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尘楚来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不用这样……”面对着脸色灰暗的女孩，顾夜歌沉默许久，也没想到要怎样好好安慰她。
晏华其实比顾夜歌大了好几岁，二十六七岁的女孩，沉默细心，身上总有种被世事打磨太过的疲倦与认命式的无奈。
但与她相处，却是极为舒服的，她做事一贯周到细心，体贴到顾夜歌有时甚至忘记了她的存在。——她已经习惯了对方存在于她的生活里。
顾夜歌不是擅长与陌生人相处的性格，在得知对方想要辞职时，她甚至是有种恐惧感的。
“并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拿到了你的手机号码，算准了你会失控……”她试图安慰对方。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弱点。
晏华摇摇头，脸色灰败，却极力挤出一个疲倦的笑容：“如果不是因为我，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夜歌，谢谢你，但是……”
她耸了耸肩，竭力想做出一个看起来轻松的表情：“我现在的状态，可能也不适合继续工作了。正好，我回去可以照顾我姐姐。”
顾夜歌沉默良久。
“我请人照顾你姐姐可以吗。”她有些不安地道，“我请保镖保护她。你不工作，也没有收入来照顾姐姐呀。”
“那个男人那么疯狂，你一个人照顾她，是很危险的。”
名利场上短暂的交际，她可以伪装得理性成熟，圆滑聪慧，她可以伪装成大人的样子。
但骨子里，她还是那个有些自闭的小女孩，面对身边人的离去，她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挽回，只能用物质条件来增加筹码，从对方的角度出发，试图说服对方。
晏华怔了一怔。
她摇了摇头，苦笑：“保镖会让他更疯的。他要是看见我姐姐身边出现男人，一定会认为是我姐姐出轨背叛了他，是我姐姐水性杨花给他戴绿帽子，甚至觉得，我姐姐要和他分手就是因为傍上了高枝，就是因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何必在意他怎么说。”顾夜歌无意识地提高了声音，“你姐姐没有好好跟他解释，没有好好跟他说吗？结果是怎样？”
晏华叹口气，眸中有看待从未挨过欺负人的无奈与极隐晦的羡慕，“……你不懂。”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很微妙的，顾夜歌在这谈话中找回了一点掌控感和自信。她盯着晏华的眼睛，“他所谓的水性杨花，只是用来洗脑旁人的借口，他真的不知道真相是怎样吗？他只是本能地选择了他觉得对他而言更有利的一种方法！”
“你以为的‘疯’，你以为的冲动、无法沟通，其实都是他在思考权衡后，选择的，他觉得的，对他而言最有利的方法。他敢对着他的上司这么疯吗？他在借钱的时候会这么疯吗？”
她直视晏华的双眼。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那我建议你们搬到更遥远的地方，这个市都不必待了，他大概率会自食恶果。如果他不是，只是如我所说，在本能地趋利避害后，选择用‘疯’来让自己得偿所愿，来让自己利益最大化，那我觉得，你实在没必要在意他怎么说，你只需要在意他做了什么。”
顾夜歌幼年时观察过。
顾家经商，遇到地痞流氓是常事，那些人口中说着一些荒诞不经、匪夷所思、全无逻辑的疯话，好像全然无法沟通。你越是去听他的话，越是气得发抖。
旁人会劝你，他性格如此，天性如此，你也只能忍了，这是别人娘胎里带来的真性情，你又能怎么办呢？
但顾夜歌观察过。
那些人，即便是彻底闹崩了要砸店，气势汹汹威风凛凛，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架势，好像你不答应他们他们就要和你拼命，但他们砸，其实都是挑便宜东西砸，把受损金额牢牢控制在规定的立案的金额之下。
那些砸了一台就会让他们倾家荡产的货物，他们是不敢碰的。
他们要赖账、要占便宜……要如何如何欺负人，你和他们讲道理时，他们会用一些全无逻辑、匪夷所思的话语耍横，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但你一旦真拿出可以威胁他、让他利益受损的东西，他们翻脸翻得比翻书都快，许多话不用说，他就已经照做了。
他们哪里是无法沟通，哪里是真的那么觉得？恐怕他们的理解能力，他们能做到的善解人意的地步，常人再修炼八辈子也修炼不出来。
他们就是算准了你惜命，所以才一次次地挑衅，摆出一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架势。
他们不过是利用“疯”、“真性情”来给自己谋取利益，他们灵敏的鼻子早早地嗅到了，做一个“正常人”并不能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去计较、去念叨他们的言语有多么的荒诞多么的不讲道理是全然无用的事情，得握住他们的命穴，才能让他们开始“聆听”你的话。
这把戏用的人不止地痞流氓，其实许真平时谈业务做业绩，也没少用这一招。只是到底身份地位不一样，在面对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人时，本着广交朋友多条路、尽量不给自己树敌的原则，许真是非常好相处的。她只在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用这招。
“你相信我，这对于你，对于你姐姐，都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末了，顾夜歌笑了起来，“当然，对于我也是。晏华，我不希望你走。”
虽然口头这么说，但顾夜歌最后还是给她们找了女保镖。倒不是顾及她姐姐前男友怎么想，而是两个女孩子，的确是配同性保镖会比较好。
晏华的姐姐现在精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她们一家生活在这里多年，短时间移到别的城市也不现实。
同等武力值的保镖，女性因为稀少，所以薪酬比男性反而更高，顾夜歌聘请的类型，一般是用于保护富家女郎的贴身安全，费用更是昂贵。但考虑到晏华姐姐现在的精神状态，高素质、有一定开导能力的人，对她而言是个更好的选择。
这笔钱从顾夜歌的账上走，按照合同的比例，由顾夜歌和公司八二开承担。
顾夜歌同时自费报销了晏华的房租，当然，无论是保镖费用还是房租，都不是无限期的，顾夜歌是一次性支付了半年的费用，正常情况下，半年后晏华的处境应该会有极大的改变。那时候，应该也就不需要了。
艺人需要承担的税收相当高昂，加上开支，1000万的分成，顾夜歌真正到手可能只有两三百万——这是在她本人几乎没有任何烧钱爱好，并且几乎没有在医美保养方面有投入的情况下。
但即便是这样，顾夜歌的收入也相当的惊人。
《红夜》片酬其实相当的低，与普通应届生的年薪相差无几，但林子萱因为太钟意顾夜歌，曾经一时兴起，送了顾夜歌票房分账后6%的分成——作为间接以及直接的大投资人，林子萱享有《红夜》分账后几乎过半的收益。
但她敢这么豪横地送顾夜歌分成，倒也不是多么有钱任性，而是因为，作为一部文艺片，压根没谁对《红夜》的票房有什么期待……
6%的分成，能有个小几十万，就算谢天谢地，就当顾夜歌敬业地完成项目后的奖金也没什么不妥。
谁能想到《红夜》最后会爆成那样。
顾夜歌接代言极度谨慎挑剔，那些割韭菜提要求的合作方基本是全部被Pass，出手豪横的微商品牌更是第一轮就被清空，留下的品牌大多本身格调就不低，这种品牌本身形象就不错，大部分只是欠缺知名度而已，他们不会花费太多的预算在广告上，但即便如此，顾夜歌这段时间签下的几个还未官宣的代言，费用依旧是惊人的。
原因无他，这个年龄段，有作品有实绩、扛得住票房粉丝还能打的美貌女星，除了顾夜歌，再找不到第二个人。
所以，承担这份费用，对于顾夜歌而言，相当的轻松。
后来顾夜歌得知，那个男人曾试图再次骚扰晏华姐妹，却被保镖直接揍了一顿，伤得极其惨痛，但却哪哪都没伤到根本，下手精准，让他疼得要发疯，却没一处伤能够立案。
在那之后，他见了晏华姐妹都绕道走。晏华去他家拿姐姐的东西，他盯着晏华后面的女保镖，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是个最会见风使舵的“聪明”人。
顾夜歌的判断没有错，大多数让人无可奈何的“真性情”‘疯子’，其实都无比精明。
但也真的有人，是真的，既疯且蠢。
“是你们让我做的！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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