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露月在想,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吗?
就……好像是还挺过分的。
已经共处一室却让他对女朋友保密,这不就是掩耳盗铃。
想来他也是察觉不妥,这才走人……的?!
方露月有一丝不确定,毕竟她也是有责任的。
他刚刚离开时的情形有点像是被她赶出去的。
想到今晚的房费是他出的,现在被她坐享其成。
她此时挺像个恶劣的土匪。
或许是淋了点雨,她脑子不清楚。
现下浑身黏哒哒的,委实有些难受,她拿上衣服去洗澡。
只是在进洗手间之前,她想了想还是给他发条信息。
等打开对话框,她又不知道发什么才好,好像也没法用一两句话就证明自己的为人如何如何。
想到这,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还是先去洗澡吧!
*
说是有暴雨下,这雨还真是越下越烈。
男店主披着外衣,出来看看门窗有没关严实,刚到大堂,便见到一瘦高的人影杵在那,吓得他差点会说话。
他边开灯,边用喉音呜咽两声。
时霁夹着烟头回看他一眼,只见他继续用手比划着,指了指他房间的方向又指了指他,大拇指凑近又分开。
时霁看他一遍又一遍地像是表演戏法一样,大致明白他的意思——你是不是和老婆吵架,赶出来了?
他扯起唇角,开口:“有充电器?”
男店主从大堂柜子里拿出几根发黄的充电线递给他,意思是让他挑一挑。
时霁找了个地方给手机充上电。
正准备再抽根烟,随即将烟盒支向男店主的方向。
男店主摆了摆手,拿出手机在空白的页面上打字——
我老婆不许我抽烟。
时霁看了眼,将烟盒收回,自己抽出一根,擦燃烟火。
过了会,男店主给他拿了被子,又用手机打了几个字——
兄弟,今晚忍耐下,都会过去。
……
时霁看着屏幕,轻扯了下唇角,将被子放在大堂里的沙发上。
等了会,手机开机,回复了几条微信。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打开和方露月的对话框,输入几个字。
*
雨到了后半夜越下越大,硕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很像有人在敲门。
这一晚,方露月睡得并不踏实,断断续续地被雨声惊醒。
……
早上,她是被门口的说话声闹醒的。
她挣扎着起来,手机上显示时间已经十点多,窗外的天依旧昏沉沉,像是还没睡醒般。
等她收拾妥当,便听见门口女店主的声音——
“帅哥,你钱是早餐的吧。嗯——昨晚上你在我们大堂过夜,这住宿费就算了,但开了一晚上的空调,你也知道空调最耗电了,这你总得再付点钱吧……”
“……”
“时总,你昨晚是睡大堂,没房间睡么?”
外面的男声听着像闻昌的声音。
没听到时霁的声音,旁边女店主自然接下话,“嗨,你们老板被赶出来啦!”
“……”
“……”
闻昌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时霁,不用想,便能知道这女人口中能做出“赶”行为的人是谁。
就在这时,罪魁祸首已经打开门,对他们道了声早安。
“……”
方露月没去探究几人脸上各异的表情,随即进洗手间洗漱番,拿起相机包便跟着他们出去。
这里暂时还未解封,闻昌早上是租了老乡的车过来,因此他们得先乘老乡的车才能出去。
老乡的车是辆面包车,时霁先进去,整个人横占后面一整排。
方露月和闻昌紧随其后,自然坐在前面两个分开的位置上。
闻昌瞄了眼后排,时总闭着眼像是在补眠。
他这才将视线看向方露月,像是替她捏了把汗,头疼地看着她,小声道:“不是让你好好照顾时总吗?”
方露月咬了口面包,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低着头道歉。
“你知不知道,时总睡不好便会落枕,你怎么还让他睡沙发呢?”
说起沙发,闻昌想起刚刚从大堂出来时,看到的沙发属实的劣质。
方露月喝了口牛奶,摇头,“抱歉,我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以后这事绝不会发生了。”
闻昌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她一眼,摇头道:“你怎么敢把时总赶出来呢?”
方露月也跟着叹气,像是无从辩解,只好继续道歉。
“你这是老板娘的气……”
“咳咳……”
他话还没说完,方露月一阵翻天到海底咳嗽。
看她咳得动静如此之大,闻昌赶紧用手比在唇边,让她消停点,别再把人给弄醒了。
直到换上闻昌开来的车,时霁都没再和方露月说一句话,不止她,就连闻助理的话他也没应声。
上车,他便窝在车后座开睡,方露月这才坐在了副驾上。
她透过后视镜瞄了眼后座。
他人生得长,后排三座的放不下那双大长腿,因此他双腿是折起来垂于地面。
车速开的很慢,几乎感受不到震动,看上去他睡得也很平稳。
昨晚临睡前,时霁给她发来消息:【早点睡,别随便开门】
她莫名地就想起很久前的一件事。
*
失去工作的方明辉精神本就有些不太正常,离婚后,让他的精神状态更加不明白,性情大变。
家里稍有不顺他的意,他便会大发雷霆,甚至动手。
那时学校里正在进行文理分科,老周听闻方露月选择文科大为震惊,或许是想让方露月留在十班继续学理,便给方明辉打了通电话。
方露月原本就不打算将这事告诉方明辉,谁知那天,她刚上了一半的楼梯,楼上她家房门是开着的,一声带着极具威压的怒吼从门口传来——
“跪下!”
这声怒斥来得猝不及防。
方露月还没来得及调整呼吸,迎头便是一棒,她吓得向后退缩了两步,铺天盖地的恐惧从上而下压向她,顿时只觉胸口闷窒到不敢呼吸。
下一秒,方明辉出来,手里正拿着他曾经的教鞭,鞭尾从上而下对着她便是一扬。
尖刺的藤条打中她的膝盖,皮开肉绽的疼痛裹挟全身。
她眼底一点一点被泪水蓄满,喉头一阵一阵地发着苦涩,却没有哭出声。
“啊,你为什么不学理啊?”
她嗓音抽噎着,颤巍着,话说得破碎不堪,“我,我……喜欢文科……”
她的话还没说完,方明辉像是快要爆炸了般,对着她又抽了一鞭。
这一鞭没有打下来,就被刚出门的齐暮阳一把拦住,将他手上的鞭子夺了回来。
“方叔,你冷静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
方明辉挣脱不开齐暮阳,只好对着方露月继续大骂,“这么多年,我炒股为了谁?啊,为了谁,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不中用的丫头,啊,之前就说好学理,以后送你出国,你喜欢文科,学文能顶什么用,啊,你是想当废物吗?啊……”
虽然方明辉此前身为人民教师,在他潜意识里,学理永远比学文有出息。
用他之前的话来说,“学文就是不动脑”。
因此,他一直期望方露月能做名科研人员,他炒股最初便是想凑钱送她出国留学。
之前方露月一直不敢反对他,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家庭关系那层表面的和谐。
直到他们关系破裂,最终离婚。
她才知道,她的父母是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她一个平静的家。
既然大家都只是为自己而活,那她的人生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选择呢。
可方露月并不敢和方明辉正面抗衡,甚至也没有底气对他说学文就一定有用。
尤其方明辉满脸的怒不可遏,将她贬低到尘埃,让她从心底恐惧,发颤,提心吊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一片混乱中,齐暮阳冲她喊了声:“拾月,别在那站着,去我家。”
看着齐暮阳将方明辉强行推进房间,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去齐暮阳家,挪动着步子就往外走。
不知不觉地她就来了学校,站在肯德基门外,看着那里进进出出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个少年的身影突然闯进了她的视线。
少年清亮的眸光在她脸上流连,看她略红肿的眼睛,瞬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视线慢慢下移——
“你膝盖怎么了?”
闻声,方露月这才去注意膝盖。
蓝色牛仔裤被鞭子抽出一条细痕,膝盖上的皮肉裂开,翻出一条红褐色的血痕。
少年弯着腰,神情专注地盯着伤痕看了几秒,长睫向上扬,问,“你疼不疼?”
方露月摇头,嗓音依然带着不可遏制的颤声,“还,好。”
少年也没多说,卸下她肩上的书包,单手扶住她的手臂,朝前面的药店走。
学校外的药店不远,没走几步便到。
所幸牛仔裤挡了一部分,膝盖上的伤并未伤及根骨。www.bïmïġë.nët
时霁按照店员的指示买来了药膏和创口贴,让她在药店外的长椅上坐着。
他提着塑料袋出来,蹲在她膝盖边,扭开药膏,用棉签蘸了药膏,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她膝盖上,边涂边道:“疼就哭出来,在我这不用忍着。”
下一瞬,情绪像是不受控般,忍耐许久的情绪让她此刻泪腺崩塌,她不停地抽噎着看他的动作。
少年替她贴好创口贴,仰起头,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我这不没碰你了,还疼么?”
方露月用纸巾擦了擦眼,摇头又点头,荒诞的行为跟她的情绪般混乱不堪。
少年轻勾唇角,笑了下,“别担心,伤口不深,膝盖保住了。”
“……”
他也没催她,就在旁边等她平复着情绪,过了会才问,“那我送你回家。”
方露月刚平复的情绪再次绷紧,她不敢回家,害怕面对那张怒不可遏的脸。
她咬了咬唇,艰难道,“时霁,你今晚能帮我找个地方住么?”
少年面色霎时一凝,“你怎么不回家住?”
方露月拿起书包便起身,“没事,那你回家吧。”
少年瞬间拉住她的手腕,“那你跟我来。”
学校外面有几家小旅店,没那么正规,是给外地的家长留宿用的,学生是不需要出示身份证的。
他将她带到一家条件看上去稍好的旅店外,没让她跟着一起进去。
很快,他拿着房卡出来,交给她,“进去吧。”
方露月讷讷地接过房卡,想到什么,从书包中翻出这个月的生活费交给他,“谢谢,剩余的我过段时间再给你。”
少年没接,方露月便将钱塞进他裤兜里。
在她转身进去前,身后响起少年低沉的嗓音——
“旅店晚上不安全,别随便给人开门。”
只是等她进了房间,她卸下书包躺在沙发上没多久,门铃便响起。
“谁,谁啊!”
“是我!”
听着熟悉的声音,方露月透过猫眼确认后开门。
时霁手上提着打包的饭盒和水,边说边走了进来,“没吃饭吧!我也没吃,一起。”
吃完饭,时霁也没走,他想了想,“方露月,你信我不?”
方露月一瞬有些懵,看着他,说不上来,只讷讷地点点头。
“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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