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是奇迹发生了,还是捂耳朵的方法真的奏效了呢,天气真的晴朗了起来,晨曦的微光从窗帘下伸出,触须般沿着地板攀爬。
羽弦稚生订的是酒店的三层僻静房间,打开窗户,入眼尽是雨后藤蔓的翠色,这里真是天地自然的好地方,和东京的空气全然不一样。
羽弦稚生大口呼吸着冰凉清新的空气,突然明白了别墅的好处,要是自己在中央区和雪子有这么一栋房产,岂不是每天一早都能呼吸到如此美妙的空气。
雪子好像在中央区就有一栋别墅,是她的母亲宫本清买给她的,如今正作为房产在法院抵押着,只要赎金足够就能重新买回来。
抱着这样的心态,羽弦稚生轻轻唤醒了沉睡的雪子。
这位落魄大小姐的脾性在日常中依稀可见,还带着一丝起床气,可爱地撅了撅屁股,推开了他的手,鸭子坐了起来,不开心地揉了眼睛。
可当见到羽弦稚生那张俊美可爱的脸庞,她的小脾气瞬间就没了,不开心的表情也消失,被欣喜与希冀所取代:“天气晴了么?”
“晴啦。”羽弦稚生将水递给她。
“这都是托你的福。”宫本雪子清醒后说道。
“托我的福?”
“对呀,你是晴明大人呀。”宫本雪子笑盈盈地说道。
自从羽弦稚生去比赛后,很少看新闻的她也开始关注娱乐新闻了,知道那是粉丝们给他取的雅称。
“这跟我没关系,还是多亏雪子你的耳朵。”羽弦稚生笑了。
“是么,那也要谢谢你们二位呀。”宫本雪子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时间是凌晨五点半,是看海上日出的好时候。
尽管昨晚睡得晚,早上也起的早,可这两个人全无困意,反而是加倍精神了。
这可真是奇怪的现象啊。
不,也不奇怪。
或许是两个人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对生理的需求,让睡眠也变成不值一提的小事了,真是让人嫉妒。
宫本雪子喝下水,整理了下睡得凌乱的浴衣,赤脚下了床,踩着打蜡的地板趴在窗户上。
地板上倒映着她蕾丝花边的内衣影子,宛如这间八叠半房间角落花瓶里插着的一朵水仙花。双腿修长美丽,从膝盖处往上大腿越发丰腴,踮起的脚尖使得小腿绷紧,呈现出肌肉的线条,腰肢清瘦,饱满却将浴衣撑得嗷嗷叫疼。
窗外,清澈的日光从平静的海面升起,她的童孔那般美丽,彷佛倒映着整个世界的干净,柔波荡漾,海鸥飞翔,纯洁如同雪白的翅膀。
羽弦稚生在这种美中几乎想要流下眼泪来。
他走过去,趴在宫本雪子的旁边。
窗户是电影的窗口,打开观赏的通道。
日光掠过森林,氤氲出一片红彩。
海滨和岛屿尽收眼底,炽热的火球在大桥弦线中浮起,热腾腾的光弥漫在空中,水天相接的地方,红霞越来越明亮,为周边的云染上金色。
绚烂的让人眼眸刺痛。
要是能活的和太阳一样久就好了。
要是有系统就好了,随便抽出法宝来,就能让生命不朽。
要是不会老就好了,让美丽永恒。
可正是因为没有,所以每一分每一秒,才都值得珍惜。
他为此而活着。
雪子的纯白美丽至高无上,是此生最美的风景。
不需要趴在窗户也能看见太阳了,宫本雪子和羽弦稚生坐在床上,抱着腿,从五点半望到了六点半。
“稚生,明天是我的生日哦。”宫本雪子说。
这是五月最后一天。
明天是六月一号,宫本雪子出生在六月一号。
“我知道的。”羽弦稚生说,“我会给你准备礼物。”
“我已经收到了。”宫本雪子缓缓道,“能和你一起看这么美的日出,是我这些年来最棒的生日礼物。”
“对了,稚生,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六月一号。”羽弦稚生说。
“真的么?”宫本雪子睁大了美丽的眼睛,“好巧,像是命中注定。”
“不是,是我刚定下的。”羽弦稚生挠了挠头,“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所以和你定在一天,这样可以一起过。”
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不知父母是谁,也不知何时出生,睁开眼过了好久才有了清醒的意识。毣洣阁
唯一知道自己名字,还是婴儿篮里的那封纸条留下的。
这样也好,能跟雪子同一天生日,让联系更加密切。
“你下午就要回去了对么?”宫本雪子突然轻声道,“可我们的生日蛋糕还没有买。”
“是啊。”羽弦稚生点了点头。
下午他就要返回东京了,离开着短暂的温存,去打拼他的事业。
男人有事业后才会有家。
他以前没有这么想,只是想呆在雪子身边永远的温存下去,可是当意识到世界的危险与广阔后,他明白了,想要这份温柔不被打扰,自己只能一步步变得更强,让任何人都无法束缚住自己。
这个时候,学员们该起床准备竞选日的表演了吧,泽野和树应该在给他那不成器的女儿做早饭,黑木童在干什么呢,远在澳大利亚的桐马柊一在钢琴联赛上又获得了怎样的排名呢,那位花滑冠军又在密谋着对抗什么?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她的安山治先生究竟是什么想法?
屹立于选手榜前六的庆应私塾的队员,还有病娇姐控神绘灵,他们起床了么?下一场公演赛自己又要跟哪一位对抗?
他想不出来,看不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拥有着各自的不幸与幸福,他是其中渺小的一个。
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就好。
他凝视着宫本雪子纯洁美丽的侧脸,心想这样就好。
我已经获得了值得珍惜一生的人。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加幸福的人。
“抱歉,都是因为我,影响到了你的比赛。”宫本雪子靠着羽弦稚生,静静听他的呼吸声。
“那不重要。”羽弦稚生说,“下午你呢,你去做什么?”
“我想继续住这家旅馆,你走之后,我想把昨天我们走过的风景再走一遍。”宫本雪子轻声说,“就这样回去,我又是一个人了。”
羽弦稚生的心微微发疼。
这是他头一次有这种感受,他回去之后会有很多人找他,他会忙碌起来,将思念埋在心底。
可她依然是孤身一人。
“雪子,我给你唱首歌吧。”羽弦稚生说,“这首歌是送给你的。”
迎着阳光,俊美少年的身姿更加挺拔。
“送给我?”宫本雪子惊喜道。
其实没什么好惊喜的,之前那首《Rain》也是送给她的。
“你是准备开播么?”
“不,不是,这首歌只唱给你听。”
“可是这里没有乐器......”
“不用,我清唱就好了。”
“这歌叫什么名字?”宫本雪子眨着动人的眼睛。
她凑了过来,因为过于激动而靠紧着他,呼吸在迟尺之间。
羽弦稚生觉得心脏跳的好快。
她怎么可以如此美丽。
她为什么对自己的美丽毫不知情。
他拼命压住心跳,指着远处滨岛森林上方架起来的彩虹:“《虹》。”
风吹来,拂动窗帘。
羽弦稚生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泣いていいんだよ
没关系哭吧
そんなひと言に
就这样的一句话
仆は救われたんだよ
给了我希望
本当にありがとう
真的谢谢你
情けないけれどだらしないけれど
虽然很难为情很没出息
君を想うことだけで明日が辉く
但是只是想着你明天都变得闪耀了
あり的末末的二人でいいよ
就算是平凡的两个人也没关系啊
阳だ末り见つけて游ぼうよ
到太阳下尽情地玩耍吧】
......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到后段,是情感迸裂的呼喊。
......
【一生そばにいるから
我一生都会陪伴在你身边
一生そばにいて
所以也请你一生伴我同行
一生离れないように一生悬命に
竭尽全力一生都不要分开
きつく结んだ目が解けないように
不要解开紧紧相连的羁绊
かたく繋いだ手を离さないから
不要放开紧紧相握的双手】
......
声音缓缓平静。
宫本雪子静静地听着,眼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羽弦稚生唱完,微笑着看着她。
“喜欢么?”
“喜欢,非常喜欢。”雪子的内心被幸福支配。
“雪子,等比赛结束,我们像之前一样住在一起吧。”羽弦稚生牵起她的手,“我会努力赚钱买个大房子。”
“买房子还是交给我吧。”宫本雪子认真道。
“不不,交给我吧。”
“还是交给我吧,这是我的责任。”
“还是我来好了,娱乐圈挣钱很简单。”
“再简单也是辛苦钱。”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辛苦的。”
他们迎着阳光笑着。
“走吧,去吃早餐。”
酒店里的早餐是当地的绿色蔬菜,有沙拉,还有蔬菜羹,宫本雪子吃着吃着才想起来她要减肥的事情。
出门已过九点,两个人去逛昨天定好的街铺。
先去的是一家古旧的茶室。
两人要了一个包间,脱鞋赤脚踩在松软的凉席上,三叠半长的茶席上,摆放着模彷昭和年间风格打造的茶具。
打开湖纸拉门,可见伸向庭院里的静谧雅趣。
爬满青苔的石凳,表皮剥落。昨夜的雨珠,沿着树叶尖,滴落在绿色的石头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再远一点,是店主开辟的梅林。
只是未到十二月份,梅花尚未盛开。
尽管是光秃秃的,在黑色的土地上,还是雅趣十足。
羽弦稚生点了当地的白茶,女招待将茶叶送来,询问是否要为两位泡茶。
羽弦稚生摆手说了句:“不用,我们自己来。”
“那个,稚生,我不会泡茶。”宫本雪子羞涩地说。
茶道和插花是贵族小姐们的必修课。
她有点后悔在少女时期没有好好上茶道课了。
或许那时的她,没想过叛逆的自己,将来会成为温柔的女人吧。
放在江户时代,她一定会是英姿飒爽的女侠,挎着太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骑着鳞马狂喝清酒,喝醉就高呼有吾一刀,天下大平。
泡茶其实谁都会,无非是把茶叶往沸水里一丢,倒出来就能喝。但茶室喝茶喝的不是茶,而是仪式感。
这中间需要一系列繁琐的步骤,就连递茶和饮茶都有讲究。
“没关系,我来就可以了。”羽弦稚生微微一笑。
“稚生,你修习过茶道么?”宫本雪子很惊讶。
“谈不上修习,看别人的,应该是模彷吧。”羽弦稚生道。
他屈腿跪坐,熟练地拿起古旧的茶碗,用热水洗刷,接着拿起小茶勺舀起茶叶,放进煮沸的水里,然后将第一遍茶水倒掉,这应该叫做‘洗杯’,书上将其雅称为‘若琛出浴’。
第二壶就可以点茶了。
这些都是从森美画那里看到的,森美画为他点茶的步骤也是如此,不同于她华丽风雅的大开大合,羽弦稚生的点茶方式黑中透白,沉稳力轻,动作没有丝毫夸张感,像是月影下的悠闲漫步的散人。
他的手指素白修长,和古朴的黑瓦瓷杯相应,清绿色的茶水顺着茶针流入杯子,分别点入两只杯子。
自始至终,宫本雪子都在好奇地注视着,一会儿看他的风雅举动,一会儿看他那张俊美专注的小脸。
说不清那个更胜一筹,全都在吸引自己,深深的。
“请。”羽弦稚生双手将茶碗递给宫本雪子。
饮茶者也有相对应的步骤,但宫本雪子也忘了个干净,为了让她不娇羞,羽弦稚生拿起茶碗,干脆地品了一口。
就是茶的滋味,没什么彩虹屁好吹的。
要不是心里有着小屁孩一样的炫耀心思,他才懒得整这些花活,随便找个大桶丢茶叶,等凉了吨吨吨地喝不爽么?简单又省力。
宫本雪子小口地抿着,细品慢咽。
喝完了茶,两人穿上鞋,朝着下一家店铺进发。
在宫本雪子穿高跟凉鞋时,羽弦稚生扶着她,注视着她的脚,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个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宫本雪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美丽脚指上的指甲油,昨晚被羽弦稚生扣掉了一些,他的手有点欠。
脚在他的怀里暖着,他的手抓着脚指一根根地数着,然后握住脚大拇指,扣啊扣啊,扣掉了一块紫漆油才舒服。
会是因为雪子美好的像是梦幻,所以要破坏掉一点更显真实么?
不是的,是因为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满。
当时,他的手有点不老实,胆敢去挠宫本雪子的脚心,被宫本雪子一下子拍掉了。
宫本雪子允许他的拥抱,却并不是完全的傻子,他的动作犯规,她像裁判一样掏出了黄牌。
拥抱是两人思念的解药,可挠脚心,是他将来要和他妻子才能有的调.情。
宫本雪子觉得自己的分寸掌握的很好。
也许羽弦稚生没有想那么多吧,他只是少年,有少年的坏心思和调皮,雪子没有体会到他的心思,所以他不满地把她的指甲油扣掉了一点。
谁坏,谁好呢?说不上来。
“回去涂上就好了。”宫本雪子牵住了他的手,“还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在你走之前,请让我好好享受。”
“未来也能享受。”
“未来享受的就是别的女人了,我先提前把把关。”宫本雪子抚摸着他的头发,“还有我们拥抱的事,不要告诉你以后的妻子,要保密。”
“为什么?”
“我怕她来气凶凶地找我,看在你的面子,我不会对她动手。但你也不想我被你以后的老婆欺负吧?”宫本雪子理直气壮。
女武神天不怕地不怕,会怕这个么?
羽弦稚生摇了摇头。
可自己真的会有跟谁结婚的一天么?他从未想过那一天。
只要雪子在身边,他就知足了。
朝前散步而去,逢了一家剑道馆。
羽弦稚生这一路上都没有戴墨镜,只是戴着口罩。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和明显的微长的黑发,还是让一位路人姐姐认了出来。
不止是她,羽弦稚生回头一一看,刚才茶馆里的女招待也在不远处跟着。
自己被一路尾随了,女招待也在怀疑吧。
在此之前,他还洋洋得意,自己的出名度没那么高,这种古老的乡镇里没人认识他,不需要戴墨镜。
背着木刀袋的小姐姐留着短发,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叫出声来,朝着这边走来,眼神带着难以置信:“是东大艺术的羽弦君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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