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璋满怀期待的看着李爱国。
但是等听到“直流脉冲式铁轨电路”时,他脸上的期待顿时消失了。
“爱国,直流脉冲式铁轨电路这条路子走不通啊。”
刘国璋摸了摸烟盒,烟盒已经干瘪了,李爱国从兜里摸出一盒抽出烟递过去,帮他点上。
抽口烟,紧皱的眉头舒缓起来。
刘国璋缓声说道:“五二年的时候,铁道研究所刚筹建不久,便开始研究直流脉冲式轨道电路。
那时候所里研究员们都认为这是铁道信号的未来。
因为经费匮乏,很多研究员把自己的工资交上去,充当科研经费。
经过四五年的研究,直流脉冲式轨道电路技术取得不小的成绩,所里面还在沈山线建设了一段实验线路。
行车实验的结果却让人大为失望。
电路的抗干扰能力太差了,平日里电信号时断时续,要是遇到雷暴天气,整个电路就会被瘫痪。
更重要的是,利用电冲信息实现的本制式相配套的机车信号研制难度太大了,一直没有进展。
所以所里面已经把这项技术闲置了。”
得知这个结果,李爱国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兴奋了起来。
他之所以要使用利用直流脉冲式铁轨电路,就是因为铁道研究所这边已经进行了前置研究,拥有部份技术储备和技术人才。
他只要花费两百积分,就能够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解决铁道自动信号问题。
李爱国抽着烟,道:“老师,直流脉冲的抗干扰远比直流轨道好。
实验之所以会失败,应该是受到了交流侵入、邻线干扰及高压线路接地干扰。
估计你们在实验的时候,使用的还是单线传输模式吧?”
此话一出,正呼呼抽烟的刘国璋猛地抬起头。
李爱国寥寥几句话,就跟实验总结一样,总结出了实验中遇到的问题。
“爱国,你对于直流脉冲式铁轨有新的想法?”刘国璋此时也来了兴致。
李爱国道:“确实有点小想法,铁轨传输信号跟电线传输不同,很容易会丢失信号。
所以咱们可以采用极性频率脉冲来解决这个问题。
这种拥有两种不同的极性和两种不同频率的脉冲组合,作为轨道电路的传输信息,防干扰能力强。
我们还可以采用了热机备用的冗余技术,并着重解决了轨道电路的调整、分流及断轨状态所存在的问题。
”
办公室内。
白纸灯泡散发出柔和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气味。
刘国璋坐在公桌前,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对面的李爱国。
他被李爱国描述的解决方案吸引,不禁微微前倾身体,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技术细节。
每当李爱国讲到关键点,他总会不自觉地点点头,面露沉思之色。
突然。
李爱国抽抽鼻子:“着火了?”
空气弥漫着一股纺织物烧焦的恶臭气味。
刘国璋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中山装被烟头燎出一个洞。
原来是他刚才听得太入迷,连抽烟都忘记了,也忘记了烟头还没熄灭。
“你师母看到了,又该收拾我了。”
刘国璋按灭烟头,看着李爱国说道:“爱国,你继续讲。”
“就这么多了。刚才那些只是我的猜想,想要进一步了解,就需要进行实验了。”
刘国璋也清楚,搞研究不是只有纸和笔就可以了,还需要进行大量的实验。
此时的刘国璋陷入了犹豫之中。
直流脉冲式铁轨电路在研究所内,甚至是铁道部内已经被明确为“失败的技术”。
当初提出研究这项技术的领导甚至还受到了批评。
此时要想再重新启动研究项目,难度太大了。
只是刘国璋也清楚,要是直流脉冲式铁轨电路技术如李爱国描述的那么完善,那么将会改变国内,甚至是国际铁道的自动信号传输方式。
如果换成别人的话,刘国璋此时已经放弃了。
但是李爱国搞的几个项目,还没有失败过。
信任具备惯性。
刘国璋沉思片刻,道:“爱国,你写一份计划书,我想办法做工作!”
“老师,您放心吧。”
李爱国也清楚刘国璋的为难之处。
直流脉冲式铁轨电路技术是关系到铁道全局的基础技术,不是一辆火车头、一个阀门能够相比的。
无论是研究所还是部委都会特别的慎重。
李爱国回到机务段之后,花费了两天功夫。
根据用积分兑换的两项技术,撰写了一份完整的计划书,递交到了研究所内。
刘国璋比前两天看上去更加疲惫了,黑黄的面庞上有很深的皱纹,眼角极度下垂,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巴起了水泡。毣洣阁
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办公桌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刘国璋见李爱国进来,揉了揉面颊,打起精神来。
李爱国问道:“老师,所里怎么样?”
“我这把老骨头在所里面还是有点威望的,刘所长和几个副所长正等着这份计划书。”
刘国璋拿到计划书后,没有多聊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李爱国也清楚他能够做的已经做了。
现在是属于高层之间的博弈,他只能静待消息。
下班后。
李爱国买了两斤红糖,又从机务段后勤处平价购买一包城隍庙五香豆,挂在车子把上。
晃晃悠悠的来了长辛店机车厂的职工宿舍。
杨兴寨是作为特殊人才引进的,还是车间主任,所以厂里面给他分了一间单人宿舍。
十几平方的面积,墙角隔出了个厨房,屋内的面积本来就不大了,杨兴寨还在靠墙边摆了几个大箱子,箱子里是各种零件和书籍。
地面上横七竖八摆着几个酒瓶子,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爱国,我现在一个人过日子,有点埋汰,你别介意哈。”
杨兴寨搬来一个小箱子当成椅子,又搬来一个大箱子当成桌子。
这些箱子都是旧弹药箱子,从战场上拉下来后,作为厂里的福利分给了职工们。
屁股坐上去,纹丝不动。
你别说,还挺结实的。
“老杨啊,前阵子我出差了,要不然过年的时候咱们就该聚一聚了,今天给你补上。”
李爱国把网兜放在桌子上。
杨兴寨不是那种物质欲望强烈的人,对礼物并不在意。
但是当他看到网兜里面有城隍庙五香豆的时候,眼神顿时变了。
“爱国,这是从魔都买来的?”
“是啊,正好我有个朋友前两天去那边送货,就让他捎了一包回来。”
“你费心了.”
城隍庙五香豆是魔都的特产,本身不值什么钱。
但是能从数千里外买来,已经足以说明了这份情谊。
“我当初刚进厂里上班,工资很低,每次发了工资后,都会买点五香豆,再买半瓶散酒解馋。那时候只是个小工人,日子虽然艰难,但是没那么多烦心事。”
杨兴寨站起身从箱子里取出两瓶老汾酒,打开来,倒了两杯。
“爱国兄弟,这杯酒我老杨敬你了。”
李爱国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捏了一粒城隍庙五香豆填进嘴巴里。
皮薄肉松,盐霜均匀,咬嚼起来柔糯,带有香喷喷、甜滋滋的味道。
“确实是好东西。”
几杯酒下肚,屋内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讲起前阵子的火车事故,杨兴寨低垂着头,眼神空洞地凝视着地面。
“爱国,我犯了大错。
当时在改进自动路签机的时候,我提醒过领导,路签机很容易出故障,内部的齿轮传动还需要再调整。
但是当时为了国庆献礼,已经没有时间了。
领导表示可以以后再进行改进,结果
如果我能够再坚持一下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发生那起事故了。“
杨兴寨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肩膀开始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国庆献礼难怪自动路签机会这么快推广开。
李爱国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老杨,事故我也了解过,
并没有证据证明故障是由齿轮传动造成的。
你没必要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
“我自己研究的东西,自己哪能不清楚。
自动路签机内部采用了纯机械结构,很容易出现故障。”
“要是把路签机更换成铁道自动信号控制呢?”
“谈何容易啊,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大学里学习电气知识,就是想要实现这个目标。
但是太难了,几乎不可能实现。”
李爱国问道:“如果我现在准备研制自动信号,你愿意帮忙吗?”
杨兴寨猛地抬起头,双眼紧盯李爱国,
见李爱国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呼吸急促起来,重重的点点头:“李司机,我杨兴寨就算是把这一百多斤赌上,也要跟你干到底。”
“好!老杨,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不过”李爱国看看桌子上的酒瓶。
杨兴寨没有任何犹豫,站起身拎起酒瓶顿顿顿倒在了门外。
李爱国:“.”
汾酒价值一块五一瓶.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喝几杯,再扯这些。
随后,李爱国把自己的项目计划讲了一遍。
杨兴寨听得两眼放光:“爱国,我觉得非常可行,不过咱们两个肯定是搞不定,需要帮手。”
“两人当然不行了,我现在已经把计划提交到了铁道研究所,不过还需要部里面的批准。”李爱国道。
听说项目挂靠研究所,杨兴寨更兴奋了。
“这可是个大项目!”
“这可是大项目!”
“怎么能说更换就更换呢?”
“我们已经跟老毛子铁道部谈了直流轨道电路技术引进的问题。”
“对外贸易部那边特意从牙缝里挤出了五十万卢布的外汇,让咱们能够引进技术,岂能说换就换。”
铁道部的大会议室内。
部里面的主要领导,总工们听完刘国璋的汇报后,顿时议论了起来。
面对气势汹汹的副部长们,刘国璋只能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陈副部长敲了敲桌子:“刘副主任,你们技术研究所的想法我能够理解。
但是咱们干事情,不能不考虑风险。
一旦你们研制技术失败,谁能担负这个责任?”
“我能!”刘国璋站起身。
“你”陈副部长没想到刘国璋会如此头铁。
又一个副部长说道:“咱们考虑问题,要讲大局,老毛子那边的技术代表团,要不了几天就要赴京了。
咱们现要是现在改主意的话,是不是会引起老大哥的不满?”
“老毛子的技术本身还存在问题,我们凭什么不能换。”
“是啊,东欧那边用了老毛子的信号技术,事故率并没有明显降低。”
“你们难道不注重一点整治影响吗?”
一时间会议室内议论声不断,领导们的意见并不统一。
铁道部滕部长并没有发表意见,一直在静静的翻阅李爱国撰写的计划书。
一份计划书足足看了将近三十分钟。
那些副部长和总工们也觉得不对劲,个个都重新坐了下来。
“滕部长,您有什么意见吗?”陈副部长问道。
滕部长放下计划书:“铁道信号关系到铁道的安全,选择哪种方案,关系到咱们铁道的未来。
咱们需要慎重考虑,行了,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吧。”
两种技术之争不仅仅是铁道部内部的事情,很快也引起了外界的关注。
部委大院、军区大院、甚至是一处神秘的所在,都或多或少的盯着这件事。
毕竟,在这年月,没有单纯的技术。
特别是牵连到老毛子那边,更是把技术之争,演变成了整治之争。
滕部长刚结束会议,便接了七八个电话。
电话的那边都是很有份量的人物,滕部长也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意见。
只是滕部长皱着眉头思忖了许久,才放下电话。
他看看助理。
“小王,把我明天的行程更改一下。”
“是”
助理拿出本子,在上面写上了前门机务段的字样。
李爱国当然不知道这些。
离开杨兴寨家之后,哼着小曲骑着自行车朝着四合院驶去。
还没走到四合院门口,就看到阎解成从大院里跑了出来。
他脸上布满了惊恐与慌乱,双眼圆睁,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脚步踉跄,几乎是在用尽全力奔跑。
他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急促而不稳,压根没看前方,直直的撞在了自行车上。
“解成,怎么了,被狗咬了?”许大茂这会晃晃悠悠的从旁边走了过来。
咳,这货真会说话,再多说两句!
李爱国伸手将阎解成拉了起来。
“爱国哥,大茂哥,快,快,我爹中毒了!”阎解成慌里慌张的说道。
李爱国也顾不得自行车了,跟着阎解成快步进了院子。
刚靠近三大爷的家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恶臭气味。
这味道无法形容。
感觉混合了翔味,死老鼠味,鱼的腥味!
许大茂也闻到了,捂住鼻子说道:“你爹吃翔了?”
李爱国:“.”
阎解成:“.”
进到屋里。
只见三大爷躺在地上,翻起了白眼,三大妈正在旁边哭天抹泪。
“唉吆喂,老头子啊,人家雪茹已经跟你讲了,那罐头过期了,你咋不听呢。”
罐头?
李爱国扭头看去,果然在桌子上看到了那盒鲱鱼罐头,罐头已经打开了,正往外冒着臭味。
这会功夫,刘海中和大院里的几个住户也赶到了。
大明白刘海中捂住鼻子,给出了专业的诊断。
“原来是食物中毒了!
解成,食物中毒可能会死人,别傻站着了,赶紧把你爹送到社员医院里。”
阎解成正要动手,三大妈举起手说道:“二大爷,我听说吃坏了东西,可以灌大粪。
只要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就没事儿了,是吧?”
好家伙,为了省一点药钱,三大妈也是用尽了全力。
许大茂得意的看着阎解成说道:“解成,刚才我怎么说来着,你爹要吃翔了?”
阎解成:“.”
刘海中知道三大妈不舍得花钱,也担心三大爷醒过来会因为医疗费再晕倒,所以便听从了三大妈的建议。
他带着几个住户,拎着阎家的大勺子,准备去茅房取那玩意。
却被李爱国拦住了。
“不用了,三大爷只是被熏晕过去了,等会醒过来就没事儿了。”
“爱国,食物中毒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刘海中道。
“这不是食物中毒。”
李爱国走到桌子旁,指了指那盒罐头说道:“这玩意叫做鲱鱼罐头,就是这种味道,没有变质。”
许大茂点头道:“原来是外国人吃翔了。”
李爱国:“.”
阎解成:“.”
刘海中:“.”
三大爷:“.”
这会功夫,三大爷也在吵闹声中醒了过来。
三大妈赶紧上前,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拍去身上的灰尘。
“老头子,你咋样了?”
“好像没啥事,刚才其实我已经醒了,老婆子,你做得很对,咱们家日子苦。不能去社区医院。人中黄也是一种中药嘛。”
“那是晒干的。”
李爱国笑道:“三大爷,这罐头是咋回事啊?”
“咳咳,今天我不是在大院里收废品吗.”
三大爷这会清醒过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三大爷家有自行车,经常从住户家里收废品卖到外面的黑废品点。
今天陈雪茹在家里整理屋子,看到窗户上那盒鲱鱼罐头。
想到李爱国告诉她,这玩意不能吃,便让三大爷打开,把里面的鲱鱼丢掉,盒子卖给黑废品点。
三大爷很懂行的给了陈雪茹两分钱,带着罐头回到了家。
打开后。
三大爷虽然闻到了臭味,但是并没有看到鲱鱼出毛。
想着这玩意是外国货,不能浪费了,所以他就捏着鼻子吞了一条鲱鱼。
谁承想,鲱鱼罐头是闻着臭,吃着更臭。
味道就像一大捆鱼腥草与臭水沟淤泥拌在一起发酵后再榨汁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三大爷竟然开始流眼泪了。
就算是这样,三大爷也没有舍得吐出来,在昏迷之前,把整条鲱鱼吞进了肚子里。
李爱国听完整个过程,不得不叹服三大爷的勇敢。
“爱国,真没事?不用给三大爷灌翔?”许大茂还有些不甘心。
李爱国道:“这种鲱鱼罐头是黑海那边的特产,为了防止鲱鱼腐烂,人家先让鲱鱼发酵腐烂做成罐头。别看闻着臭,营养挺丰富的,在那边是高级营养品。”
三大爷总算是放下了心,灌翔总归不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儿。
搞清楚不是食物中毒,住户们纷纷离开了,开玩笑,现在三大爷家就跟粪坑差不多。
三大妈建议三大爷把罐头丢掉。
“凭什么啊,这可是高级营养品!”三大爷想要去护着罐头,刚靠近就想吐。
阎解成看出来了,要想让三大爷放弃鲱鱼罐头是不可能的事儿。
“爱国哥,外国人是咋吃鲱鱼罐头的啊?”
“有的是生吞了,有的是抹在吐司上面当做调味品,就跟咱们这里的臭豆腐差不多。”
“臭豆腐”三大爷双眼放光:“对啊,有了这么大一盒子臭豆腐,咱们家能省多少咸菜啊。”
李爱国:“.”
阎解成:“.”
事实证明,三大爷还是小看了鲱鱼罐头的威力。
第二天。
三大爷就这鲱鱼罐头吃了一个黑窝窝头,然后来到学校里讲课。
刚开口,那些学生们就惊恐的看着三大妈。
“老师,你吃翔了。”
三大爷:“.”
最终,三大爷还是败给了鲱鱼罐头。
不得不把鲱鱼罐头密封起来,藏在床下,等到放假的时候,再享受美味。
第二天行车回来,李爱国从阎解成那里知道这事儿,给他提了个建议。
“鲱鱼发酵后容易膨胀,要是密封水平不够,很可能会爆炸。”
想想家里一股子翔味,阎解成的脸色就变了。
他决定等会下班回去,悄悄溜进三大爷的屋里,把那生化炸弹扔掉。
两人闲扯着,朝着大门口走去。
突然。
大喇叭里响起一阵悠扬的音乐。
李爱国和阎解成的脸色都瞬间紧张了起来。
这首《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很少在前门机务段里播放。
每次播放都意味着上级领导来检查了。
果然。
李爱国看到几辆黑色小轿车从大门口行驶进来,停在了办公楼前。
滕部长走下车的时候,邢段长带着几位领导已经等在那里了。
“欢迎领导前来视察工作。”
滕部长指了指大喇叭,笑道:“好啊,你们还设了通信兵啊。”
“这都没瞒得过部长的眼睛”邢段长坦然的笑笑。
上级检查是大事儿,无论是哪个机务段都有应对策略。
滕部长也没计较,直接了当的问道:“你们前门机务段的李爱国呢?”
闻言,邢段长猛地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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