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珞珈山下。
一栋三层小楼。
周围岗哨林立，戒备森严，这里是军统电讯处设在武汉的分台，总台已经迁往重庆了。
但是武昌还是临时政府驻地，所以，分台还承担着绝大部分总台的工作，但也准备撤离了。
军事委员会预判，武汉最终是守不住的，总不能让武汉三镇也变成下一个南京吧。
所以，撤离早已提上日程了。
“毛秘书，上海秃鹫来电。”
“什么情况？”
“是绝密电文，内容仅戴老板可阅。”机要秘书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会马上面见蒋先生，这件事咱们先抢先一步制造舆论，一旦让日人抢了先手的话，那就麻烦了。”
“戴老板现在去了长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算了，给我吧。”毛齐五眉头一皱，伸手吩咐一声。
……
“来得及，消息传递还有一个时效，上海那边，还需要戴局长做安排了，让潜伏在上海的同志尽量把势造出来，咱们这边再配合一下。”陈布磊说道。
“英国人的命令，出来办点儿事儿，顺便过来见你。”程默解释道，“我有点儿馋嫂子做的饺子了。”
“你不提前说，哪来的饺子？”文秋没好气道，“下次吧，你提前说一声，再过来。”
陈布磊闻讯，立马坐了起来，吩咐请来人进来。
“上班时间，你怎么有空过来？”文秋见到程默，有些惊讶，他跟程默最好是越少见面越好。
侍从室二处主任陈布磊刚躺下午睡没多久，就被秘书吵醒了，说是军统来人有要事求见。
“喂，戴老板，是我……”
但是，当毛齐五一看电报内容，立马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赶紧收起电文，一挥手，示意机要秘书出去，然后考虑了一下，抓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机。
毛齐五带着电报进来了，将电报和戴雨浓的意思跟陈布磊做了一次认真细致的汇报。
“您放心，我们已经在安排了。”
“案子已经发生一天了，来得及吗？”
“得嘞。”
“是，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
“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唐少川被杀了，师哥知道吧？”
“刚知道，武康路那边进出吊唁的人都排成大队了，报纸上也刊登了相关消息，我能不知道？”文秋说道，“该不会这唐少川的死跟你有关系吧？”
“确实有点儿关系。”
“程默，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文秋闻言，气的不轻。
“师哥，我说有点儿关系，没说人是我杀的。”程默忙道，“我现在是军统的人，这人是军统沪特区杀的，我要说跟我有关系，也没错。”
“你知道，为什么不提前说？”文秋才明白自己被程默一句话带沟里去了，横了他一眼道。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人家沪特务的秘密刺杀任务能通知我？”程默说道。
“那伱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有杀人动机，能干出这么漂亮活儿的，在上海租界，也就只有‘追命太岁’曹立俊了。”
“军统不是有个厉害的杀手，绰号‘九宫’的嘛，为何你会认为是他？”文秋疑惑的问道。
“‘九宫’一向独来独往，神出鬼没的，而这一次刺杀唐少川，完全是一次精心策划，并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而曹立俊擅长这一类的刺杀，所以，只能是他。”程默分析解释道。
“唐少川一直跟老蒋不对付，他又曾经担任过北洋政府总理，民国元老，日本人想拉他出山配合梁弘志伪政府，他这一死，日本人的愿望到是落空了。”文秋说道。
“唐少川这一死，日本人应该跳脚才是，但他们这一次反应有些耐人寻味。”程默说道，“甚至只是发表了一個‘遗憾’的说法，很明显，他们是想把少老的死坐实是军统刺杀。”
“既然人都已经死了，自然要把死人的价值最大化，利用少老的死，挑起国民党内部的分裂，对吧？”
“对，接下来，我猜日人一定放出少老答应日人一些条件的消息，并且将矛头直指军统沪特区的锄奸行动队，少老担任过总理，是民国元老，很多朋友和部下如今都还在担任要职，若此事被坐实是军统暗杀，那蒋先生就会头疼了。”程默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少老与日人私底下秘密见面，这本身就是拿自己的一世英名做赌注，蒋先生曾托人劝说他去香港或者重庆等地居住，他都拒绝了，显然他对和平还抱有幻想，至于他是否真心投靠日本人，我倒觉得未必，只是私心太重，最终也害了自己。”程默说道，“尤其是在武汉会战生死存亡之际，他就更不该与日人私下里会见。”
“一叶障目，若是都能像你这般清醒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文秋叹息一声。
“我想咱们一边放出唐少川拒绝日本人的消息，一边再放出唐少川是因为拒绝日本人才被谋杀的。”程默说道。
“你不是编瞎话嘛！”文秋吸了一口凉气。
“就要编瞎话，咱们先把水给搅浑了，谎言一百遍，那就成了真理了。”程默道，“而且，我们编的谎言，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国民党那边都不会公开否认，日本人否认前者，那唐少川就坐实了出卖国家民族利益的汉奸，诛杀汉奸没有任何问题，国人即便不同意蒋先生的做法，但也不会激烈反对，日本人否认后者，他就要自证清白，除非抓到凶手，可抓凶手有那么容易吗？一旦过了新闻热度，即便你澄清了，又能怎么样？至于老蒋那边，那根本不会去否认，本来这两个瞎话就是对他有利。”
“程默，咱们共产党人光明磊落，这种造谣生事的行为实在是有违我们的党性原则。”
“师哥，你我都是在合理的猜测，至少少老拒绝跟日人合作，他们就有杀他的理由。”程默道。
“你刚才不是说唐少川是军统谋杀的吗？”
“我也只是根据我得到的信息分析，并没有确凿证据，况且，沪特区也不会主动告诉我这个秘密呀！”程默一摊手说道。
“你呀，这这张嘴，一肚子的歪理邪说。”文秋怔怔的看着程默，憋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放心吧，军统那边，他们也会这么干的，我已经跟上峰提建议了，只要他们不犯傻，肯定会照我说的去做。”程默嘿嘿一笑。
这场口水战有的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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