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只当她是害怕被发现,才往他这儿靠,并没有想到她还怀揣着些见不得的人的小心思。
惜翠往他那儿靠了一点,也不太好把握接下来要怎么做。
其实不需要她做些什么,两人的衣摆纠缠在一起,呼吸相交融,在男女的呻吟与喘息中,看上去也颇有些暧昧。
月色渐渐攀上了窗檐。
佛龛虽大,但挡住两人还是有些显挤。惜翠缩在佛龛后,保持着一个姿势也不敢乱动,生怕被月光一照,让正在为爱鼓掌的两人发现异常。
不过这显然是她多想了。
禅堂中的一男一女或许是憋了太久,正忙着温存,哪里有往这儿看的心思。
惜翠缩在佛龛后,胳膊和脚已经开始有些发麻,却还不见他们有结束的打算。
她忍不住偷偷探出些,瞥了一眼他们的进度。
一瞥瞥到了两个交缠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肉体。
这一幕极具冲击力。
她赶紧收回视线,不经意间一抬眼,却在月色下撞上了卫檀生的目光。
他正在看着她,眸中仿佛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惜翠十分镇静地低下头,企图借夜色的暧昧,来表现出自己的羞愧与忐忑不安。
以她目前的身份而言,她刚刚的举动确实有点儿出格了。
该看的东西不该看的东西,惜翠都看过不少,早就锻炼出了一颗强大的心脏,但高遗玉不应该接触到这些东西,同时代的这个年纪的姑娘更不会探出头去看一眼他们什么时候结束。
无怪乎卫檀生他惊讶。
这没有办法,惜翠本来还觉得有些尴尬,但时间一长,男女的喘息也都变成了背景音,无法在她心底再掀起任何波澜。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喘息与呻吟声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但一男一女却没有离开,而是温存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腻歪的情话。接着才传来了穿衣着袜的动静,两人一起悄悄地走出了禅堂。
“咔嗒”一声,还没忘记将门落上锁。
惜翠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表扬他们竟然还知道随手关门。
禅堂被锁上,他们今夜是出不去了。
惜翠看了卫檀生的一眼
卫檀生的容色一如既往从容,嗓音也依旧朗澈,好像并未将刚刚的活春宫看在眼里。
“看来今日要在此凑活一晚了。”他苦笑。
凑合就凑合吧。
惜翠麻木地想。
之前在瓢儿山上的时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她当时把他当作了一个遭逢巨变,无依无靠的小可怜,还为他唱过摇篮曲。
看着月色下近在咫尺的秀美面容,惜翠有些愣神。
他究竟是因为小时候的劫难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还是说本性就是如此。
眼睫一眨,她又恢复了清醒。
不管卫檀生他究竟是什么样,都与她无关。她只要摸清他的喜好,想法设法攻略下他就够了。
保持着一个姿势在佛龛后待了太久,血液流通得不顺畅,惜翠站起来时,脚已经全麻了。
刚想跺跺脚来纾解一二,惜翠脑中蓦地灵光一现。
脚麻并非不能忍受,高遗玉也没有低血压,她要是表现出站不稳的样子,借势摔倒在卫檀生怀中,也不失为一个拉近距离的好方法。
身随心动,惜翠豁出脸皮,装作站不稳的模样,脚下一个踉跄,脚步虚浮地朝着卫檀生的方向倒去。
她这辈子的节操已经全交代在卫檀生身上了。
现在,她只能希望卫檀生能接住她。
为了看起来逼真一些,她是真的就倒了过去,一点儿力气都没收。要是卫檀生没接住,迎接她的很有可能是禅堂坚硬的地板。
幸好,青年僧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只是,这一倒,倒的方向却和她预估中的出现了些偏差。
惜翠她本来想的是正好落入他怀中。
但她几乎是一头栽在了他大腿上。
好在她反应迅速地偏开了头,才避免了更加尴尬的处境。
不过,这依然是个极其尴尬的姿势,不止是惜翠,连卫檀生都愣住了。bïmïġë.nët
感觉到身下的身体一僵。
饶是惜翠心中也泛起了难言的尴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虽然是假摔,还真没打算摔得这么尴尬。
脸颊贴上了袈裟,好像能隔着袈裟感受到小腹上传来的热意。
“高施主”头顶上传来卫檀生的问询声。
声音温醇,略含讶然。
惜翠窘迫地道了声歉,想赶紧站起来。
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可能是上天也想要助攻她。
她一起身,头发正好挂在了袈裟的如意钩纽上。
一扯,头皮上传来的痛意,几乎使惜翠一头撞到了他紧实的胸前。
惜翠冷静。
埋在他胸前的姿势虽然比刚刚的姿势要好一点儿,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惜翠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头发被牢牢地勾住,她有些不太敢动,只能伸手摸索着想要解开被勾住的发丝。
“等等。”
手腕被人轻轻按住。
指尖相触微有摩挲,好像有一阵细雨落在了心上。
微凉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将钩纽给解了下来,总算拯救了她的头皮。
钩纽本是挂住袈裟所用,如今一解开,宽大的偏衫霎时铺落在地,他只身着里衣半跪在地。
惜翠不好多看,只能匆忙道了个谢。
“多谢小师父。”
他捡起钩纽,重新将袈裟系好,才正眼看向她,“无妨。”
眼眸如一汪幽静的春水,波澜不惊。
似乎根本没有受她的影响。
毕竟他喜欢的还是吴怀翡,又是个修行的和尚,哪有这么快就能跟她生出些暧昧来。
接二连三地翻车后,惜翠已经没心思再想着多做些什么了。
或许是因为尴尬,她和卫檀生都默契地没有提方才发生的事。
他整理好袈裟,走到佛龛前,取了一支香,将灭了的烛火又重新点燃。
火苗跃起,昏黄的光线一点一点地照亮了整座禅堂。
卫檀生好像想到了什么,问,“今夜我们被困在此处,想来是回不去了,施主一夜无归,家人可知晓”
惜翠“无妨,我事先已同家人打过招呼。”
卫檀生颌首,“那便好。”
禅堂两端设有僧众打坐参禅的椿凳,椿凳后设有广单,平常他们就在广单上小憩。
今晚,正好能在凑合在广单上睡一觉。
禅堂很大,隔了四五个人的距离,惜翠背对着卫檀生躺了下来。
到目前为止卫檀生还是喜欢着吴怀翡的,绝不会,也没兴趣对她做出任何事。
在这一点上,她没有什么可担心。
卫檀生却并未入眠。
少女侧对着她,曲线并不窈窕,甚至看起来有些寡淡。
她乌黑的发散落在榻上,好像睡得很安心。
卫檀生移开视线。
她不知道,他其实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她
他确实也想要杀了她。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折断她的脖子。
因为自小体弱的缘故,他一直跟着教习师父学武,虽说由于腿伤最终没能继续下去,但人的命门究竟在何处,这些他都知道。否则,当年他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割断了那山匪的喉咙
很奇怪,他竟然又想到了那山匪。
他总是静静地陪他一会儿,之后再离开。
等他离开后,茅屋中,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已经习惯了肮脏恶臭的环境。绫罗绸缎中待着也是待着,粪水尿渍中待着也是待着。
他走了之后,他倒感觉到了清静,终于少了一个人在耳畔说着话,自以为是地担心他,刻意地寻找话茬,小心翼翼地讨好。
在他离开了茅屋后。
他像王朝一样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了下来。
月光没有嫌弃那间污秽的茅屋,一视同仁地将月光挥洒在地。
屋里没有蜡烛,他全靠月光照明。
半夜,他从噩梦中醒来。
陪伴他的唯有寥寥的寂寞月色。
卫檀生看着她的目光渐凝。
不知为何,她总是会让他想起他。
那个山匪死不瞑目的模样始终在他脑海中盘旋,他也没有想要驱散的念头。
或许真因为太像了,他才会想要看她痛苦,以至于,想要杀了她。就像当年他亲手做的一样。
太像了。
明明两人毫无关系,为何给他的感觉却这么像
卫檀生也有些困惑。
他不喜欢高骞这人,尤其在茶堂中那一面。
想到吴怀翡面对他时所表露出来的模样,更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高骞很看重他这个妹子,如果他杀了她,带给他的痛苦不言而喻。
但在马场上,他还是没下得去手。
他暂时还不想杀了她。
他不想杀她,不是生出了什么恻隐之心。而是她当时那微微怔愣的眼,像极了那山匪死前的模样,使得他略有失神。
不过,他还是看不惯她春风得意的模样。
将袖中的符纸抖落出来,他走到香案前,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让他的心情也略微感到些舒畅。
转身一看,她腕上的佛珠,在月色下泛着微光。
这很适合她。
佛珠他戴了许久。
十多年前西域曾有一位胡姬,容色倾城。她死后取其尸骨,这才打磨成了这一百零八颗佛珠,意为警醒世人,一切皆空。当年容色动关外的胡姬,死后也不过是化为一堆白骨。
繁华转瞬过眼,无妍媸之别,也无善恶之分。
世事本空。
故而,方才禅堂中的交合也未能引动他任何欲念。
他只是很想知道,有朝一日,当她知晓这一切后,又会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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