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学射箭课在后山操场上。
他们学校的‘山’真的不能叫山,整个学校就建在大缓坡上,最前头是上课的教学楼,后面食堂、宿舍,左右两边,各栽种着垂柳,一路引过去,一边是操场,一边是亭台——这块叫操琴室。
其实是露天的,平日天气好了,四艺课中的礼乐就在这里上,老师坐在亭子里抚琴,学生们抱着琴布置好位置坐在地下露天的学,有时候就是教喝茶、行礼、跪拜等礼仪。
看季节。
顾兆来得晚,第一次上四艺课。今天下午第一节射箭,第二节数学。学校钟亭敲第一遍钟的时候,平甲班学生就拖拖拉拉起身去操场,该准备的准备。
他们校服是广袖,为了射箭方便,有一种护腕——顾兆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可以束紧广袖袖口的东西,是皮子的,两头是绳子绑紧。
至于为什么不单发一套运动校服,没那个条件,或者说大历儒生对射箭这门课程并不是特别看重,凑合凑合得了。反正清平书院,十天一沐休差不多上两节小课射箭。
顾兆拿着束腕口的将左手广袖给绑好了,到了右手这边,缠了两圈,到了系的时候,直接上牙咬一头绳子。
便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郑辉,瞧见了都觉得有碍观瞻。
“兆弟,不然我帮你系吧?你这,也太不讲究了。”
“男子汉讲究什么?”顾兆故意拿话揶揄郑辉,不过手上伸过去,“多谢郑兄出手相助。”
郑辉哈哈笑,三两下系好,一瞅严谨信也是左右手互博,便说:“我还没弄好,一起给你俩绑了,一会你俩谁帮我绑。”
“严兄来吧。”顾兆道。
严谨信便颔首答应。
到了操场,等第二遍钟响了,教射箭的师父先让大家伙热热身,大概就是跑一跑,活动活动关节之类的,然后看师父怎么拉弓,怎么瞄靶子,怎么射出去,然后学生分五队,排队拿弓射靶子。
学校最便宜的弓,一张也要十八两银子,弓这玩意不是说不用放起来就成,平日里还要保养,松香抹弓弦、弓柄抹油等,连同箭矢,怎么着也要二十多两银子。
射箭学会了,怎么着也要配上马,配套活动就是骑射、打猎,一匹普通的马市场上卖十三到十五两银子,要是上乘的好马,那就没上限了,看贵族的喜好和出手大方。
所以说射箭这项活动,在如今起码是地主阶级能玩得起的。
平甲班里只有三人以前学过,家里有弓,有马,这其中就包括郑辉。
“可以啊!”顾兆捶郑辉肩膀一拳。
郑辉立马解释说:“我家的马是最普通拉货用的,弓也是我祖父时用过的一把,后来爷爷从商,弓就闲置挂在墙上,我小时候偷偷拿下来玩还被我爹打了手板子。”
班里其他学过的两位同学也和郑辉情况差不多。
都是地主家的孩子,高门大户的贵族阶层,清平书院是没有的。要是官学在京城可能有,但地方官学,真门阀高层会请私教的,瞧不上官学。
等上手试试。
顾兆按照老师教的第一次只微微拉开,旁边郑辉倒是一下子就很记标准,严谨信力气是有的,可和顾兆一样,都是第一次摸这个东西,没找到窍门。
老师手把手指点了,两人才拉开。
这是一把三石的弓,算是中等偏下的力度。小孩子练习时拉一石弓,成年男性,身强体壮,拉六石弓,九石的那就非常人了。
学了一小节课,大概一个半小时,等结束了,顾兆胳膊都废了。
“……让我想起割了一天麦子,第二天醒来差不多一样。”顾兆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说。
郑辉:“你还割过麦子?”
“我家村里的,自然要下田干农活。”顾兆说的理所当然。
严谨信看向顾兆,顾兆注意到后头‘炙热’目光,回头问:“严兄怎么了?”
“无事。”严谨信说。
顾兆也不追问,转回身,一边捏捏自己胳膊。第二节是数学课,这堂课顾兆可算是有了光环,出了一把风头。
理科生优秀!
等一下课夫子走后,郑辉先站起来往后头跑,说:“兆弟,你算术好厉害啊,到底是怎么算的?我还没想明白题,怎么你先知晓了答案,你这也太快了。”
知道你是在夸我,可高兴不起来。顾兆决定相信郑辉不是内涵他,而是单纯真挚的夸赞他算术快,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得意说:“你可以叫我算术小天才,我不介意的。”
“哈哈算术小天才。”郑辉顺口夸道。他觉得顾兆这个人很好玩,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为人爽朗有趣,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
对他胃口!
“不是说去书斋,走吧。”顾兆用另一条胳膊背书包,一边问后头严谨信去不去。
严谨信摇头说不去了,他还要温习功课。
“那明日见。”
“明日见。”
严谨信同顾兆道别。
顾兆与郑辉背着书包出了学校,两人说了一路话,主要是郑辉再说,谈的就是算术,今天出类似题鸡兔同笼问题,顾兆给讲了两遍。
“不愧是数学小天才。”郑辉抚掌夸赞。
顾兆笑笑也没反驳,得了这个诨号。
到了书斋,因为郑辉来看书买书,顾兆在旁边蹭着‘同行人消费了’,便愉快的白嫖看了起来。
书斋老板与伙计对顾兆印象深刻,再次看见,伙计先抬手指着顾兆说:“这不是那位穷——”
“不得无礼。”书斋老板训斥伙计。这位身上穿的可是清平书院的衣袍,之前来参加考试,身上并无功名,如今短短时间已经是秀才相公了。
顾兆拱拱手笑说:“又见面了,老板好,小哥好。”
“顾秀才好。”老板回礼。
伙计暗暗咋舌,穷酸书生还真考上了。那确实不能乱说话了。
“正好,我想买一些纸,最便宜的。”顾兆跟伙计说。
伙计:……怎么还是一副穷酸相。
心里虽是这般想,伙计面上应承,手脚麻利的拿了出来,问顾秀才要不要裁——
“不必,我自己回去裁。”顾兆说完,“纸先放这儿,我看完书走前付账拿。”
“欸成嘞。”伙计应话。
说话功夫,郑辉已经拿起话本看了起来,这是在挑选,店小二对郑秀才眼熟,知道此人出手大方,每次来书斋必要买书,便极力推荐一本,说是京城卖的最好的。
畅销小说嘛。
谁知道郑辉摇头记说:“我不喜欢,还有没有别的?”
“郑相公,话本都在这边了。”伙计殷勤。
“我自己看吧。”郑辉开始逐本翻看挑选。
顾兆则是再看‘专业书’,然后在角落发现了宁平县府抵报。
竟然还有这个。顾兆拿了起来翻开。
抵报一张张的,是印刷,一沓堆放。皆是宁平府县出的,有上头京城传下来的政策新闻,大多是府县自己的,顾兆便在上一旬的抵报看到肥料这个消息,开始推广,要求各镇、村配合云云。
这处有十张,已是宁平府县过去三年的抵报。
抵报不像现代报纸那样定期出,差不多攒一段时间出,有时候公务忙了,便拖后,等想起来出一期。
顾兆翻开觉得有趣,郑辉探着脑袋看了眼,说:“这抵报有什么意思的。”便又扎回自己的话本中,还是这个有意思。
看了大约半个时辰,郑辉选了最中意,欲罢不能的话本,一两银子。顾兆则是白嫖了一些专业书,等走的时候问店里伙计,抵报能不能借?要多钱?
“不用钱,顾秀才想看拿去看,过几日还过来便是。”书斋老板说道。
这东西本来就是免费不要钱的,放在角落都是落灰没人借的。
那敢情好。顾兆道了谢,付了宣纸钱,拿着抵报同郑辉出门。外头已经余晖落日,郑辉在店里手里那本话本看了个开头,如今痒痒,迫不及待想看下去,便匆匆说:“兆弟,我先走了,明日见。”
“明日见。”
郑辉步履匆匆,刚走了没两步又折返回来,说:“瞧我,忘了给你这个。”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本《鹤仙人诗册》。
顾兆一接便知道不对劲,厚度不对,这个要厚。
“我说了不会被发现的。”郑辉得意。
顾兆翻开一看,果然是郑辉之前买的话本,上头糊了《鹤仙人诗册》的封皮。这就是中午时,郑辉说的他有办法,不会被夫子发现。
小说包课本封皮,这手段在哪都是糊弄老师。
“知道了拜拜。”顾兆接了书跟郑辉摆手,“赶紧回吧。”
郑辉听不懂什么叫拜拜,但也不管了,挥了挥胳膊脚步加快,回去看新买的话本。
顾兆拿着东西穿过巷子到家,家里院门没拴,一边‘嘎吱’推开门,半只脚还没踏进院子,已经开口哼哼唧唧了。
“周周~老婆~”
黎周周估摸相公回来,正在灶屋做饭,听到院门响,立刻出来,就见相公人回来了,脸上没察觉的先笑了起来,赶紧走过去接着相公。
“怎么了相公?”
“周周老婆,我胳膊疼~”顾兆娇气包将书包递给老婆,把下午拉弓的胳膊给老婆看,告状精似得说:“我下午学拉弓,整整三石的弓,拉的我胳膊好酸,都抬不起来了。”
黎周周笑都没了,紧张的。
这拉弓伤了胳膊?严重了吧?
“要老婆亲亲才会好。”
黎周周刚提起来的心略微放了一半,知道相公玩笑,应该没那么严重,只是还心疼,关了门,拿了书包进屋,“我瞧瞧。”
“要亲亲~”
黎周周拿相公没法子,凑过去亲了下相公的脸颊。顾兆便笑眯眯说:“好了,一下子不疼了。记”
“相公!”
顾兆乖巧脸,黎周周便拿相公没法子,说不出责怪的话。不过还是卷起了相公的袖子,皮肤白皙,半点伤了的痕迹都没有,顾兆讨好贴着过去,“我说了吧,就是酸涩了些,不过周周要是心疼我,等会吃过饭,我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黎周周脸涨红,这大白天的,即便是吃过饭,天也未黑,这、这——
“好、好。”声音小的如蚊呐。
顾兆:……见老婆这样,哪里还不知道他家周周定是误会他的意思了。
一时间倒是在心里想,要不然干脆就放明日?
顾兆顿时犹豫起来,黎周周涨红着脸,借口锅里烧着饭赶紧去了灶屋凉快凉快。
这会天还没黑,如今快五月中,天长,黑的晚。
顾兆静了下神,拿着书包进了里屋,先把校服换下来,穿着老婆短打,打开了窗户,外头光线透进来,将这几天准备的周周小课本和周周练习本拿了出来。
练习本是配套小课本的,类似小学时上的苗红本。
顾兆开始裁纸,大小是苗红本大小,方便周周拓上面描。还有一个小本,是他写过用过的,不过背面可以先供周周写字、练字用。
等他做好了,外头周周喊吃饭。
顾兆伸了个懒觉,“来了。”放了笔出去。
屋檐下洗脸架上搁着水盆,里头有清水。顾兆知道是周周打好的,他洗了手,去灶屋端饭,两人一同吃了饭。
黄瓜炒鸡蛋,还有洋葱炒肉片。
“好吃。”
这就是为什么顾兆中午不花钱买食堂荤腥了,真的有买食堂菜的钱不如省下来,下午和周周一起吃荤的,他家周周手艺还好。
“慢慢吃相公。”黎周周慢慢吃着饭。
顾兆一看,心里做坏,捉弄老婆,说:“吃太慢了也不好,一会天黑了,我都看不清我家周周了,万一要是摸到了别处——”
“相公!”黎周周恼羞成怒听不下去了。
顾兆单纯乖巧脸,“怎么啦周周~”
“没、没事。”
这顿饭吃的爽口,顾兆给他家周周夹了好多肉片和鸡蛋,说:“一会周周要辛苦,出的力多,现在得多补补。”
黎周周把脑袋都埋进碗里了,不敢看相公。
等用完了饭,黎周周摞着碗去洗刷,用过的脏水倒在桶里拎出去,门口对面靠墙角有污水渠,平日里洗衣、刷锅碗的脏水就可以倒在此处。
家家户户如此。
粪水是有收夜香的,十天半月运一次。
黎周周所有事都做完了,灶屋打扫的干净,锅碗归置整齐,炉灶下放了两根木柴,一锅冷水慢慢烧,应该和相公忙完了就能烧好,正好洗漱。
想到此,黎周周脸上难掩羞赧,拴了院门进了屋。
“有点看不清,会伤眼睛,点会油灯吧。”顾兆说。
黎周周手脚都不知放哪里,还要点油灯啊……
可手上是听相公话,拿了火折子过来,点了油灯送到相公手边。顾兆接过放在书桌一角,笑眯眯的按着他家走路都有些木楞的周周坐好。
“咱们可以开始了。”
黎周周:“啊?”怎么就坐在书桌前了,窗户也没关。
“刚进门时,周记周说我今天说什么都答应对不对?”
黎周周坐在凳子上,一双耳朵通红,脸上还稳重的迟缓的点头,嗯了声。顾兆忍着笑,伸着手去翻桌上课本时,不经意手指碰了下周周耳垂,然后咳了咳,“好了,咱们周周小课堂第一天先试着上两刻钟。”
“啊?”黎周周脸颊红的看相公。
顾兆实在是没忍住,弯腰将周周拥在怀中,低头亲了亲周周额头,不逗周周了,笑着正经说:“我教周周认字。”又撒娇说:“周周不可以说不学,咱们都说好了,我写小课本写了一周多,准备了书还有练习册,周周,好老婆~”
就差地上打滚了。
黎周周反应过来,知道自己闹了误会,羞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可相公没拿着误会逗他,而是说学字,还撒娇耍懒起来,黎周周正羞臊着,脑子糊涂一团,只要过了刚才的误会便好,嘴上答应下来。
“好好,学。”
“太好了,那周周小同学,咱们就开始上课了。”顾兆正经老师上身,说:“看周周同学表现的好,今天奖励可以让周周自己选,先学顾兆两个字,还是学黎周周三个字。”
黎周周想也不想说:“想先学相公的名字。”
顾兆翻开课本,先学‘兆’字。这字简单,给周周培养信心先。
当然先是教周周如何握笔,如何抬腕,一笔一划的先来,慢慢的练,自然刚开始,练习本上七扭八歪的,顾兆便在身后握着周周的手教。
差不多了,鼓励周周自己写。
相公一松开,黎周周握笔的手抖,字也写的好大,比相公写的要大许多,占了快半页纸了。
“这是我用过的纸,拿来给你用不会浪费的。”顾兆知道周周想什么先说了。
黎周周便安心起来,继续写。
等在草稿本上练了十来遍,顾兆摊开描红本,让周周拓着写。他先握着周周手教了一遍,之后让周周慢慢来。毣洣阁
一个兆字写了半小时。顾兆见天也麻麻黑,便说:“今日到这里了,周周很棒,已经会写我的名了,明天教周周我的姓,顾字。”
学习不能心急。
黎周周放下毛笔,手腕都是僵的,明明那么轻的东西,他拿了一小会便觉得好累,相公一写便是一早上,定是辛苦。
洗漱后,两人便躺在床上互相给彼此揉手腕。
顾兆本想给周周将话本,郑辉借他那本包了书皮的,周周去弄洗漱水时,顾兆翻开看了会,没几页便合上了。
就是一穷书生去京城赴考,结果和去庙中上香的千金小姐遇见了。穷书生对小姐一见钟情,恋恋不忘,后来鼓着胆子去表明心迹,结果被小姐母亲训斥了,意思你一个穷酸书生还想高攀我女儿,让仆人棍棒打了出去。
书生被折辱,自然是羞愤难当,一大段独白,他没有吃软饭的意思,只是钦慕小姐才情才折服,并不是因为小姐爹是正二品大官巴拉巴拉。
就这个独白,顾兆看不下去了,能猜到套路。后头一翻,果然是。
书生后来高中状元,迎娶白富美,十分善解人意体谅岳母,说当日是恶仆刁奴打他,跟岳母你又啥关系?你不过是被身边人蒙蔽了罢了。
然后赶走了恶仆刁奴。一家子其乐融融。
顾兆:……
他要是给他家周周讲这个故事,那真是傻&303记40;冒泡了。
这种破书不适合他家看。
于是等洗漱完,两人互相揉手腕胳膊按摩,顾兆问周周今天在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当然他也说了上课认识新同学,严谨信、射箭、算术,还很臭屁跟他家周周说:“老师都夸我厉害。”
“算术小天才正是宁松镇西坪村黎周周漂亮小相公是也。”
黎周周笑的眉眼弯弯的,忙不迭的应声:“是是是,相公说得对。”
顾兆照旧是笑着把脑袋凑过去想钻老婆怀里撒娇,可现在跟以前不同了,这会得缩着身子,便不由想,趁着现在年岁还算小能卖萌装乖当小孩,赶紧干,再往后怕是不成了。
黎周周抱着相公脑袋在怀里,笑着说起今日卖醋的张家张嫂来过,与他们家隔壁卖包子的许家小孩子吵闹惹起来的事。
“以前在村里,小孩一起玩难免打架,得理的人家找上门那也是破口大骂,然后讨了东西回去。”黎周周这次是长了眼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理亏的许家主动上门拿东西赔不是,可还惹了张嫂。”
“我觉得,许阿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道歉。”黎周周小声跟相公说。
虽然是送了包子。
顾兆觉得这巷子里邻里邻居的八卦都比刚才那破小说好看,他钻老婆怀里太久,有些不舒服,便躺回自己枕头微博,胳膊搂周周的腰,说:“许阿婶道歉是次,主要是借着道歉敲打敲打张家。”
“我晓得。就是不懂,明明是小事情,做错了那就好好道歉赔不是,怎么还挑话……”
“放心吧,人家相处了十来年了,可能过了一段时间,要是有个什么事做由头,又能和好。”顾兆觉得不可能真的断了,类似这种事怕是之前也发生过,又肯定说:“今天张嫂来找你,明个许阿婶也会同你聊天说话,待你热乎些。”
黎周周信相公说的,就是为什么都找他?
“咱家新搬来的,我是秀才,张嫂拉拢你站队,许阿婶自然不能落后,他们找你聊天,你要是想聊就聊,不想聊找借口拒绝了都成。”
黎周周说:“这个我懂,以前在村里时,杏哥儿也有玩的好的哥儿,他俩吵架闹脾气了,杏哥儿和桥哥儿都来找我说话,对我殷勤,他们说我就听,不插手干他们关系。”
后来桥哥儿嫁到外头去了。
“对的。我家周周真聪明。”顾兆放在老婆腰间的手慢慢上移。
八卦说的差不多了,该干点别的了。
黎周周胸口痒痒,脸是红的,侧了身过去贴相公。
他也想了。
之后便如顾兆猜的那样,第二天顾兆上学去后,隔壁许家阿婶敲响了黎家大门,进来后一路夸,说黎周周才来几天就将家里院子打理的好,还种上了菜,又夸黎周周打的鸡笼好,问养了几只。
“……抱了十只鸡崽,怕养不过折几只,就多抱些,一只公的,以后养大了些,相公早起上学也能有个叫鸣声。”黎周周也是一碗盐酥花生招待。
倒了热茶。
许阿婶人长得略微胖些,慈眉善目的,平日里见人就笑,人也热情,端了茶缸便夸:“我还没瞧见过这东西,喝水用的?倒是比咱一般用的茶碗看着好,你家带来的?”
“记是,以前在村里,拿碗沏茶凉的快,相公就琢磨出来的。”
许阿婶便夸:“诶呦这可是顾秀才琢磨出来的喝水的,你瞧瞧同样是喝水,秀才的脑子就是和咱不一样,多稀奇,盖着盖子也干净。”
哪怕黎周周知道许阿婶可能不是个笑脸慈善人,可这会被许阿婶一路夸过来,尤其是夸着相公,听着心里也舒坦。
许家与张家的龃龉,与黎家没关系。
黎周周便听着聊着,尽了待客礼仪。
因为许阿婶年纪大,跟黎周周这个哥儿倒不是特别避嫌,说了会话,跟黎周周说石榴巷收夜香月中来一次,月末来一次,一个月十五文钱,要是包半年一次,那就是一月十文钱,便宜五文。
黎周周之前听杏哥儿说起过,府县人连粪都要花钱找人收,现在听了记下来,等送走许阿婶便在心里算账。
如今一天买菜花七八文,三天吃一次肉,府县肉贵,十三文一斤,一斤肉他做成坛子肉,天气热,十天差不多吃完,还有牙粉、牙具,今个再加上夜香钱。
一个月光这些已经有三百文了。还没算给相公的零花钱,还有相公买纸、墨锭的钱,这般算下来,那一个月快一两银子了。
还没算上租屋的钱,之前交了三年的。
黎周周一时间忧心忡忡,不能这么闲着下去了,他得干点啥。
隔壁包子铺和馄饨芝麻饼铺子吆喝声响亮,正街位置好,白日里热闹,人来人往的买卖,黎周周有时候去买菜,挑个菜功夫,没怎么多留意,就见包子铺进入四五位,都是端着空碗进,出来满碗的包子馒头。
荤包、豆沙包三文一个,素的两文,馒头一文。
许家从早上卖到太阳落,下午时买馒头的人多,府县人晚上爱喝粥,喜欢配点馒头吃。早上包子卖的好。中午买卖的人少。
一天就按着五十人买,拿两文算,这就是一百文了。更别提一人还不是单买一个包子馒头,都是给一家人买的,多了四五个呢。
……差不多半贯钱。
黎周周越算眼神越亮,不由的看向自家空置面着正街的门脸铺子。
他闲着也是闲着,如今也不去地里干活,屋里就这么些活,完全有时间能干点别的营生,相公之前和王阿叔说了,小买卖不算经商的。
可是做点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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