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孙传庭的大军在一个多月前才走过。
泥土路上车辙遍地，还留存着大军经过的痕迹。
所有人都是一言不发的低头赶路，士气越发低落。
“时过境迁啊，那时我大军出征何等意气风发。”
孙传庭不由得叹息一声。
“当日在陕县大破闯贼数万，一路势如破竹。”
“可短短月余时间，再次重走此路居然是如此狼狈。”
高杰低声劝慰道：“督师无需自责，待我军返回潼关整军再战，定能杀的贼军败逃。”
“但愿如此吧！”孙传庭小声的叹息一声。
粮草缺乏，军饷匮乏，兵源更是奇缺。
年年战乱，中原各地几乎已无可征用之兵。
种种迹象之下。
整军再战谈何容易啊。
……
又过一日，临近潼关。
高大巍峨的城池已经映入眼中了。
大军低落的士气顿时高涨起来，人人精神昂然。
被追了这么久，终于将要安全了，人人都很兴奋。
不多时，大军来到城下。
城门紧闭，城楼之上的守军只是在上观望，并无人开城门迎接。
“孙督师回城，快开城门。”
高杰在城下大声高喊。
可城门却并无动静。
过了片刻，城楼之上才传出声音。
“可有身份信物证明？如若没有、则城门不能打开。”
显然是这守城的兵蛋子并未见过孙、高二人，不敢贸然开门。
孙传庭与高杰一时间语塞，脸色难看。
大军的帅旗都在汝州之战时丢失，何来信物证身？
高杰也瞬间暴怒大喝：“大胆，袁校尉何在？让他出来答话。”
城楼之上再次传出声音：“我们袁大人在城内与白总兵商议军情，不在此处。”
“白总兵？”高杰疑惑道，“可是白广恩总兵？”
“正是。”
闻言-
城下孙传庭与高杰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或多或少看到了一点杀机。
汝州之战大败，没成想这白广恩也还活着。
而且还在他们之前回到潼关。
高杰转头又向着城墙上高喊。
“我乃副总兵高杰，孙督师也在此，你速去请白总兵过来。”
守城之人见他说的肯定，也不敢过多猜疑。
连忙道：“大人请稍后，小的这就遣人前去通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城墙上传来悉悉窣窣的甲叶碰撞声。
接着，一道欣喜的声音传下。
“孙督师，果然是您！”
“不开眼的东西，还不赶紧快开门恭迎督师入关。”
不过几息时间高大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
一道身影快速走出，直直迎向孙传庭。
此人身材中等，没什么特点，就是那副酒糟鼻还算明显。
此人正是陕地总兵官——白广恩。
“督师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属下这段时间茶不思饭不想，日夜盼望着督师您的消息啊。”
白广恩脸色激动的对着孙传庭直接跪拜下去。
却是看也不看一旁的高杰一眼。
高杰对于他的这等做派，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丝毫表态。
孙传庭也是连忙伸手虚扶一下。
温和笑道：“有劳白总兵牵挂了，战场混乱，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
“督师所言极是，督师洪福，必然不会出事，是属下多虑了。”
二人一阵热情寒暄，却绝口不提白广恩部首先败退这件事。
几人都心照不宣，就仿佛是从未发生过。
随后，近四万人的大军依次进入潼关，在关内休养补充。
待全部安排妥当天色也已经黑了。
入夜-
潼关城内，帅府之中。
“属下手中还有部卒万余，都是跟随多年的老兵。”
白广恩对着主位之上的孙传庭抱拳说道。
高杰则是嘴角一扯，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讥讽之意。
接口说道：“卑职手下人马损失过半，如今尚存两万余众。”
“督师手下也尚存两万众。”
听到此话，白广恩的眼角微微跳了跳。
孙传庭眉头也微皱，随即舒展，温和一笑。
“如今我方人马尚存五万之众，再等到左良玉和秦翼明的军队赶来。”
“合我三方之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高杰和白广恩二人都是点头称是，一片夸赞。
忽然，孙传庭话锋一转。
“而且，本督得到可靠消息，不日就会有援军前来支援我们。”
高杰与白广恩同时疑惑道：“谁？”
二人心中好奇。
左良玉和秦翼明二人不太可能这么积极。
他二人为了保存实力，在此次围剿中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孙传庭主力大败却迟迟不肯救援。
根本没有发挥出计划中应有的作用。
让他们来潼关协助都是磨磨蹭蹭的，不可能这么迅速过来增援。
可除了这二人，中原大地上根本就没有其他谈得上规模的军队了。毣洣阁
看着二人疑惑的目光，孙传庭也没有再卖关子。
“是福建泉州的代知府朱道逸，领泉州民团前来增援，按照时间推算也快到了吧。”
听到孙传庭的话语，白广恩眼中满是疑惑，只觉得莫名其妙。
一个小小的福建地方民团也敢来趟浑水？
可高杰的眼中却满是震惊之色。
察觉到孙传庭的目光好似有意无意的正在看过来。
高杰忙将头低了一下。
心中骇然。
再联系前几日夜间拔营时对自己所说的话语。
可以推断-
孙传庭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至于为何现在才说这件事？高杰也想不明白。
高杰的这种失态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一个呼吸间高杰就已经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不过，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失态，也已经被白广恩尽收眼中。
还有刚才孙传庭看向高杰的目光，也在白广恩眼底。
几人都是修行成精的人物。
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能顺藤摸瓜的追到源头去。
白广恩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孙传庭在刻意说给高杰听的。
这就说明了……孙、高二人之间存有芥蒂。
只要他们没有联合在一起，那么…大家就还能一起愉快的共事。
想到这里，白广恩嘴角微不可察的露出一丝浅浅笑意。
烛光跳动，昏暗的大厅里，三人都是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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