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阁>都市小说>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第 42 章 无名之璞(二合一)
  安国公府后巷一夜之间换了新容,黎贞吉领着阖府老少在门前感慨万千。

  薛老夫人年纪大了些,昨晚早睡,一宿安眠,不知昨夜发生了这许多故事,倒是一大早长子来请安,令她十分高兴。

  “这般看来,应当是陛下使人连夜修好了这里。”薛老夫人下了决断,眼睛里却带了点疑惑,打量了一下自家长子,再看了一眼挽着自家娘亲肘弯的糖墩儿,心下便有了计较。

  她招呼着人散去,向着容夫人唤了一句,“陛下金口玉言的,大约明儿圣旨就得下来,届时为娘领你进宫谢恩去。”

  容夫人应了一声是,又扯了自家夫君一把,这才温言向着婆母说话。

  “夫君昨夜同我仔仔细细地说了辜家的事,这会儿母亲若是无事,且听夫君同您说一说。”

  薛老夫人白了儿媳一眼,将她的手挽过来,一边走一边极小声地数落她。

  “阿贞半载才还家,你们两口子却说了一宿的话,可真有出息!”

  星落被落在了后头,这便跟上了爹爹,耳中听得娘亲提起辜家,这便勾起了好奇心,亦步亦趋地跟着在后头,往正厅里去了。

  黎贞吉乃是前些时日接到了妻子的来信,他原本就因当年之事耿耿于怀,曾经几番前往文安侯府都吃了闭门羹,这些年守边,也暗自查访过许多次,倒得出了一些线索。

  妻子来信既然提起,那定是糖墩儿已然知晓了,说不得还被人误会,这便下了狠心,一心求真,便在这当口,恰巧得知边关衙门死牢中关了几名通敌卖国的奸细,这便赶了过去,抽丝剥茧拼拼凑凑地,还原了几分当时的情境。

  黎贞吉坐在母亲面前,手边上是妻子同女儿,缓缓道来。

  “……糖墩儿那信真真切切是写给儿子的,当时陛下御驾亲征,干系重大,咱们府上的家丁再神勇,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冲边,再单枪匹马地闯过摩天岭,来给正在打仗的儿子送信。”www.bïmïġë.nët

  “只是彼时儿子手臂负伤,陷入昏迷,辜将军又因此事伤了心肺,陛下便令武佑将军严审那名家丁,最终通过路引确定了家丁的身份,的确是咱们府上的外院家丁黎核。”

  黎贞吉回忆当年,只觉得扼腕。

  “其后这名家丁便被武佑将军当场处决,儿子当年昏迷数日,再醒来时,军队已然开拔回了杀虎口。”

  “儿子深信糖墩儿虽然顽劣,但绝不是敢差使家丁擅闯战地之人,前岁上得老君山,儿子也询问过糖墩儿,糖墩儿不知此事,坦坦荡荡向儿子说明,当年的确派家丁往儿子驻地而去,若是儿子行军,便立刻回还。”

  糖墩儿在一旁频频点头。

  那一年她十一,乍听得自己要被送上老君山,祖父祖母娘亲都无可奈何,她这便想到了爹爹,特特命黎核去爹爹驻边之地送信,她也知边境凶险,当时便吩咐黎核,不可越过边防一寸,寻不到便即刻回还。

  黎贞吉以眼神安抚女儿安心,继续说起来。

  “边关衙门关了几名北蛮的奸细,大约是知道死期将至,儿子问起此事,竟有一人知全貌,言说此事乃是当年得意之举,记得清晰,儿子允他不死,才问出了端倪。”

  “那黎核一过灵丘,便被北蛮奸细给盯上了,在代县被绑了起来,询问了出关事宜,搜走了路引,找人假扮了他,一路过了雁门关,直往摩天岭,意图扰乱我军,只是此人运气实在太好,竟阴差阳错地,竟叫他成了大事。”

  薛老夫人同容夫人对看一眼,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若当真如此,糖墩儿便不必背负着这个罪名,也无需心中歉疚了。

  星落听完一阵惘惘。

  即便当年是被北蛮利用了,可一切却因她的一封信而起,黎核命丧黄泉,辜家哥哥也伤了心肺,一切都不圆满了。

  薛老夫人却看出了自家孙女儿的一脸歉疚,冷哧一声。

  “当年若不是我那老姐姐连同太娘娘抽了风,非得送糖墩儿入仙山,何至于有后头这一泼子事?”

  容夫人有心为太皇太后开解,抚着星落的手,温和道:“后来您进宫不也知道了,送糖墩儿上山的主意还不是太娘娘出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不过是因着同咱家是亲戚,才出面说了此事也不全怪她老人家。”

  薛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不管怪谁,听陛下那一回的话音,竟像是怪糖墩儿似的,不成,咱孩子不能背这个锅。”

  黎贞吉知晓娘亲的脾气,这便温声道:“儿子已命人将那名奸细押解来京,不日便呈御前,一洗糖墩儿的冤屈。”

  星落小小地叹了一口气,洗了冤屈又如何,横竖黎核的性命换不回来,辜家哥哥的寿命也已损益。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必要再往老君山去一封信,问问许天师有无治病回天的仙方儿。

  这一日匆匆而过,翻了天便是端阳节,依着出宫那一日同辜家哥哥的约定,文安侯府果然以二姑娘辜沅月的名义,向安国公府六姑娘黎星落下了请帖,邀请她参加永定河边错金楼的端阳赏舟会。

  星落十一岁上老君山,同帝京的贵女们再无联系,辜沅月年岁几何,脾性如何,她一概不知。

  容夫人知这一次乃是星落回京后的头一次亮相,早早地便为糖墩儿裁制了新衣,又往那帝京最大的首饰阁定制了许多首饰头面,可惜这些与星落来说,都是无用之物哪里有银票来的瓷实?

  静真这几日来信,说起屋舍的建造之事,那六婆成日价生事,又鼓动了造房子的工匠坐地涨钱,眼看着雨季将至,几百口子还等着吃饭穿衣,静真急的唇角起了好几个大泡。

  她也曾下山化缘,可惜杯水车薪,世仙先前被爹妈软禁,一直了无音讯,近日却好似知晓了静真的难处,托人带了五百两银子给静真,才叫静真缓了一口气。

  星落十分内疚,这件事是她们三个共同操办的,可临了了,她回了帝京,世仙又被软禁,只剩下静真一个人苦苦支撑,十分的不仗义。

  端阳节这一日晨起,容夫人早早就预备起来,看着女儿着了新裙子,忽的想起来什么似的,命丫鬟回房拿了一串金镶伽楠香木的手镯,献宝似的戴上了女儿的细腕子。

  “太素了,总觉得少点儿什么,戴上这个便雍容多了。”

  星落接连几晚都睡不好,心里又是记挂着静真、世仙,又是想着辜连星的伤势,间或想起千丈崖上造了一半的房子,火烧眉头的在眉间生了一颗痘。

  她依着仙家的规范,着了一件月白色道袍,并未像俗世女儿一般梳发髻,而是照旧束发,戴了一顶小小的冠。

  金手镯固然好看,可是同她的穿着不合衬,星落遗憾地摘了下来,递还给娘亲,由着青团儿为她戴耳铛。

  “修道之人不可太过奢侈,还您了。”她盯着那金镯,满眼都是金子,“您可以送给女儿当嫁妆。”

  容夫人笑,“这有什么,娘亲为你存了一库房的好东西,全是你的。”她说罢又忧虑,“你总做女冠的打扮,总令娘亲疑心不好嫁人道家可以成亲的吧。”

  星落同自家娘亲无话不谈,闻言促狭一笑。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一阴一阳谓之道。”她晃一晃耳朵上的玉耳铛,“道法自然,一切由心,月老成日价牵线,太阴星君专撮合良缘,吕祖三戏白牡丹……这些可全是是女儿的祖师爷。嗐,修道嘛,爱修仙修仙,爱炼丹炼丹,爱吃甜就吃甜别想那么多。”

  一席话说的容夫人跌破眼睛,星落却又想了想,叹了一气,“女儿从前想成亲,这些时日却不想了要忙的事儿太多,哪有闲暇呢?”

  容夫人对女儿爱甚,无有不应,她见女儿眉间因上火而生的一颗痘,也有些心疼。

  “咱家姑奶奶从前闹和离,还不是你爹爹和二叔领人把她接了回来,大归在家,人人爱她。娘亲虽未修道,却极其赞同道法自然,爱成亲成亲,不爱成亲就不成,女儿家也不是只有一条嫁人的道可以走。”

  星落听得高兴,抱住娘亲的头,照着娘亲的脑门就是啪叽一口亲上去,直将娘亲亲的喜笑颜开。

  一切收拾妥当,容夫人将女儿送上了车轿,车轿行了一里路,却拐了方向,往芙蕖街去了。

  星落那一日在城隍庙大街没换成金子,便托刑铨问了日晟昌票号,只说金饰皆可兑换等值银票,故而星落先往这里来了。

  那日晟昌的掌柜虽同安国公府做着大额的生意,可从未见过安国公府的小女儿,按着惯例收了刑铨一包袱的金饰、元宝,只是在见到那一枚小金牌时略有迟疑,不过那疑心却是稍纵即逝,他便收下所有,为刑铨称重兑了银票,足足对了整六千两的银钱。

  星落登时一颗心落定,也不经手他人,只将银票放在刑铨身上,即刻令他赶往老君山千丈崖,亲手送到静真尼师的手上,她又郑重交待刑铨:“静真尼师一人看顾不了百十口子,你随着她张罗,为她帮衬着,再同她说,我一月后定会回去,让她安心。”

  刑铨原是津门府衙门的一名捕头,又是青团儿的同胞哥哥,办事利落干练,他接了姑娘的差事一路快马,自去老君山办事不提。

  这一厢星落打马乘车往错金楼去,那一处日晟昌的掌柜马不停蹄地将那小金牌往自家楼下的金店里收了,他自有计较:这小金牌前后各写了良佐嘉偶,又瞧那磨损的程度和颜色,推断是前朝某一任皇后的金令牌前朝开国皇帝爱甚了皇后,曾赞她乃是自己的良佐嘉偶,这无疑让他淘到了宝。

  只是掌柜的在店里正在把玩,便见店中来了婀娜一人,明眸善睐的,容貌实在美丽,在店中静静选看。

  掌柜的认出她来,正是济州侯府家里的千金小姐梅逊雪,自家金店货真价实,又常有稀罕之物,故而京中贵女都爱来此地,梅逊雪也不例外。

  掌柜忙上前迎接,恭谨道:“姑娘且随小人往二楼小坐,小人命人奉上金饰任您选购。”

  错金楼的端阳宴在午间,梅逊雪在家中,总觉得不能艳压群芳,这便想来金店寻些稀罕物,听见掌柜的这般说,有些意兴阑珊。

  “横竖都是这些,没点个新意,我还不如到城逛大街去选看。”

  掌柜的登时就有些不服气了,他思量来去,神神秘秘地引了梅逊雪上了小二楼,为她展示了这枚小金令。

  同在帝京,掌柜的消息实在灵通,这位梅逊雪梅姑娘出身好,生的美,又有贤名,近来有传说陛下有意迎娶她为中宫,这一枚小金令怕是合她心意。

  梅逊雪望着手心这枚小金令,心都颤动起来了。

  这是上天的预示么,竟使她能得到这一枚金令?想起这几日父亲在家中同母亲的一些猜测,梅逊雪的心愈发地狂跳。

  更何况太后宴请那一晚,她得见天颜,那英俊不似凡人的相貌令她夜不能寐,思之若狂,若非安国公府的小道姑搅合,怕是能同陛下交谈几句。

  思绪回还,梅逊雪觉得这枚小金令乃是预示她将入主中宫的吉祥物,立时便同掌柜开了价。

  她家资颇丰,开了一千两的价钱,却叫掌柜一口拒绝:“这可是文物,前朝皇后的金令牌,一千两?”

  吃屁去吧。

  梅逊雪身旁的丫头立时便问道:“再是文物,也是前朝的,不过金牌一块,掂量掂量不过几十两重,一千两已是天价。”

  掌柜的即刻将金令牌收了起来,端茶送客。

  到底是十几岁的姑娘家,梅逊雪悻悻而去,只是过了半个时辰,掌柜的又迎来了梅逊雪身旁的丫头。

  “我家姑娘图个吉利,送来五千两,掌柜的若是能出,我便拿走,不能出便罢了。”她冷眼,“济州侯府同日晟昌来往颇深,掌柜的还要多掂量。”

  彼时三千两便可在帝京稍繁华处买一处二进的院子,五千里已是巨数,掌柜的想起这位梅姑娘,去岁因钱庄的一位伙计侍候不周,竟使家丁当街鞭打,以至落下了残疾,想想便将这枚小金令卖给了梅逊雪,又叮嘱道:“虽是前朝皇后的令牌,却不知可逾矩,你家姑娘既爱,留在家中赏玩便是,最好不要佩戴出来。”

  这厢梅逊雪得了吉兆喜不自禁,星落携青团儿早早往那错金楼坐了,因来得早了,错金楼的雅间里还未有人来,星落便也未进雅间,只在一楼窗下托腮坐了,遥望永定河上。

  今日是龙舟会,河岸早已停泊了数艘龙船,许多人壮汉歇在船下,以待午后的龙舟赛。

  二人坐着,却听窗下偶有婴啼,星落很是敏感,这便竖起了耳朵听。

  但听那一厢有男子轻言:“前日又得一女婴,家中实在无力抚养,还请香婆代她找个好人家家中已有三个女儿,恐有绝后之患。”

  那香婆的声音似乎颇为耳熟,星落倾耳听,但听她道:“官人且安心,老婆子定为她寻一个好人家。来日官人若是再娶,可再来找老婆子。”

  那男子声音嘶哑,低低说道:“……贱内如今身子不爽,听闻我将小孩子拿走,更是流泪不止,恐怕日后三个姑娘还要麻烦香婆。”

  这里乃是京郊,却不想两次遇上这等事,星落听得郁愤难当,在桌上支起手,探身看去,见那怀里抱着婴儿的老妪十分眼熟,星落眼眉一霎,即刻就喊起来:“又是你这个老虔婆!”

  原来这香婆正是上回因要溺死女婴,而被星落踢下永定河的老妪,她好似也认出了星落,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要逃的样子,青团儿当机立断,喊了自家家丁一句,立时有人擒住了她。

  星落一溜烟跑出了错金楼,因窗下乃是河堤,泥泞遍地,星落踩着泥过去,质问那男子。

  “听你话音,竟是想卖了小婴孩,再气死你娘子,完了再卖了你那三个闺女,再娶新妇,真是最毒不过男人心!”

  那男子形容猥琐,此时被人擒住,又见质问他的乃是一位天仙般的女儿家,立时就嗡哝道:“小人贱内连生四个赔钱货,小人若不如此,怕是要断了香火。”

  这一句话说的星落火冒三丈,她在中原一带见多了此事,心下已然控制不住,再看那老妪,抱着婴孩咬牙,她略加思索,便知这香婆怕是一个专处置女婴的老妖婆,造孽无数。

  她面向那男子,气的咬牙:“我踢死你。”说罢一脚抬起,直踹中男子心口,再一用劲,便将男子踹下了河。

  随着扑通一声,那男子便在水里扑腾,而错金楼里已有许多人聚集围观,其中不乏有几位世家小姐身边仆妇丫鬟。

  永定河边再起波澜,禁中却一片静谧,皇帝在寿康宫里陪着太皇太后说话,阮英在外头得了信儿,小心翼翼地跪地呈禀。

  “启禀陛下,女冠的护卫传来消息,只说女冠与人争执,将一名男子踢下了河,言语中提及了女婴之事。”

  皇帝的眉毛几不可见的一扬。

  小徒弟似乎很是酷爱踢人下河啊。

  太皇太后在一旁听了,只觉得匪夷所思,蹙着眉问他:“这小糖墩儿素来知礼,定不会无缘无故地踢人下河,快些派人去问清楚才是。”

  她见皇帝不言不动,生怕他又对糖墩儿有偏见,这便温着声儿道:“哀家知道你不喜人娇纵,可糖墩儿绝不是……”

  皇帝搁下茶盏,眼眉平静。

  “朕不喜娇纵,但她娇纵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解开星落踢人下河的误会感谢在2021052623:00:052021052811:4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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