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裹着破烂旧衣的男孩子对此已是司空见惯,更明明白白的晓得,冻到了这份上,要是再不回去栖身的破房子缓缓手脚,只怕转头就要生了冻疮,到时候没得钱买药,更要吃上好一阵子的苦头,那却是比饿着肚子还要难捱好多。
又有点不舍的翘脚望了望依然热气蒸腾的早点铺子,可惜今日里运气不好,没捡到什么边边角角汤汤水水的施舍。男孩子叹了口气,揉了揉瘪瘪的肚子,拖着脚步要走。不过一捏到怀中那点硬硬的小突起,眼睛又放了光出来。墙角捡到的那颗似金非金的珠子被他用珍藏的字纸裹了,小心翼翼收在怀里。甚至心里都打好了盘算,要是三五天里,还不见什么大户人家出来找寻失物,便当做是老天可怜,赏了自己一口饭吃。这珠子脱手卖出去,想来至少也能换上几个白面馍馍饼子,要是改作粗黑面的,说不定还能有十几个……
这么一想,顿觉赏钱也好,黑面馍馍也罢,过后几天的日子一下子有了个热乎乎的盼头,男孩子脚底下都轻快了几分,趿拉着差不多已经漏光了棉花的破棉鞋,就往镇子后头跑。那儿有间荒了几十年的老房子,据说是因原主一家老小五六口腊月里烧炭熏死在了里头,便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莫说有人继承打理,就是贱卖或者拆平都没人肯去。天长日久废置下来,不知打哪一年开始,成了这一带乞儿花子落脚的地方,虽说不免破烂漏风漏雨,里头的家什也早没了,但好歹是个有片瓦遮身的所在。比起旁的地方只能整日在破庙甚至屋檐下头缩着,已叫人很是知足。
这男孩子撒开了腿脚,就是往那凶宅跑回去。这时毕竟天早,又着实冷得厉害,街上除了些不得不早起奔波的,行人甚是稀少。是以那男孩子也不怕冲撞到了路人,缩手捂耳朵的埋头只管飞奔。跑得飞快起来,身上倒是渐渐多了点热乎气,不似适才冻得几乎僵了。只是肚内空空,狠跑一气,眼前就有些发昏,又不得不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弯着腰,呼哧呼哧喘粗气。冰冷冷的空气登时得了机会一并灌进了嗓子眼,换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
正咳得满眼飞着泪花,朦朦胧胧的视线里头,忽然一晃一晃多了些什么。男孩子眨了眨眼,才看清了是两双精致得不得了的小靴鞋,裹在毛绒绒滚边不知什么料子的雪氅里头,连鞋尖上挑上的一点雪花都跟着贵气了几分。
男孩子张大了嘴,按着大腿慢慢抬头,就见眼前五六步开外,站着两个金童玉女般的小孩子。说是小孩儿,那男童瞧来与自己的年岁上下不差,牵着的女娃娃却当真是个小的,不过五六岁模样,粉扑扑的脸颊好似一颗水灵灵的小桃子,只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知为何还汪着点泪珠,也红得桃子一般,又是可怜又是可爱。
见这两个孩子通身的打扮气度全然清贵不凡,连镇上最大的富户也要被比到尘埃中去,男孩子登时有些发愣。想了想,小心翼翼抬脚,往旁边横挪开两尺,生怕挡了贵人的路。然而他一动脚,不想那男童也随着动了,猛的向前一冲,小豹子一般直杵到了他面前。两人恨不得眼睛对上了眼睛、鼻尖对上了鼻尖,只是因个头稍微矮了一寸,才没当真撞了个贴面。
男孩子顿时吓了一跳,退了一步还没开口,男童已先大嚷了一声:“小贼,把月师妹的明池金还来!”
“……”突如其来的一顶“小贼”帽子扣到了脑袋上,男孩子傻了一傻,有点不相信的点了点自己的鼻尖:“你……说我?”
男童的嗓门更大了些:“不是你还有哪个?快将你偷得的明池金交出来,仙家宝物岂是你这般腌臜人碰得的……”
蓦的那小女娃轻轻晃了晃他的手,抽着鼻子软绵绵道:“风师兄,不是……不是偷……是月儿自己掉了……”
男童一噎,只是立刻又道:“反正就是被他拿了,我瞧得见,定是在他身上!”
小女娃眨巴着眼睛,看看男童,又看了看对面仍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男孩子。她虽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也听爹爹和叔父说过,风师兄天生一对灵目,可辨气识机,想来不会看错。当下想了想,往前挪了挪步子,软声道:“小哥哥,你把明池金还我可好?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说着话,又伸手去拉男孩子的衣袖。
男孩子因自己是个乞儿的缘故,平日里受人白眼乃是家常便饭,却从未叫这么个白白软软的小姑娘近过身。眼看着女娃胖乎乎还带着点小肉坑的手指头揪上来,登时觉得不堪入目,只怕自己那破烂坑脏的衣角污了小贵人的手。连想也没想,猛的又是一退,伸手一挥,竟是将那小女娃的手指拍开了。
“啪”的一声清脆清楚分明,小女娃还是呆愣愣的不明所以,那男童却已是勃然大怒:“你敢打月师妹!”
“我……我没……”男孩子蓦的不知该如何分辨,看看自己脏兮兮的爪子,又偷瞥一眼小女娃被拍开的小肉手,顿时连舌头都打了结。无措一瞬,竟是猛一扭头,转身便跑。
然而他跑得快,却岂能快得过一旁虎视眈眈的男童。刚刚迈出两步去,背后兀的气冲冲一声大叫:“小贼,别跑!”“呼”一道风声挟着一股大力狠狠捶在了他的背心。那男孩子虽长了个竹竿般细高高的个头,里头乃是缺衣少食长大起来的瓤儿,哪扛得住这一记,顿时成了个滚地葫芦,一头栽到雪地里,摔了个五体投地狗啃屎。男童已拉着小女娃紧赶过去两步,堵在男孩子面前,得意道:“看你哪里逃……”
那“逃”字还没说完,抢在雪地里的男孩子挣扎着抬起了半个头,竟是满口鲜血披面,一大片赤红混着白的灰的雪沫,刺眼之极,也惊心之极。
男童后半个字登时硬生生噎回了嗓子里,“唰”的一下变了脸色:“你……你别装!我没用多大力气!你……你别吓唬人……”
只是那男孩子咬着满嘴的鲜血,连再多一个字都没能吭出声,眼神涣散的也不知是看了他还是看了那小女娃一眼,脑袋蓦的向下一栽,就伏倒在雪中没了动静。
凛冽风中,只听到小女娃惊恐万分的尖叫起来,带着嚎啕的哭音:“风师兄……风师兄你打死人啦!哇……”
满嘴的血腥味吐不出去,反倒丝丝缕缕的倒灌回嗓子眼,好似一把铁锈从喉咙口硬生生的抹进了胃里,蛰刺得人难受。
朱络尚有点浑浑噩噩,闭着眼大约是个仰面朝天的姿势,脑子里却乱得好比刚刚放过烟火,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想一回:“风天末这小子下手真黑,丁点大的时候就敢动手揍人了!”
又想一回:“可怜我那颗门牙,吊在嘴上已经摇晃了三五天,还是一跤跌到雪里磕掉了,捡都没能捡回来……”
再想一回:“要不是我好一阵子没吃到饱饭,也不至于这么丢人的被他一拳头就打晕了……”
但一想到这里,忽的一顿,一边还在为幼时的遭遇忿忿不平,一边却依稀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对。脑子虽然还是昏沉沉的,可一旦生出了这么点念头,就如抽丝剥茧,那许多的乱絮般的记忆渐渐被一点点拨开了。起初记起自己已炼气修行二十多年,若非至极情形,哪还有因少吃两天一顿便饿得没了气力的说法;紧接着,那个臭着一张脸的骄傲的男童身形也被抹散了,换成了另一幅咬牙切齿开弓搭箭的成年男子模样……朱络陡然一个激灵,霎时记忆回笼了大半,连带着一身凄惨之极的伤势也被唤醒般疼了起来。
牙缝里丝丝的抽着凉气,风天末倒是当真不曾手下留情,几个大招硬撼下来,脆弱的经脉又添新创,若不是尚有一缕温凉的真元还在经脉中缓缓运转,安抚修复伤势,只怕大半条命都已经丢了。朱络脑子里虽说清醒了数分,到底伤重难以动弹,只能茫茫然勉强撩开了点眼皮,放空般瞪着上方发呆。
灵气如泉,虽是潺潺溪流,却源源不绝,一寸一寸洗透经脉,剧烈的疼痛也因此被渐渐抚平。也不知过了多久,朱络的视线终于又清晰了些,晃晃悠悠的,望见自己躺倒的天顶正上,红月如血色妖瞳,映透漫天赤艳雪花。每一片雪,都如同一簇小小的艳丽的花朵,纷纷扬扬从天穹洒落下来。一沾上身,就融成了似血的水滴,悄无声息的没入皮肤之下。而随之一同的,便是舒缓着一身内外剧痛的温凉泉流,“叮淙”一声,也纳入了新的一滴灵息。
朱络茫然的张着眼,看那血月,看无数片的红雪,次第融入自己体内。经脉中的剧痛在不知不觉中减弱成了微微酥麻刺痛的感觉,倒好似先前受那地脉之精浸润时的滋味,持续一久,竟隐隐约约生出几分舒坦。这点儿舒坦对比截经断脉般的疼痛有云泥之别,朱络更是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更不要说去深思其中违和之处,就那么大瞪着眼睛,呆呆看红月红雪,任凭诡异之境一点点将一层淡淡的红光也染到了自己身上……
一股强烈的愤懑凶虐怨怒之情,也随着红光的渗入在心底缓缓滋生。蓦然,火焰般升腾的怒气与戾气在心口炸开,杀伐屠戮之意仿佛开闸猛虎,就要从心脏里奔腾而出,只那一瞬,连朱络木呆呆睁着的一双眼,也突兀的抹上了一层血红,眼前恍惚正见风天末手持凤翼耀武扬威的模样,脱口竟是大喝了一声:“杀!”
一字如雷,杀心如铁。原本还瘫软酥绵全然不想动弹的身体猛的一跃而起。却也是在同一时间,另一股冷如冰刃的金戈肃杀之气也在他的胸口绽出,冰冷冷透骨般的一缕剑意就悬在那心窝正当中的位置,如扼死关,不叫半分轻越雷池。而杀刃虽不曾入肉,冰冷的剑气却直直刻入心窝,朱络口中的“杀”字变了调,变成一声惊痛呼声,生死一线,毛骨悚然,全身的毛孔都好似在那一刹那彻底张开了,汗出如浆。刺骨的冷风无孔不入,立刻恶狠狠刮透了他一身,眼前迷离,全然一泯,换做了冰雪深山,风咆雪溅之景。
脑中好似被巨锤轰然一击,先前迷离幻境皆破,朱络猛一个翻身跳坐起来,顾不得别的,先两手飞快直接扒开了胸口的衣服。藏在怀中的玄瞳之上尚有烁烁幽光未曾尽熄,奇异幽深的强大玄力余韵仍包裹在周身。朱络狠狠将它一捏握住,再摊开手,掌心多了几点微红,竟是沾染上了几丝血迹。
他再哼一声,顺手连里衣也扯开了,立刻有个物件从胸口贴肉的的地方落下来。朱络早有准备,稳稳一把握住,原是剑清执的那根白玉簪子,只是如今簪头簪身也抹上了血色,那血正是在他心窝处,浅浅一道两寸多长尚仍在渗着血滴的新伤中涌出。
朱络这才微微的抽了口凉气,生出许多的后怕。若不是簪中剑意示警,说不得当下已被摄了心智,坠入杀伐道中。他一时恨那玄瞳邪物趁火打劫,一时又握着那玉簪怦然心动,若不是忽然身后颤微微传来一声“朱……大哥?”当真就要忘情的凑到嘴边亲上两口。
开口叫他的正是越琼田,朱络一扭头,才发现身后十几步外一个雪坑里头,蹲着个越琼田,手中还拖着自己的寸心鞭,鞭上掺了玄光的朱彩流溢,仍将髅生枯魅紧紧捆着,一并战战兢兢缩成一团。看到他瞧过来,都瑟缩了一下,还是越琼田又硬着头皮开口:“朱大哥?你……你醒了?”
朱络瞧着他两个情形不对,赶快几下子抹干净了玉簪和玄瞳上的血迹。自家胸口的伤势懒得打理,不过浅浅一道皮肉伤罢了,然后掩上衣服过去,奇道:“你这是怎么了?”又忽的一顿,匆忙改口,“我刚刚可是做了什么?”
越琼田眼巴巴看着他连连点头,瞧见朱络虽还是一身狼狈,但眼底已然清明,这才松了口气,瘪着嘴爬起身,眼眶发红:“朱大哥,你可是吓死我了!”
少年胡乱拿袖子抹了抹脸,仍有些惊魂未定:“适才就瞧见你本是好生躺着,忽然大喊一声‘杀’就睁了眼,红着眼珠杀气腾腾盯着我们,中了邪一样,连四旁的雪块都被掀飞了一片……还是小骨头喊我快逃……”他低头瞧了瞧雪地上拖曳小骷髅烙出来的好长一道印子,“我也没敢当真跑得太远……”
朱络吐出一口气,心里倒是明白了。只是那缘故却不好说给越琼田听,只得安抚的揉揉他的脑袋:“我没事了,吓到你了!”
越琼田摇了摇头,忽然一呆,瞪大了眼睛直勾勾把朱络通身看了两遭:“朱大哥,你能爬起来了?你的伤……伤呢?”
朱络也是一呆,随即明白过来,想是玄瞳侵体之时,便以内中浩瀚玄力凝做浅泉一线流走过周身。一身伤势得了那般强大的助力,这短短工夫,已隐隐恢复了五成以上,便打个哈哈笑了声:“没事,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不想一旁把自己蹲成了个摆件的髅生枯魅忽的插嘴,洋洋得意道:“魔尊玄力!他身上涌动的可是魔尊玄力!那点点伤算什么!”
越琼田对他虽无杀心,却少不得尚有微词,立刻瞪他一眼,撇嘴道:“适才被魔尊玄力吓得抱头鼠窜的敢情没有你一个了!”
朱络这时已将昏迷前后的事串连了个七七八八,环视周遭,仍是自己与风天末交手的那片山坡,只是山石积雪崩塌得一塌糊涂,战痕犹在,风天末却没了踪影。他略琢磨了琢磨,印象中依稀还有最末陡然出现的玄黄之气,有点讶然的看向越琼田:“风天末呢?我记得是你……”
越琼田有点羞赧的点点头,手里掏了个东西一晃:“山河梦帙……我又用了它……只是那时很是心急,匆匆一展,仓促下不知道……不知道把风先生裹到哪里去了……”
朱络跟着他的话愣了愣,随即“哈哈”笑出声:“小越你啊!”
笑过了,因暂时摆脱了风天末这个好大的威胁,朱络也终于略安了安心。玄瞳之险,却不是能让越琼田知晓的秘事,只能搪塞着压下。随即一招手,焰光一窜,一声惨叫,寸心鞭已然回手。被束成了一团骨头棒子的髅生枯魅措不及防,一并被头下脚上的拽了过去,下颌骨正啃在越琼田脚边,叫出好大的哀声。
朱络冷眼看他:“髅生枯魅,你倒是个急着回来送死的!”
髅生枯魅也抬着他那颗骷髅头望上去,黑洞洞的眼窝里鬼火幽幽,一副狰狞妖异模样。只可惜那骷髅头也一并缩水得小了快有一半,倒像是个唬人的玩偶,一张嘴便是惨嚎:“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是!朱老大!朱老大救我!刚刚那个拿弓的太凶!太凶!救我!”
朱络黑了脸,手腕一抖,寸心鞭从那白骨架子上褪下,复绕回腰间。他却是不怕髅生枯魅的逃遁术法,只指尖凝出一丝玄力,虚虚压在天灵盖上:“怎么,你只怕他,倒是不怕我?”
越琼田也气哼哼的在一边恨声道:“小骨头,枉我和朱大哥对你多加照顾!早知道,就该让师父继续封着你,送到青冥洞天去发落!”
髅生枯魅此时便如霜打了般蔫成一团,抱着头嘟嘟囔囔:“不是我,真不是我,不是我想要跑的,我还打算要和越琼田去玉完城吃吃喝喝……”嘟囔着,恨恨敲了胸骨两下,又是委屈又是愤懑。“都是你坑我!”
朱络眸光一闪,登时旧事重忆,正要细问他一身双识之事,忽听越琼田讶然一声:“小骨头,你胸口那是什么?”
髅生枯魅身上的玄青斗篷早在与风天末的恶战中成了碎布条,乱七八糟挂在白骨架子上,更兼还有滚了一身的雪泥,狼狈得叫人都不愿多看几眼。朱络之前也未曾在意,听了这一声,眯眼再看,才发现到髅生枯魅胸口比划着的位置,几条胸骨肋骨夹横当中,果真卡着一团乌糟糟的黑红物什,也不知被他用了什么法子塞在身体里头,几番白骨化沙重凝,也不见丢了。越琼田那边还在好奇的凑近了些打量,朱络已是一目了然,嗤笑一声:“那是一颗心。”
“心?”越琼田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啊”的叫了一声连退了好几步,“心?”
朱络咳笑:“看形状大小,该是什么野兽的,狼?熊?还是鹿?”
髅生枯魅蔫哒哒的也伸手在胸腔里掏了下,把那颗冻肉疙瘩掏了出来,不情愿道:“是头雪狼的……”
听闻乃是兽心,越琼田胆子登时一壮,好奇道:“你弄这么颗狼心塞在胸口干什么?你们白骨精灵不是不需饮食也可存活么?”
不想髅生枯魅听了此言,反倒委屈起来,蹬着两根腿骨就地一躺,攥着那颗狼心望着朱络道:“是他教我的!都是他教我的!”
朱络一愣,一时没能明白这又是什么新奇攀咬,奇道:“在下何时教过你这种事?教你这种事又是做什么?”
髅生枯魅更是委屈加甚,大声不满道:“你教我的!明明就是你教我的!你说要长出来一颗心,本事才会大上许多!说不定还能坐上冥迷之谷魔主的位子!我长不出一颗心,只得先去找旁的心来用用,结果没有半点用处,还被那个拿张弓的追着打!”
朱络万没料到他竟是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一噎,髅生枯魅犹在不忿的继续叫唤:“狼的不成!狐狸的也不成!不成!本座今天好容易又挖到颗鹿的,被那个拿着弓的打烂了!莫不是要人的么?只能用人的么?”
在旁听得一头雾水兼目瞪口呆的越琼田急忙脱口嚷了声:“人的不可以!你杀狼杀鹿也就算了,岂能随便杀人!”然后又是气势一软,“呃……其实什么的心也断没这样的用处……你不准再乱来!”边犹犹豫豫看向了朱络。bïmïġë.nët
朱络只能直眉瞪眼的运气,运了一回气,先把自己气乐了。不理会打滚卖惨的髅生枯魅,先将那夜在破驿馆里顺口闲扯几句话的首尾解释清楚了。越琼田登时乐不可支,指着髅生枯魅嘲笑一回:“小骨头,朱大哥明明说的是只有自己长出来的才是一颗真心,岂能用旁的什么的心凑数,你怎的学人都只学了一半!”又有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幸好这山里不见寻常百姓,不然说不得就也被他当做狼啊鹿啊的给坑害了!”
朱络咽下了笑意,点头道:“正是这么一回事。此妖看似呆傻不通人事,实则也有一份奸猾心思,既有前科,到底不能尽信。”
越琼田到底是在髅生枯魅手头吃过亏的苦主之一,对朱络下的这个定论也没什么异议。一边点着头,却又一顿,免不了记起髅生枯魅逃脱时也不曾对自己下狠手的克制,一片心肠软了又软,犹豫了下,还是试探着问了句:“朱大哥,那你……你如今还要杀他么?”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玄瞳变般若兰宁更新,第 103 章 章一〇二 趁火打劫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