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前些日子,还没有头绪呢,现在他说已经开始有了眉目,朱棣自然觉得奇怪。
朱棣现在可是对徐闻这些人,可谓是恨得牙痒痒,只恨不得将这些人统统碎尸万段不可。
因而,他凝视着张安世道:“有何眉目?”
张安世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想来……也就这些日子了。等臣这边有了准信,拿住了人,就立即奏报陛下,绝不敢拖延。”
朱棣这才满意地点头道:“如此甚好,要快,徐闻死了,只怕这些人也是风声鹤唳,一旦他们全部潜藏起来,想要再找到他们,可就不容易了。”
张安世道:“臣遵旨。”
朱棣感慨又欣慰地看了朱高炽一眼。
今日朱高炽的表现让他有几分慰藉,这个太子……不再只是宽仁了,至少已开始有了帝王心术。
虽然他和这个儿子的做事处理方式不同,可太子接受了张安世的建议,弄出这么一個婚配策略,也可见太子成长了不少。
宫中那边一恩准。
张安世便兴冲冲地去找自己的阿姐张氏了。
太子妃张氏也已得了宫中的旨意,便开始张罗起来,先是询问宫娥何去何从,终究还是让她们自己决定,这些宫娥,多是当初张氏收留下来的,可以说,没有张氏,她们现今不过是路边的枯骨罢了。
绝大多数人,已和家人失散,或者亲族们已在灾难中故去,现在听闻要让她们出宫,许多人都不免伤心落泪起来。
在东宫里,她们纺纱虽是辛苦,可实际上……比在外头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再加上太子妃对待大家平易近人,便早已将太子妃当做是她们的依靠了。
既然不能留下来,终是要出去嫁人,倒不如听从东宫的安排,至少有了东宫这个娘家人,就算有委屈,至少总还有一个关照她们的地方。
因此,愿意嫁给武官的人不少。
张氏一一安慰,又张罗着嫁妆的事,既是东宫的人出嫁,总是不能让人看扁了。
虽是不可能人人都给什么过于厚重的嫁妆,可也是比寻常百姓的人家要好不少。
最重要的还是联合会的事,东宫毕竟太远,而联合会在安南,甚至将来在其他地方,就代表了东宫,为首的太监,当然需是东宫派出去的,他们所负责的,既是联络,同时也相当于是宫娥们的娘家,因此,张氏必须挑选足够信任的人。
朱瞻基一脸茫然地看着许多的宫娥这几日都神情憔悴,还有人偷偷地哭。
他不理解,总是歪着脑袋在观察。
只是他想找阿舅答疑解惑,却发现阿舅压根没工夫来看他,
宫外的事,是张安世料理的,他首先是让安南那边,发来没有婚配的武官名录。
哪怕只是小小的小旗官,这花名册也要送来。
除此之外,便是关于武官的年龄,相貌诸如此类。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张安世还是决心搞一次‘创新’。
那便是让宫娥们抵达安南之后,寻一块屏风或者珠帘挡着,而后让宫娥们选夫。大抵就是这些武官,一个个进去,若有宫娥瞧上,便做为首选。
至于那些没有做出选择的宫娥,或者没有被宫娥们选上的武官,那就只好抓阄来处理了。
即便是选夫这一步,其实已算是一个难得的进步了,至少有人觉得大胆。
不过安南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
据说是士气大振,安南四卫个个眉开眼笑。
那些武官们个个笑嘻嘻的。
便是寻常的士卒,也突然觉得有了盼头。
毕竟……他们驻守在外,立功的机会不少,想成为将军可以说是天方夜谭,可若是因功转而成为试小旗,或者小旗官,却还是有希望的。
终于不用担心绝后了。
连杨士奇这个副都督也修书来,对此大为赞赏,不过他考虑的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
那就是军纪,武人们没有成家,人又在外,容易引发各种问题,如酗酒,甚至滥杀。可若是有了家眷,就可以大大地减少这样的事件了。
当下……第一批的宫娥被人护送出发。
当日,东宫里哭声一片。
太子妃张氏也不禁垂泪,依依惜别。
张安世见张氏动了真情,便乖乖地躲在人堆里,不敢靠近。
谁晓得终究还是被发现了,教张氏叫到了寝殿:“你出的这主意倒是好的,就是……她们侍奉了我两年,如今却要离别去远方,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张安世道:“阿姐……只有这样的人,才信得过啊。”
张氏抬头,道:“是啊,她们多在这个世上孤苦无依,本宫便是她们的姐姐和娘亲一般,以后我便多了许多姐妹了。”
张安世苦起了脸,哀嚎道:“阿姐,我们才是亲的呀,你要分得清孰轻孰重。”
张氏没搭理张安世这番话,却是自顾自地道:“联合会那边,我选了几个信得过且忠厚的宦官去,只是凭他们几人,怕也不成……你那边可有用得上的人手?”
张安世道:“我看,就从那些出嫁的宫人那儿再挑几个吧,不必请外人,有外人在,就生疏了。再有,将来若有将士们的遗孤,若生活无着,也可让她们在联合会里找一些事干,这孤儿寡母的,有一份薪俸,至少可以活下去。其他的将士见自己哪怕遭遇了不幸,联合会也肯接济,从此便更愿效命了。”
张氏道:“这是个好主意,联合会这边的钱粮,东宫给付,不能假手于人,东宫可以受穷,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张安世噢了一声。
张氏想了想道:“可惜邓健不在,若是邓健在,有他张罗,事情就更顺畅了。河南那边的女子……马上就要来了,以后东宫更要尽心调教。纺纱让她们晓得自立,还要教授一些学问,以及相夫教子的道理。这事不能假手于人,需我这个做姐姐的亲自来办,可我毕竟学问太浅薄,思来想去,这几日该都入宫,求教母后……”
张安世身躯一震,论起溜须拍马,阿姐也是行家呢!
她哪里是学问浅薄,分明是奔着讨好自己的婆婆去的。
张安世笑着道:“是啊,皇后娘娘也是师从慈孝高太后,本事可大着呢,从她那里学来一点东西,都足教人受益匪浅了。可惜我是男儿身,不然我也去学。”
张氏瞪他一眼,顿时气得牙痒痒:“你说的什么话……阿姐现在没其他的念头,管你在外头做什么,可只一件,你需娶妻生子了,明岁的时候,定要奏请父皇和母后,教你娶亲不可。”
看着生气中的姐姐,张安世自不敢反驳,只能悻悻然地点头。
张氏哼声道:“你惦记着那些安南将士们娶妻,自个儿的事却不顾了,这叫什么事?”
张安世难得有这么无话反驳的时候,道:“啊……是是是是。”
却见张氏又道:“有一件事,教你去办,父皇和母后赐了我一些首饰,我思来想去,想送一些到魏国公的夫人那儿去,正好你在此,你帮着阿姐送去吧。”
“啊……”
“你啊什么?这点事也不情愿?罢了,我没你这个兄弟……”
张安世:“……”
…………
张安世还是乖乖地去魏国公府走了一遭。
徐辉祖没去成北平。
因为陛下似乎突然改了主意。
这显然是有意仍然让赵王前往北平的意思。
因此,听闻了张安世来拜访,先是去见了魏国公府的女眷,才让张安世到中堂来,教人准备了茶水。
二人见面,难免有几分尴尬,徐辉祖道:“宫娥赐配安南四卫的将士,你这主意很不错,都督府那边,都是对你颂扬的。哎,边镇的将士太苦了,不但脑袋要别在裤腰带上,连娶妻都千难万难,更不必说,还是宫中的宫娥了。”
“这朝野内外,都说百姓们苦不堪言,可百姓有百姓的苦,军户那等随时丧命,远走他乡还有屯田之苦,又有几人晓得?”
张安世道:“是啊,小侄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出了这个主意,当然,主要还是姐夫那边支持,姐夫一向体恤将士,时常对我说,这天下是大明的将士们打下来的,咱们不能忘本。”
徐辉祖知道张安世是在瞎说。
不过他还是颔首道:“太子殿下如此恩典,这军中的将士,只怕都感激不尽。”
说着,二人又默然,接下来不知该说点啥了。
在这尴尬之中,总算有人匆匆来报道:“公爷,外头朱勇、张軏几位公子,说是有急事……”
张安世顿时如蒙大赦,立即道:“哎,小侄一直希望能和世叔多聊一聊,可惜……天不遂人愿,只怕栖霞出大事了,小侄先行告退,下一次再来拜访。”
徐辉祖便起身,亲自送张安世至中门,果然看到朱勇和张軏还有丘松三人在外头等着。
于是便笑着对张安世道:“下月乃老夫大寿,你要来,我家那徐钦,年纪还小,府里上上下下许多事……为了这寿宴,真是焦头烂额,你提早一日来,老夫晓得你是有主意的人,到时你也来帮衬帮衬。”
张安世下意识地道:“啊……这……”
不过很快,张安世道:“好,到时天塌下来,小侄也提早两日到,总不能教寿星公亲自来张罗这事,这迎来往送的事,小侄最熟悉不过。”
说罢,一溜烟地带着朱勇几个跑了。
“哈哈……”张安世亲昵地拍拍朱勇的肩:“幸亏你们来解围,大哥我脸皮薄,在那坐立难安。”
“大哥,是真有事……”朱勇苦着脸道:“咱们后院着火啦。”
张安世吓了一跳:“什么事?”
“姚广孝带着一干僧人,到处在栖霞化缘,说要做功德……”
张安世顿时骂道:“那老秃驴,脸都不要了吗?他这是想敲诈我们!你们也是,大哥都送了这么多香油钱,他还不知足,你们该去赶人。”
朱勇哭丧着脸道:“俺们可不敢,俺们谁都不怕,就怕他。”
张安世恨铁不成钢地叹息道:“跟我走,看大哥的眼色行事。”
姚广孝此时的神色很憔悴。
不复他往日的神采。
而且身上的僧衣,也十分破旧,打了许多的补丁。
随来的和尚和沙弥,个个像乞丐一样。
张安世一看,直接吓了一跳。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当下,张安世上前,笑着道:“姚师傅,您这是……”
“化缘。”姚广孝道。
张安世苦笑道:“姚师傅,现在栖霞很穷,我都要吃不上饭了。这么多的人要养活,昨夜我看商行的账,人都要哭出来,我张安世做了这么多的善事……现如今……”
姚广孝宣了一声佛号,叹息道:“哎,张施主是不是对贫僧有什么误会?”
张安世心说,我还能误会你?
姚广孝道:“贫僧这一次是真的来化缘的,要积功德。”
张安世道:“你就是有德高僧,这功德已经满了。要不这样吧,我这里有三千两的香油钱,结个善缘,这功德二一添作五,咱们一人一半咋样?再多就真没有了。”
姚广孝摇头道:“不不不,张施主对贫僧有误会,贫僧真的是积攒功德来的,这些年来……实在惭愧,如今贫僧已幡然悔悟。”
张安世觉得自己的心口疼,都幡然悔悟了,看来还得加钱。
见张安世一脸肉疼的样子,姚广孝道:“实不相瞒……我有一师,即将圆寂……”
说到这里,姚广孝眼泪婆娑起来:“哎……贫僧得他指点,这才走上了正道,只可怕,他即将要舍弃了凡胎肉体,往西天极乐……”
张安世道:“噢,原来如此,那就很难得了,姚先生确定你只有这么一个师傅对吧,别过几日又蹦出几个,若是师傅即将圆寂,倒确实该加钱,你放心,莪懂事的,明日送一万……”
姚广孝道:“你将贫僧当什么人。”
张安世:“……”
姚广孝叹息道:“这个师傅……”
一听这个师傅四个字眼,张安世的心就凉了,有这个肯定还有那个……
姚广孝道:“教授我诸多佛法,我乃他的弟子,可他平生夙愿,便是能肉身坐化,化为舍利。贫僧虽是皈依佛门,可年轻时也做过不少的孽,现在想来,若是师傅不能化为舍利,一定是我姚广孝作孽太多,连累了师傅,使他无法功德圆满。因此,贫僧从此要悉心向佛,愿佛祖能够知晓贫僧的诚意,积攒功德,了却师傅的夙愿。”
张安世总算默默松了口气,他渐渐有点听明白了。
姚广孝有个师傅要死了。
和尚嘛,所谓的得道高僧,至少在这个时代,人们通常认为,越是高僧,坐化之后,便可烧结出舍利出来。
这舍利越大,功德就越高。
现在师傅要死了,姚广孝临时抱佛脚,为了让师傅能够得佛祖庇佑,真能烧出舍利,而进行突击。
张安世不由道:“如果没有烧出舍利呢?”
姚广孝立马道:“你不要咒我师傅,我师傅乃有大功德之人。”
张安世只好咳嗽一声道:“如果烧出了舍利呢?”
姚广孝叹息道:“若如此,不但师傅功德圆满,贫僧也足慰平生,对于寺庙而言……”
张安世敏锐地感觉到,这已经不只是姚广孝和他师傅的问题了。
毕竟这么多和尚靠那寺庙吃饭呢。
烧出了舍利,就证明这里有得道高僧,寺庙灵验,只怕姚广孝的香油钱……
难怪这家伙……一脸憔悴,现在多半……是真为了突击积攒功德,开始努力了。
这就像极了快要考试,才突然复习的读书人。
于是张安世偷偷地将姚广孝拉到一边,道:“姚师傅,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有办法保准让你这师傅烧出极品的舍利来,你信不信?”
姚广孝诧异地看着张安世道:“这舍利……与功德有关,你能有什么办法?”
“总之就是有办法。”张安世压低声音道:“说出来,我吓死你,其实我除了经常梦见孔圣人之外,偶尔也会梦见佛祖他老人家。佛祖他老人家很欣赏我的,见了我就发烟……不,见了我便说我与佛有缘。”
姚广孝的脸色越来越古怪。
张安世不说孔圣人还好,这一说……倒是让他想起了张安世居然能搞出八股文来,这家伙小小年纪,不学无术,天下读书人都不如他。
这师傅能不能烧出舍利,姚广孝也没有什么把握,毕竟功德这个事,没有量化的标准,这要是烧不出,不但寺庙的招牌砸了,姚广孝这边也很难堪。
只怕还有许多人,要讥笑姚广孝平日里造孽太多,进而质疑这靖难的合理性呢!
于是姚广孝正色道:“有一件事,你可知道?”
张安世道:“还请告知?”
“许多人都说贫僧作孽。”
张安世点点头,居然很认同,
姚广孝道:“这是他们想借故来讽刺贫僧作孽多端,从而认为贫僧怂恿陛下靖难,乃逆天而行,你想想看……若是舍利烧不出来,陛下是否也脸上无光?”
张安世点点头:“这有道理,现在的人最喜嚼舌根。”
姚广孝摇头:“若是读书人非议,其实也没什么,可是寺庙的信众,多数却是那些真真切切的寻常百姓,若是连这些人……都作如此想,才是动摇根基啊。”
张安世不禁认真地看着姚广孝道:“姚师傅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姚广孝道:“贫僧是想告诉你,你自己夸下了海口,等烧不出舍利,那就都怪你了,陛下若是怪罪,贫僧就说,是你出了馊主意,不过你也别怕,陛下信赖你,你的姐夫又是太子,至多陛下把你抓去打一顿,骂你几个时辰,这事也就过去了。”
张安世:“……”
姚广孝此时显得从容了许多,微笑着道:“好啦,贫僧身上的重担,总算是卸下啦,哎呀……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果然张施主和我佛有缘啊,这缘分的事,真是妙不可言。对了,你方才说的一万两香油钱,还作数吗?”
张安世:“……”
看张安世见见绷着的脸,姚广孝苦口婆心地道:“不要有什么压力,你还年轻嘛,怕个什么呢?我这师傅,当初和我一样,都曾在北平府。陛下和他也熟识,他要圆寂了,你了却了他的心愿……也算是为陛下效忠了。”
张安世咬牙道:“入他娘的,我……”
姚广孝眯着眼:“张施主,你往好处想一想,说不准真烧出舍利了呢?我想我那师傅,还是有功德的……再者说了,若是真能烧出……贫僧少不得对你感激涕零的……好啦,贫僧饿了,今日不化缘了,去客栈吃顿好的。”
等姚广孝走了,张安世泱泱地回到了朱勇几人的身边。
朱勇看张安世脸色不对,便关切地道:“大哥,咋啦?”
张安世感慨道:“大哥可能被人糊弄了。”
朱勇道:“大哥,谁糊弄你?只要不是姚广孝,咱们定要给大哥出气。”
张安世摇摇头:“少啰嗦,给我准备一些家伙……噢,还有丘松……你去照着我的方子,制一个炉子……咱们做功德去。”
朱勇诧异地道:“功德……什么功德?”
张安世道:“都说了少啰嗦,我们要烧出一个天底下最厉害的舍利来。”
………………
“陛下,娘娘……”
亦失哈蹑手蹑脚地进了大内的寝殿。
朱棣瞥了亦失哈一眼:“何事?”
亦失哈道:“慧珍大禅师……不成了。”
这事……朱棣是略知一二的。
这慧珍,其实和当初的姚广孝在朱棣是燕王的时候,就一起进的北平府,因为徐皇后信佛,所以王府里的法事都是慧珍主持。
靖难成功之后,朱棣对慧珍进行了册封。
论起来,朱棣夫妇和这慧珍还算是熟识的。
“此人乃姚广孝的师傅。”朱棣甚是感慨地道:“没想到……”
徐皇后蹙眉:“真是可惜了……”
“奴婢听说了一些闲言碎语。”亦失哈小心翼翼道。
朱棣皱眉:“嗯?”
亦失哈道:“许多人……暗地里说,慧珍自和殿下进了京,便一直身子不好,这分明是因为……做了孽……”
此言一出,朱棣目中掠过了杀机,他在徐皇后面前,生生将这眼里的冷锋藏匿起来,只背着手,走到了窗边,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徐皇后道:“慧珍禅师一向与世无争,不过是因为当初在北平府与陛下结缘,便有人敢这般造谣生事吗?”
亦失哈道:“这些是锦衣卫那边打探来的,前些日子,还抓了一个读书人,这读书人……在酒肆里畅言此事……说的有鼻子有眼,说什么……什么……”
朱棣突然转身,怒道:“好了,别说了,还有那纪纲,抓一个读书人做什么,这么多人在说,难道堵得住所有人的悠悠之口吗?他们横竖要骂,那就让他们骂,朕难道还稀罕这些只长了一张嘴的家伙吗?若锦衣卫只能办这等事,朕要他们有何用?”
亦失哈吓得大气不敢出,忙道:“奴婢这就让诏狱那边放人。”
朱棣道:“朕倒不担心那些读书人,反而是那些寻常的百姓,百姓之中,多为善男信女,若是信了此等妖言,岂不是要将他们的皇上,当做妖魔鬼怪来看待吗?”
亦失哈道:“奴婢……奴婢……”
朱棣重重叹了口气:“召姚广孝来。”
姚广孝来的很快,他仿佛很早就得知陛下会召见自己的,不过他现在一身轻松,见了朱棣,行了个礼。
朱棣道:“慧珍的事……”
“陛下,张安世说,他和佛祖比较熟悉,一定能解决这件事。”姚广孝道:“我想……张安世既然夸下了海口,应该不成问题。”
朱棣:“……”
姚广孝微笑:“臣倒不是想诿过,而且……这等事,只能凭天命,与其每日烦恼,倒不如想开一些。”
朱棣脸色稍稍缓和:“你说的也有道理,倒是朕着相了。不过……这事……可能成为别人的话柄,罢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
张安世带着几个兄弟入寺。
那慧珍和尚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了。
张安世大抵看过之后,随即便开始准备配方。
这寺庙里,他只认得一个空空和尚,便让空空和尚来打下手。
按着方子,准备好了这慧珍的‘食物’。
空空看着一碗这么个玩意,有些担心:“张施主,给大禅师吃这个……会不会……”
张安世道:“你放心便是,我张安世从不干没把握的事,就让大禅师受一点委屈吧,一日三餐,都吃这个,反正……也没几日了,肯定要遭一点苦,可吃的苦中苦,等死了之后才可成佛上佛,将来……我必教他坐化之后,震惊天下。”
空空宣了一声佛号,随即便亲自去喂慧珍吃‘药’。
这药果然很厉害,不出两日……慧珍便圆寂了。
一下子……这京城内外,议论纷纷,竟好像一下子,一个禅师,开始牵动人心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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