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殿中,叶满谎说要休息,屏退了照料的侍女,又小心翼翼地在窗口观察了半天,才跑上床将帐子都扯下来,拿出袖中的纸条。
纸条不大,所载的字数也有限,却是出自两个人的手笔。
叶满一眼认出后边是李温棋的字,虽还没看清内容,心底已是一喜,多日以来的紧绷瞬间松懈了下来。
因为纸条地方有限,夏哈甫只交代叶满在指定的时间段内到指定的地方,预备在婚礼前夜来个“偷梁换柱”,李温棋则是安抚她一切无虞,只待东风。
“婚礼前夜……那不就是今天?!”叶满顿时有种准备不及的仓皇。
将纸条的内容又仔细看了几遍,叶满本想烧掉,大白日里却找不到照明的东西,只得撕成细碎的纸屑,将之埋在了屋里那只大花盆里,又用水给浇透了方才放心。
快到傍晚的时候,摩乐来过一趟,为的也是确定一眼叶满安不安分,稍后便去跟自己的大臣议事了。
叶满觉得他一定是在筹谋明天的婚礼怎么下套,看来她要逃出去也是迫在眉睫了。
叶满本来是个胆小的性子,也就这两年才变得开朗了些。李温棋总说她心里有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半点都骗不到人,所以她总害怕被人瞧出来端倪,干脆谎称乏累,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待着。
等到摩乐走后,叶满说屋里太闷,便要出去走走。
远处的夕阳已经开始下沉,过不了多久天色就会黑下来,届时叶满倒不好再有借口在外面走动。
“王妃不是说想看骆驼?趁着天色还早,可以去驯养园看看。”
叶满正愁找理由,听到身旁的侍女如是说,心里一动,缓缓点了点头。
她没有刻意去打量对方,只是从对方的眼神和话语中知道这个侍女就是之前给她塞纸条的人。
摩乐在信中也说过,这是他派遣在哈维尔部族中的卧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的,如今也算正好。
叶满不禁暗自感慨,部族之间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永远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就比如,摩乐现在还做着轻易拿到大曜的美梦,远不知叶满已经跟夏哈甫的人对接上了,一径在前殿中畅想着称王称霸的美好前景。
叶满好不容易支开身边其他的侍女,只留下夏哈甫的人。
“这些牲畜还是未驯养过的,王妃还是到这边来吧。”侍女说着,扶着叶满的胳膊穿过一侧的藤架,尽头是一间石头筑的亭子,四面通风,唯有角落处有遮蔽。
叶满一进去就被人拉到了一边,心里不觉一惊,听到夏哈甫熟悉的声线,方才掩住口,满脸吃惊。
“快将衣服换下来。”夏哈甫来不及同她说更多,指了下自己身边一名跟她易容成相貌一样的女子,催促叶满。
叶满也知晓事情紧急,拖延一刻可能就会功亏一篑,急忙摘下自己的头纱,去遮蔽的角落里将衣服跟女子兑换过来。
女子换好衣衫,旋即便同之前的那名侍女出去了,一切只在片刻之间,偷梁换柱无人知晓。
夏哈甫掏出带的颜料,将叶满露在外面的皮肤涂黑了些,一边叮嘱:“你要记住,此后你便不是大曜的公主了。公主会在之后被营救出来,我会带她回大曜,公布身份。”
“哥哥……”叶满还不太懂,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
夏哈甫看着她眼底的仓皇,捏了下她的脸,“可我永远都是你哥哥。”
李温棋尚没告诉过叶满,她的身份如果暴露会在中原有怎样的影响。她只是隐约觉得心里有种惴惴又沉沉的感觉,对于即将获得的自由,倒没有半点欣喜,反倒有些揪着的沉闷。
“你是李家七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无论是谁又或是怎么说,你都要这么认定,明白了么?”夏哈甫正色了几分,拍了下叶满的后脑勺。
叶满讷讷地点头,心里的沉闷始终挥散不去。
将头纱给叶满遮好,夏哈甫便带着她装作跟来时一样。方出得亭子,却听到了一阵动乱,有人喊着宫廷失火了。
叶满看到远处高出来半截的宫殿果不其然冒起了浓烟,还以为也是夏哈甫叫人声东击西,却见他也是驻足观望。
“难道只是意外失火?”叶满看向夏哈甫。
夏哈甫拧着眉,道:“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照计划进行。”
失火本不算大事,宫廷之中时有守备,不会应付不了小小的火灾。只是这火起得蹊跷,就在众人都以为扑灭的时候,其他各处又起了灭火的叫喊。
本来不当回事的摩乐,这才意识到事情有异,当先就跑到了叶满的住处,见叶满尚在宫殿之中,便让侍卫将她护送到别处,安全看管起来。
守城的侍卫匆匆跑进来,气息不匀:“不好了王子!大曜似乎带着中原的兵马围城了!”
摩乐由叶满的身世揣摩出来所有的线索,料定夏哈甫不会轻易向中原请兵,因而听到消息之后也是一惊,连忙调度守城将士抵挡。
只是外面还未进攻,城内已是乱了一片。
蹊跷的火灾像是天上落下的流火一般,在四处点燃蔓延。
尚不知情的臣民便以为又起了战乱,慌乱地四处奔走,一时间乱成一团。
摩乐咬牙:“好个夏哈甫,当真能狠得下心!”
他招了下手,旋即让人把叶满带上来,却半晌不见人影,一去察看,就见看守的侍卫倒了一地,哪里还有叶满半个人影。
叶满在哈维尔部族两月有余,她有几斤几两摩乐岂会不知,见此情形便知道人早已逃了出去,眼底顿起一片怒色,向左右呵斥:“一群废物!”
那厢,夏哈甫已经趁着混乱顺利带叶满出了城,与李温棋一行汇合。
叶满的身孕日子虽浅,但到底有别于往日的身形,李温棋之前就有猜测,这些时日以来无不担忧焦虑,看见她微微有了弧度的小腹,当即便觉得眼眶发热。
暌违已久,叶满也饱含着满腔的思念,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几步就朝李温棋跑过去。
李温棋连忙张手接住她,犹如失而复得的珍宝,牵动着他满怀激动的情绪,又怕手劲儿大了勒疼了她,看着反倒有些手足无措。
千言万语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彼此偎着似乎都已明了。
夏哈甫见他们黏黏糊糊半天了,故意咳了一声,金色的面具下嘴撇着,表现得还是那般不耐烦:“行了你们,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没点紧急意识。”
叶满赧然与李温棋分开,咬唇骂了他一句“臭哥哥”,见周围兵马齐备,气氛严肃,也不敢多作儿女情长之态。
此行他们本为救叶满,不想哈维尔部族之中自己却又生了乱子,李温棋比较谨慎,说道:“这么凑巧的事情,小心有诈。”
夏哈甫看着乱糟糟的城池,不信摩乐会为了引他上钩而下此血本,当中怕是还有另外的人想对付摩乐,所以赶上了。
在西域地界,夏哈甫对部族之间的斗争和形势还是比较清楚,思虑一番后便决定趁乱拿下哈维尔部族。
况且中原的援兵也已经齐备,他们有很大的优势。
李温棋毕竟不太懂行军打仗,见兀克雷将军那边也没有异议,便没有阻拦夏哈甫。
他与林老一行,带着叶满先回了不受波及的星河镇,静待前线的消息。
一日后,镇上便传起了大曜得胜的消息,和卓救了亲妹妹出来,正在王庭之中追封公主之礼。
“偷梁换柱”的主意,李温棋也是知情的,只是想到其间一些事情,也有些神色沉沉。
叶满倒不在乎公主这个头衔,反正对她来说,只要舅舅还是舅舅,哥哥还是哥哥就好,也省得因为这重身份还得小心谨慎。
“以后我们来大曜见舅舅的话,会不会很难了?”这是叶满唯一担忧的。
李温棋看了下她乌黑充满期盼的眼睛,将她扶坐在腿上,小心拢着她的腰背,神色柔和道:“我们的身份始终不会变,还是来买卖的珠宝商,不会妨碍你跟舅舅他们见面。”
“那就好了,当不当公主我是无所谓的!”叶满松了口气,高兴起来。bïmïġë.nët
李温棋看着她盈满笑意的脸庞,心底微叹,好半晌欲言又止。
叶满与他在一起许久,熟悉了他的性情,也能感觉得出来,歪头去看他的脸色,“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他向来把情绪掩藏得极好,从不会在叶满跟前显露半分。
如今叶满都能一眼看出来,便觉得他一定揣着很重的心事,捧着他的脸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
李温棋抵了下她的额头,道:“中原援兵大曜,届时你哥哥少不得要去中原回礼。关于你的身世,在西域部族之间传得纷纷扬扬,偷梁换柱的方法只怕不是完全保险,怕还会有所麻烦。”
“这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满显得十分自信乐观。
李温棋看她拍胸口的样子,倒是笑了一声,揽紧她,“那便全靠满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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