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一处宫殿,里面布置得富丽堂皇,方才席间的小女孩正趴在小几上写字,边上跪了个小太监给她磨墨。
女孩盘腿坐在蒲团上,瘦瘦小小,眉目之间却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淡然。
看见朱承启过来,女孩就搁下笔,笑着唤了声:“皇姐。”
朱承启抿唇颔首,缓步踱到小女娃身边,拿起她刚写好的字来看。
女孩仰头看了眼朱承启,转而起身走到杨思焕眼前。
“你是何人?”
杨思焕撩袍跪下:“回殿下,下官礼部侍郎杨思焕。”
女孩点点头,“哦,你起来吧。”嗓音稚嫩,语气颇为淡然,倒像个小大人,接着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听过你名字,可是和刘侍读同一科中的进士?”
杨思焕回:“是。”
“嗯,几日不见,祯儿的学问长进不少。”朱承启看过女孩写的东西,摸着她的头顶道,“时候不早了,你玩一会儿就该睡了,我过几日再来看你。”说着就向殿外走。
“子初,陪孤走走。”
杨思焕应了一声,就跟在太女身后,自上次在礼部见面之后,两人之间骤然拉开了距离,今夜宴会中,她偶尔抬眼望向上座,多半也发觉对方在望自己,心下不由一颤。
月明星稀,风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二人走到水池边,月影浮在水面上,秋夜微凉,人也清醒许多。
朱承启转过头,望着杨思焕:“她是孤的胞妹,母皇忙于朝政,她自幼跟着我......”又问:“方才你诗念到一半,后面的呢?”
杨思焕垂眸,脸颊有些热,许是酒劲上来了。她笑笑:“臣本不善作诗,多亏殿下及时过来解围。”
朱承启扬了扬袖子,将随从的宫人屏退了去,勾着嘴角道:“孤看未必...影深迹远暗香留,你倒是个多情的。”
杨思焕度出这话里有话,便回:“殿下放心,臣定不负所托。”拳头虚握。
一阵风起,将水面吹皱。
“你要是觉得难为,孤可以叫别人做。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朱承启将她侧揽过来,“你和她们不一样,一直干干净净下去,做孤的纯臣也好。”
又是试探,箭在弦上,哪有不发的道理?杨思焕后退半步,毫不犹豫地回:“殿下多虑了,臣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做到。况且此事也是大势所趋,皆是天命。”
“天命?”朱承启仰头望天,“母皇御驾亲征,远诏齐王一同参战,这事你可知道?”
杨思焕也是今日刚得知,永宣帝出征后不久,就下诏命齐王带兵与她会师,之所以是出征之后发诏,为的就是越过内阁直接拟旨,君心难测,这事百官都蒙在鼓里。
没等杨思焕回话,朱承启抿唇拍了拍她的肩膀,背手走开了。
杨思焕回过头,看着那个身影在宫人的簇拥下越晃越远。整座皇城沉睡在夜色中,站在这样平静的夜空下,她却有些不安。
回到家时已是后半夜,等身上的酒气散得差不多了,杨思焕才推门进了屋子。书房的灯依旧亮着,不管多晚,只要她没回来,他都在等。
她跨进堂屋,扭头看了眼左手边的书房,橙黄的烛火下,周世景捧了书卷在看。她心头一软,准备过去喊他,却因想起什么,突然改了想法,径直去了浴房
往常都是周世景给她放好水,才半个月不到,她就养成了习惯,脱下衣服想都没想就踏进浴盆,方觉水是凉的。
凉意顺着脚尖爬遍全身,这一瞬间,她想起最近的很多事,心中烦躁不已。这几天,不知为何她总有意无意地想疏远周世景,他可能也察觉到了,却也不来问她。
既然他不问,她就不说,自己别别扭扭地卯了一肚子心思。
想到这里,她就更恼了,像在和谁赌气,干脆就用冷水洗澡。
书房的蜡烛燃了半截,烛泪溢出烛台,秋风透过窗缝钻进屋子,吹得房中的黄历哗哗作响,火光摇曳,将墙上的影子越拉越长。
周世景听到哗哗的水声,才发觉她已经回来了。
“咚咚咚。”
衣服穿到一半,杨思焕听到敲门声,手下顿了顿,轻叹了口气,便去开门,头也不抬地从他眼前晃过。
“不是说不用等我吗?”语气有些不耐烦。
自己也察觉到了,她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周世景说过话,从外面回来便是再累,和他讲话也总是柔声细语的。bïmïġë.nët
不过话已出口,她就懒得解释。简单地收拾一番,她就要睡了。
说起来,两个人已经十多天没亲热过了,这种事情,她不主动,他就像没事人一样,一来二去就这么算了。
吹灭了蜡烛,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没过多久,身边的呼吸声就平稳下来。杨思焕知道他睡着了,浑身躁动不安。
“钱是从哪来的?是不是张珏给的?没看见我不高兴了吗?什么狗屁小川的事我不提你就不打算解释了吗?”她在心里发一连串的问,冒出口来却变成声声叹息,双肘交叠枕在头下,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屋外的风声衬得周遭分外寂静。
“你是不是有心事?”周世景毫无征兆的出声,惊得杨思焕一身冷汗。
她回过神来偏过头去,“没有,睡吧。”
他嗯了一声,“没有就好。”说完又睡了。
听他这样说,杨思焕心里很不好受,静下心来想想,这份感情中,好像始终都是自己在单方面的付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眼里,而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为他,这不公平。
她望着窗外的月光,咬紧嘴唇,不断有感想冒出,摁都摁不住,身子微微颤抖。
风卷着残叶呼啸着吹破窗纸,狰狞地扑进屋里。
周世景翻了个身,半边身子压了过来,顺势把她搂进怀里。他周身炽热,像个火炉,源源不断散出暖意,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你宁可用冷水洗澡也不叫我?”他柔声问,“还是那三百两银子的事?我挣得比你多,你觉得没面子?”他自问自答,缓缓说道:“可你是我养大的,这不应该。还是说,你觉得那钱来路不正。也对,一个男人孤身在外,攒下那么些钱,你怀疑是应该的。”
杨思焕屏住呼吸,听他继续柔声说:“但你既然怀疑,为何不问?我把那钱拿出来,本意是想让你高兴...”
仿佛蓄了好久的水,这一刻终于决堤,杨思焕怔了怔,长出一口气,紧紧地抱住他。
“生气归生气,作践身体却是不该的,以后不许这样。”嗓音浑厚,语重心长。他原本是不打算在大晚上说这些,却看她冻得发抖,就忍不住要拉着她来暖一暖。
良久,杨思焕才回:“我一直想问,却是不敢。”头埋进他的颈窝。“我最恨我心里流着泪时,你却假装不知道。”
此话一出,周世景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笑道:“何曾有过?”
“一直都是。”杨思焕说着,就咬了他的肩膀,泄完余恨又觉心疼。
周世景隐忍地闷哼一声,低沉如吟,额间沁出一层薄汗。
“现在你开心了?”低头吻了她的头顶。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女尊首辅养成记(科举)史官提笔更新,第 61 章 (改错字)第六十一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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