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合全身焦黑，仰面瘫躺在竹篱席面上，老道士双眼垂闭，胸膛微微起伏，鼻息间粗喘沉重。
随着胸膛起伏逐渐扩大，屋里的喘息声显得愈发痛苦难耐。
“啊！！”
修合紧闭的双眼突然流出血水，豁然睁眼，原本诡异的重瞳里竟又生出了一双瞳眸，那瞳膜好似被什么东西咬开了一道血口，眼白渐渐染成了红色。
修合捂着眼睛，身体弓成的虾状，焦黑的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一寸寸穿过他体内所有经脉……
又过了许久，瘫软在席面的修合再次睁开眼，那双眼没有一丝眼白，眼眶里诡异挤着三只不停转动的眼珠，若说之前的重瞳之眼还有圣人之相，如今的三瞳却只剩妖异和惊悚了。
修合低头看了看掌心，他的力量又回来了，之前被雷劫劈断的经脉也恢复了。
“长生蛊果然名不虚传。”
来不及惊喜，暗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橙黄的光晕一下照亮了屋内的每个角落。
修合极为不适眯了眯眼睛，抬手挡光望向光室之中。
司马昱跪坐在圈椅里，俊逸的脸上覆满冰霜，君王眼睑轻垂，漫不经心把玩着一只青花玉瓷。
修合脸色惊变，一想到自己竟在君王眼皮子底下完成了逆生，顿时心生颤意。长生蛊逆天，能助人延年益寿经脉重塑，如今君上知道了这个秘密定会夺为己用，他命休矣！
“贫道拜见君上，未能替君上解忧，贫道万死难恕，还请君上责罚。”
虽然老道心中满是忌惮，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求饶。
司马昱抬眸，眼见修合又凭空长出了一双瞳眸眸中闪过一丝恶心。
“你倒是比孤预想的要醒的快。”
修合闻言额头贴地，俯身再次叩拜，“贫道惶恐，君上恕罪。”
“恕罪？”司马昱轻笑了一声，狭长的凤眸深底满是阴翳，“说说看，为何要抓那些幼童？”
修合心思微沉，动心思的样子显得异常诡异。他一时把握不出君王的喜怒，只能小心斟酌着说辞，“君上明鉴，崔老郡公服用的福寿丹一直都有幼子血肉这一味药引，他老人家行事谨慎，所有丹药皆有丹师查验，我们若是要将蛊炼化至福寿丹献于崔老郡公，这幼子血肉必不可少。”
司马昱，“为何一早不说？”
修合顿时语塞，因为他以为以君王的残暴，为了扳倒崔家定不惜几条贱命，故而理由自信先斩后奏。
司马昱无声笑了笑，是啊！不怪她，这天下人谁不骂他暴君？！
“君上恕罪。”修合再次叩头求饶。
司马昱沉默片刻，将手里的玉瓶扔了出去，瓷器落地连滚了几圈刚好停摆在俢合面前。
这是？
修合一眼认出了化境丹，脸色顿时刷白，难不成君上看中了他体内的蛊，要化境取丹？
“孤记得，你曾说有万无一失的法子能让九品之人必中此丹，绝无侥幸？”
修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心落回了原处，如此看来，君上的目标另有其人。
只要不是他一切好办，修合连忙点头，“是，此乃贫道独门秘技，只要近身三尺绝无侥幸。”
司马昱，“最好如此，你再去替孤办件事，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误了孤的大计，孤会一片一片剖下你的肉，就算长生蛊能骨肉重生也救不了你。”
闻言，修合瞳眸顿缩，立马应道，“谨遵君令。”
司马昱摆摆手，“滚出去。”
这时夏侯从屋外推开门，“尊者请。”
修合再次磕头，爬起身慢慢退了下去。
夏侯入内，将门掩上，小心观察了司马昱一眼后，将手中密信奉上。
“君上，鸿儒书院传来的消息。”
司马昱淡淡睨了一眼，“崔承业跑了？”
夏侯一愣，君上连信都没有看怎么知道崔承业跑了？
“启禀君上，崔承业被他的侍女救走了，不过属下已经下令封锁城门，除非他长了翅膀否则绝不可能活着逃出西蜀。”
司马昱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沉吟片刻他的眸光深黯了几分，“她走了？”
夏侯自是知道君王说的她是谁？随即小心应道，“若不是神启军及时赶到，顾娘子险些将裴屠苏杀死，末将已经将君上的旨意下达，那些孩子都被顾娘子带了回去了。”
司马昱眸光略有几分怔忡，也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微微泛红。
“夏侯，你说孤是个好君王吗？”
夏侯神色微变，想也没想双膝跪地呈禀，“君上何出此言？末将惶恐！君上三岁问鼎，自幼年便承担天下之责，这二十年世族把持王庭，君权旁落，但君上从无一刻懈怠，勤勉执政，夙兴夜寐。若非君王英明，如今世族仍一家独大难有百家争鸣之势。君上，您切莫因为顾娘子一句诘问便动摇了初心，大晋百姓终有一日会明白您的用心良苦。”
司马昱眼睑轻阖，暗哑的声线里满是疲惫，“君无德，天道覆，原来……她也知道，天道要灭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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