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桂脑海霎时间空白了。
像见鬼似的。
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他怎么没死……他怎么没死?”
后头的王府护卫,个个战战兢兢,手足无措。
长史刘俭,也已吓得魂飞魄散。
此时,徐闻道:“殿下,大势已去也。”
朱桂打了个冷颤,险些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不禁咬牙切齿地道;“徐闻,你竟要害本王?”
刘俭整個人都显得失魂落魄,道:“无力回天了,无力回天了,殿下多说无益……”
正说着……
却见对面的军阵之中,朱棣竟是径直打马而来。
后头的禁卫想要尾随,朱棣鞭子一拦,呼道:“此朕家事,尔等莫动。”
说着,竟是单人独骑,长驱直入。
单枪匹马一人,直接打马到了代王朱桂的面前。
朱棣驻马道:“朱桂,你来做什么?”
这一声大喝,犹如晴天霹雳。
朱桂竟吓得打了个哆嗦。
朱棣勒马在原地打转,可身子挪动,眼睛却如电一般射向朱桂。
“尔等……来此,莫非要反吗?”
这一声质问,更如晴天霹雳。
这随朱桂来的百来个代王卫,来时还想要为代王效命,杀入大内去,夺了鸟位。
可现在……面对近在咫尺的朱棣,却早已吓得魂飞胆破。
哐当……有人手中长刀直接落地。
有人拼命勒着受惊的战马。
马声嘶鸣,可马上之人,个个大气不敢出。
在朱棣的面前,却仿佛眼前这上百壮士,竟无一人是男儿。
有人直接滚下马来,却是代王府长史刘俭,刘俭拜倒在地,身如筛糠地道:“臣万死之罪!”
说罢,五体投地地匍匐在朱棣的马下。
朱棣看也不看这刘俭一眼,只盯着朱桂,厉声大呼道:“是谁要反?”
朱桂抬头,想要直视朱棣。
朱棣就在面前,只要他……
可虽这样想,心里却突然毛骨悚然,身子竟颤抖得厉害。
朱棣死死地看着朱桂,眼带不屑地勾起冷笑。
朱桂在这一刹那之间,一下子,那什么刘恒之类的事,统统都抛了个干净。
竟是滚下了马,边道:“臣弟万死之罪……”
朱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不是要反吗?”
“臣弟……”朱桂破防,那自以为的英姿消失得无影无踪,居然嚎啕大哭起来:“臣弟被奸人蒙蔽了。”
长史刘俭大惊,连忙道:“陛下,是代王要反……臣等被他胁迫……”
哐当……
马上的护卫,一个个丢弃了武器,纷纷下马,拜倒在地,痛哭流涕地道:“代王胁迫我等。”
朱桂听罢,只觉得两眼一黑,恨不得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这些平日里个个夸赞他英明神武的人……如今竟一个个的……
朱棣道:“你要反?可你自己看看,你配吗?伱朱桂是什么东西?”
朱棣高高坐在马上,面上更是不屑:“你若要反,朕就在你的面前,你捡起刀剑来,今日朕与你决一雌雄。”m.bïmïġë.nët
朱桂早已失去了最后一丁点的勇气,诚惶诚恐地道:“臣弟不敢……”
朱棣勃然大怒:“废物,太祖高皇帝,怎的生下你这样的窝囊废。”
当下,直接扬鞭,狠狠一鞭子朝朱桂的脑袋抽下去。
那鞭子犹如黑蛇,在虚空舞动,这一鞭下去,不但将朱桂头上的翼善冠打烂,连朱桂的脑壳也多了一道血痕。
朱桂吃痛不已,抱着脑袋,嚎啕大哭着道:“饶命,饶命!”
朱棣下马,依旧甩着鞭子,又一鞭下去,边道:“你这畜生,还敢有这样的痴心妄想?你以为你是谁?朕看你是兄弟,你便是藩王,镇守一方。朕当你猪狗,你便要在牛棚猪圈里吃糠咽菜。你以为你的富贵,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一鞭鞭下去。
没一会,朱桂便浑身鞭痕,那鞭痕入肉,触目惊心。
以至朱棣手中的马鞭,竟也殷红了,鲜血淋漓。
朱桂哭天抢地:“饶命,饶命啊……皇兄……臣万死……”
“万死?”朱棣冷哼道:“那你便去死好了。”
说罢,又是一鞭子下去。
远处……伊王朱㰘已吓得魂不附体,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牵着朱瞻基的手,不禁颤抖。
朱瞻基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睛一眨都不肯眨。
哒哒哒……哒哒哒……
远处的街道,大量的马蹄声传来。
随即便见一身甲胄的模范营出现。
当先一个,正是张安世。
张安世其实很清楚,区区桂王,对于造反小能手朱棣而言,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却还是率先冲来,远远地便落马,让模范营的人原地待命。
他穿着一身麒麟衣,腰间也配了一柄刀,按着刀柄,显得英姿勃发。
这个高光时刻,怎么可能少得了我护驾小能手张安世!
张安世疾步上前,气喘吁吁的,走近了,便见地上如血葫芦一般的朱桂。
又见朱棣轻描淡写地抛掉了手中染血的鞭子,朱棣还在骂骂咧咧:“这畜生,连造反都如此可笑,竟还痴心妄想。”
张安世上前道:“臣护驾来迟。”
朱棣道:“来的正好,将乱党统统拿下。”
张安世便朝远处的模范营招呼一声。
于是模范营呼啦啦地上前,将代王和代王卫的人统统制住。
朱棣这才道:“走吧,该去见见朕的大臣们了。”
张安世道:“遵旨。”
于是朱棣回大明门,带着禁卫往崇文殿而去。
迎面而来的,却是得知了消息的文渊阁大学士……还有一直留在文渊阁里的赵王。
赵王朱高燧突然听闻代王竟是出现在京城,大惊失色,不过他的主意是……正好可以借此试探一直待在大内的皇兄是什么反应。
他打着如意算盘呢,先让他们两败俱伤,他再渔翁得利。
谁晓得……这鱼倒是真钓上来了,还是一条鲸鱼。
朱高燧远远看到了自己的父皇,站在原地,整个人都麻了。
却见朱棣举止如常,龙行虎步,顾盼自雄,沿途的宦官纷纷拜倒。
解缙几个……也忙跪在了道旁,口呼:”吾皇万岁!”
朱棣看也没有看他们。
眼睛却猛地落在了朱高燧的身上。
朱高燧做贼心虚,吓得魂飞魄散,冒着一身的冷汗,慌忙拜下道:“儿臣……恭迎父皇,父皇无恙……儿臣喜不自胜。父皇……”
朱棣驻足,淡淡地看他一眼道:“你的事,朕听说了,你是个孝顺的儿子,这几日,朕看你心急如焚,急得如热锅蚂蚁一般……”
朱高燧只觉得后襟冰凉,心惊胆跳地道:“儿臣……儿臣听了外头的流言蜚语。”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却见朱棣的甲胄上,竟还染着斑斑血迹。
朱棣眯着眼,凝视着他:“是啊,三人成虎,朕看……有人是见不得朕好。”
朱棣说着,竟不再看朱高燧一眼,匆匆领着张安世和禁卫继续往崇文殿而去。
后头的伊王朱㰘则牵着朱瞻基跟着。
朱瞻基兴致勃勃地道:“叔公死了吗?是不是被打死了?”
一听叔公二字,伊王又吓得打了个哆嗦。
朱瞻基道:“皇爷爷生气起来,真是可怕,谁要是惹了他,准没有好下场,我太钦佩皇爷爷啦,以后我也要做这样的人。”
朱瞻基随即,挺起胸膛,骄傲的口吻道:“幸好阿舅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不会招惹皇爷爷,倒是让我安心。”
伊王朱㰘却一直耷拉着脑袋。
朱瞻基便奇怪地看着他道:“叔公,你咋也不高兴?”
朱㰘道:“我劝你这时不要招惹我,不然就不帮你捶背了。”
朱瞻基道:“皇爷爷为什么要用鞭子呢?我看该用狼牙棒,可以节省很多气力。”
“完啦,叔公肯定死啦,呜呜呜……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叔公,我得哭一回。”
朱瞻基觉得牵着自己的朱㰘,手心冰凉冰凉的。
……
另一头,朱棣走后,朱高燧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这一次受了极大的惊吓,他与解缙对视一眼,二人彼此无语,此时都大气不敢出。
而胡广则钦佩地看了杨荣一眼,却也和杨荣交换眼神,杨荣微笑,信步随朱高燧和解缙一同随驾往崇文殿。
到了崇文殿,朱棣升座。
百官入见,朱棣虎目逡巡百官,吓得百官个个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
朱棣道:“卿等这些日子,可还安分?”
这一下子,更是吓得百官一个个魂飞魄散。
主要是大家已经接受了朱棣驾崩了。
现在这打心里以为已经不在了的人,却又在自己的面前活蹦乱跳,是人心理上都遭不住啊。
朱棣自是将众人的表情和反应看在眼里,他站起来,背着手,道:“朕听说了外头有不少传言,有人竟诽谤宫中,说朕驾崩了,可有此事?”
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此时,朱棣看向赵王朱高燧道:“赵王,你是朕的儿子,你来说。”
赵王朱高燧默默地抖了抖,才道:“儿臣……儿臣只惦记着父皇……”
朱棣笑了笑,目光一转,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道:“解卿家乃内阁大学士,一定有所耳闻吧。”
解缙大惊,他是极聪明的人。
其实很多时候,若是愚蠢一些,索性就说自己不知道即可。
可偏偏聪明人心思多,第一个反应不是回答问题,而是心里细细琢磨,陛下为何这也问我?
第二个疑问是,是不是陛下知道了一点什么,故意试探?
第三个疑问是,又是否,有人在陛下的面前,进了什么谗言?
无数的念头涌入心头,反而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解缙久久不语,朱棣便怒道:“朕在问你的话。”
解缙连忙拜下道:“臣……略知一二,只是此等市井流言,当不得真。”
朱棣眯着眼,道:“是啊,当不得真,市井里都还说,解公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才子,为了天下军民百姓屡屡请命,国家有了解公这样的人,乃是大幸之事。”
解缙慌忙道:“陛下,臣……”
朱棣却是打断他道:“解公的名声这样的好,朕就显得相形见绌了,解卿真是众望所归啊。”
解缙战战兢兢,叩首道:“此等妖言,陛下何须理睬?这是有人要构陷臣于不忠啊。”
朱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啊,朕自然知道,解卿的忠心……”
解缙脑袋磕地,心里越发的发毛。
这其实也是朱棣和解缙之间的死结。
一个是喜欢直肠子的人,一个却是满肚子都是弯弯绕绕的人。
两个人很多时候,其实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就如朱棣与丘福他们相处,朱棣说什么,丘福几个也不会放在心上。
而丘福几个说了什么话,朱棣也知道他们绝不会有什么居心。
可解缙不一样,解缙聪明过了头,喜欢揣测,说话也是吞吞吐吐,永远都留有余地,每一句都藏着机锋。
如此一来,朱棣哪怕只是一言一笑,都可能让解缙衍生出无数种猜测。
只是人越聪明,恰恰就越觉得帝心难以猜测。
此时,朱棣闭上眼睛道:“代王谋逆,该当如何处置?解卿,你来说说吧。”
“当诛!”解缙道。
朱棣又道:“你有兄弟吗?”
解缙吓了一跳:“臣……臣有两兄,长兄为洪武年戊辰科三甲第进士,现为监察御史。二兄解纲……赋闲在家。”
朱棣道:“解卿的兄弟若是犯了错,会如何处置?”
解缙道:“要看犯的是什么错。”
“若也是谋反呢?”
解缙毫无犹豫地道:“此大逆,若如此,臣请陛下杀之。”
他这决然的话,倒是让朱棣的脸色稍稍缓和。
顿了顿,他道:“诸卿都退下吧。”
解缙等人才如释重负,解缙朝朱棣叩首,才泱泱告辞而出。
就在此时,朱棣突的道:“赵王留下。”
朱高燧心里一哆嗦。
朱棣看向朱高燧道:“你的王叔犯罪,该怎么处置?”
朱高燧道:“儿臣以为……当以国法处置。”
朱棣淡淡道:“那么按律,该诛你王叔和他的亲族!”
朱高燧:“……”
朱棣道:“赵王来处置吧,这件事,朕交给你。”
朱高燧一听,心里便凉了半截。
因为这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不管朱桂犯了什么罪,可毕竟是他的亲叔叔。
做侄子的,对亲叔叔明正典刑,进行严惩,这在其他宗亲眼里虽也知道是朱桂该死,可难免对朱高燧会有所膈应。
而多了一个杀叔的事迹,在民间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朱高燧若只是想乖乖做一个藩王,这事也就罢了,但凡他有一丁点其他的心思,也不希望手上染了代王朱桂的血。
于是朱高燧忙是拜倒道:“父皇,代王乃儿臣之叔,岂有以侄弑叔之?儿臣……儿臣怕是下不得手。”
朱棣用古怪的眼神看他,冷冷地道:“你既要朕杀,又不愿自己动手,怎么,你这样爱惜自己的羽毛吗?”
朱高燧惶恐,一时竟是支支吾吾。
朱棣道:“你若是不愿意,那朕亲自来好了。”
朱高燧便立即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很好!”朱棣点点头:“宗亲之事,不能假手于人,既然你要为朕分忧,那么朕也就乐得清闲。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朱高燧:“……”
他抬头,看一眼还站在不远处的张安世,心里不禁怨愤。
坏事都是他这个儿子来干,军机大事,却都是和别人商量……
都说父慈子孝,他这样孝顺,可父皇的慈爱之心,又在哪里?
可他还是低眉顺眼地道:“儿臣遵旨。”
说着,便悻悻然地告退。
那朱高燧一走,朱棣便叹息道:“国事、家事,家国天下……朕这孤家寡人,何其难也。”
于是又长叹起来。
张安世这时不敢吭声。
朱棣道:“太子太仁慈了,他总是处处护着身边的亲眷,为他们说话,可你看看,他的亲叔叔……还有……”
到了这里,朱棣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而是道:“这些人,是何等的居心叵测。若是朕不能杀伐果断,断了某些人的念想,一味怀柔,天知道还要闹出多少这样的事来。”
“区区一个代王……竟就敢有这样的心思,这天下这样多的宗亲,难道就不担心吗?”
张安世道:“臣听说,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当时的太子殿下朱标也很仁慈,因此双方发生了一些争吵,可臣还听人说,朱标不只仁慈,也很贤明,大大小小的政务,他都能处理得很好。”
这是将朱棣比作了太祖高皇帝,将朱高炽比作了朱标。
朱标这个人,很奇怪,似乎和马皇后一样,几乎在大明,人人称颂,即便是朱棣,也对这个皇兄钦佩得没有话说。
朱棣听罢,吹胡子瞪眼道:“你将太子比作我那皇兄朱标,这样说来,你还想将自己比作是谁?莫非你还想做蓝玉不成?”
张安世:“……”
朱棣摆摆手道:“朕令你做锦衣卫指挥使佥事,便有这个原因,太子仁慈,你是太子养大,形同父子,他的身边,总要有一个人雷厉风行,而不是一味的怀柔。”
“说起来……你们总说汉文帝,汉武帝,可在朕看,真正了不起的天子,该是汉宣帝,文帝柔而不刚,武帝则刚硬过猛,唯有汉宣帝能说出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这样的话来。今日太子纯任德教,一味的怀柔远人,这不好。他心硬不起来,身边总要有一个能用霸道的人。”
张安世道:“可是臣其实……也是谦恭仁厚,心地善良,这霸道……”
张安世的话还没说完,朱棣就忍不住瞪他道:“放你娘的狗屁!”
张安世:“……”
朱棣道:“你就少说几句这样的鸟话吧。”
“对不起,臣知错了。”张安世立即立定,鞠躬。
朱棣转头看向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亦失哈:“将那代王朱桂给朕押来。”
亦失哈道:“奴婢遵旨。”
过了片刻,却有宦官急匆匆地来道:“不好了,陛下……徐闻自尽了。”
朱棣皱眉道:“为何会自尽?”
“模范营押着他,本是先至大牢先行看管,谁晓得……却不知他从哪里来的一块金子,他……直接将那金子吞了……”
朱棣便道:“谁人给他的金子?”
“应天府大牢,正在查。”
朱棣怒道:“倒是便宜了他。”
要知道这个时代吞金自杀,绝对是需要勇气的。
其实金子一般情况之下,是不会死的,除非这金子太大,卡住喉咙或者破坏了肠胃,导致人死亡。
只是这是明朝,因为提炼金子的工艺还不高,金子里含有大量的杂质,因而,极容易引发重金属中毒,只要吞金,就基本上是无药可救。
很快,那几乎已奄奄一息的代王朱桂,被押了上来。
朱棣看着眼前这兄弟,道:“你已是藩王,如何还敢谋反?”
朱桂浑身是血:“臣……臣弟……”
他极虚弱地接着道:“臣弟……被奸人所误。”
朱棣冷嘲地道:“若你没有起心动念,谁能误你?”
“可皇兄……不也成功了吗?”朱桂流着眼泪,又畏惧地道。
朱棣眼珠子一瞪。
便吓得朱桂又魂飞魄散:“臣弟……万死之罪。”
朱棣让亦失哈搬了一个锦墩来,就坐在朱桂的面前,擦拭了朱桂脸上的血污,道:“你这样的本事,也有资格谋反吗?你平日撒尿都不照照自己的?”
朱桂呜咽着道:“他们都说,皇兄是隋炀帝,昏聩之极,天下已是遍地干柴,只等一个火星子,便要烽烟四起。还请了相师给我算命,说我身上有王气,将来必登九五……王府里的水井……他们说……有一天夜里,有一条龙跃出来。又说臣弟文武双全,比之皇考还要圣明……”
朱棣:“……”
张安世有点绷不住了,看来……这舔狗在哪里都很卷啊,代王府那些人,为了混口饭吃,也是拼了。
这朱桂,倒颇像后世的某些所谓的小公主,身边的舔狗多了,竟真觉得太阳系都是围着自己转的。
嗯……很好,我要警惕。
此时,只见朱棣带着几分恼怒道:“你脑子进了水吗?这些话,你也信?”
“起初是不信的,可听得多了,而且煞有介事,臣弟就信了。”朱桂伤心又后悔地道:“总不可能每一个人都骗臣弟吧,这没道理。”
朱棣一脸黑线:“……”
顿了顿,朱棣忍不住道:“入他娘的这群卑鄙无耻,只晓得溜须拍马的无耻小人。”
一听卑鄙无耻,张安世下意识地看向了亦失哈。
谁料亦失哈也条件反射一般地看向张安世。
眼神碰撞,友谊的小船便在这一刻……像泰坦尼克号撞到了冰山,沉了。
朱棣道:“待会儿清洗一下……”
说着,朱棣站了起来,道:“和朕去大内,跟朕和你嫂子吃一顿好的,几个侄儿都还好吧?”
朱桂听罢,哭了,呜咽道:“好,好的很。”
他哭得很伤心。
在这方面,朱桂是不傻的,皇兄现在嘘寒问暖,又要带他去家宴,还询问他的几个儿子的情况,这分明……是不准备让他活了。
他哽咽着道:“世子朱逊煓,已八岁了,人也壮实,就是寡言少语。老四朱逊煁,别看年纪小,可王府里就属他最聪明,他已能背诗书了,比皇孙的年纪还小呢。”
朱棣叹口气,道:“朕记得今年年初的时候,朕还下旨加封过朱逊煓为世子。他的母亲徐妃……听说身体不好,还给她赐了药。”
“今年开春之后,身体就更差了。”朱桂低着头,道:“她总是教我不要和身边的人亲近,我没听,我骂她一句妇道人家懂个什么,她便怏怏不乐,身子越发的差了。我……我没管顾她,只顾着和侧妃徐氏厮混。”
朱棣道:“你就是这个样子,当初皇考命我们几个去凤阳府耕田,要让咱们尝一尝农家的艰辛,你也是只和几个哄你开心的奴婢一起,不愿和我们亲近。”
说着,朱棣眼眶湿润:“这就叫不知好歹,当初皇长兄还教训过你,如今……朕即了位,心思也没放在这上头,若是当初狠狠地敲打申饬你,或许就不同了。”
朱桂哭着道:“皇兄饶了朱逊煓和朱逊煁几个孩子吧。”
朱棣道:“先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吧,你嫂子若是晓得你来了京城,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她现在偶尔还会亲自下厨呢,当初你就说她的菜肴好吃,这一次你瞧瞧她的手艺精进了没有,等吃过之后,明日朕命赵王陪你去孝陵走一遭,去拜祭一下父皇吧。”
朱桂默默垂泪道:“臣弟知道了。臣弟……有一事……想要禀奏……”
朱棣道:“说罢,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朱桂道:“徐闻这个人不简单……他的背后……其实另有其人……皇兄要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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