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写了信给金光善,非常委婉含蓄地讲述了一下我们“偶然”遇上的大火,和一路的艰辛不易。最后,提及姨母已经在就医治疗,一切安好,让他放心。
南宫凛一路把我送回清河,到了清河的地界内,自然有大哥派来的人手接我。和南宫凛商议好了三月二十九在姑苏的彩衣镇相会,我便准备与聂宗辉一同离开。
临走前,南宫凛却拉住了我,一双琉璃似的眼睛里满是明晃晃的笑意,
“怎么,都不留我一顿饭吗?”
我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回握了一下他温暖的手,说道:
“你若再不回未央阁,恐怕就难得向舅舅交代了吧?再说了,你现在赶回去收拾东西都时间紧迫,还留什么留?之后一直到六月咱们都在云深不知处,你还差我们不净世的一顿饭吗?”
他歪着头,掩唇笑弯了眼睛。
“算了,说不过你。”
南宫凛突然俯身,周身的气息包围着我。他温暖的体温骤然覆在我身上,我被吓得肩膀一紧,愣在了原地——
“不去就不去,那你在彩衣镇等我。”
一直回到不净世,我都还没从那个拥抱的冲击力缓过来——
少年人独有的温度,衣裳洗干净后的气息,还有金色的发丝擦过我的面颊。
即使我不想承认,但当时,我确实心跳快得厉害。
拜见大哥时,我把这一月有余的事情又交代了一遍,赶在大哥问之前,把头发变短的锅扣在了金光善的头上——
“那一把火烧得突然,我往外跑时还是给火燎着了头发——烧得参差不齐,只能剪短了。如此,还好看些。”
大哥只是目光沉沉地点了点头,叫我回去好生休息。至于听学的一应物品,他都会叫人替我安排好。我临走前,见大哥独自坐在上位,看起来心事重重。我很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现在的我,不给他惹麻烦就是给他最大的帮助。有些事,我还是少掺和为妙。等我何时有能力或是有主意,可以反抗金光善的时候,再去问他也不迟。
哥哥见了我和他极其相似的短发,先开始是和所有人一样的震惊,而后就皱着眉凑过来问我,“你这眉心坠是哪儿来的?看着有点眼熟。”
我心里想着:坏了,戴了这么些天,忘记取下来了。大哥一向不在意这些穿的戴的,应当没看出来。可哥哥向来是个心细的,又爱在这些事上花心思,说谎打发他肯定也是没用。
被他压着盘问了半天,一路上推推打打地到了昭阳殿门口,我才悄悄地趴在他耳边说道:
“表哥看我头发短了,不好带簪钗,就把眉心坠送我了。”
哥哥甩开折扇,眯缝着眼睛蹭离我几步,“你真要了?”
“他当时给我戴上了,我就没推。”
他用折扇半遮着脸,问我,“怎么,春心萌动了?”
我立刻开始对他拳脚相加,“你说什么胡话?!”
哥哥嫌弃地用扇子把我支开,“就算不是你,那他肯定是对你图谋不轨。”
虽然我隐隐有所感觉,但我当然不会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
哥哥以一种不屑地神色睨了我一眼,摇着他的折扇,踱开了,
“天机不可泄露也。你就慢慢自己品吧。”
之后的日子,我窝在昭阳殿里,不是睡就是吃,再不然就看看画本子——过得好不快活。等我缓过劲儿来,甚至还会起个早,跟着一起去校场观摩。看着哥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被大哥压上场,和一众弟子一起修刀,我坐在一旁用早膳,笑得不亦乐乎。
待午后回到昭阳殿,我便开始着手准备听学的拜礼了。
我遣人去备了清河最好的素宣,先默写了当日同蓝启仁说的话,而后又手抄了一遍《孝经》。自姑苏回来时,我带了蓝氏新修的家规一套——想着蓝启仁那么古板,日日遵循家规,绝不逾越半点。我若是抄一本送过去,想来他也是很高兴的。
谁知道,一翻开那本蓝氏家规,竟然比我之前去时又多了五百条——一共四千条有余,我登时傻在了那里。
但盘算了一下,想着时间还是足够的,就用了五日的时间,硬着头皮,手抄了四千条家规。等抄完一遍之后,我已经不太想去听学了。
这次听学,是我第一次以聂家小姐的身份去。大哥原想让哥哥同去的,可他却是在昶义堂正殿里声泪俱下——打死也不再去云深不知处听学。大概是念他小时候年年都去——连着去了个五六年,再加之他上一次去通过了考核的缘故,大哥没有再勉强他。
“原来,还有比练刀更让你难受的事啊?”
回去的路上,我笑得贱兮兮地问他。
“哼。”他从鼻子里出了口气,“去了有你好受的。你别乐得早,咱么走着瞧。”
最后,大哥点了门下最得意的弟子聂宗辉与我同去——如此,顶了哥哥的空位。
上了船,我恍然觉得时光倒流——此去并非姑苏,而是云梦的莲花坞。同样是那样一只小船,锦儿、阿沐和秋痕陪在我身边,羲和配在腰间。只是,多了聂宗辉一路相护。
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到了姑苏——
姑苏地界中小桥流水,拱桥玉带,柳树扶风。我们换了一只更小些的乌篷船,方能进彩衣镇中的小河道。
三月底、四月初,正是姑苏烟雨轻盈,飞花漫天的日子。一路上游人如织,小河两岸少男少女结伴笑闹,河道上更是船只“摩肩接踵”。街道上商铺接连,店主叫卖不断。
都说姑苏的吴侬软语最为动人,可我听着只觉得费劲得很。这儿没有云梦的平湖大川,更没有接天浩荡的莲花和莲叶,就连渔歌的声音都听不见。除过嘈杂的人声外,只有小河两岸传出的阵阵琴音,还有胡人酒肆里传出的胡笳琵琶之声。再过烟花之地,就是女子的笑闹声不断。
我坐在船板上,艄公在我身旁,哼着一首婉转的小调。小舟轻摇着,河水荡出浅浅的涟漪,拂动了映在水中的景色。
“姑娘,买点枇杷吗?刚摘的,可甜了!”
经过一只小舟时,那上面戴着斗笠的夫人热心地招呼我。
我看着那些摆在船腹内的橙黄色果子,却是觉得没什么胃口。便摇摇头,拒绝了,
“多谢,不用了。”
“姑娘,琵琶可是我们姑苏的特产,不尝要后悔的呦。”
我仍然不为所动,低头坐在船边,用鞋尖点着水面,划出一道清波。那艄公见我不愿说话,也就不再攀谈,只专心地摇着橹。除过麻绳绑着船橹,时不时发出吱嘎的声响,便再无其他声音。
忽然一阵香风拂面,水中漂来许多花瓣——我一抬头,便见岸边探出两棵如云如霞的桃花树来。两颗老树长在岸边,枝干歪斜,枝丫低探,彻底遮住了河道。船儿一过,便是周身花瓣飘落。
一弯小桥自河道上跨过,白石的桥墩上生着青苔。其上站着许多少女,皆拿了红绸带,笑着踮脚系在树枝上——想来是祈福祈姻缘用的。
看着她们精致的妆容和满怀期待的眼神,我忽然想起去岁求花神令时,也是这样一株古树上满是红线坠着的小木牌。想来,这次听学,应该也能见到秦愫、梁晚烟和南宫懿吧?
小舟穿过拱桥的桥洞,眼前暗了下来,我却听到了头顶处有少女发出轻笑和略显娇羞的打趣——
划出桥洞,忽而听见我的名字。
“阿琰!”
我一抬头,恰见南宫凛站在桥上。明媚的笑意灿若朝霞,晃了所有人的眼睛。
只见他的手一按栏杆,在一众少女的惊呼声中,飞身而下。
漫天桃花飞舞,清风卷起他金色的长发。外翻的衣领晃动,坠在其上的珍珠轻摇。腰挂明玉彩珠蹀躞带,金环相碰,叮当作响。
我赶紧拍着船板喊道:“停船!”
南宫凛运动轻功,脚尖一点,落在船上——刚刚好,在我面前。
他今日是一身胡服,群青色的翻领对襟卡弗坦,系扣处是一枚明亮的琥珀珠。领口外翻,露出漂亮的锁骨。袖子挽到小臂处,能看到其上漂亮的腕骨线条。
南宫凛笑着在我面前蹲下来,反手一捋头发,变戏法一样地取下一朵桃花来簪在我耳边。那一双湖水般的眼睛看着我,深蓝色的瞳孔形成深深的旋涡。
“中原那句诗是怎么念的来着?”
三颗亮蓝色的宝石被细绳勒在他额前,另有深蓝色的宝石缀于发间——将他那一头金发衬托得愈发好看。南宫凛两鬓飘动的发丝扫过我的面颊,他抬手将我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当即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这要是让秋痕听见了,我们俩谁都别想好过。
南宫凛略有些不解地瞪着眼睛,像是在问我怎么了。我只能叹息一声,伸手拉他在身边坐下,
“这话不能随便乱说的。”
他朝我这边靠近一点,手臂贴着我的肩膀,侧脸问我道:
“不就是一首诗吗?有什么不能念的?《诗经》可是我唯一能记得住几首诗的诗集。”
我绞尽脑汁,想找一个委婉一点的方式给他解释“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样的话真的不能乱说。
“就是,就是......就是这话,只能对你喜欢的人说。”我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是那种想娶她的喜欢,不是兄妹之间的喜欢。”
南宫凛十分无语地摇了摇头,“你们中原规矩真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在我们草原上就很简单啊,男子若是心悦谁,就去毡房门口唱一首歌,若那姑娘回应了,就算作订婚了。哪还用像你们这样,写诗作词的——写完了,人都嫁了!”
“你都到了中原了!入乡随俗!”我点着他的额头说道:“尤其是去了云深不知处,更不能随便说了!知不知道!那可是要罚家规三千遍的!”
“他们家家规有多少条啊?”
“这你都不知道?原来三千五,现在四千多。”
南宫凛险些从船上翻下去,他立刻拉着我说道:
“阿琰,你跟我回去吧——学我不听了。”
“你就算回去了,舅舅还是会把你扭送回来的。没用的,乖乖去吧。”
他叹了口气,塌下腰来,一头栽在我肩上,www.bïmïġë.nët
“阿琰,明年夏天,跟我去草原上看看吧。我阿翁说,若我愿意回去,就把伊利封给我——那里有最美的草场,成群的牛羊。还有低垂的白云,漫卷的长风。在那儿,没人管得了你,更没有这么多规矩。什么时候,你跟我回去看看。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晃着双腿,沉默了片刻。直到南宫凛摇了摇我的胳膊,我才说道:
“看看吧,若我大哥同意的话,我就去。”
“话不能乱说,记住没有?”
他金色的脑袋靠在我肩膀上,无力地点了点头。
“等我以后把这首诗背全了,再和你说。”
“胡闹。”我面上泛热,赶紧岔了个话题,“你还没和秋姑姑他们问安呢!快去啊!”
“一会下船了再去。我还是,不太适应坐船,有点晕。”
南宫凛就那么理所应当地靠在我肩膀上,甚至还闭上了眼睛。我悄悄低头看他,只见他金色的睫毛轻颤。蔷薇色的唇瓣微启,均匀地呼吸着。他的发顶蹭着我的脖子,略微有些痒。
原本,我和南宫凛不熟悉的。但这数日来朝夕相伴、日夜关怀,我们俩关系是突飞猛进,比之前十几年都更为亲近。再加之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在,我对他就格外宽容些。
如今他靠得这么近,我亦不再觉得奇怪了。
“你晕船还下来?”
“看到你了,做事就没过脑子。以后不会了。”
他的声音很低,略有几分粗粝,恍如长风卷过草原,在我心里留下一片窸窣之声。
下了船,南宫凛在众人面前行了与众不同的扶肩礼——右手抚于左胸口,颔首致意。
我在心里叹息一声:这要是舅舅看到了,必定要气得打断他的腿。
我记得儿时跟姨母去的时候,他就因为行草原的礼仪被舅舅训斥过。想来,为了这个,打也是没少挨。如今仍是不肯改——这得是有多犟啊......
在客栈安顿好以后,南宫凛便要拉我出去玩。
“中原虽然规矩多,但吃食还是比草原上好多了。我听说,蓝家尽是清汤素食,去之前咱们先去镇子里吃够了再说。”
可才出了房间,便听到身后一声娇喝——
“喂!方才就自己偷偷出去,如今又不等我!你还算什么哥哥!”
转过身,却见廊道尽头站了一位俊俏的“小公子”——
和南宫凛一样,穿一件对襟胡服,额前用细绳勒着几颗莹白的珍珠,衬得她肌肤胜雪,秀眉如黛。玄色的长发高束,自发冠中打成数条小辫子垂落下来。
只是,他生的面容姣好,身量不足,怎么看都有几分女气。
他的目光在我面上停留了片刻,便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朝我扑过来,脆生生地叫我表姐。
原来,南宫懿也跟来了。
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接住扑过来的南宫懿,谁想南宫凛把我往他身后一捞,伸手撑住他妹妹的额头,皱着眉说道:
“你干什么?没大没小的!”
南宫懿也跟着皱了眉,“她是我表姐,我抱她一下怎么了?”
“是你表姐就能抱啊?谁同意你抱了?”
“我抱她也用不着你同意吧?”
我一直以为他们兄妹关系十分融洽呢......谁想到,各家兄妹都是一个样——相处起来,跟我和哥哥别无二致。
南宫凛被她噎得一愣,沉默了半晌,转过身来拉着我就走,“阿琰,我们走,不理那个小疯子。”
南宫懿从另外一边抱住我的胳膊,“表姐,你说,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我从来没被问过这么刁钻的问题......
我本来还在思考究竟该怎么回答,但逐渐发现,他们俩斗起嘴来压根就忘了还问过我问题——根本就不需要我回答。
眼看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我看准了一家酒楼,拉着他们俩就进去了——他们俩再说下去,我怕是要原地炸开来。
姑苏一带习惯的确是风雅,进了门面便有小二引至后院,长廊已经撤了窗纸,此时晚风依依,浓墨卷过天边,点点繁星初上。
我看着小二呈上来的单子,点了几道姑苏的名菜。想了想,又加了一壶青梅曲。
但出乎意料,这兄妹二人真不是省油的灯——
南宫凛尝了一筷子桂花糯米藕,鼻子就皱了起来。又连带着吃了一遍龙井虾仁、松鼠桂鱼、莼菜牛肉羹,看神情,没有一样合他胃口的。南宫懿虽然没他表现得夸张,但也是把“不好吃”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姑苏一带的菜品清淡,口味略有些偏甜。我忽然想起云梦的小吃来,大多数是又香又辣,我和锦儿是怎么吃也吃不够。可江澄似乎总是吃得很清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觉得实在不该勉强他们两个人,就尽全力一个人扫遍了所有菜品,而后带着他们俩付账离开。
入夜后,依旧十分暖和。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两旁都挂着明亮的灯笼。各家店铺里摆着不同的东西,簪子、扇面、古籍、面具、小吃,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南宫懿见了这场面,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找南宫凛要了荷包,眼看着就要蹿出视线之外——
南宫凛上前,揪住她的衣领,“你跑什么跑?在这儿丢了,去哪儿找你?”
“哎呀,知道了,我走慢点。表姐,来不来!那个面具真好看!”
我摆摆手,笑道:“我就在后面走走吧,平日里也不是很喜欢逛街。”
“你别跑了!南宫懿,听见没有!”南宫凛急得就差当街把她暴打一顿,“你就在我眼前这儿,走的时候叫我一声——丢了我可不找你!”
我十分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跟着这一对兄妹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南宫凛的目光注视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南宫懿,片刻都不敢离开。
下一刻,他却十分自然地牵上我的手,“她就是这样,每天毛毛躁躁的,怎么说都不肯听——但每次一出来,就又要拉上我,烦得很。拉着我点,别走散了。”
南宫凛本身就生得好看,不说他异于旁人的深邃面容,就说他那一头金发,在人群中就足够引人注目。凡是他走过的地方,皆有少女聚在一起望着他窃窃私语。再一看到他身边的我,便又止不住地叹息一声——
我心里一阵感慨:我长这么大,都没被这么多人羡慕过。
“你说她烦得很,不还是跟着吗?口是心非——我看你当哥哥当得挺开心的。阿懿这么黏你,不该高兴吗?”
“你若是这么黏二表哥,他高兴吗?”他没看我,嘴角却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我小时候,他天天带着我漫山遍野地跑着放风筝——你说我黏他,他高不高兴?”
“不想和你说话了。”可他的手却是没松开,“我高不高兴,不都是她哥哥。她在家分明听话得很,出来就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阿爷还夸她说,她若是个男子,这宗主之位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倒是也想没我的事——她是个姑娘,为何就当不了宗主?总归还是中原那一套,没意思得很。”
“我听你叫她阿懿,你们俩关系很好?”
“是啊,”我点头道:“之前一起去求过花神令。在秋猎的时候,也总是一起玩,自然关系好。再说了,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
南宫凛低沉的笑声随风飘了,他湖泊一样的眼眸在夜色下呈现一种绝美的蓝色,
“你说的一家人,包括我了吗?”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乱说话?”
“我就是问问,你紧张什么?”
我没理他,只是安静地走在他身边。顺着人流,我们似乎走了很久。南宫懿在前面蹦蹦跳跳,南宫凛的手拉着我,手心的温热覆盖我手背上的肌肤。或许是握刀和驯兽与剑修不同的缘故,南宫凛手上的茧与......
我赶紧打断自己,避免那个不切实际的名字再出现在心里。
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忽然想起哥哥那句话,“他肯定对你图谋不轨。”
我略微侧过脸,悄悄地看了看他。南宫凛的神色有几分恍然,可目光依旧落在南宫懿的身上。
说不好,我低下头,在心里想着:或许,有些事,真的不是算就能算清的。
“阿琰,你看了我那么半天,在想什么?”
我被他问得一个激灵——我还以为他没发现呢!我感觉耳朵尖直发热,随口说了一句,
“在想,你在想什么?”
“想草原的烤全羊。”
我在他略有几分哀怨的目光里笑出了声,“祖木,你没吃饱啊?”
南宫凛看起来是想否认的,但他的肚子替他回答了。于是,我笑得更大声了。
可他竟然一手搂住我的腰,把我箍进怀里,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我的后背贴着他的胸口,南宫凛的下巴抵着我的发顶,低声问道:
“还笑不笑?”
说着,放在我腰上那只手的手指轻轻一动。我立刻使劲地扭了一下,想挣开他——
“不笑了不笑了!我请你吃点心好吧?”
南宫凛还真的不跟我客气,去了点心铺,他基本上是但凡看着顺眼的都要了一包。
跟哥哥在一起这些年,吃点心从来都是要抢——论打架,我应该打不过南宫凛。但论抢吃的,我还是略胜他一筹。
而且,南宫凛也是真的好骗。就在他手里只剩下一块茉莉酥的时候,我故作惊讶,
“呀!阿懿怎么不见了!”
他抬头去找的瞬间,我夺下那块茉莉酥,一口咬掉一大半。当南宫凛震惊地转过头来看我的时候,我十分骄傲地对他笑了笑——连嘴角还沾着点心渣子都没去管。
南宫凛蓝色的眼睛倒映着夜晚的灯火,他的目光一点点柔和下来,化作了回旋的清波。他的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那双琉璃一样的眸子里星星点点,满是动人的笑意。
“真的一口都不给我留啊?”
我举着手里被咬了一半的茉莉酥,故意逗他,“有倒是有——”
话还没说完,我就一把将剩下的半个也塞进了嘴里,笑嘻嘻地看着他,含含糊糊地说道:
“可惜,就是不给你。”
他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近他身边,半弯下腰来,脸颊离我很近,
“你不给就不给吧,当着我的面把剩下半个也吃了,这算什么?”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应才好。只能使劲地一捂他的嘴,然后转身就走。
我一个人在前面走了一会,身边人声鼎沸,脚步凌乱。见半天没有人再说话,我便转身想看看——别是他走丢了。
可我一回头,就撞上一个带着几分酒香的怀抱。
嘴里突然给人塞了什么东西,我嚼了两下,一阵玫瑰花香在口中散开。
“最后一块玫瑰饼,留给你的。可以消气了吗?”
我刚点了一下头,又觉得不对劲——
那玫瑰饼分明还没开封呢!怎么就剩一块了?!
南宫凛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跑了,我挤过人流,追过去就要打他。
南宫懿看热闹看得起劲,压根儿就没有要拦的意思——
我一直跟着他跑到河边的一棵柳树下,青绿的丝绦浮动,朦胧了他的背影。眼瞧着我就要追上他了,可他突然一转身——
我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正欲起身,他却是伸手环住了我的腰。低下头来,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阿琰,这眉心坠,你戴着真好看。”
冥冥间,我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魔道祖师/陈情令]从君行·江澄bg糯米紫薯更新,第 57 章 第四十一章·桃夭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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