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还不跪下。”谢安坐在大厅,厅内并未燃烛,昏暗的光线下,阿渝只看到一丝水光,紧接着是茶盏落地的声音。
谢怀远应声跪下,这是出于谢安长期整治的结果,阿渝也立马跪下,却是从未见过爹爹如此骇人的模样,被吓到。
下人们听到声响,很快点上烛火退下,屋内再次剩下他们三人。
“阿渝快起来,坐到爹爹身边来。”谢安心疼地牵着阿渝做到自己身侧,慈爱道:“今天吓到没有?”
阿渝看了眼在兀自翻白眼的谢怀远,受宠若惊:“爹爹,阿渝没事。”
“那就好。”谢安换上怒容,喝道:“逆子,你可知错?”
“儿子知错。”面对谢安的训斥谢怀远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立马认错。
“你且说说,哪里错了。”谢安怒火稍减。
“错在不该将珍宝阁经营的有声有色,错在不该将斗香比赛弄的人尽皆知......”谢怀远破罐子破摔。
“逆子,不知悔改。”谢安手握藤条上前就要抽他。
阿渝赶忙拦下,示意谢怀远少说两句,“爹爹消消气。”
“你错有两处,其一,谢家是簪缨世家,你身为谢家人就理应要光耀门楣,好好读书走仕途。而你却做起胭脂水粉的妇人买卖,成天与商贾之流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其二,你身为阿渝的哥哥,竟然为了逃避责任,危急时刻不想着保护妹妹,竟然将阿渝推出去,哪里有身为哥哥的自觉,身为男子的担当。”谢安掷地有声。
“爹爹,其实是阿渝自己要求的......”阿渝为谢怀远辩驳。
“爹所言甚是,儿子确实没有做好一个哥哥该做的,让小妹身陷险境。”谢怀远一反常态应下,眼神坚定地看着谢安,“爹,儿子根本不想做官,儿子想经商。”
阿渝暗骂谢怀远在这个节骨眼上坦白,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好啊,好啊,我谢家几辈清流,竟然要出一个下九流的商贾,你是要让谢家的门楣毁在我手上,对吧!”谢安怒极反笑,扔掉手中的藤条,道:“今日为父也不打你,你好好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来人,将二公子带去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能放他出来。”谢安闭眼靠在椅子上,为官二十五载也没像今日这般无力。
阿渝左右为难,只得先扶谢安回去休息。
安顿好谢安,阿渝溜进祠堂,谢怀远笔直地跪在祖宗的牌位前。阿渝拉过另一个蒲团挨着谢怀远坐下,良久,二人都没有说话。
“小妹,是不是也看不起我现在做的?”谢怀远问,烛火打在他的高挺深邃的五官上,留出大半的阴影。
“二哥可要听实话?”阿渝问。
“自然是实话。”谢怀远答。
“商人就像是一个国家的经络,带来更多的活力和生机。他也像是一个个搬运工,将九州各地的好东西运输到金陵,金陵能有今日的繁茂,商人功不可没。在阿渝眼中,经商从政,并无太大区别。”阿渝拍拍谢怀远的肩膀道:“但阿渝更敬佩的是,二哥不靠祖辈庇荫,独创一片天地的勇气和魄力。”毣洣阁
“小妹,你当真如此认为。”谢怀远侧头,眼中的烛火熠熠生辉。
“这是自然。”阿渝话锋一转,俏皮道:“但是二哥若真要经商,做不了大周第一商,我可一定会拿鼻孔看你。”
谢怀远揉揉阿渝的头发,道:“只怕小妹没有这个机会。”
“二哥,你的事情还是要和爹爹好好说说,我想爹爹会明白的。”阿渝可不想二哥和爹爹有嫌隙。
谢怀远点点后嗯了一声。阿渝知道他是答应要和爹爹好好沟通。
翌日,冬月初十。天气阴冷终日不见阳光,院里的梧桐树上光秃秃的,无精打采。
阿渝一整天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不是清楚今日是毒发之日,整个人哪里都觉得不对。阿渝眼巴巴地等着顾承舟送药过来,可惜到了晚上也没等到。阿渝暗忖肯定是这厮想让自己去求他,做梦,就算是毒发身亡也不会去找他。阿渝心中将顾承舟从上到下骂了个遍,又担心爹爹知道此事,晚上早早歇下,嘱咐盏莲夜里不准进来。
阿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样也睡不着,时间一滴一滴流失,阿渝并未感受到任何疼痛,暗喜,也许这毒药根本没有这么厉害。
“咚咚咚”,打更的敲响锣鼓,已到子时。
心口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似针眼般大小,迅速扩散至全身。一会像是一千根针同时无间断的刺向自己,一会又觉得整个皮肉被架在烈火上烤,一会又像是在极北之地被人用鞭子抽打。阿渝冷汗直流,汗水很快打湿衣衫。开始嘴中还不时因疼痛难忍□□出声,渐渐地没了意识,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拳紧握,脸上一片痛苦之色。
丑时一刻,一白一灰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谢府。到了阿渝的闺房,二人正准备进入,白衣人扔下一句“在外候着”,便独自进入女子闺房。
屋外的莫语摸摸鼻子,一个纵跃猫在廊下的梁上,为自家公子放哨。
若是让金陵的贵女们知道,晋王世子殿下夜闯女子香闺,不知又要引得多少人梦碎。
不过谢姑娘也委实可怜,又是像猴一样戏耍,又是下毒。不过莫言也算明白,这样的待遇大周也仅此一份,也算是谢姑娘的福气。
阿渝一身草青色的睡裙因为疼痛挣扎,胸前露出大片的肌肤,想必是痛极了,肌肤泛出微微的粉色。乌黑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开来,额角密密的汗液流入发中,汗液混合着阿渝身上清新的果香,钻入鼻中,竟有一种难言的魅惑。
屋内漆黑一片,但是顾承舟双眼异于常人,黑暗中也可视物,是以床榻上的阿渝被看的一清二楚。夜色总是能将心底的欲望释放出来,顾承舟伸手撩开阿渝脸上的秀发,手指摸索着这阿渝光洁的脸蛋。
想是痛极了,羽扇般的睫毛颤动不已,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模样可怜极了。没了往日鲜活的光彩,反倒生出几分凌虐美。
越是美好,越是让人想要忍不住欺凌。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此时的顾承舟不再是金陵人人称颂的晋王世子,而只是顾承舟,不用在压抑和克制内心的欲望。顾承舟顺应心声,俯下身吻住阿渝的唇,比想象中的还要香甜可口。
阿渝本就还承受这毒发之痛,又被人吻住,越发觉得难以呼吸,小口微张,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顾承舟睁开漆黑的眼眸,里面眸色更深,忽而闭上眼,顺势吻的更深。
“嘶”,顾承舟猛地起身,原来是阿渝感到要窒息,本能地咬上顾承舟的唇。
顾承舟手比脑快,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掐住阿渝的脖颈。经这一番折腾,阿渝缓缓睁开眼眸,一把抱住顾承舟的手臂,道:“师兄,我好疼。”
手臂下是少女的柔软,可是此时此刻顾承舟没有往日欺负阿渝的舒坦,严重的戾气喷涌出来。连在房外的莫语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将衣服裹紧。
顾承舟只想掐死神志不清的阿渝,好摆脱这种突如其来的怒火和烦闷。
被毒发之痛纠缠的阿渝来说,脖颈上的疼痛微不足道,反倒是顾承舟冰凉的手,让阿渝周身的火热舒服不少。阿渝蹭了鞥顾承舟的手,道:“好舒服,顾先生,谢谢你来看我。”
阿渝脖颈上的力道一松,阿渝哪里肯放走这丝清凉,拽住不放,抬头看着顾承舟。清凉的眸子染上一层雾气,在黑暗中泛出迷人的水光。
“不,不是顾先生,是长渊。”阿渝连着叫了几声长渊,“长渊也唤我一声阿渝好不好?”
顾承舟抚上阿渝微湿的长发,唤道:“阿渝。”低沉的嗓音,还夹杂这方才的欲望。
“长渊我好疼,你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阿渝撒娇。
“长渊桥上柳梢头,郎骑骏马来,女儿团扇掩娇艳......”顾承舟缓缓唱出这首幼时母亲常挂在嘴边的歌谣。
阿渝在歌声中再次昏睡过去,但是毒性并未结束,阿渝睡得并不安稳。顾承舟从怀中掏出药丸,塞入阿渝口中。阿渝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很快吞下,末了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正巧碰到顾承舟一直摸索在阿渝嘴唇上的食指。顾承舟如触电般收回手,背在身后,大拇指使劲摩挲方才被舔的食指,想要拭去这恼人的触感。
“顾承舟,你给本姑娘等着,本姑娘定要将你,将你碎尸万段。”创收阿渝梦呓,服下解药,呼吸渐渐沉稳。
顾承舟身子一僵,快步离开。
刚才没听错吧,公子给谢姑娘唱小曲。莫语震惊石化,不过公子的嘴唇怎么回事,一脸纠结又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轻薄人家姑娘被咬了吧!凭公子的姿色,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不过对谢姑娘,公子您还是得稍稍放心身段才好。莫语一番心理变化相当精彩。
“还不快走,等着天亮?”顾承舟一甩衣袖,飘出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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