景行感觉这几日,回府的路上总有一辆马车偷偷跟着,那种窥看的感觉,让他不适。
所以今日他没有骑马,而是坐了马车。
马车刚在他的将军府门前停下时,耳边很明显听到了一道车轱辘碾过地砖的声音。
他下了马车,回头朝着身后拐角的街道看去,果真瞧见了一辆算不上奢华的马车。
那车帘刚好被一只芊芊素手撩开一个口子,露出了半张绝色的容颜来。
景行呼吸顿时一重,心脏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距离宫宴那日,已经过了六日了,他这几日进宫,每日都会去凤仪宫请安,却再也没再碰上公主。
本来还以为她是在刻意避开自己。
既是如此,为何又寻到这里来?
景行上前,立在马车旁,拱手道:“景行见过公主。”
可马车内的人却只冷哼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传出了一声薄如青烟的声音。
若不是景行耳力过人,可能还听不清。
景行犹豫了一瞬,只道了一声“遵命”,就上了马车内。
一上马车,就见公主正斜靠在车厢尾部的软塌上,他只得在左侧寻了个位置坐下,声音依旧淡淡道:“公主是后悔了?”
夜晚一到,沈鸢就浑身燥热难耐,所以才会一连三个晚上跟在他后面。
此刻她本就浑身焦躁得很,他坐在身侧,密闭的车厢将他身上的那股子淡淡檀香酝酿得越发浓郁,沈鸢禁不住浑身颤抖了下。
脑子开始有些不太清楚,眨了好几下眼睫,才想起他刚刚说了什么。
只抬起一双带着媚意的美眸,睨着他,红唇开合,最后却紧紧抿住,只发出了一个声调来。
“嗯。”她确实后悔了,那夜随便拉一个男人云雨,也不至于染上了他身上的蛊毒。
沈鸢气得想呕出血来,这股恼意,激得她身上的高热越发厉害起来。
她绞紧双腿,抬手想去取一旁茶几上的凉茶,却险些失手打翻。
那本该摔成几瓣的茶盏,安稳地落入了一只大手中。
沈鸢抬眸,才发现此刻,两人凑得有多近。
近到只要她再往前一步,就能触碰到他的身体,那么她身上的高热和难受,就会全都消失了。
她越发觉得唇焦口燥,五指紧攥成拳,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去勾他的脖子。
“如公主要追究那夜之事,末将只得以命相抵。”景行将茶盏放回茶几上,声音依旧淡淡的,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沈鸢气笑了,谁说要他的命了。
眼前的男人就像是没发现她的异常般,淡漠的眼神在她的脸上转了几圈,最后唇齿开合,问道:“公主可是身体不适?”
沈鸢抬手猛地将人推开,景行的身子“咚”的一声撞在了车壁上,两人走失的理智才重新回归。
景行压低眉眼,单膝跪下,拱手道:“今日公主身子不适,景行的命,公主随时来取都行,公主快回宫唤太医瞧瞧。”
话罢,他撩开车帘,落荒而逃似的下了马车。
人已离开,但残留下来的那股子檀香,依旧让沈鸢难受得浑身哆嗦。
她倒在软塌上,屈起身子,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
守在外面的贴身宫女绿药刚想掀开车帘,上来查看公主的情况,就听到公主颤抖着声音道:“回府!”
绿药愣了下,一下明白了公主是什么意思,命人赶着马车往镇国侯府去。
一回到府里,沈鸢就浑身浸入冷水里。
绿药在一旁看得直掉眼泪,她家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都怪那该死的男人。
她边小心候着,边抬手用袖口擦脸上的泪水。
沈鸢泡了三个时辰,才感觉身上的高人渐渐散了,理智渐渐回笼,她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浴桶的边沿,奄奄一息地喘着粗气。
“公主,这毒一日比一日厉害,这该如何是好?我们还是告诉陛下和娘娘吧?”
沈鸢无力地抬手,有气无力道:“明日我们去寻沐晓姨,当年他身上的毒是沐晓姨解的。”
绿药急忙点头,将公主扶出浴桶。
折腾了一个晚上,到天亮的时候,她才倒进锦被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不行了,接下来她一定熬不下去了。
一觉睡到午后才醒过来。
沈鸢感觉浑身无力,甚至比宫宴那夜还要累,她软趴趴地让绿药伺候着套上衣衫。
匆匆用了些热粥,就上了马车往夜府去。
直到进了主院,见了沐晓,屏退了众人,沈鸢才红着眼眶,“噗通”一声扑倒在软塌上,双手抱住了沐晓的腰身,痛哭了起来。
沐晓吓得手足无措,连着安慰了许久,才从绿药的口中知道了一切真相。
沐晓闻言,叹了一口气,给沈鸢把了会脉,吓得脸色发白,急声问道:“今日是第几日了?”
绿药见状,脸色也跟着变得惨白,带着哭腔道:“第、第七日了!”
沐晓心头一惊,急忙去看怀中人的脸色,直到看到她纤长的脖子上出现了几条细细的红线,脸色有沉了几分。
这红线比绣花线还要细,如不仔细瞧,压根就发现不了。
“嘶!这...这是什么?”绿药吓得僵住。
沈鸢这才从沐晓的怀里抬起头来,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眸看着两人,颤声问道:“我要死了吗?”
沐晓叹了口气,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少女,哪里还有常日里那娇俏的公主样,她摇头后又点了下头:“公主也真是的厉害,竟然能忍这么久,其实你知道如何缓解的...”
沈鸢委屈地将脸颊在沐晓怀里蹭了蹭,哭着道:“可是旁的男人没有用...我能忍...”
沐晓抬手摸着她一头秀发,沉声道:“你竟然能忍六日,这毅力实在厉害,但是如今夜你不和景行...就会没命了。”
沈鸢傻了,仰着一张惨白的脸,呆在原地。
“那孩子也真是的,当年我师兄分明千叮嘱万交代,让他如还俗成亲,定要先去神医谷寻他,那孩子定是忘了...”
沐晓话说到这里,又愣了下,犹豫了一瞬,还是隐藏了些当年的细节,并没有说景行身上的蛊虫和蛊毒是怎么来的。
“也怪我师兄没说清楚,这哪里是成亲,应该直接和那小和尚明说,是和女子欢好前,就该来寻他...”
“可,这谁想得到景行一个和尚...”
“可怜了我的公主啊!”
沈鸢听到这里,揪住了沐晓的袖口,双眸亮了亮:“姨母是说,有办法?”
沐晓点头:“自然,当年我和师兄就发现杀死蛊虫后,他身上多了一种毒,这毒本来对一个清心寡欲的和尚到也没什么,如要解也不是不能解,只不过得等他成年后,和他心爱的女子欢好时,用上一种药...”
“那药呢?”沈鸢总算从她的话中捕抓到重要的信息,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还没制成...当年师兄说等这小和尚还俗了,再制也来得及...”
“那姨母能做出来吗?”
“能是能,但需要回一趟神医谷,有一味药材只有神医谷才有,这一去一回,怎么也得一个月...”
沈鸢听到这话,吸了吸鼻子,抱着沐晓,颤声道:“我定会熬到那时候的。”
“好,姨母马上回神医谷,但你要记住,七日,每七日必须与那小子欢好,才能压制住那毒,”沐晓叹声道,“还有这事,你没告诉娘娘吗?”
沈鸢闻言,紧紧抱着沐晓,小声求道:“别,求姨母别告诉母后,也别告诉夜叔,等我解了毒,就和那人没有什么关系了,这事这个时候说出来,没有半点用处,反而让大家难堪...”
毕竟这事也不全是景行的错!
沐晓看着眼前一脸倔强之色的沈鸢,她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她。
这公主还真是和她父皇、母后一模一样。
最后又交代了几句:“记住了,今夜就是第七日了。”
沈鸢白着小脸点了下头。
镇国侯府里,沈鸢半靠在软塌上,努力回想宫宴那夜的细节,到底她是怎么和景行滚到一起的?
到了今日,她也半点也想不起来。
按着楚子凌的话,那夜景行被母后唤去了东面的凉亭说话,之后可能听到了绿药和他的对话,知道了她遇到了危险...
之后大概就是回前殿的时候迷路了,才会走到了偏殿那,遇见了自己。
难道是中了药的自己扑上去,将人扑进偏殿里,两个人才滚到床榻上的?
沈鸢本就因为天色暗了下来,燥热难耐的身体,因为那些零星的片段,变得更夹奇怪。
这时绿药在门外小声禀了一声:“公主,人来了!”
下一刻,就听到一道轻轻的开关门声。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随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鸢感觉身上的热越发厉害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挑眉看向映在屏风上的高大身影,眼底的墨色渐渐深了。
景行绕过屏风,目光往里一瞥顿时僵在原地。
只见软塌上的女子,仅着单薄纱衣,乌黑的秀发铺洒在绣着大红牡丹的枕面上,愈发将那张娇艳的小脸衬得绝美。
景行急忙低下脑袋,拱手道:“景行唐突公主了,这就出去...”
话还没说完,眼帘就闯入了一片雪白,他到嘴的话都哽在嗓子眼,喉结不受控地咽了下。
沈鸢整个人都贴上了他的身子,感受到他渐渐僵硬的身躯,她冷笑了一声,挑眉去看依旧低垂着眼眸、不敢看自己一眼的男人。
她多么想离他远一点,但是沾上他衣襟的手,却怎么也收不回,最终只得抖抖索索地往他的衣袍里钻。
冰冷的手指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一路往下,她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她只过是想要活下去。
她才十八岁!
她有父皇、母后,她有那么多爱她的人,她不想死!
她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半点也听不到身前人在说些什么,感觉他在往后闪躲,她手上索性用上了气力,猛地一扯。
将他身上的外袍扯地松松垮垮,目光瞥见他劲瘦的腰身时,脑海里不可遏止地闪过一个画面。
她的指尖一烫,似是记起了男人腰窝摸上去的滋味...
这般想着,手已经比脑子快一步,贴了上去。
“嗯--”
身上的蛊毒已经压制不住,浑身犹如针扎般,但只要贴上去,就能缓解一二。
“殿下...你是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鸢才堪堪寻回了一丝理智,她抬眸看了眼前依旧神色清明的男子,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牙,强撑着直起身子,从他的身上离开。
就见男人得了自由,单膝跪在她的跟前,请罪道:“景行又冒犯公主了...”
“你不是说你的命是我的?那是不是本公主让你做什么都行?”沈鸢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前不断剧烈地起伏,却靠着最后的那一丝理智强撑着。
景行愣了下,点头道:“是。”
沈鸢勾唇唇边扯出一抹笑,冷声吐出最后五个字:“全脱了,过来!”
景行如被雷击中般,怔了一瞬,旋即伸手解开了腰间系带,衣衫落地,他一步步朝着她走去。
本来还想不明白,但到了这一刻,景行猜到了些什么。
她又中了药了!
心中因为她又将自己当成解药而恼意横生,下一刻,又被一股庆幸席卷了。
她没要别人,而是要他!
心底的这一点小窃喜终是占据了上峰。
沈鸢看着离自己一步远的男人,身体的热意暂被压制,她的高傲漫了上来:“做不做,不做,本公主寻别...”
可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贴上了他滚烫的身子,舒服得她整个人都软掉了。
如不是嘴被他捂住,想来定会发出些丢人的声音来。
沈鸢低头,就见他单手扒下了她身上的纱衣,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眸里,此刻仿佛聚着一团烈火。
那夜那一幕幕的细节,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全数涌入沈鸢的脑袋里。
她身子猛地哆嗦了下,想起了那夜和他抵死纠缠时的无助,可是这个时候,绝无后退的可能。
这一刻,理智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房内的气温逐渐攀升。
烈火和黑夜,猛烈、肆无忌惮地纠缠着。
汲取着彼此的能量,被一重又一重的热流席卷、淹没。
......
直到次日清晨,房门的暧昧的声音才彻底停歇。
两具身体紧紧贴着,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直到晨曦落入彼此的眼中,两人的理智才渐渐回笼。
尴尬、羞耻...
一下子将所有旖旎都驱散。
两人对上了对方渐渐清明的眼眸,紧贴着的身体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往后撤了下。
景行翻身坐起,拾起地上的外袍,压低声音道:“公主...到底出了何事?”
沈鸢用锦被裹着身子,恨不得扑上去,咬他的脖子,但她眼下浑身无力,只得冷声回道:“你身上有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什么?”景行闻言,惊得顾不上冒犯,转身看着床榻内的女子,脑海突然想到什么,身子往前一倾,伸手去触碰她纤长的脖颈。
果真看到那若隐若现的红线。
他的指尖就像是被火烫了一下般,蜷缩回去,嘟喃道:“原来...是因为我!”
他言语中满是愧疚,既让沈鸢到嘴边的嘲讽都咽了回去,心中对他的恼意,皆在想起宫宴那夜的种种后,都消失了。
毕竟是她硬拽着他的袖口,贴着他的。
沈鸢咬了咬唇瓣,叹了口气道:“这事已发生了,只能想法子解了...”
景行听到她方才的话,呼出了一口浊气,单膝跪在床边,掷地有声道:“能解吗?景行就算是万死也愿意!”
沈鸢裹着锦被撑着坐起身子来,居高临下地凝着他看了一瞬,才缓缓弯下身子,食指勾起他的下巴,笑着道:“行,解药需要一个月才能制出来,可这毒七日就会发作一次...”
景行浑身绷紧了,对上她带着轻笑的眼眸,身子往后一撤,下巴逃开了她的指尖,他低头不敢与沈鸢对视,沉声道:“景行明白!”
“好,趁着天还没亮,你从后门走!”沈鸢话罢,倒回了床榻上。
“是。”景行起身穿山外袍,悄无声息地翻窗离开了。
沈鸢躺着,身体瘫软无力,但脑子却很清楚。
罢了!
她也不是那种为了贞-洁寻死觅活的人。
她是公主,她想如何就如何!
犯不着为哪个人守身!
“绿药,辰时记得叫我...”
“公主要去做何事?”
“进宫给母后请安...”
“公主忘了吗?陛下和娘娘前几日去了常山游玩了,眼下朝政由太子殿下和内阁...”
沈鸢愣了下,才想起来这事。
......
两人接下来的七天内都没再见面,景行在第七日晚上,依约出现在镇国侯府上。
他踏入寝殿,见到公主正泡在浴桶里,他脚步僵住,但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深吸了一口气,卸去衣衫,缓步朝着里间走去。
趴在浴桶边的女子,眉眼都被嫣红染红了,惨白的脸颊压着手掌,朝着他看来的那一眼,就能让人遍体生热。
“抱我起来!”
公主半分没有防备地朝着他张开手臂,声音莫名带上了几分娇嗔,景行心弦被猛地撩拨了一下,缓步走到浴桶边。
伸手想将人抱起,指尖触碰到的水确实冰冷透骨的。
他呼吸一窒,急忙伸手去将浸在冷水中的人捞起来。
可水是冰冷的,她却是滚烫的。
该死的蛊毒!
景行抱着人快步往里间的床榻走,扯过锦被想裹住她的身子,可她却如水蛇般,紧紧缠在他的身上。
那软若无骨的小手,迫不及待地贴着他的身子。
往下、一寸寸摸索。
景行看着她红透的脸颊,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庞,旋即将人压在身下。
月上梢头,淡淡的光晕落在床幔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暗影。
初秋的深夜,凉意却半点也影响不了屋内的帜热。
有些人表面上看着淡泊寡欲、生人勿近,但在清事上却截然不同,仿佛身体和她一样,也有一团火。
两人皆一言不发。
他的大掌穿过她十指指缝,将她的双手扣在床头,动弹不得。
沈鸢被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住,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余下的只有足以烧毁一切的热,还有彼此的心跳声。
他也从最初的毫无章法,到最后能从她发出是声音中寻到端倪,一次次拉着她沉沦其中。
......
三日后的夜里,大将军府。
景行端坐在书房内的书案后,手里拿着兵书,却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翻开桌面上铺开的宣纸,看着上面用笔墨划下的整齐划一的三竖。
三天了!
他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兵书上,却怎么也专注不了。
这时,房外的随从小声禀了一声,景行浑身僵住,抬眸看想随从,眼底是困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开口刚想让随行再重复一遍,可下一刻,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黑夜中缓步走来。
景行倏地起身,满眼错愕。
景行低头数了下宣纸上画着的“竖”,确认自己并没有弄错日子,脸色突然一白,快步上前,颤声道:“公主身上的毒越来厉害了?”
沈鸢小脸通红,见到他,双腿越发酸软。
景行扶住她的身子,低头去看她的神色,发现她此刻的神色,比七日毒发之时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
景行扶着沈鸢坐在书房午休的小榻上,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
一靠近他,就会被这股子淡淡檀香紧紧勾住,沈鸢暗自唾骂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起身离开,就听到跟着进房的绿药低声哭泣道:“将军,其实公主每夜都这般难受...”
“绿药闭嘴!”沈鸢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要起身,却被一只大手压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公主...多睡几次,又有有什么区别,现在已是秋日,每夜浸在冷水中,公主身子受不了的...”
绿药双膝跪在地上,小声忤逆公主的命令道。
听到这里,景行明白了过来。毣洣阁
这毒哪里是七日发作一次,压根就是每夜都发作,只不过七日那夜不舒解的话,会要命。
景行看着公主,沉声吩咐绿药:“你守在门外。”
“是。”绿药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出门后关紧房门。
沈鸢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意图唤回自己的理智,心头懊悔,方才绿药说要送她来将军府时,她就该严词拒绝。
脑子晕晕乎乎的,但她还是用仅存的哪一点理智想了下。
大抵她没有拒绝的原因是,今日在街上见到了他吧。
这一刻,终是给自己的轻浮找到了借口,她才抬起了脑袋,直视眼前的男人,冷声道:“都怪你。”
“确实都是景行的错。”景行单膝跪在她跟前,伸手去解她的披风。
“如今日没见到你,我应该就能忍住了...”沈鸢声线已经开始哆嗦,他每碰一下,她的身子就抖得越厉害。
景行闻言,动作一顿,挑眉去看她,唇角微微勾起,笑道:“何时?微臣怎没见到公主?”
这句话问得沈鸢心头一阵慌乱,似乎是怕他窥探到自己的内心,她突然发难:“你做不做?话这么多,不做的话我要回去了!”
话罢,她强忍着起身,脚步还没迈出去,腰身就被一只铁臂紧紧箍住了。
她身子顺势往后,跌入坚硬的怀里。
......
这夜后,几乎每个晚上,沈鸢都偷偷来到将军府,到了寅时,景行就用宽大的斗篷裹着她的身子,抱着她回了镇国侯府。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日,直到帝后从常山回了宫。
那日清晨,景行下了朝后,去了凤仪宫给云汐请了安。
“景行,快来。”云汐见人来了,笑着朝他摆手,让他过来。
景行心中微微发虚,但对上了沈鸢充满警告的目光,他只得敛下心头的情绪,上前行礼:“见过娘娘。”
“才半个月不见,景行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云汐的话让景行和沈鸢同时绷紧了。
“娘娘开玩笑了,景行能有什么变化,景行还有公事,就先告辞了。”景行因着做了亏心事,怕自己久留会露出破绽。
只得离开,离开之时,他抬眸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端坐着的沈鸢,心头有些恼意。
这些日子,他其实早就想和公主谈谈了,但是每一次,两人都...
做...那事时,实在不是谈话的时候。
况且那时,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想其他的。
他出了凤仪宫,下了一个决心,等沐晓神医回京后,等那毒解了后,他定要和公主好好谈谈。
谈谈她对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
景行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已经不能再回避了。
凤仪宫内,沈鸢脸色惨白得僵在原地,耳边全是楚子凌说的八卦。
“姑母,我终于打探出景大哥三年前下山还俗的原因了,”楚子凌得意的眼神,扫了一遍在场人,继续道,“能让和尚还俗,自然是因为...动了春心了!”
见没人信他,楚子凌继续补充道:“姑母,这是真的,三年前,景大哥对一位女施主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自觉愧对佛祖,所以才下山住在山脚下的破庙里,才躲过一劫。”
云汐怔了下,沉声追问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景大哥身边的小师弟说的,当年小师弟刚好下山给景行送吃的,才逃过一劫,之后就跟着他从了军...”
楚子凌之后的话,沈鸢半个字听不进去。
她以来了月事为由,从凤仪宫逃了出来。
一路出宫,上了马车,脑袋里就像是有无数的针在扎,竟然比那些毒发的夜晚还要难受。
“公主忍忍,将军府就快到了。”
这时,刚好马车停了下来,绿药想扶着沈鸢下马车,却被摆手制止了。
“回府,不,去东郊的桃园。”沈鸢沉声道,虽然心口生疼,但眼下母后在京,她这般回府,想来母后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得先避一阵子,沐晓姨就快回京了,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公主...”
马车往东郊去。
景行独坐在书案前,直到天明才恍惚了下,抬眸看着窗外灰白的天际。
她没来,想来是怕引起娘娘的怀疑,生生熬过去了。
第二夜,景行等到后半夜,实在等不住,冒着被帝后发现的危险,翻进了镇国侯府里。
可寝室里空无一人。
景行心中觉得忐忑,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寻到不任何佐证的线索。
直到他在宣纸上画满了第七划,绿药才来传信。
解药制好了,让他去东郊桃园。
所有的不安、担心,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无力,他在书房内静坐了许久,才起身沐浴更衣,上了等在后门的马车。
到东郊桃园,被领到了一处温泉池的院子内,绿药就退了出去。
景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但清楚地知道她心里的答案了。
他心如刀割,但脸上却维持着那副淡然。
温泉池内,公主睁开眼睛,笑着对他招手。
景行卸下衣物,一步步下到池子里,一点点逼近她。
大手一捞,她整个人都贴了上来,他沉声道:“你服下解药了?”
沈鸢笑着凝着他,点了下头。
两人四目相对,皆透过对发的眼眸,知道彼此都清醒着。
解了毒,以后就没有关系了!
沈鸢心中这么想着,张嘴咬住了他滚动的喉结。
这些日子,两人从第一次的懵懵懂懂,到将话本、画册上窥见过的都一一试过了。
两人从温泉池,到凉亭里,再到屋内的软塌上,从未停歇过。
胡乱地在彼此的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
景行抬手将沈鸢黏在脸颊的碎发拨开,目光落在她微张的红唇上,他眼眸里的火越发烧了起来。
这些日子,他除了这处,其他的地方都亲了个遍。
到了如今,他已知公主的心思,更加不敢去碰这红唇。
他移开视线,唇瓣贴上了她纤长的脖颈,一路往下...
两人在桃园里整整胡闹了三天三夜才停歇。
宫里来了人,景行才离开了桃园。
沈鸢穿上衣袍,靠在绿药的怀里,上了马车回了宫。
“公主为何...”绿药从没见过公主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本以为解了毒,一切就都好了,但公主这般,分明是...
“公主可以去求陛下和娘娘,那景将军必定得娶您...”
下一刻,车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车帘被一只芊芊素手掀开来。
“圆圆!”
沈鸢转头看去,自家母后火急火燎地钻上马车来,她眼眶一红,一下子扑进母后的怀里。
心知果然一切都瞒不住母后和父皇。
她往自家母后怀里拱了拱,声音闷闷的:“母后都知道了?”
“嗯,”云汐紧紧抱着自家女儿,小声哄着,“这一切都怪那柳尚。”
“原来父皇和母后早就知道了,怪不得沐晓姨能那么快从神医谷回来。”沈鸢吸了鼻子,将脸颊在母后怀里蹭了又蹭。
“母后,我好喜欢他,可是他有心上人,本公主又怎么能做他人的替代品,传出去,不得被笑话死,那样我干脆现在死了算了。”
云汐抱着沈鸢,心口疼得发算,轻声哄着:“你做得对,就当成一场梦,忘了吧!”
......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刻意回避着,所以这一个月几乎没碰见过。
就在沈鸢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时候,两人在凤仪宫碰面了。
景行来辞行。
沈鸢坐在母后的身边,端着茶盏的手紧了又紧,才说服自己放松下来,她低垂着眼眸,面上是得体的笑。
“这么快?之前不是说要年后在走吗?”云汐叹了口气,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家女儿。
景行淡淡道:“哪里过年都一样。”
云汐听到这话,心中微堵,叹气道:“好,以后你要常来京都...”
话说到一半,又顿住,叹了口气。
景行撩开下袍,双膝跪在云汐跟前,拱手拜道:“景行先提前祝娘娘岁岁平安,儿孙满堂。”
这极不符合他身份的贺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众人皆一愣。
一侧的楚子凌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笑着道:“原来景行大哥是寻到意中人了,才这么急着回去...”
“意中人?”景行愣了下,开口打断了子凌的话,眼尾余光下意识看向了沈鸢。
可沈鸢神色淡淡,如不是扣着茶盏的手指发白,景行就差点信了她半点不在乎。
“景大哥你就别藏着了,我们都知道你三年前还俗是为了一个女施主...”
“子凌!”云汐冷声喝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伸手去握自家女儿的手,入手是一片的冰凉。
楚子凌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景行,你先回去吧。”云汐沉声道。
景行行了一礼,直到出了凤仪宫,他才堪堪意识到些什么。
一盏茶后,沈鸢刚出了凤仪宫,屏退了宫人,一个人往僻静的角落去,却被人堵在假山内。
沈鸢手忙脚乱地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看着逼近的男人,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逃。
可笑,她沈鸢从来没逃过。
她冷声质问道:“景大将军为何藏在假山内,是想对本公主图谋不轨?”
景行却宛若未闻,抬手去拭她眼角的泪水,紧紧拥住她的身子。
沈鸢奋力挣扎,却半分也挣脱不了,只得出言刺道:“你别碰我...”
景行松开了怀里的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她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沈鸢闻言,气笑了,她抬手猛地挥向景行:“你以为本公主要你的喜欢...”
这一巴掌带上了些狠厉,景行却不偏不躲,就连眼皮都没挑一下。
“啪!”
景行玉白的脸庞红了一片:“我的意中人是你!”
沈鸢僵住,仰头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人看,似要从他的眼睛里,分别这句话的真伪。
“怎么可能...”
“三年前,你来过寒山寺!”
沈鸢僵住在原地,整个脑袋晕乎乎的。
景行趁机上前,大手揽着她的腰身,嗓音暗哑道:“三年前是你乱了我的佛心。”
话罢,他低头,近乎虔诚地俯下身来吻上了她的红唇。
沈鸢抬手推开他的身子,感觉整个脑海还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梦中,可目光瞥到他脸上那根根分明的指痕时,又僵住了。
“这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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