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壁难得的站在船头上,欣赏着秦淮风光。
潺潺流水逝去,唱戏的小船蜿蜒前行,戏曲委婉动听。
两岸楼台亭榭绕着河堤,灯火璀璨。
文人雅士在此饮酒赋诗,士子书生于此寻欢作乐。
门卷珠帘,河泊画舫,青楼楚馆,林立岸边。
秦淮河边到处都是玉软香温的旖旎风光,让人沉醉流连。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但见两岸河房灯火通明,粉白黛绿者出入其间,征歌选色,通宵达旦。
红粉佳人慰藉着士子书生那颗失意的脆弱的敏感的心……莺声燕语让他们意志消沉,优美舞姿让他们醉生梦死,美妙胴体让他们深陷在秦淮河边的旖旎风情之中不能自拔。
十里秦淮岸边,随处可见站街引客、倚门卖笑的妙龄女子。
倚门卖笑,朝欢暮乐,送旧迎新,肉身相搏,这就是她们每天的生活。
虽然可悲,但也欢乐。
“转轴拨弦,弹琴也弹心。倚门卖笑,谋生亦谋爱。”
李弘壁幽幽一叹。
身为天下文枢的夫子庙,原本乃是供奉祭祀孔子之地,乃是华夏第一所国家最高学府、中国四大文庙之一,中国古代文化枢纽之地、金陵历史人文荟萃之地。
然而夫子庙却身处十里秦淮南岸,故而被誉为“欲界之仙都,升平之乐国”。
自六朝到大明,世家大族、公卿权贵多聚于附近,故有“六朝金粉之地”一说。
夫子庙传承千年的浩然正气,都压不住这十里秦淮的脂粉气息。
也不知道那位至圣先师倘若在天有灵,目睹这些士子书生醉生梦死、声色犬马,会不会气得掩面长叹一声“礼崩乐坏”、“道德沦丧”!
一旁盛寅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满脸讶然地看着李弘壁。
“贤弟,你瞒得为兄好苦啊!”
“为兄竟然不知,贤弟还有如此才华!”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
盛寅也在曹国公府住了快小半个月了,一直都在跟李弘壁插科打诨。
他还从来不知道,这位贤弟竟才华横溢,可谓出口成章、妙语天成!
李弘壁没好气地白了盛寅一眼,不等他继续开口,两岸美人们已经开始了震耳欲聋的高喊声。
“曹公子来了!”
“真是曹公子的画舫!”
“曹公子,奴家愿与公子共度春宵!”
“滚一边去,骚浪蹄子,曹公子喜欢我们这种淸倌儿!”
盛寅面红耳赤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急忙转身就躲进了画舫里面。
李弘壁却是镇定自若,向两岸姑娘们张开了怀抱。
“姑娘们,排队上船,公子我全都要!”
此话一出,两岸佳人顿时就疯狂了,尖叫声响彻整个夜幕。
程蝶衣倚窗眺望,见到这一幕,忍不住露出了古怪笑容。
这位“曹十六”公子,还真是满满的恶趣味啊!
还是我家“沈公子”好,没他这么轻浮孟浪!
程蝶衣昨夜一回来,就立马命丫鬟按照盛寅的药方抓了药材,煎服之后喝下,头疼发热的症状果真减缓了不少,再睡一觉后,已然神清气爽,可谓是药到病除。
她本就对沈公子有意,现在更是得了人家的恩惠,所以难免心旌动摇。
可惜,妾有情,郎无意啊!
那般优秀杰出的贵公子,岂会是她程蝶衣配得上的!
一向心高气傲的蝶衣姑娘,竟然有朝一日,也会心生自卑。
正当她黯然神伤的时候,丫鬟坠儿却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你不去登船吗?那些浪蹄子可全都去了,就等着能得曹公子垂青呢!”
“不去,我今日身子不好,还要休养!”
程蝶衣叹了口气。
但丫鬟坠儿却是有些不死心。
“小姐,您这个月的缠头太少了,妈妈那边已经很不满意了!”
“要是咱们再不想办法的话,只怕妈妈会取消了您的头牌,而且马上就是花魁大会了……”
缠头,说得好听点,就是娼女妓子每个月的业绩,说得难听点,那就是嫖客付给她们的嫖资。
青楼楚馆开门做生意,是为了赚钱的,自然也有业绩考核。
要是不达标的话,那些妈妈老鸨们,有的是手段让娼女妓子后悔万分!
程蝶衣本就是个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吹拉弹唱饮酒作诗,以此勉强挣一些缠头。
但是这点收入,跟那些没有底线肉身相搏的同行比起来,自然差了太多!
飘香苑老鸨早就对她不满了,这么好的身段美貌,要是愿意放下那什么清高尊严的话,绝对可以成为花魁无疑。
奈何程蝶衣一直抵死不从,老鸨也没有办法,只是时不时地略微刁难她一下。
可是这个月程蝶衣大部分时间都在生病,根本不能接客,收入可想而知。
要是差得太多的话,那老鸨绝对会趁机逼她就范!
一想到这儿,程蝶衣就忍不住万念俱灰。
沦落风尘,命运悲苦,半点不由人!
难道真要让她像那些娼妓一样,为了活命去做皮肉生意吗?
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小姐,要不您去找找曹公子……”
小丫鬟坠儿满脸希冀地开口道。
她是程蝶衣的贴身婢女,也一起被打入了教坊司。
二人情同姐妹,感情一直都很深厚,坠儿也不愿见到自家小姐真个去做皮肉生意。
可若是缠头不够,她们二人下场可想而知。
听到这话,程蝶衣苦涩地笑了笑。
要是缠头不达标,老鸨逼她就范,她会当场自尽,可是坠儿该怎么办?
没有自己护着她,坠儿势必也会步上那些娼妓的后尘。
“去安排船只吧!”
“好的小姐,马上就去!”
坠儿兴冲冲地开口道,却是没有注意到,她家小姐的凄苦神情。
等程蝶衣抵达了画舫,却见此处已经排起了长龙。
而一名走出房间的姑娘,却是满脸古怪神色,好像遇到了两个神经病似的。
大晚上不睡觉,开着画舫找姑娘,结果是为了给姑娘看病?
一想到这儿,程蝶衣就咯咯笑个不停。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这二位公子被娼女妓子臭骂的场面。
虽然排队人数很多,但是速度却很快。
毕竟一次性进去十个人,又不一定真的有病,很快就轮到了程蝶衣。
当盛寅见到程蝶衣的那一刻,二人的目光就交织在了一起,再也难以分离。
一旁李弘壁见状,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将其他佳人给打发走了。
“我说二位,要不要这么情意绵绵啊?”
“眼神都对视在了一起,都快能拉丝了,好歹注意一下场合吧?”
程蝶衣听到调侃,非但没有害羞,反而内心很是甜蜜。
不过盛寅毕竟脸皮子薄,所以哪能经得起这般调侃,恶狠狠地瞪了李弘壁一眼。
“贤弟休要胡言乱语,为兄这是准备为蝶衣姑娘复诊,确认药方没有问题。”
程蝶衣听到这话,俏脸一红也不点破,直接坐到了盛寅身旁。
“沈公子,不要太劳累了。”
“蝶衣姑娘有心了,我看你气色不错,身子骨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沈公子活命之恩,妾身无以为报,不如……”
“哎哎,打住哈!”李弘壁充分诠释了何为电灯泡,“把你爪子拿开,别动手动脚的嗷!”
程蝶衣羞恼地白了李弘壁一眼,端端正正地坐好。
盛寅也有些不爽了,你个臭小子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
“为何蝶衣姑娘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听到这话,程蝶衣只觉得心儿都快化了。
她也没有多想,直接将自己眼下的处境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m.bïmïġë.nët
李弘壁听完这些,顿时惊为天人。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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