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陛下不厚道,您又不能自由出入禁中,给钥匙有什么用?”
星落正在往箱子里码银子,闻言看了一眼钥匙,登时就被金光闪瞎了眼。
“……你遮着点儿光,我眼睛快瞎了。”她突发奇想,站起身奔在桌旁,把钥匙拿在手里端详,“你说,这该不会是金子做的吧?还挺沉,要不咱们……”
青团儿惊恐地打断了自家姑娘的话,“您可别要不了,那可是万岁爷爷的私库钥匙,您想干什么?”她凄惶起来,“九族算不算上丫鬟啊……”
星落讪笑着坐回椅子,“我就是想哪一日寻个由头进宫去,然后去陛下库房去搬些银子出来。”
青团儿咋舌:“都用上搬这个字儿了,奴婢觉得您是真不嫌命长。”
星落指了指一旁的檀木箱子,嘘了一声儿,“这些银两过了爹爹妈妈的眼,一时估计就得来人来搬了,我趁这会儿藏了些在多宝格里,一时你仔细收了,过些时日该回山上了。”
青团儿一直为姑娘管着银钱,这段时日姑娘左手进钱右手出,她眼睁睁看着实在心疼。
“您也知道,我哥哥前儿来的信儿,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静真尼师领着这么一大家子,着实不容易,圣姑奶奶又没什么音讯,您不回去是真不行了好歹咱们银子花出去了,总要知道个明细。”
星落轻轻嗯了一声。
青团儿说的在理,只是千丈崖这一泼子事儿,是她起了头伙着静真、世仙一同做下的,她回了帝京,却将最难的过程留给了静真,细想起来真不厚道,是以她才要千方百计地弄银钱送回去总不好教静真左右为难。
“静真心细如发,做事也很有条理,世仙泼辣些,有她在,六婆就不敢造次,只是如今青鸾教在京城出了事,世仙又被软禁在家中,我也实在是放心不下。”
她主意打定,这便叫青团儿归置行李,自己则往娘亲的房中去了。
陛下的圣旨传遍了整个帝京,一共封赏了五位贵女,人人皆有赏赐,人人皆有美名,唯有一人在府中摔碎了两盏白玉杯,发了好一通火来。
济州侯府里规矩大,她也只敢在自己的房中造次,一旁的小丫头沉碧攥着姑娘的手,劝她消消气。
“许是陛下忘记了呢?生气伤身,奴婢听着您又有些喘了……”她叫一旁的小丫头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又拿帕子给自家姑娘拭泪,“晌午上,夫人不是往宫里去觐见贵太妃去了么?估摸着时辰,进了午膳就该家来了罢。”
梅逊雪拿帕子掩着口,一双眼都哭红了。
“……六位姑娘一同去那庄子救人,圣旨下来就封赏了五个人,我淌水踩泥的,弄的一身脏污,这般看来倒像是个笑话。”她说到这儿越发地委屈了,“倒不是稀罕这五品宜人的诰命,我头上顶着县主的衔儿呢!”
只是到底有些心虚,昨晚的场景又浮上心头。
戏台子上的前朝皇爷须发花白,形容苍老威严,话本子里的皇帝老儿老态龙钟还想着御女三千,可她见的天子却不一样。
他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降世,有着干净明净的肌骨和一双流光万千的眼眸,她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丢盔弃甲、丧魂落魄。www.bïmïġë.nët
这样圣明的天子啊,不立后也未有后宫,平凡的女子入不得他的眼睛,而她原本是有机会进宫的,却生生地被黎星落搅合了。
贵太妃是她的亲姑母,打从一入宫起,便同林太后交好,若没有黎星落,前些时日随在太皇太后身边伴驾的本应是她。
那一晚陛下将小金令拿走,也将她的美梦击碎,再后来陛下同那黎星落当着众位贵女的面儿,肆无忌惮地说着话,更让她心碎欲绝。
这世上哪还有第二个敢这般跟陛下说话的人?梅逊雪心头一片晦暗,昨晚她开解自己:陛下是她的师尊,总不好罔顾人伦立她为后吧。
可今日的一纸圣意,将她最后一丝希望打碎陛下当真是为着那小金令在罚她……
沉碧扶着她往床榻上躺下,她苍白着一张玉容,闭目休憩了一声,再醒来时,自家母亲却已坐在床边,冷着一张脸看着她。
梅逊雪心中有些惧怕,这便坐起身来。
济州侯夫人姓段,这会子刚从宫里出来,因知晓女儿入主中宫梦断,也有些黯然,见她醒来了,木然地开口。
“今日圣旨一事,贵太妃那里也不知缘由,从今往后你也收起心来,莫再做着当皇后的梦一时你爹爹说不得要请家法,你自己弄砸的事,合该自己担着。”
梅逊雪的心登时灰了,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家母亲。
“太妃娘娘可说谁坐中宫?该不会是那小道姑?”
段夫人看了她这副丧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地生了一些心疼来。
“……你且放下心来,你做不成,她也不成。”她将今日贵太妃的话告诉她,“那小道姑,从前害得太后娘娘的亲外甥短了四十年寿命,太后娘娘无论如何都不会允她进宫的。”
这对于梅逊雪来说,无疑是一片死灰里燃起的鲜亮火光,待母亲走后,这便收起了眼泪,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既抢了我的姻缘,我也不能轻饶过她,”她吩咐沉碧依旧安排人,去街头巷尾讨论此事,“她本就有娇纵的名声,如今又有这样的污点在身,岂能容这等人母仪天下?”
沉碧领了命,这便着人去安排,梅逊雪的心中却怅惘极了,见过高天上的璀璨星子,如何还能瞧得上地里的泥?她往后该如何是好呢。
梅逊雪按下不表,宫中却也暗涌流动,皇帝视罢了朝,也不乘御辇,一路往寝殿去,这时节端阳已过,天气晴暖,皇帝走至紫辰殿时,已有微汗在身。
沐浴更衣出来,寝殿书案前却站了一人,皇帝见是辜连星,这便清然一笑,叫他落座。
辜连星同陛下二十年发小,自生下来就在一处玩耍,会走路了就陪着陛下读书,俩人同吃同睡,比同胞的兄弟还要亲密些。
近来辜连星身体常抱恙,又同骁毅卫指挥使杜南风一同侦办青鸾教一事,故而同陛下也有几日未见了。
“……臣刚从姨母宫中出来,见她面色红润,很是精神的样子。”辜连星说起林太后来,见陛下嗯了一声,便又道,“娘娘说许久没同您一道儿用膳了,很是惦念。”
皇帝抬起眼睫毛,望住了辜连星。
他前些时日因着星落的事儿,同太后起了嫌隙,的确是许久未去母后的宫中了。
“你姨母……”皇帝话起了个头儿,忽的有些意动,把视线落在了辜连星的眼眸上,“朕同她生气,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辜连星前些时日在家中养病,并不知那一日的事,此时听陛下说起,这便坦荡荡地望住了陛下,“臣不知。”
皇帝便说给他听,语音平缓。
“母后因黎星落一句乌有之言,罚她在宫门前跪满三个时辰。”
辜连星闻言一震,心腔里涌上一股生疼来。
“姨母为何要如此?”他不敢置信。
皇帝看着他的面色,只觉得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歉疚羞愧
伤心的是,原来保元真的喜欢黎星落。
歉疚羞愧的是,他从前还因着小徒弟害辜连星寿命缩减而厌恶,此刻却不顾一切地喜欢上了她。
午间的紫辰殿阔大而深静,皇帝的音色显得有些清冷。
“保元,你喜欢她。”
辜连星由方才的心痛中缓了过来,听陛下这般问,默然一时,深深地望住了陛下的眼睛。
“臣喜欢。”
午阳的光晒进了殿中,煦暖而热切,皇帝的面色却一寸一寸地冷下来,像是冷玉清霜一般的质感。
“朕亦是。”
辜连星半垂了眉眼,好一时才抬起来,静静道:“臣知道。”
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黎星落的好。
灵动、轻跃,有着世间所有女儿都不及的通透和豁达,令人心向往之。
他并不因对手是陛下而退缩,语音平和,“臣已打算向父母亲请求,派媒人前去说项,陛下即便是万乘之尊,臣也绝不会退让。”
皇帝沉默,无所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黎星落不是什么可供争夺的物件儿,一切凭她心意为准。”他语音虽轻,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从前小时候,无论课业还是武艺、狩猎等等,他同保元总要一争高下,可如今面对的,不是一篇治国策,不是一部兵法,也不是一头豹子老虎,而是一颗跳动的心。
他眼神骄矜,自有为人君的不可一世,“朕也遣人上门,端看她选谁便是。”
辜连星唇畔漾起了一星儿笑,应承道:“臣等着。”
关于说媒的事儿告一段落,紫辰殿中搭了小饭桌,辜连星同陛下一道用了午膳,这便退下了。
皇帝却坐立不安,在殿中踱了几百步,最终往永寿宫里找太皇太后去了。
太皇太后用罢了午点,正闭着眼小憩,便见皇帝大步流星地进来了,坐在她身旁不说话了。
太皇太后看着自己这个一手带大的孙儿,有点儿纳闷。
“皇帝这是怎么了,撅着个嘴垂着眉毛的,谁给你委屈受了?”她自言自语,“不能啊,这天底下谁敢给皇帝气受啊?”
她说着说着一拍大腿,“是不是糖墩儿又同你吵架了?气着了?”她说罢便自顾自地笑起来,冷不丁地,听见自家孙儿幽幽地一声唤。
“是您!”皇帝很幽怨,清俊的面庞上一片黯然。“人家家里的大人都给孩子张罗议亲,操办婚事,朕可倒好,没人管没人问,连个过问的人都无。”
他委屈巴巴,“怪道古往今来皇帝皆称孤家寡人,朕这幅情形,可不就是高处不胜寒,孤单又可怜。”
太皇太后愕着双眼,皇帝打小就是个深稳的性子,怎的今日却像个小孩儿一般委屈,瞧他这幅模样,太皇太后都有点疑心,他下一刻要满地打滚了。
“从前你也不让哀家过问啊?行吧,你也别扭扭捏捏的,说罢,你要哀家怎么过问?”
皇帝直起了身子,肌骨如玉的面庞上浮起了一层可疑的粉红色。
“议亲提亲什么的,您总能办得成吧?”
作者有话要说:太皇太后:这立后是大事……要从长计议,得礼部出面,再……
皇帝哭唧唧:不行!我不管!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感谢在2021060723:24:042021060823:3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菜天才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yaka、西柚10瓶;白门楼建设工程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更新,第 50 章 无人过问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