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知道天下人为了什么而读书吗?”
“为了封妻荫子、天下和顺?”
“再深入一点。”
“为了名垂青史、后世颂扬?”
“再想。”
“那还能为了什么?”
“先贤早就告诉我们了,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这篇我读过,我还记得,西汉戴胜的礼记大学篇。”
“那刚才你为什么不回答?”
“老师,学生一时间忘了,你再问我其它问题,学生一定能答上来。”
“想知道你刚刚为什么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吗?”
“请老师指点。”
“因为你的心已经沉在了不能的地方,我知道你很聪明,可你小看了你阿爷和朝中大臣,也小看了你阿兄。”
雪似乎更大了,新下的雪盖住了人的踪迹。
“你接近我的目的,我已知晓,所幸,你想要的是身后名,想逐的是天下利,我虽不想当你的老师,但你我既然已是师徒,老师就应该告诉你这些,你听清楚:一个人在什么位置上就做什么位置的事,就算你的能力超过了你的位置,也别去逾越,否则天下会乱套的,天下不平则国不治,国不治则家不齐,家不齐则身难修,这样反倒与你开始时的追求相反,你懂了吗?”
“老师,我懂了,我会认真通读这些书。”
“你父亲不是说你本家祖上是李耳,道教又是我大唐正统国教,如此更要用心去读这些书,如有疑问,可去与你阿兄一起讨论。”
“如果遇到我和阿兄都不懂的问题呢?”
“无妨,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如果你很想知道,去你父皇的崇文馆问,去山野之中寻,就是别来问我。”m.bïmïġë.nët
“老师,我知道了,听我阿兄说,您经常带他出宫去游学,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想来就来,但放聪明点,别乱给你父皇说不该说的话就行,否则就别来了。”
“阿兄是不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
“是。”
“老师放心,我一定不会乱说话。”
“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了,半月后再来。”
“老师,学生还有一个问题。”
“何事?”
“那个远处跟着我们的人,也是老师的学生吗?”
“他不是。”
“那他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不该问的事莫问。”
“学生知道了,老师,前面有一座破庙,咱们进去避下风雪。”
“可以,走吧。”
“老师,这是谁植种的树?都枯死了。”
“李泰,你能让为师清静一下吗?”
“老师,这里很清静。”
长安城内。
一间不大的客栈里,掌柜的在和客人们说着话。
“我在路过那地方的时候,发善心留了一些食物,那破庙每年冬季都会冻死几个人,为此还弄丢了老掌柜要的树,挨了一顿骂,老掌柜的女儿出来护着我……”
客人们笑了起来,纷纷感慨掌柜的善良和走运。
雪不见有停下来的迹象。
破庙依旧还是破庙,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武德八年那个冬天,大雪纷飞压塌了庙顶,呼啸的寒风刮倒了庙门。
庭院中种下的树并没有活下来,死在了过去,也可能在种下时便已经死了。
所以我到底是谁?
李奇不知道,今天亲自来到故地,要用怎样的心理来面对自己的过去。
把它埋葬掉?那么,在这片辽阔的世界上如何重新寻得未来呢?
李奇突然就迷茫起来了。
一千年前和一千年后,哲学告诉我们,它从来不做毫无意义的思考,就算在所有人看来其荒谬至极,当然哲学家除外。
“叠罗支是吧,进来罢!”,李奇抬头望着门边那个倔强的身影喊道,“李泰,以后他就是你师兄了。”
李泰十分不解,“老师,刚才……”
“不该说的莫要多说。”
李奇静静看着这个叫叠罗支的年轻人,身体在寒风中发颤,重重地跪在雪地里,眼神却仍然清澈无邪,不像平常看到的匈奴人,眼中要么是漠然,要么是仇恨。
“知道长安为何会拒绝你吗?”
叠罗支摇头,又点头。
“因为仇恨,你父亲、你父亲的父亲、你父亲的祖上他们与我汉人的仇恨。这也是我不想收下你的原因。我现在收下你的原因,也是因为仇恨,希望你能明白。”
叠罗支坚定地点头,躬身再拜。
“今日就算拜师礼,以后这些繁文缛节,在我这里就省了。”
叠罗支这才起身,踉踉跄跄地进入破庙内,在李奇身旁席地而坐……
在李世民与各部进行深入讨论和周密布署后,制定了祥细的定边政策,于李奇所说的基础上,再增加了许多细节,开始在大唐的边州应用。
这些政策引来了许多人的攻讦,推行的过程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除了一些文臣与世家,朝中有许多武将也纷纷表示不满,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接受异族归附,不接受夷狄入大唐户籍。
想顷刻之间消弥血仇,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很难,对常年为大唐征战四方保卫家园的大唐将士们来说更是难以接受。
对李世民来说,阻碍再多这几项政策也必须立刻推行开来,它们就是大唐未来能不能走得更远的基础。
“自前朝至今,每有征战,所耗资难计,以致国库空乏,百姓饥寒交迫。我朝虽兵精将勇,仍力有未殆,更痛心于将士殒命,骨埋异乡,更有夫妻生离,今生难见,父子死别,黄泉不知,此间憾事比比皆是,朕未尝不叹惜夙夜,自秦汉乃至于隋,君王不恤下民,兵戈片刻未休,致流血漂橹,死者何止千万,苍生恸哭,天地同悲,朕不忍复见此状。自古皆贵中华而贱夷狄,吾独爱之如一,诸卿不必复议。”
李世民一番话,算是为这些争论划上句号。
……
七年正月,王因谏言有功,除太子詹事,以德量有亏年少不事固辞,三次上书,帝皆不允。王再上书,言辞恳切,帝乃允,除散骑常侍,归谏过失,备为顾问,随侍于帝侧,后每每欲加官,王必拒之,曾言曰:“身后名与天下利,吾皆爱之,吾皆不见,此可称为善”,其人如此。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贞观王侯更新,第33章天下平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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