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给黄包车夫的车钱都没有了,沈远宜只好把霍长鹤送她的开司米围巾给车夫抵债,这围巾可是霍长鹤当年花了三百大洋给她买的,结果就低了五毛钱;所谓开司米就是克什米尔山羊绒的意思,自从拿破仑把这东西送进了约瑟夫皇后的衣柜,开司米就成了奢侈品。
接连收到打击,沈远宜一时想不开就要跳海自杀,然而她选的不是时候,偏偏在晚上涨潮的时候跳海,往前走几步,涨潮的海水就把她推回来,再走几步又退回来,折腾得沈远宜连想死都死不成。
这会儿,沈远宜正嘤嘤地哭着,风吹来,冻得她瑟瑟发抖,头发贴在脸上,情形狼狈;沈隆见了赶紧走过去,先咳了一下,权作提示,走过来蹲在她旁边,“妹子,怎么犯傻呢?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何必寻短见?”
如今天已经黑了,这又在荒郊野外,骤然听到男人的声音,沈远宜还有些害怕,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可一看到沈隆的脸,她就又不怕了,莫名觉得这个男人格外可信,怯生生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寻短见?”
废话,我看过电视剧啊!沈隆笑了笑道,“妹子,我在海边住了十年了,常见这一出,这都是洋小说闹的,看上几本子就中邪,就没头没脑地自由恋爱,恋不成就想不开,不是上吊就是跳海;嗨,妹子,等这股子劲过去之后,回头再想想,那叫傻!起来,这里太冷,快,先找个暖和地方换件干衣裳。”
自杀往往源于冲动,等冲动过去,沈远宜也就歇了自杀的心思,风吹来,沈小姐抖得更厉害,上下牙嘚嘚直响,于是听从了沈隆的劝说,跟着他到了街上,沈隆招手拦住两辆黄包车,让黄包车把他俩送到渤海大酒店。
一进门,那位很会说话的高掌柜马上打招呼,“陈掌柜,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女眷是……”
“你甭管是谁了,把你那些老妈子找来,让她们侍候着这小姐先住下,洗洗,叫开衣裳铺的门,按这小姐的身量买两套衣裳。”掌管叫了两个老妈子过来,她们先冲着沈隆行礼,沈隆摆手,“这里冷得浑身筛糠,还行的哪门子礼!快,快扶小姐上楼,把那洗澡的水弄热点儿,你俩听着,往好里侍候。”
然后又吩咐了一番其它事情,沈隆才对沈远宜说道,“你就先在酒店住着,听你的口音不像是青岛的,东北那边过来的吧?和情郎走散了?也别着急,我在青岛人面熟,说不定还能帮你打听打听!赶紧上去歇着吧,其它的事儿明天再说。”
他可不想让沈远宜去济南当什么交际花,她的那位霍长鹤可不是没了,人家混得好着呢,对沈隆也有用,所以沈隆才多说了几句;不过他也没把这妹子收了的打算,这位的宫斗技能可是点满了的,娶回家那不是找不自在么?
安排好之后,沈隆坐着黄包车回家,给车夫结了账,然后就回房休息;第二天等到了工厂门口,发现有二十几个难民坐在那里,看样子是几家人商量好了一起出来逃难,还有孩子在吃奶,见他过来,这些难民在一个大胡子的带领下围了过来。
“掌柜的,我们这些人在东北就是干染厂的,你收下我们吧,我们不要工钱,管饭就行;我们以前在沈阳普多染厂干了好几年,我是电工,他是染工,手艺都很好。”这是白金彪来了,他这人脑子倒是不笨,知道来啥地方才能找到工作。
这些人都挺靠谱的,沈隆点点头,让王志武过来带他们先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把这些人给收下了,虽然青岛的染厂要关门,可济南的染厂也要用人啊,现在民国缺的就是技艺高超的工人,收下这些人绝对不亏。
等安排好这些人,渤海大酒店的高掌柜过来了,沈远宜也跟在他后面,见到她沈隆点点头,嗯,这妹子看样子是用不着当什么夜明妃了!沈隆想起了电视剧里那条街上跟风的“赛明妃”、“小明妃”什么的,麻蛋,也不知道有没有叫路明非的?这要是有的话,咱也去包上一夜耍耍。
“陈掌柜,远宜谢过您的救命之恩!”沈远宜行了个礼,直接把旁边的卢家驹给看呆了,这风姿那是一般女子能比的?就算是大洋马和她相比,那也是妖娆有余,婉约不足啊!
“不说这些,嗯,看你今天应该已经好了,还在找你那个情人吧?我找个人带你去!”沈隆把王志武叫了过来,给他说明了一番情况,“你跟着他出去就行了,他在青岛人面熟,什么三教九流都认识,想找人跟着他准没错!”
王志武在青岛多年,又是何大庚的把兄弟,要是霍长鹤真的来了青岛,以他的身份王志武肯定能打探到消息。
沈远宜谢过跟着王志武走了,高掌柜结了账也回去了,他俩前脚刚走,卢家驹就飞快地过来,“六哥,感情你昨天去海边散步捡了一仙女儿啊!你怎么不让我去帮她找人?青岛我也熟啊!”
“让你去?然后你家就多个三太太?再说了,你不怕人家那位军长相好的崩了你?”沈隆呵呵了,要是这样的话,将来的大生意可就跑了。
“六哥,看你说的,我已经不谈风月上的情谊很多年了!”卢家驹挠着头笑了笑,这些年他一直醉心于技术方面的事情,人沉稳了许多,沾花惹草的事情也少了。
俩人说笑了一会儿,吕登标进来了,告诉他们商会请他们去开会讨论抵制日货的事情,沈隆让卢家驹去了,“我就不去了,藤井约了我见面,说要买咱们的厂子,我先应付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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