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冯萍萍今个说的话没?!呸她的!”黎老太先是骂了句儿媳妇,坐在自己屋里跟老伴说:“老二每年拿六石米,要价是八文钱一升,是便宜,每个月也就省一半不到的买米钱,咋地以前能富裕过,现在半年多了整日找事抱怨?”
“那贱胚子就是嫌咱们老两口年纪大拖累,找了借口拿米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我儿能让这狐狸给蒙蔽了?”黎老太心里都有数。
以前也没见天顿顿吃白米饭,早晚的豆子黄米稀饭,隔几天吃个面食,饼子馒头包子这些,一个月买粮哪能费这么多银子?
黎老头坐得稳不急,“我们是正仁爹娘,儿子儿媳养老子娘天经地义的,她个外人还有什么说的!让她闹,早晚正仁得先教训。”
“就是。”黎老太点头,说:“你听听今天算的账,跟我玩什么花样,二娘每个月吃喝家里头的,我也没缺着,咋还要三五十文买头绳?谁家的日子天天买头绳买头花,不就是当娘的自己想买,全盖二娘头上。”
黎老太看得清楚,冯萍萍是想让她当二娘的恶人,黎老太就当了,不在意,一个丫头片子记恨她就记恨呗,反正过几年打发出去了也不是黎家人。
“倒是耀祖的墨不舍得,哄着我买,三个月的墨就一两半银子,不过给大孙子花不说什么了。”
“那贱皮子一肚子的肠子,没说半点实话,正仁一月二两的银子,还不够花了?呸,以前一月能攒着一两,如今我就不信了。”
黎老太说了一通,觉得不成,“冯萍萍管不了家,那以后银子交我手里,我来当家。”
“先不急,等儿媳妇在闹上几回,正仁烦了,就好拿了。”黎老头出主意说。他儿子他知道,是个骨子里傲气的,冯萍萍整日这么念叨钱的,没多久正仁就得烦。
就像黎老太猜的,黎正仁家日子没冯萍萍说的那么紧巴,帐谁都会算。就是以前吃惯了便宜,如今多花价钱买就心里不高兴不乐意,加上最近几个月黎耀祖在学堂开始攀比墨锭,花销才大了。
以前黎家几口每月买面、黄米这些便宜,跟着黎二送来的米混着吃,还有菜、肉,黎老太还养鸡,吃蛋也不要钱,还能卖钱,给孩子买个饴糖果子甜甜嘴,如此一算家里日常开销差不多半两左右,剩下的半两就是黎耀祖一人的墨锭和纸笔。
墨锭也没一个月一块,差不多是两个月一锭。
游家的大郎在家中说:“今年五月,私塾里来了一位新人叫黄二郎,他家中有钱,学问不怎么好,不知道为何黎耀祖和黄二郎叫着板对付上了,黄二郎拿了徽记的墨锭,还有纸笔炫耀,黎耀祖没多久便换了墨锭。”
“哥,黎耀祖原先的墨锭还多着呢,我瞧见了,黎耀祖故意摔断了扔了一半的。”游三郎补充。
徽记的墨锭半两银子,徐记的三百文,滁记的二百文。游家的两个二郎用的都是便宜墨锭,两人用的省,回来自己练字那就在家中地上沙盘上,练好了,再抄写在纸上,一块四两的墨锭,能用两个多月。
平日里快了就一个多月,慢了两个月。再节省&30340记;就是游家二郎了。
“你可不能和人攀比这个,半两的墨锭那是有钱员外郎才能买得起的,黎家也不是富贵人家,攀扯这些干甚。”游大媳妇儿跟儿子说。
游大郎点头说知道。
游二嫂开口:“大郎乖着呢,不会做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行径。用惯了半两的好墨锭,黎家纵着孩子,瞧着吧指定是换不回去便宜的了。”
黎正仁家里事,游家瞧瞧热闹就成。
没过多久,黎家那小小院子婆媳还起了什么挣管家的权,不知道的还以为黎正仁一月能挣个十两八两的,就二两银子闹腾个不停。
转眼到了十一月,温度降了许多。卤煮生意更好做了起来,天气冷了能存住东西,有的人家下午排队打了两勺的卤下水,再买些猪头肉,猪头肉晚上吃,卤下水可以放到第二天中午拌面吃。
黎周周这日忙完了,跟爹说了声,拿着银钱去街面铺子买东西。
爹马上要回村里拉粮,黎周周还记得给杏哥儿买东西。
来府县这么久,之前为了做生意,黎周周这边的铺子门面都逛过,知道酒楼附近那边铺子卖布料、首饰多,首饰便算了,太贵,黎周周没打算挑太贵的。
人情往来,最好是有来有往,他拿的贵了,杏哥儿怕是心里还负担重,想着该怎么还人情,也招架不住。
黎周周做营生这些日子,差点吃过亏,琢磨出一个道理,还是要闷着头发财,以及怕眼红的人时时惦记。
走了两刻不到就到了布匹料子铺。
黎周周选了一块中等价位的,那是一块妃红颜色,瞧着比红色淡一些,还是老板介绍的,说如今卖的最好。布上头染着的是桃花图案,花瓣一簇簇的,十分漂亮。
“……这是南边送来的货,布上染着图案,夫郎你自己穿红的好看,要是给家里相公买,那就挑这个色。”老板拿出了另一匹。
黎周周一瞧摇头说:“家中有,这颜色太深重了,有没有清雅些的?我相公在书院里读书。”
“有。”老板没想到面前这位夫郎相公还是位秀才,真是人不可貌相,取了一匹,“您瞧瞧这块,竹青色,上头染得还是竹叶子,文人书生都爱这些,竹子四君子之一。”
黎周周见了喜欢,给相公做袍子应该好看。
一问价,竹青和妃红那块一样的价钱,倒是还成。于是便买了两块,妃红那块小一些,送杏哥儿的,杏哥儿自己做袄子或者给元元做衣裳是够了,竹绿色这块要的多,做袍子要长一些。
爹和他就不买了,去年花了钱做了身新衣,整日里在家中干活穿的旧的,新的衣裳还是新新的,过年回村里时穿。
买了布料,还有一盒山楂糕,如今山楂下来,这东西不贵,他们镇上也有的卖,只是从没见过将山楂糕做的小巧,还是花瓣模样的,吃起来比镇上的好吃些。
这两样便够了。
黎周周拎着油皮纸包的布料点心往回走,路过金玉酒楼正巧撞见在外头送客的徐掌柜,他脚步顿了下,因为徐掌柜瞧见他了。
都对上了,那自然不好装作不认识。
徐掌柜记倒是热情,寒暄打招呼,“黎老板买东西呢?今个有闲工夫,也是,家里生意好,是该多出来逛逛看看。”
黎周周先是问徐掌柜好,然后说:“天气凉了,买块布好给我家相公做衣裳。”只字不提爹要回村的事。
“是,咱们府县这天气变化快,连着下几场秋雨,穿了单衣咱们来回跑动干活还好,要是顾秀才一坐一天读书写字那可能就得冷了,清平书院在山里,一下雨潮气大。”徐掌柜笑呵呵的拉家常说经验。
黎周周听出徐掌柜好心,虽然在他看那‘清平山’根本就不像山,不过徐掌柜说的没错,“谢谢您提醒我了。”
“一嘴的话不算什么要谢的,呐,隔壁就有卖汤婆子的,还有暖炉,小巧的一个,拿着护手也不冷手。”徐掌柜说完见黎夫郎心思不在这儿,都写着脸上要去看看暖炉,便笑呵呵说:“黎老板忙去吧,我也忙了。”
“诶好。”
徐掌柜回了酒楼。黎周周折了两步去了徐掌柜刚指的铺子,就是卖清平学院校服的店铺。
黎周周一进去,一瞧是老熟人,赵裁缝在。
“黎老板?给顾秀才买衣裳来了?要量尺寸定做的话也快。”
“不是,我来问问有没有暖手炉子。”
“有,我拿给你,这个黄铜的就好使,你看虽然是光溜溜的没个花样,但暖手就成,不用雕花,这个费钱。”赵裁缝给黎夫郎挑的实用款。
黎周周点头说对,问了价钱。
赵裁缝给便宜了三文,还送了一个暖炉套子——夹棉款的。这些都是用零碎剩下的布头缝的,平日里卖也是两三文一个。
吃了这么久黎记卤煮,赵裁缝乐意给便宜价,也没亏,就是赚多赚少。
黎周周痛快付了账,道了谢拿了暖炉往回走。
另一头徐掌柜回到酒楼,隔着门见黎夫郎手里拎了个铜手炉回去了,便笑呵呵念叨了声:“干了这么多年掌柜的,见了不少人,还第一次见夫郎这么疼相公的。”
这会酒楼没什么客人,伙计收拾完桌子偷懒,听见掌柜的说话,都没听清说什么,凑过去拍马屁笑说:“掌柜的说黎夫郎,我也看见了,他一个哥儿,跟——”话还没说完,先被徐掌柜拍了一下。
“知道什么,桌子赶紧擦擦,别耍嘴皮了,我不听你吹捧这个,人家是夫郎哥儿也能自己顶起买卖生意,外头人人喊一声黎老板。”徐掌柜教训伙计。
他都豁着老脸不要给黎家赔了不是,过去的事过去了,黎家不计较了,这小兔崽子还给他在这儿拉话挑事呢。
伙计挨了训,还不知道为啥,他这不是想吹捧掌柜抬抬掌柜吗?怎么掌柜的还不乐意听?
黎正仁站在柜台后算完了账,见那小伙计规规矩矩站着,跟个鹌鹑似得,便随口卖人情,说:“徐叔,就是你往常挂嘴边的黎老板?这人又没在,在酒楼里说说他也不会学出去,不用生太大气。”
“行了,去忙吧。”徐掌柜打发伙计。
小伙计高高声声应是,不过走时看了黎正仁一眼,目光感激。徐掌柜收在眼底,小黎一句话轻轻松松的就得了伙计的好,他给教规矩倒是背后惹一通说,不过无所谓,有开窍的有不开窍的,不开窍的这一辈子也就是个跑堂的。记
跟他又没啥瓜葛。
徐掌柜的闲聊说:“别看人黎老板年轻,我在上头碰了一回钉子,咱们酒楼老板都要打量着,你是知道的。”
酒楼和黎记卤煮的过往,酒楼里是传遍了。黎正仁自然知道,不过就是听一耳朵,知道和他一样姓黎,倒是巧了,再有就是这位黎老板年纪轻轻,二十多出头,还是个哥儿。
说实话,黎正仁觉得徐叔年纪大了,怕起事,连个哥儿都怕,不过是背地里说一说,本来就是个哥儿夫郎,一个小买卖叫个老板那是给脸,不给脸又如何?
金玉酒楼的掌柜的还怕一个小铺子老板?
“小黎你别不当一回事。”
黎正仁说:“徐叔,我听你说过,这黎老板相公是个秀才,可就是秀才也没啥大不了的,算了不说了,省的惹你不高兴了。”
“我没不高兴,你看你徐叔是副小肚肠子吗?”徐掌柜先软话怼了个,别以为没听出来小黎话里阴阳怪气的,不过软的来一下就成,岔开话说:“对了,小黎你老家是不是宁松镇西坪村的?”
黎正仁脸一变,笑容淡了,他早将户籍迁到宁平府县,做了十多年的宁平府县人,往日聊起来都自称府县人,除了前头老资历的,没人知道他还是乡下人,即便知道也不敢拿到面上亲自这么问他。
黎正仁不想回话,态度冷了许多,心想徐掌柜这个老货拿乔怼他。
“我模糊是记得,当年你来府县跟你师傅手下学算账,面嫩的哟,说的就是宁松镇西坪村来的,我没记错吧?”
黎正仁见要是再不答,保管这老东西还要说出别的话,便淡了说:“没记错徐叔。”
“那可巧了,黎老板也是宁松镇西坪村人,之前没跟你说过?”徐掌柜都不瞅黎正仁,笑呵呵说:“诶呦我这脑子,记得是跟你提过,原来没啊,这西坪村是个好地方,出人尖尖,你就不提了,找了个好媳妇,黎老板是做生意好,他家相公还是秀才,进了官学,还是禀生呢。”
黎正仁额上青筋起了,说起他就是娶了个好媳妇,话里话外意思是不是想说他不是入赘但和入赘差不多,就是吃岳家饭的。
这种羞辱,黎正仁怎么能忍。可还不等开口,徐掌柜先乐呵呵的走了,“去后头看看,小黎你好好算账别耽误了。”
“……”黎正仁嗯了声。
徐掌柜背过身脸上笑更深了,往日里他对小黎说话客气也是看在老冯面子上,可黎正仁一个后生晚辈,不过是算账的,还想爬到他头上不成?
酒楼除了老板,掌柜的才是一把手。
黎正仁有啥可傲的?
敲打完了,徐掌柜乐呵了,心里舒坦的,也不怕老冯找上门,老冯都不干了,各干各的行当,还想管他金玉酒楼这一摊子?再说老冯也不会为这个女婿说什么的。
冯家虽然就一个姑娘,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屋里头两儿子婆媳妯娌关系都处的乱遭团,还有啥精力管这鸡毛蒜皮的事。
再说他哪里说错了?黎正仁不就是西坪村人么,虽是和黎老板同姓黎一个村的,可黎正仁一个账房,人黎老板顶了个铺子,招了个秀才相公,瞧瞧这才是有出息的人尖尖。
把黎正仁和黎老记板放一处比,徐掌柜摇摇头,这都没法比的,比不得比不得。
黎周周回院子里,爹正烧饭。
“米我下锅了,酱菜和卤猪头肉我也切了。”黎大跟儿子说。
黎周周先应了声,将东西放到堂屋里,卷着袖子出来,洗了手开始揉面,这面团发酵好了,接着拌馅料,爹明个儿要回村,他要蒸一锅荤馅包子给爹带路上吃。
肉是早上拉下水猪头肉时买的,两斤的猪五花,肥瘦相间。
如今早萝卜出来了,白生生的,空口吃有些辣,要是上了霜的萝卜那就脆甜汁水多。这萝卜拌凉菜吃不香,可做包子馅好。
黎周周三两下洗好了萝卜,切成手指肚子厚的片,后灶水烧开了,切好的一盆子萝卜全丢进去等焯的差不多了捞出来,还要用纱布裹着将里头的水分挤干,然后剁碎,和剁好的肉馅搅拌匀,这就成了。
“爹,我给杏哥儿买了一块布,还有一盒点心。”
“知道了,我明个都带上。”黎大说完,再叮嘱了遍:“我都跟朱老弟说好了,我不在家这几天,小六子来送货。”
黎大知道自己一走这几天,周周一人在家做买卖得吃紧,朱老板一听说这好办,正好有一户是东面的,跟你们铺子不远,是个大酒楼——
金玉酒楼的肉。
朱老板说你家的两桶下水一个猪头也不重,他卖了这么多年肉,面子还是有的,跟金玉酒楼赶车拉肉的说一声,让小六子跟着,包管早早的跟你送到。
话说好了,朱老板怕黎大推辞不愿麻烦他,还说:“到时候我让小六子送猪蹄过去,你家周周能帮我卤一把,这就成了。”
算是拿这个还。
黎大想想便答应下来,不然周周一人大早上的要是推车过去真的不成。回来把这事一说,顾兆先是第一个说好,还说:“我都想好了,要是爹回去这几天,要么我们租个车,要么我请假几天。”
黎周周自然不愿相公请假,说自己能忙的开。
最后的最后,不仅是小六子搭了便车来送货,郑辉听闻,说张妈先借过来几天,等黎叔回来再说,“……咱们兄弟二人不用客气,再说这话还是柔娘先提出来的,让张妈过来搭把手,给黎夫郎应个急。”
顾兆便作揖感谢,接受了。
时下人情关系真的浓厚,与你交好,有困难时那便纷纷搭把手。
顾兆原本是孤儿一个,从小到大没几个朋友,骨子里是客气冷淡的,炸-死到了大历,未对现代哪位朋友有过不舍,最初也就是生活习惯不适应,像是没有卫生纸、洗澡不可能天天洗,卫生条件落后。
现在不提了。
和周周成亲后,他落地扎根,有了归属。
回想以前,也有很多人对他有过帮助,像是朱秀才、书斋的老板、东坪村的赵夫子一家,更别提现在的郑辉严谨信两位。
坦坦荡荡的交朋友很好。
顾兆心中颇多感悟,然后整理了他的笔记和手抄书,打包一起,劳烦爹这次回去跑一次东坪村,送赵夫子家里。
那些都是他考秀才时的学习资料。
赵夫子孙子赵泽考中了童生,以后自然是考秀才,用的上。
当然记要送赵夫子家,去东坪村,不给‘娘家’带礼物那多不好,顾兆挑挑拣拣,将周周小课本抄了一遍,临时做了个儿童启蒙小手册。
后娘不是说要送顾晨读书吗,这个好,书中自有黄金屋!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黎大已经收拾好了,该拿的都放车上,不能忘了,送东坪村顾家的是这个蓝色小包里头书小薄,送赵夫子的是厚的,有三本。送杏哥儿是一块布,上头一盒点心。
黎周周昨个儿蒸了两蒸笼萝卜猪肉包子,个个巴掌大,给爹的食物兜里捡了十个,路上要是饿了爹能吃,还有水囊灌满了热水。还有给相公买的铜手炉,相公说他现在用不上,给爹先带上暖手,路上赶骡子冻手。
大早上热了包子煮了热粥,烧了的碳块放进铜手炉,手炉有个铜把手,身子是穿着棉套的,这样捂手也不烫,上头是一层镂空有小洞洞,能排烟。
“爹,这个带上,路上手冷。”黎周周都装上了。
黎大嫌弃,摆摆手不要,说:“这才十一月又不是冬日下雪,不要,我身子骨好着,你给兆儿安排上。”哪家男人,这个天气就抱暖炉了?又不是姑娘家。
“爹,周周都装好了。”顾兆说。
黎大还是不成,拿这个要被笑话的,成什么样子,说:“我有周周缝的手套,不冷不冷,还带着帽子,成了走了走了。”
唯恐儿子给他塞什么手炉,那外头套的布还是花的!
黎周周最后没法子只能先放下,送爹出了巷子口。黎大坐在车架上,回头让两人别送了,赶紧回去吧。
一大早的冷嚯嚯,送啥啊。
黎大赶着骡车,路上没啥人,空车走的轻快,到了城门跟前等了约一刻才开了城门。
这边黎周周和相公回院子吃了饭,收拾妥当,顾兆看那手炉还放在桌上,他家周周心意,便拉着周周手一同捂手,说:“好暖和啊,这东西好,我写字手冻了就能捂一会。”
“真的能用上?”
“那自然,我家周周这是未雨绸缪,现在天还不冷,买了便宜,要是真等天冷下来下了雪,要是再买可能还排不上号没货了。”顾兆说的夸张。
黎周周笑起来,“我买的时候还一排呢。”
“反正周周买的好,真能用上,我今个上学就带上。”老婆都装好炭火了,不用浪费。
“好。”
相公好乖啊。黎周周笑着想。
回村是空车,加上路已经走过几次,熟悉的很,黎大坐在车上不用走,骡子长大了,不怕这些重量,因此赶着路快快的,中午就到了宁松镇,黎大想了下,进了镇子买了一坛酒,一些瓜子花生,到时候再去一趟十里村,送朱老四了。
这么一耽搁,到了西坪村天已经黑了。
黎大进了村口跳下骡车,牵着骡子往回走。有村里人见是外人,凑近了一看,“黎大回来了?”
“诶,叔,是我。”
“今年收成好,托了你们家的福,你猜怎么着,我家里有一亩地出了六石。”
黎大惊呼:“这多啊,那定是叔伺候的精细。”
“哈哈哈哈你小子现在咋还会说话了?”
没一会听见动静的都出来了,围着黎大,一言一语的。
“农闲了就等着你回来拉粮,都收拾&30340记;干干净净的。”
这是种黎家田说的,稻米收拾完了后,先挑着好的饱满的给黎大装,知道黎大才回来,屋里一定没热水,也没吃食,便招呼黎大去他家吃饭,男人还说:“家里不是买了肉吗,先切了半斤,做上。”bïmïġë.nët
“成,这有啥。”媳妇便回去烧肉,真是干脆,半点不心疼。
半斤肉有啥心疼的?她家种了黎大家的田,只需要交两斗,她家占了大便宜了,吃个一斤两斤肉都成!
另一人也说:“伯,屋里要是没铺盖卷,先来我家凑合睡一晚,我腾个屋……”
黎大回来日子也是顺,十月家家户户收了粮,上了粮税,瞧着屋里堆的麻袋,收成好卖了银子多,如今又有空闲,租黎家田,得了黎家的好,那热情回馈黎大也是自然。
人穷志短,富裕了腰板子也直了。
就是没种黎家田的,可那肥料法子是黎家的,因此个个热情不耍嘴皮子。
黎大先回了让他住过去的说不用,至于吃饭也说不了,他有包子。
说了一通话,黎大先牵着骡子回自己院子,没一会之前说让他住过去的小辈担了一捆柴火过来,说:“叔,你一走几个月,屋里不住人一定潮,别心疼柴,把炕烧上,暖和暖和。”
还有来给黎大收拾屋的,这位年纪大,黎大要叫婶子的。
“这有啥的,三俩下就好了,你一个大男人,周周也没在跟前,要你折腾铺床,还不知道啥时候。”
王阿叔过来送的热水,连着自家吃的能拿出手的一盘豆腐炖肉沫送了过来,还有粗粮馒头。因为黎大回来的意外,所以就是有啥拿啥。
刚说炖肉的人家,男人亲自端了一碗肉菜过来。
如此一来,黎大在村里回来日子是很顺顺当当,直接吃上了热乎的,有的没走还听着唠了两句。
“府县开销大,周周就做了个小买卖,一天天的不停歇,我就打个手帮一把,不然周周早上光是去买下水一来一回就俩时辰,午饭都没空吃。”
“不过算是开销包住了,还成。”
黎大说的中不溜,大家伙听了觉得还是村里日子舒坦。
没一会人便回去了,有啥话明个说,让黎大歇歇。黎大饭也吃完了,送饭的人家便收回去,都不用黎大沾手洗。
点了一盏油灯,黎大擦洗过,进了里屋,刚婶子帮他打扫过屋里没什么灰尘,炕也烧起来了,被褥放上头一会就烘暖了,半点潮意都没。
黎大便脱了衣裳,倒头就睡,还有些不习惯了。
第二天是家家户户都知道黎大回来了,种黎家田的便背着东西亲自送黎家院子里,有花生、黄米、稻米、面粉,怕生了虫,没全磨成面粉和去了稻米壳。
原本是说好两斗,自然是多给了,还有自家种的菜也给黎大装上。
府县吃个萝卜都要钱,这萝卜谁家院子不种个几排?哪还用花钱买。
“叔,这是我娘腌的鸡蛋酱,让一起送过来了。”
“腌萝卜、酸菜两坛子。”这是送花生的人家。自家旱田不多,以前舍不得拿来种花生,今年种了黎家田,花生收成好,卖到镇上又是一笔进账。送两坛菜有啥。
几乎是人人都这样。
记黎大在村中吃喝是包了,黎二也过来给大哥送东西,刘花香光宗也跟着,端了一碗炖鸡,起码有半只鸡,还有一大碗白米饭。
“哥,我知道你不乐意去我家吃,我给你送过来,你别嫌。”黎二求好说。
黎大说:“知道了。”没说谢。
黎二才高兴,刚送了东西的,大哥都说谢,一家人能说谢字吗。
刘花香和光宗留这儿帮忙收拾,不然乱糟糟的怎么装车上?黎大便取了包裹递给光宗,“这是周周在府县给杏哥儿买的,一盒点心一块布,光宗你跑一趟给你哥送过去。”
“好嘞大伯。”光宗接了包裹就走。
刘花香倒不是馋杏哥儿东西,就是想瞧瞧府县的布长啥样,她家光宗跑的倒是快,像是她能眛了杏哥儿东西似得。
光宗到了王家,一边进一边喊人,杏哥儿听到弟弟声,出来问咋了,“你又惹什么乱子了?”
“啥我又惹乱子。”光宗不爱,他从府县回来后已经很懂事了,爹娘都夸他呢,“我跟你不计较,呐大伯拿回来的,说周周哥送你的。”
杏哥儿一听高兴,“大伯回来了?周周回来了没?”
“没。”
杏哥儿有些失落,就听弟弟说:“不过大伯说了,今年过年回村过,说这是根。”
兄弟俩说话,王家院子长辈也听见了,如今农闲男人都在家。杏哥儿公爹听闻,夸赞说:“你大伯说得对,是咱们西坪村的人,那根就在西坪村,出去了过年要回来没忘本。”
女人是不在意什么本不本的,都好奇周周给杏哥儿买了啥。杏哥儿打开一看,先是一盒点心,用木盒子包着,是个点心匣子,拉开一瞧。
因为黎周周怕山楂糕路上被颠碎了,还用布包着,又放在买的布料上头。虽然有几块裂开碎了角,可大部分都完好的。
“还是花的造型,这也不知道咋做的,这么好看。”杏哥儿婆母说。
一共就九块糕,杏哥儿捧在手里心里高兴,让婆母公爹尝。这是送杏哥儿的,老两口这把年纪也不馋嘴,推辞不下收了一块分掰开尝个味,剩下的全给孩子甜甜嘴了。
杏哥儿给大嫂了一块,弟弟一块。剩下收着。
这花花造型配上府县出品,王家人是夸到天上去了。
不过府县这家山楂糕味道是比镇上卖的好。
收了点心,这不是到了布上了。杏哥儿拆开包着的纸,刚见了个花儿,就移不开眼,说:“这布上还有花。”
镇上卖的布都是一个色,深的浅的就几种样子,以前黎周周给东坪村顾奶奶送的那件袄子颜色就算别致了,可杏哥儿手里这块更好看。
不是大红色、红色,是说不上来的色,柔和着的红,上头还有深一些的桃花瓣,五个花瓣攒成一团,分散开来,看着喜庆漂亮。
别说杏哥儿没见到过,稀罕的移不开眼,王家的婆母和大嫂也是,碰都不敢碰,怕弄脏了坏了。
“这要不少钱吧?”虽然布看着不多,够一件袄子或者给元元做一身。
杏哥儿哪里知道多少钱,心里沉甸甸的暖烘烘的,他一直觉得周周对他不亲近,只是他话多巴巴的赶上去说,如今知道不是这样,周周没忘了他,还想着惦记着他记,这就成了。
人就是复杂的,当时杏哥儿也酸过黎周周,可黎周周一走又想了,最终还是对黎周周的情谊占了大头的。
这块布,杏哥儿一直没动,没舍得给元元缝啥,也没舍得给自己做,后来还是听说周周怀上了有了身子,才动起来给周周未出生的娃娃做了件小衣裳,剩下的布才动了起来。
这事现在不提了。
黎大拿了东西去东坪村,两村近,他脚步快,一会就走到了,先去了一趟赵夫子家,抬手敲门,里头开门是个年轻妇人,估摸着是赵泽的娘。
“你是?”
“我是西坪村顾兆的爹。”黎大没客套,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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