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人,我们是小姐的丫鬟,自然是要服侍小姐,不进去怎么行?这与老爷的命令并不违背啊!”屋外,杏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客气对为首的军官道。
那头领想了一下,挥手放人进去。
“多谢大人!”杏儿带着身后的徐翎、徐雯,一齐福过礼,才推门进去。
门关上,杏儿脸色一沉。怎么闹得这么严重?
冯余谷到店铺传话,只说小姐被老爷责罚,原因他爹也没说,只叫让她们赶紧回来。冯余谷就是冯管事的儿子。
“你们回来了,过来坐。”已经换成一身男装的吕菁,衣着干净整洁,坐在椅子上,用寻常的口吻招呼她们。若非脸上的青一块紫一块,杏儿几乎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小姐!”徐翎、徐雯何曾见过吕菁这般模样,眼泪瞬间落下,跑过去围绕着吕菁,询问伤势。
“没事,春娘替我看过了,都是皮外伤。”吕菁安慰两个小丫头,也是说给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的杏儿听。
很快,吕菁说出了事情的始末,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任何人。徐翎、徐雯震惊之余,并无嫌恶,只是意外。吕菁与蔡琰关系密切,可她俩哪里会往那方面想。徐翎再看杏儿、春娘,分明是早就知道。
“值得吗?”杏儿问出和春娘同样的问题。
吕菁一笑,“那是我想抓住的幸福。”
杏儿别过头。就算如此狼狈,就算满脸伤痕,也遮不住吕菁发自内心的愉悦与渴望。
沉默一阵,杏儿问道:“肖一呢?”
徐飞在军营,肖一负责吕菁的安全。
“我安排她去办事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天黑前回来。”
“春娘的事情怎么办?”杏儿看向安静立在一旁的春娘。吕菁境地已经够困难了,她不希望吕菁再为春娘出头。
春娘蹲下身子,宽慰吕菁:“我的原本就是小事,能给老爷做妾,也是心满意足,甘之如饴,你不要再担心。”
自由什么的,本来就是奢望,梦醒就要回归现实。春娘突然想到,那一心维护自己的小丫头,怕是要郁闷一段时间了。
吕菁惭愧的低下头。处于目前的困局中,她不敢再给春娘承诺。现在的吕布,不会接受她提出的任何交易。不管是财宝还是消息。最大的可能是被他理所当然的一口吃掉,不给吕菁留余地。
“小姐,”杏儿进来便板着长脸,此时更是严肃,说起近期的事务,“商铺流动的资金目前只有不到一万钱,我带着徐翎和铺子里的老掌柜盘算,估计再没有其它资金进来,商铺不出半个月就要关门。”
几人齐齐看向杏儿,不知道她怎么说起商铺的事情。来雒阳之前,吕菁将商铺彻底交给杏儿,基本上没去管过。杏儿定期向她汇报一些情况,后来把徐翎、徐雯带过去培养做助手。吕菁知道商铺资金困难,却没想到这个地步。
吕菁想着还没从张让那里回来的肖一,“钱的问题,大概有方向了,我尽快。”
杏儿点点头,又道:“钱先准备,我再观望一段时间。从晋阳过来的所有伙计,与酒坊那个匠人和他的弟子一道,安顿在城外。暂时不扩张,就用不上……”
不提吕菁与蔡琰之事,认真商议起商铺的各种事情,以及接下来的安排。
正堂内。
看着越发密集的雨,混着严氏不停的低泣声,吕布心烦到极点。
“够了!”严氏吓得一个哆嗦,勉强收住眼泪。
冯管事匆匆跑进来,“老爷,丁大人家的公子来了。”
吕布双眉紧拧,他怎么来了?沿着回廊,脚步快速往大门方向过去。
“拜见都亭侯!”丁廉身后几名护卫见吕布过来,连忙行礼。
“兄长!”丁廉接过吕府下人递来的干布,擦着头上的雨水,笑着先开口。
“哎呀!这么大的雨,贤弟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命人来叫为兄便是。你这衣服都湿透了!”吕布一副不胜惶恐的模样,“先拿我的一套衣裳换上,如何?”
“如此,先谢过兄长!”身上还在滴水,根本擦不干。吕布亲自带他往内室去,一边对管事吩咐:“带几个兄弟去换身衣服,好生招呼着。”
换完衣服出来,吕布再邀丁廉正厅落座。丁廉向等在那里的严氏客气作揖,至于红肿的双眼,自然假装没看到。严氏回了一礼,便退下去。
厅中已摆上一盆炭火,旁边有一莲花座青瓷酒瓶,用热水温着。
吕布为他倒上一杯热酒,“不知贤弟冒雨前来,所谓何事?”
丁廉举杯饮下,才笑道:“也无甚大事,只是听父亲说兄长去办事,尚未回去,心中担心。我想起从未到兄长的新府邸来过,一时兴起,便过来了。谁知半路竟下起雨来,哈哈……”
丁廉干笑几声,心里却在想,吕菁现在究竟怎样了?bïmïġë.nët
他是蔡琰叫来的。
春娘让蔡琰先行离开,尽量找能帮到吕菁的人。蔡琰思来想去,实在怕吕布伤了吕菁性命,只能去找丁廉。
听说吕菁可能有性命之忧,丁廉也不问缘由,立即动身。刚好下起雨来,丁廉便坐进蔡琰马车,顺便问起情况。
来的路上蔡琰就思量许久,坦言相告,倒是把他惊的半晌无语。
“我,我还是到外面骑马吧。”丁廉尴尬一笑,顾不上雨势如何,翻上自己的坐骑。
蔡琰默然,并不阻拦。不管丁廉怎么看待她,只要他肯去救菁儿就行。有他在,吕布总不会太为难菁儿。
车内,蔡琰想着下午发生的一切,思绪纷乱,不知她与吕菁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马车忽然停下,蔡琰打开车帘,见到蔡邕站在门口。
竟是到了蔡府。
府中两个仆妇靠近马车,将蔡琰扶下马车。
看向仍端坐在马背上的丁廉,蔡琰焦急道:“丁廉,这是为何?”
丁廉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苦笑道:“你今天再去,只会惹我义兄生气,何苦来哉?你先安心回府,我这就去吕菁那里。”
“琰儿,先冷静下来。你去了也于事无补,我们再商议商议。你让丁廉先过去。”蔡邕温和道。
丁廉先遣了一个护卫通知他接人,他就知道不好。
蔡琰不再多说,眼中全是恳求,郑重的朝丁廉行了跪拜大礼。
“哎……这是做什么!”丁廉在马上,生生的受了这礼,心中莫名的难受。
“琰儿。”蔡邕心疼的无以复加,连忙将雨中的女儿拉起。
“父亲,菁儿她……”蔡琰再也憋不住心中的委屈,抱着蔡邕痛哭起来。
蔡邕一边安抚女儿,一边示意丁廉离开。
“是我不好,今日未将事情办成,我这就去向义父请罪。”吕布的话打断丁廉的回忆。见吕布起身就要往外走,丁廉一把抓住。
“兄长何必着急,你知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过来探望你和嫂子。”丁廉停顿一下,考虑着用词,“还有就是,我和菁儿本来约了下午谈事,结果没等着她,所以过来看看。”
吕布心中不悦,脸上不动声色,“哦,菁儿身子不适,在屋里休息。贤弟有何事,直接与为兄说便是,她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主意。”
“所谓虎父无犬女。兄长乃是当时人杰,菁儿又岂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丁廉无奈的拍起吕布的马屁。
吕布心念一动,“女儿家总是要安心在家才好,如菁儿这般,哎……实在让我忧心她的亲事。”
“谁能娶到菁儿这样知书识礼、有情有义的女子,是他莫大的福气。”脸上笑容可掬,丁廉在心里补了一句,反正我是无福消受。
经过今天的事,吕布将左慈关于吕菁不宜嫁人的批命放到一边,谋划起吕菁的婚事。
这丁廉若是有心,不失为良配。
二人絮絮叨叨一阵子,丁廉一再表露想见吕菁的意思,吕布有了其它心思,便不再阻拦,只说吕菁今日胡闹,受了些责罚,让他不要见怪,叫人领着他往厢房去。
厢房内。
“你怎么来了?”吕菁诧异于丁廉的出现,吩咐杏儿一众人都退下去。
打量着吕菁红肿的脸,丁廉摇摇头,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你会猜不到吗?不过,你这种玩法,也是稀奇。”
吕菁揉了揉太阳穴,蔡琰是怕吕布对自己下死手吧。只是,一下子好像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是认真的,不是玩。”
丁廉斜瞥吕菁,冷哼一声,“当真好笑。我知道你性情,自诩不比男儿差。既然别人玩得女人,你也要玩得……”
“丁廉!”吕菁怒道,“你既然知道我性情,就应当明白,我对琰儿是一心一意的。”
丁廉不以为意,“龙阳之好、断袖之风,并不稀奇,可那些男子,就算留下名号,世人也不过将他们视作玩物罢了。你一个女子,若是私底下玩闹,没多少人知道也就算了,难道还真想娶妻不成?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丁廉起身,指着吕菁毫不客气,“我若是你父亲,已经将你打死了。”
对着蔡琰,丁廉不好说重话。可是,他怎么能放任吕菁毁了自己!
吕菁冷着脸,“所以,你今天是来谴责我的。”
丁廉见她无动于衷,叹了口气,颓然的坐下,“我怎么就认识你这种人?”
“是朋友,就尊重我的选择。”吕菁平静道,“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
“就算你喜欢女人,也不需要闹成这样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他宠爱的姬妾好几个,也没觉得离了谁就会难过。蔡琰虽好,但毕竟不如他和吕菁的关系密切。大抵还是觉得不值得吧。
“琰儿是我的唯一。这种感情,你不懂。”吕菁轻笑,只是配着受伤的脸,更让人心疼,“纵然你不能支持我,也很感谢你的探望。”
拨开散落额前的头发,丁廉心烦意乱,“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别管我,顾好府上那头。董卓迟早是要对你爹下手的,你们一定要做好防备。”吕菁想了想,还是道:“尤其防止董卓重金收买你爹的下属,临阵倒戈。”
“这倒符合董卓的作风。昨日我将你的推测告知父亲,他也有所察觉。好在之前在并州募兵的张杨,几天前已从上党郡出发,不日将率军抵达洛阳,为我父亲又添一助力。”
丁廉说着他父亲的安排,又不禁想到,吕菁哪里是能安心呆在闺阁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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