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娇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无暇去顾及其他,坐进车厢没一会,便在赵柄的怀中睡着了,最后连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待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了。
听风与识墨早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就等着岳娇醒来便可以出发了。
岳娇醒来时脑子还有些恍惚,被识墨带着洗漱好用过饭,临出发时,她才恍然。
她们要离开京城了。
一时心中惆怅,又是不舍又是担忧。
明明昨日还那般亲密的两人,转眼间便要面临分别,昨日的亲密此刻好像梦一场不真实。
“听风,你确定侯爷他一定能平安的去寻我们吗?”临上马车前,她再次向听风确认。
听风点头,郑重的回道:“岳姑娘放心,侯爷一向守诺,不会食言的!”
岳娇还是有些不放心,抿了抿唇,道:“你发誓,若是骗我了,那你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
听风闻言,下意识的去看了眼识墨,看得识墨脸上一热,小声嘟喃道:“看我做什么!”
听风嘴角微扬,侧头看回岳娇,正要起誓,被她拦住了。
“不必了,我说着玩的!”她瞧着这两人心中好笑,那股惆怅都消了不少。
“走吧!咱们先走一步,安家后,等他回家!”
京城去通北府这一路还算好走,路途平坦开阔,再加上听风驾车驾得好,颠簸感并不算强。
为了不夜宿在郊外,听风都是控制着驾车的,这沿途的城镇他早已打探清楚了,每个城镇之间相隔多远,需快还是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算上这次,岳娇赶过四次路,这算是最舒服的一次了,所有的事务都有听风安排,不需要她操一丝心。
岳娇乐得直夸听风,听风驾车驾得好她夸,时间估算得好她也夸,就连选的客栈物美价廉她也夸。
这一路上,直夸得听风干活越发的起劲了。
到最后,识墨听不下去了:“姐姐,您可别夸了,再夸这车都得被他驾飞起来了!”
岳娇掩唇笑道:“那人家本就做得好,还不许我夸了?”
识墨瘪嘴,随后又笑嘻嘻的问:“那侯爷是不是就是被您的花言巧语给夸到手的?”
岳娇闻言微怔,细想一下,她好似从未夸过他。
他明明那么优秀,等见面了是该好好夸夸的!
想罢,她扭头对识墨道:“可不就是,所有你以后得多夸夸别人,干得好就直接夸,干得不好鼓励一番了再夸!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
识墨对岳娇的话深信不疑,毕竟是搞定了赵柄的女人,在她这里还是非常权威的。
以至于后来,每日夸听风的人由岳娇变成了识墨。
等到了通北府时,听风已经对这些话都免疫了。
好听的话是爱听,可也架不住日日听!
到了通北府后,便要开始置办家当了,首先要看的就是宅子。
三人寻了几日后,最终看中了位于通北府闹市不远处,富贵人家聚集的最多的一条巷子里的宅子。
这宅子占地算不上大,也是一所二进的院子,前主人也是位有情趣的,院子布置得很别致。
岳娇来看时,一眼就瞧中了这儿。
除了宅子收拾得好以外,主要还是这地界好,虽处闹市,但住的都是富贵人家,治安比其他地方要好的多,连街道上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这地好是好,就是价格贵了些,都快赶上京城的房价了。
虽说赵柄的全身家当此时都在岳娇的身上,现下的她可谓是家财万贯,买东西完全可以不用考虑价钱,但她一向节省惯了,买东西还是讲究个精打细算。
后又寻了两日后,岳娇还是选择了买下这里。
其实她住哪里都可以,可她不想委屈了赵柄,她要布置一个很好的家等着他回来。
宅子买好了,剩下的就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了,买几个打杂的仆人,再将院子布置收拾一下,一晃,就过去了十日了。
现在已经入了冬,通北府的冬天也十分的寒冷,不比京城好到哪里去。
三人为了路上轻便,并没有带多少冬装走,待一切安置好后,岳娇便领着两人去置办过冬的物什。
量身定做是来不及了,只能先买几身成衣过渡一下。到了成衣店后,岳娇一进门便瞧见了挂在店中央的一件大氅。
白色的锦缎上用红色的绣线绣出大片火焰的图腾,绣工了得,那火焰栩栩如生,即便是再这寒冷的冬日里,也叫人瞧着都彷佛感到了一丝热气。
领口处是蓬松的红狐毛,红狐本就难得,更别提质感这般好的了。那毛发根根竖立着,有人从旁边走过时带起的微风,都能引得它抖动几下,就好似那火焰成真了一般,在随风舞动着。
这样华美的一件大氅,必然得是绝顶的容颜才配得上它。
店主见岳娇直直的盯着那件大氅眼都不眨一下,笑道:“夫人真是好品味,一来就看上了咱家的镇店之宝!”
岳娇扭头,指着它笑问道:“这大氅怎么卖的?”
这件大氅每日问的人不下凡几,不是自身气质配不上它,便是被它的价格吓退了。店主不认为岳娇是真的要买,而是笑道。
“夫人身量娇小,这大氅您穿戴怕是长了些,若截短未免有些可惜了,不若您瞧瞧别的?”
“您误会了,我不是买给自己的,是买给...”她微微抿唇,真要将那个称谓说出口还真让她有些难开口,顿了顿,她才接着说。
“买给我夫君的!”说罢,她抬手指了下一旁的听风,又说。
“与他差不多高,比他瘦些,您看可能穿?”
店主听她这意思是真有心想买,打量了一下听风的身量后,点头道:“那正好合适!不过这件价格稍贵,得四百六十两银子!”
岳娇猜到了它很贵,可没猜到它竟然这么贵!
即便是她们买的那栋宅子都不过一千五百多两,这一件大氅都得四百六十两!
这个价格瞬间打消了她的念头。
虽然她现在很有钱,可再有钱也不是这么用的!
店主看出了她的惊讶,他早已经习惯报出这个价格时众人的反应,即便是他一开始知道这件大氅的价格时,也是吓了一跳的。
”要不咱看看别的吧!“他主动给岳娇递个台阶。
岳娇赶紧顺着台阶下了,随着店主去看了看其他的。
三人在成衣店待了一个下午,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备起齐,就连赵柄的一应衣物,岳娇也都一起置办好了。
唯独缺了一件大氅。
等到深冬时,若没有一件厚实的大氅,是很难抵御这寒气的。
三人都各自选了一件,听风选的是一件黑色的皮料大氅,识墨选的是一件水蓝色带绒的斗篷,她给自己选的是一件白色的。
就缺了赵柄的了。
可一开始就看中了一件那么惊艳的,现下再看其他的,岳娇总觉得不如意。
但四百六十两确实是太离谱了些。
到最后,岳娇还是没买,想着改日再去其他店看看。
结果没想到后面连着看了许多家店,再没有一件能入眼的大氅。
又一次路过那家成衣店,看着那亦然挂在中央的红狐毛大氅,岳娇脚步停下,驻足看了一会。
它真的很耀眼,就如赵柄一样,叫人见了后,眼中便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店主瞧见了岳娇,出来与她打招呼。
上次岳娇一行人买了那么多,也算是他的一个大客户了,见着了自然得来寒暄一下。
“老板,这大氅能便宜吗?”她不死心的又问。
店主瞧了瞧她,又扭头瞧了瞧那件大氅,似有些为难,开口道:“夫人您是咱店的贵客,您诚心想要,便宜些也不是不可,但这大氅本身就贵重,即便是便宜也便宜不到哪儿去呀!”
他说的没错,哪怕他大手笔的给她抹了零头,剩余的四百两也是笔不小的数字。
可是...这大氅真的很配他!
心中天人交战,一方面觉得没必要买这么昂贵的,一方面就觉得他值得最好的。
最后,想买这件大氅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四百两可以吗?可以的话我就买了!”
店主没想到她真的会买,即便张口就砍掉了六十两,可能出的得四百两买一件大氅的人家,整个通北府可都找不出几家来。
他当即就同意了!虽说这大氅的成本差不多也是这个价,四百两卖给她可以说是没赚什么钱,左右挂这也卖不出去,还不如做个人情!
“不过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要不您叫个人跟我走一趟?“
“行,那我替您把这大氅包起来,一道给您送家去!”店主说着,便笑眯眯的去取那大氅。
岳娇等着无事,便在店内又逛了一圈。
这时,店中进来两位男子,瞧着应当是刚从外地赶路来的,带着一身的风尘。
其中一名一进来便大喊道:“店家,看看你家厚实的冬袄!”
店中的小厮忙迎了上去,领着两位去了挂放着男子衣物的那一边。
隐约间,岳娇听闻那两人的交谈声。
“整厚实点,这骑马风大,穿少了可真挨不住!”
“欸,你说这么冷的天,咱穿这么厚都挨不住,也不知道那些被流放的人怎么过哦!”
“害,可别提了!我二姑在俊平候府当厨娘,她原还说等开春了去找那俊平候讨个侍卫的差事给我,现在好了,这俊平候被流放了,连我二姑都得重新找活干了!”
俊平侯,流放...
这几个字眼模糊的钻进岳娇的耳中,她摸着布料的手一顿,心中忽得被提起。
她忙寻到那两名男子,急切的问道:“二位公子方才说俊平候被流放了?”
两名男子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岳娇,吓得一激灵,随后先反应过的那人点头道:“正是,这事在京城已经传开了,想来这通北府离得远,消息还未传过来!”
“确定是俊平侯?赵柄?他为何被流放?什么时候的事?”
岳娇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语气急切,惹得那男子心生不悦:“这世间还能有几个俊平侯?难不成我还骗你不成?”
“为何被流放我怎知,我又不是在宫里当差的!你这个小娘子瞧着是嫁人了吧,回家照顾好夫君孩子吧,就别去想着别的男人了!”
他这话惹得另一男子笑了,他道:“看来又是那俊平侯惹下的风流债了,据说他被押送出城那日,好多去送行的夫人小姐都哭红了眼!”
他说完,两人一阵调笑。岳娇无暇去在意二人话语中的轻慢,她转身就往店外走。
正走到门口时,撞上了抱着包好的大氅出来的店主。
“夫人,您这是急着去哪?大氅您还没拿呢!”
“您替我送文华巷岳宅去,我有事得先走一步了!”
她得回去问问听风,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去的路上,她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将全身家当交予她,在事发之前送她离开京城,他早就料到自己会出事了。
亏她还以为他说的了结是辞官!
岳娇到家时,听风正在院子中练剑,岳娇直直的冲上去,险些就被那剑峰给划到了,吓得听风剑都没握稳,掉到了地上。
没空去管剑,他忙问道:“您没事吧?”
若是真把人给伤了,只怕他是活不到明年的今日了!
岳娇站在他的跟前,紧拧着眉问他:”你实话告诉我,赵柄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个话题让听风一下哑住了,他错开眼,挠了挠头:“没出事呀!侯爷好得很!能出什么事!”
岳娇见他还在隐瞒,气得眼泪都上来了:“你还骗我!我都听说了,他被流放了!”
“这...”听风见着岳娇这模样,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无措。
“您别哭呀!侯爷真没事!你别听外面那些传言!”
“我不信!既然你说他没事,那我便去京城验证一下!”岳娇说着就往屋里走。
听风赶紧跟上去,在她身后劝道:“这天高路远的,马上就要下雪了,路上多危险呀!说不定过几日侯爷就来寻咱们了!”
岳娇不听他的,现在他说什么岳娇都觉得是在骗她。
听风见人已经开始收拾包袱了,这才知道她是认真的,连忙拦住了她。
“岳姑娘,侯爷已经不在京城了,您去京城了也见不着他,您就在家中等他,他会安然无恙的来寻您的!”
岳娇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问:“所有他真的是被流放了对吗?”
听风挠挠头默认了。
岳娇又问:“流放到哪儿?”
听风这才回道:“肃州!”
肃州,岳娇听闻这个地名时,脑子嗡的一声。
她生在肃州,自幼在肃州长大,那是个什么地方她可太清楚了!
是整个大乘最冷的地方!冬日里那雪都能将人给埋了!这寒冬腊月的流放到那边去,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这下她更着急了!
“听风,肃州不比京城,也不比通北府,那地每年冬日冻死的人不计其数。他被流放过去,想来身上衣物不多,估计还没到肃州都得被冻死!”
说罢,她看着听风,眼神肯定的道:“我得去接他!“
听风没去过肃州,不知道肃州到底是有多冷,但他也知被流放的人待遇不会好到哪里去,即便是聪明如侯爷,想来也得吃点苦头。
再则,侯爷只说让他保护好岳娇离开京城,可也没说不让他护着岳娇去接他呀!
想想,他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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