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算是苦尽甘来了吗?
虽然最终还是被卖了,起码不是卖去青楼,但是颜爷爷的家人会收留她吗?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小妮妮还是知道一点颜爷爷家的情况。
颜爷爷家里人很多,四子一女,家庭状况并不好,这二十几年一直都磕磕碰碰的,都说是糟了霉运,自己一个扫把星来了,会不会让颜爷爷家日子更难过?
大儿子颜永毅和大儿媳颜杜氏,结婚十五年没有一儿半女。
二儿子颜永力前两年和娘子秀娘回娘家,半路上遇到山洪砸伤了腿留下病根,走路不太方便的;秀娘当时被冲走了下落不明,唯一的儿子颜明乾十二岁。
三儿子颜永安娶的是邻村颜张氏,生了二子一女,颜明坤十岁、颜明礼五岁、颜蓁蓁十一岁。
老四颜永宁长得是最像颜爷爷的,模样长得好人也聪慧,读书非常有天赋,十二岁考过了童生,今年十六了在县学读书,还没有成家。
老五颜清华今年十四,蕙质兰心,干活也麻利,从小就跟着老爹读书认字,知书达理。
吃饭时间一家人满满当当坐了一大桌,颜奶奶和颜爷爷坐在正中间,一家人除了颜明礼谁都没有说话。
颜爷爷旁边坐着大儿子颜永毅和儿媳颜杜氏,再下来是瘸子二儿子颜永力和大孙子颜明乾,接着三儿子颜永安、颜张氏还有他(她)们的二子一女,颜明坤、颜明礼和颜蓁蓁。
老五颜清华坐在颜老太太旁边,小妮妮被安排坐颜清华旁,靠近颜蓁蓁,一家人围着坐一圈一点缝都不剩。
面对一家人愤懑又严肃的表情,颜爷爷虽然是一家之主,心里也发虚。
“这事~是我不对,没经过家里人同意就把小妮妮买下来,我~~实在是看不得姚家的做派,就因为妮妮父母不在了,把这孩子当成一家子的累赘和祸根,还要把孩子卖到青楼,我实在是忍不住气……”
颜爷爷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小,也不敢看老伴。
小妮妮偷偷抬头看这个好心肠的老人,发现他头上有一朵像云雾一样的东西,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再看看其他人,好像每个人头上都有云朵,但是却没有黑色的,都是灰色或者浅的灰色,有大有小,有的不仔细还看不出来。
颜奶奶半天都不吭气,最后三儿媳颜张氏沉不住气,气呼呼地发了声。
“爹,但凡家里生活好过点我们也不会怪你,你也知道现在十两银子对我们家意味着什么,前头欠的银子还没还呢这又欠上了新债,那不是磋磨我们小辈嘛!四叔上学花费这么大,小姑子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过两年我们蓁蓁也要说媒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们想想,……”
颜永安拉了拉媳妇的袖子,颜张氏才不再吭声不敢一口气说完,但是其他人没有吭声说明也是认同她的。
颜奶奶没有吭声但是也有点气不平,养孩子可不像养小猫小狗那么容易的,自己这么些年操持这个家也太难了,手上银子从来没有超过五两,这老家伙一声不吭就签十两的欠条算怎么回事?
家里这些年受霉气的连累还欠着八十两外债,这会又增加十两,谁家也不敢这么折腾。
感觉到饭桌上的低气压,小妮妮非常地紧张,低着小小的脑袋都不敢抬头。
她本来就怕颜爷爷的家人不喜欢她,也不想再被卖出去。
她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那小可怜的模样谁看了都会心软心疼。
这会大院里忽然飞进来一只喜鹊,绕着他(她)们一家子转了两圈,落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非常的动听。
庄户人家都把喜鹊进门认为是喜兆,一家人脸上神色的都缓了缓,最明显的就是颜奶奶。
“既然买了就留下!”
颜奶奶终于发了声并带头拿起了筷子。
小妮妮到底是松了口气。
颜爷爷这些年由于倒霉太多,在家里说不上话的,老婆子这么一番话也就是决定把小妮妮留下了,没有人再提出质疑。
小妮妮终于逃脱了老姚家,这会儿听了颜奶奶的话,终于抬起胡乱扎着两撮毛毛躁躁枯黄头发的小脑袋,那样子像憨态可掬的小猫咪非常可爱,就是又瘦又邋遢太像流浪猫。
颜清华最喜欢软软糯糯的小宠物,看见她就笑:“还真是好玩。”
小妮妮一下脸就红了,头又埋低了几分。
颜奶奶往小妮妮碗里夹了一小块鸡蛋:“都吃饭吧,菜都凉了。”脸上也没有表情。
饭桌上除了一小盘韭菜炒蛋,就是一大盆的大白菜,一人半碗大渣子粥还有一个小小的杂粮饼。
颜爷爷夹了一筷子鸡蛋给颜奶奶,讨好地说:“老太婆,辛苦你了,你多吃点。”
颜奶奶也不正眼看他,还生着气呢,转手就把那筷子鸡蛋又给了小妮妮:“多吃点,咱家再穷,也没有那么瘦的。”
小妮妮看着碗里嫩黄嫩黄的鸡蛋,口水咽了咽,半天也不敢伸手,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奶奶。”
颜清华瞥了她一眼,忍不住逗她:“口水都流出来了,怎么不吃啊?”
小妮妮声音软软的:“我不敢吃。”
大家都愣住了,这妞胆子也太小了,吃都不敢吃。
小妮妮想把鸡蛋推给颜奶奶:“我爷我奶说我是扫把星,吃多了会给家里招祸的,我呆会吃你们剩下的就行。”
“那你平时都吃什么?”最小的颜明礼好奇地问。
“我平时帮收拾桌子,洗碗筷后吃他(她)们剩下的和洗锅水。”
小妮妮说完,一桌人都不出声了。
桃花村虽然离盛京不远,但是也并不富裕,村里也有很多人家是吃不饱饭的,但是最多也就是三顿改成两顿吃,吃不了干饭就吃稀饭,没有这么磋磨自家孩子的。
而且姚家是富户啊!他们家田地多人口少,家里还养有短工,一年到头肯定是有余粮不少的,小妮妮居然只能吃剩饭,要是没有剩饭呢?
明明已经四岁多的孩子,身上没有几两肉,看着比同龄孩子矮了不少,他(她)们一家人气坏了,越想越不是滋味。
“吃吧,奶奶给你就吃,我们家再穷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颜奶奶本来四平八稳的气度,虽然有点呆板,面相也有点严肃,这会心里也有气,说着又给小妮妮夹了一块鸡蛋:“吃。”
这一下碗里就有了三块鸡蛋,小妮妮怕自己不听话被赶走,连忙把一块鸡蛋往嘴里塞。
她印象里从来没有尝过鸡蛋的味道,这会嘴巴里软软的、香香的,跟她吃过的洗碗渣子完全不一样,鸡蛋刚刚划过她的舌头,一下就吞了进去。
“鸡蛋原来是这个味啊!真香。”
几个孩子“噗嗤”一下都笑了,连一贯严肃的颜奶奶都露出了笑容。
望着一桌子的人脸上都充满着善意,小妮妮更腼腆了,心里面想以后一定多干点活回本他(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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