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向来盛气凌人,傲慢骄矜,任谁如此都是要挨一顿紫电的——
可偏偏,那枚银戒好好地戴在他手上。堂堂宗主,就被阿琰怼到了墙边。
金光瑶宁愿江晚吟暴跳如雷,这样他还有机会走近。
可如今,他完全是个局外人。
甚至害怕他突然出现,会引得阿琰生气。
江晚吟戳阿琰额头那个熟练的动作格外刺眼,
他戴着紫电的食指被拉住时,金光瑶感受到夕阳的温度,
烫的让他滚出了泪水。
他以为,他们两人到此为止了。
江晚吟看着阿琰的眼神,金光瑶非常熟悉——
即使这市井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也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那两道如刀锋尖锐的目光,化作了云梦的春水,不断流连在小姑娘的身上。
江晚吟握住她的手,便再没有松开。
而她露出明媚的笑容,用指尖扫过他的唇边。
那一刻,金光瑶隔着人流,看到江晚吟的眼里泛起了狂躁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出现在一个男子的眼中,除了爱,没有其他的解释。
金光瑶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被握紧了,
这个他缺席的夏日里,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有目的的联姻,会演变为两情相悦?!
他以为,只要阿琰向着他,他总会有办法。
但现在,他束手无策了。
除了强硬地把他们俩拉开,他没有别的办法。
“阿琰!”
他不知道江晚吟对阿琰有没有别的称呼,
但至少他从未听他叫过“阿琰”这个名字。
这是他有的,而江晚吟没有。
他只能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
只为平静自己那颗恐惧到了极点的心。
小姑娘像是儿时做坏事儿被抓了一样,
露出一个僵硬的假笑。
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她不是真的高兴。
他走得越近,小姑娘那份不安就越明显——
曾经,她被聂明玦训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把手背在身后抓他的袖子。
而那声“三哥”,彻底打碎了他的梦。
江晚吟显然对她有求必应,平日里别人不说话,他绝不先开口的人,主动对他说了声“真巧”。
金光瑶意识到,他们之间有个秘密,阿琰不希望他知道。
可他不愿意就此认命——
他用从前的方式把手递过去,“走吧。”
也许,小姑娘还会和以前一样,牵着他的手,或拉着他的袖子,走过街巷。
金光瑶拿着那一串糖葫芦,心像是坠入了冰窟——
小姑娘拉着江晚吟的袖子,在人群里走得很快,根本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或者说,恨不得赶紧甩开他。
甚至着急得在裙摆上绊了一下,
金光瑶一着急,习惯性地伸手,那支糖葫芦一下子掉在地上。
而阿琰,安安稳稳落在江晚吟的臂弯里。
他们二人靠着那样近的距离,却丝毫不觉得奇怪。
江晚吟的手在她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金光瑶不由得想:他们这样,有多久了?
久到,亲密无间,连眼中都再也容不下别人的存在。
在猜灯谜的地方,他看见阿琰用手肘推了一下江晚吟。
那个从不为人弯腰低头的少年弯下腰去,小姑娘的脸凑近了他的耳边——
江晚吟的眼中噙着笑意,即使冷着一张脸,也能看出难掩的温柔。
他的手虚放在小姑娘的身后,为她挡下了人潮汹涌。
他们二人小声地说着什么,江晚吟冷冽的面容,是异于往日的柔和。
一阵恼恨涌上心头,金光瑶从未觉得江晚吟如此碍眼——
碍眼到了,他想要除之后快。
他们两人猜的谜语,阿琰是不让别人看的。
从金子轩和江厌离的眼中,金光瑶看到了让他绝望的赞同。
江晚吟的双手举着那张纸签,把阿琰圈在其中。小姑娘拽着他的袖子,和怀桑瞪眼。
下一刻,却被江晚吟拍了额头。
金光瑶从未说过阿琰什么重话,可江晚吟脱口便是“我就说你蠢,还不信”。
他和怀桑一起走向古董店,
可他那一颗心却留在了阿琰身上,
越是走远,便越是疼得厉害。
他着实想不明白,自己身边的小姑娘,怎么一个夏天就飞远了。
这原本,该是属于他的——
即使金光瑶知道这样做过于残忍,但他绝不会让江晚吟好过!
不管用什么手段,阿琰都必须重新回到他身边。
金光瑶是个极其圆滑的人,
但江晚吟的存在就让他想要展示锋芒。
金光善打压江晚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
他便助自己的父亲一臂之力。
他的七窍玲珑心,他的巧舌如簧,全都在清谈会上有了用武之地。
他有四两拨千斤的绝世口才,两句话便能让人离心——
除了聂氏、蓝氏和虞氏,几乎没有人再为江晚吟说话了。
他倒要看看,没有丰满羽翼相护的雏鸟,在狂风暴雨中能扑腾到什么时候!
秋猎时,他在小丘附近的竹林处听到了动静,却没搜出东西——
本想着,是个栽赃嫁祸的好机会。
不仅能打压江晚吟,还能获得金光善的赏识。
江晚吟的阻拦,更让他确定,这个帐篷有问题。
可再走两步,他在空气中嗅到了一阵甜香。金光瑶的眉头一紧——
这是花生粘的味道。
江晚吟向来不爱甜......
他看着那围合的屏风,心在不断地下坠——
阿琰......到底为什么?
他去了阿琰的营帐,但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有进去。
金光瑶一向觉得,少时的经历让他没什么再怕的了。
可如今,还是有——
他虽然清楚,但还是难以面对这个痛苦的事实。
阿琰喜欢江晚吟,认真而用心地喜欢着,超越从前对他的百倍。
他明白,但不想接受。
十一月二十三,阿凌出生了——金光瑶很欢喜,他十分喜欢那个小孩子。
那是金家唯一一个,会真心对他笑的人。
他想着,得好好备一份满月礼给他的小侄子。
这个想法充盈着他的心,就连那些阴谋算计都被挤到了一边。
金光瑶希望,阿凌能够好好地长大,长成一个翩翩君子。
阿琰应该也会喜欢他的,金光瑶想着,等她来了,他们可以一起带阿凌玩。
腊月二十二,他惦念江厌离身体弱,便绕远去厨房取了一盏阿胶红枣桂圆羹。
可到了云菲殿里,他站在门边,觉得自己多余。
江厌离和金子轩并肩坐在榻边,看着江晚吟和阿琰一起逗阿凌玩。
他们看起来,才是一家人。
金光瑶听江晚吟用哄孩子的声音和阿凌说着话,
“这是你——”
即使江晚吟停顿了,但金光瑶知道他咽下的称呼是什么——
这是你舅母。
不会的,阿凌以后,会叫她“小婶婶”。
金光瑶听见金子轩打趣地说要给阿琰指人家,
小姑娘竟然还傻傻地着急——她若不说嫁,他们能护她一辈子。
“别人谁家受得了这么个蠢蛋过去?”
他听出了江晚吟的言外之意——
除了江氏,她谁都不能嫁。
至于原因,当然不是江晚吟宣之于口的阿琰“太蠢”。
而是,江晚吟舍不得。
他打断了江厌离的话,把那句“那就嫁来莲花坞”永远封在了他们心里。
金光瑶明白,他这辈子除了争和算计,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金光瑶亦明白了,
只打压江晚吟没有用。
阿琰喜欢他,就算他不是云梦江氏的宗主,她也还是会嫁。
那么,只能从阿琰身上下手了。
金子轩的死完全出乎金光瑶的预料,
当他看到躺在木棺中的兄长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阿琰要是知道了,该多难过啊!
阿凌这么小就没了父亲,他该怎么办?
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和阿琰解释,江厌离就先开口了,
“阿澄,你想个办法,把这件事告诉阿琰吧——除了你,谁告诉她,她都会崩溃的。”
金光瑶还没来得及反驳,江晚吟就转身离去。
而他,却被江厌离拦了下来——
“阿瑶,这里还需要你。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个人吧。”
一瞬间,金光瑶近乎想咆哮着质问她,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该在这里为他们鞍前马后?!凭什么他要把时间留给江晚吟?!
他才是看着阿琰长大的人,他才是那个爱她爱到骨子里,爱得自己都卑微如尘土的人!
凭什么江晚吟才是她精神的支柱?!
江晚吟的那点好,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可他在转身面对江厌离的那一刻,带上了常有的笑容。
“嫂子安心,一切有我。”
金子轩的死让金光瑶觉得有几分遗憾,但南宫瑜撕心裂肺的尖叫却让他分外痛快。
看着那个飞扬跋扈的女人跪倒在木棺前,金光瑶心里无比畅快——
终于,他们还是遭报应了。
他借着去寻阿琰的理由离开,走出大门笑容便不自觉地爬上他的面颊。
南宫瑜,绝望的滋味,你好好品味一下吧。
他就知道江晚吟本质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无论他外表看起来多么狠厉,内心里都和他父亲江枫眠一样。
金光瑶率先把真相告诉了阿琰,甚至强调了魏无羡的所作所为。
魏无羡和云梦江氏绑在一起,无论他们如何说着恩断义绝,
但只要魏无羡闯祸,都会波及江家。
就像是阿凌以后闯了祸,一定会有人说金氏教子无方一样。
突然间,一条计策出现在他心间。
魏无羡,你可是帮了大忙!
很快,金光瑶又十分悲哀地发现,江厌离是对的——
阿琰愣在了原地,抓着江晚吟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才是她心里的依靠。
江晚吟的温柔让人出乎意料,
他看着高大的男子蹲在阿琰面前,温柔地仰视她。
那双常年握剑的手拢着她的小臂,轻柔却坚定。
阿琰相信他。
只有他的确认,才让阿琰的眼角有了一丝微红。
走进正殿前,金光瑶最后回头一顾。
他看见江晚吟撩开斗篷,遮在阿琰的头顶,替她挡住落下的飞雪。
阿琰像是忘了他的存在,可手却紧紧握着他的衣角,
像是只有那样才能够安心。
金光瑶闭上眼,强迫自己转身离开。
阿琰的强横超出了他的想象——
或许是聂氏的血脉在她身体里觉醒了,
那天夜里,她接手了南宫瑜掌管的一切,没有给别人留下半点机会。
金光善在夜里找过他,要他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他亲自动手,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金光瑶低头领命的那一刻想着,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他惶惶不安地抬起头,却看到了金光善势在必得的笑容。
阿琰,你若是能依靠我,我才能保你无恙。
可南宫瑜像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让金光善放过阿琰——
瓦盆一摔,阿琰便是万众瞩目。
权利的巅峰是安全,也是危险。
他一时间有些闹不明白,南宫瑜究竟想做什么?
即使有魏无羡这个巨大的问题横亘在两人之间,
江晚吟和阿琰仍然是难以分开。
金光瑶注意到阿琰的指尖扫过江晚吟的手,
江晚吟的目光亦是从始至终不曾从她身上挪开——
如果可以,他相信江晚吟会不顾礼制地走到小姑娘身边,将她拢在斗篷里不让她再看这残忍的世间。
所以,金光瑶先这么做了。
他拢住小姑娘的肩膀,替她挡下迸溅的残鞭。
江晚吟,你永远都不能自然地走近她!
在金子轩的墓前,阿琰拼了命地救他。
看着她鲜血飞溅的那一刻,金光瑶觉得自己差点跟着魂飞魄散。
可下一刻,他便顾不上因为小姑娘愿意相信他而开心了——
江晚吟的执着和阿琰的呼唤,是两心相印的证明。
他能感受到,
阿琰可以为了不让江晚吟受到别人的诟病,而忍住所有难过。
而江晚吟,亦能够扛下世间的锋芒,走到她身边。
一个人的执着可以被轻易摧垮,
但两个人的奔赴却是格外坚固。
金光瑶只能重新考虑,
如何才能一箭双雕。
这几年,以金家为首一党的打压没能摧折江晚吟,
他反而在这逆流之中越发强大。
金光瑶意识到,只有阿琰才能让他停下——
即使,只是一个轻轻的摇头,江晚吟也会停下脚步。
那他只好,让她亲自把江晚吟推远了。
那天夜里,金光善把他叫去了书房。
“你今日看见了?”
他父亲的声音嘲讽,像是在看一场闹剧般地激动。
金光瑶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回答道:“是。”
“若是本座没想错的话,”金光善笑了一声,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琰丫头只要在他面前掉一次眼泪,他们立刻就会重归于好——很快,我们就得改个称呼了——你觉得,江夫人这名字如何?”
金光瑶跪在地上,指甲掐进了掌心。
“我记得,阿离也很喜欢她,对吧?亲弟弟和小姑子结亲,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儿子明白了,多谢父亲指点。”
他记得前夜,有巡逻的侍卫来禀报魏无羡潜入金麟台。
其中有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如今想来是制胜的关键——
“小金夫人当时喊了一声,‘阿羡’!”
原来如此。
“找人去厨房那边‘通传’一声,鹿茸补身,壮血气,是极佳的补品。”
金光瑶看着手下离去的背影,在心中想着:
阿琰,这次算我欠你的。以后,这一辈子,我千倍万倍地还。
不管我是否能得道成仙,这一生都赔给你。
正月初八那一场大会,金光善的本意是讨伐魏无羡,再借机打压一次江晚吟。
但让金光瑶没想到的是,
一点点对江晚吟的威胁,都能激起阿琰那么强大的斗志。
不仅反咬一口姚柏年,还把金光善也拉下了水。
这时候他才明白,江晚吟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金光瑶在心中庆幸,幸好他提早准备了。
“来人,把金宗主要围剿魏无羡的事传出去。”他停顿了一下,“聂姑娘,能干,人们信服——她说的话,总是管点用的。”
他的目光沉了沉,从抽屉的深处取出另一支金雀钗——他记得,阿琰那一支的流苏由宝石变成珍珠就是在金子轩大婚那几日。
她与江晚吟那时分明没有交集,怎么会突然一起去“滕王阁”?
她那身鹅黄色的衣裳不是最合身的那一件,而且新的有些过分。
那一串流苏与那支龙纹簪上的格外相似,他大概可以猜出,珍珠都出自江晚吟之手——
那不可能是在别处修的。
“拿着这个,去金麟台下的金铺看看,谁家修过这支钗子,赏金十锭。”
果然,两三日后就有人告诉他,小金夫人去了露华殿——像是和二小姐发生了争执。
金光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水,
“着人,去江宗主那儿转一圈。”
这些天,金光瑶看出来了——
江晚吟并不清楚自己对阿琰抱着怎样的执念,
那是在生死边缘,可以为她退让的情感。
江晚吟在很多事情上可以说是果决明智的,但唯独情感,他不明白。
大概是父母之间的纠葛,让江晚吟捋不清楚自己的心。
只要搅和上江厌离,事情立刻会变得复杂。
而金子轩,偏偏是扎在阿琰心里的刺——一辈子想起来都会觉得疼的伤。
江厌离和江晚吟如此撞上去,才是真的不知好歹。
金光瑶从听说江厌离去了就敢肯定,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
那就让阿琰也看看,他们情深意切的姐弟情深。
让阿琰知道,他才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人。
金光瑶以为,这局是自己布的,就不会有多么惊慌。
可他真的错了。
当他看到满脸是血的阿琰,
他所有的惊慌失措都是真的。
江晚吟眼里的惊惧落实了他先前的猜测——他从头到尾都不明白心中所想——所有的温柔和情深,都是本能。
既然他从前不明白,那以后也不要明白好了,金光瑶想着。
他自然不会给江晚吟解释的机会。
金光瑶搂紧怀里的小姑娘,抽出腰间的恨生——
“你若再敢近一步——”
这时机,恰到好处——怀桑提着他那只爱不释手的青雀回来了。
单纯的少年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夺下羲和的江晚吟,
昔日温柔的眸子里燃起了杀意。
怀桑的暴烈,同样让金光瑶震惊——
即使是手无寸铁、灵力低微,他也一样疯得能把江晚吟推出大门外。
任江晚吟在门外一遍一遍地叫着阿琰的名字,
怀桑都抵死了大门不松手。
那只他怜爱不已的青雀在他看到鲜血的同时被扔了出去,
笼子撞在墙上,连金丝栅栏都撞歪了。
那只可怜的青雀一样没逃过死劫。
终于,那个小姑娘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
终于,阿琰意识到,她忽略他很久了。
但他想让她知道更多,
想让她知道,江晚吟的初心并不真诚。
“记得,鹿茸断供两天。到第三日,下在晚膳里。”
那支金雀钗的坠落,是他蓄谋已久的安排。
金光瑶带她走过中秋那夜去过的地方,
最后带她绕到了那间破败的店铺前。
看着小姑娘眼中的期许逐渐变为震惊的心痛,
金光瑶才知道,原来她那么喜欢江晚吟——喜欢到,近乎是爱他的地步。
他看似解释,实则揭穿地一点点描述着江晚吟的计划。
看着她眼里泪水滑落,金光瑶也跟着心痛起来。
不仅是心疼阿琰,更是可怜自己——
阿琰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愤怒更多,还是伤心更多?
恐怕,她只会怨恨他拆散了她和江晚吟。根本不会因为他曾伤着她了,而伤心难过。
金光善对他大加赞赏——
打压了江厌离,那就是削减南宫瑜的气焰。离间江氏跟聂氏和南宫瑜的关系,给他们助长威风。一箭双雕的好事,没有比这更加称心如意的了。
“琰丫头的事,我会和赤峰尊商量的。”
“多谢父亲。”
他知道,金光善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收回阿琰手中握着的权利。
一旦事成,金光善便会帮他。
金光瑶在心里想着:求神明垂怜,不要让阿琰太过强势。
他可以保护她,只要她肯放手。
一定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方如此垂怜他——
所有的事情都向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江厌离为救魏无羡而死,江晚吟亲手杀了魏无羡。
他踏着第二日的天光赶回金麟台,拥抱那个心心念念的姑娘。
金光瑶打断了侍卫的话——他知道命令是阿琰下的,他不愿意让她把江厌离的死怪罪给她自己。他看不得她自责。
金光瑶给她讲了不夜天的事情,看着她靠在他怀里,痛不欲生地哭喊。
他突然之间,有了一丝安全感——
她终究,是会依靠他的。就和小时候一样。
“阿琰,我还在。阿凌和你,还有我——我们一起。”
这样,她总能明白了吧?
“瑶哥哥,江宗主呢?”
那一刻,金光瑶真想问问她,
为什么你只看得见江晚吟?为什么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都可以视而不见?你曾经的喜欢,为什么恍如就花水月——引得他投江而亡?为什么江晚吟伤你至此,你都还心心念念?为什么,我分明站在这儿,你却只能想着他?
金光瑶最后放手一搏——
江晚吟和江厌离对于魏无羡的态度都很模糊。而他相信,阿琰对魏无羡是恨之入骨。
不管真相如何,只要引得她的怀疑就够了。
幸好,他赌对了。
阿琰那一声无望的轻笑,证明她真的对江晚吟,死心了。
那三日,金光瑶没让人去打搅她。
他知道,要和江晚吟了断,得给她足够的时间。
但他没想到,阿琰竟然会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情来——
如果她真的杀了江晚吟,金光善不会保她的。
虞茗姬是世家仙子榜第一,金光瑶知道。
她修为高深,金光瑶也知道。
但他看到虞茗姬把阿琰扣在墙上时,
他什么都不想了——甚至,生生挨了那一拳。
浑厚的灵力冲击他的五脏六腑,他就算有内力扛着,也还是呕出一口血来。
五百戒尺,金光瑶恨不得自己替阿琰受了才好——
虞茗姬究竟是发了什么疯,搭进自己也要罚阿琰吗?!
金光善问话时,他晃了晃阿琰的手。
他想着,阿琰,说实话吧——不要挨那五百戒尺了。
江晚吟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守口如瓶?
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不能软弱一次?!为什么一定要和金光善抗衡到底?!
看着阿琰跪在地上求江晚吟,金光瑶心中真是绝望——
他们两人就算不能结下良缘,也会是同盟。
而江晚吟对她特殊的态度,让他意识到,江晚吟明白了。
不过,他应当也不敢再靠前了。
阿琰的一次冒失给了金光善大好的机会,
第二天他便召开了长老会议,决定把南宫瑜送去河内别苑养病——
再伺机动手。
金光瑶没有反驳,毕竟,南宫瑜死了,于他更有利一些。
他一直都让人盯着露华殿,从未撤开过人手。
所以,当有人说露华殿正殿内过了丑时还亮着灯时,他便匆匆赶了过去。
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论史,
阿琰依旧是那么固执。
她不喜欢的汉高祖,偏生是他敬佩的人物。
可说到最后,金光瑶却发现,他第一次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臣灭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以史为鉴,她是好心提醒他,还是为了利用他?
‘《醉翁亭记》阿琰可还会背?’
这个问题就在他嘴边,但金光瑶没有问出来——
他一旦问了,他们之间便只剩下算计了。
就算她真的是要利用他,
金光瑶在回去的路上叹了口气——
他可以不让南宫瑜死的这么早,
但那点罪她还是得受的。
而且,南宫瑜的落难,
亦可以为他利用。
制衡之策,是他羽翼未丰前,最好的打算。
如此,他还得谢谢阿琰才对。
好在江晚吟走了,
如今,他可以慢慢来,重新走近她身边——
对于阿琰,金光瑶一向很有耐心。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魔道祖师/陈情令]从君行·江澄bg糯米紫薯更新,第 46 章 不还曲·其一(下)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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