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在这片虚空之中,看着那些心门诞生到消亡,光芒明灭只在刹那,许灵均抬头瞧着上空,忽而听见身后有声音道:“那扇门的心芒越来越弱了,那是吴大用的心芒,你知道他已经无可救药。”
这是心魔的第九重灵海空间,是亿万人形生灵心芒汇聚的精神之海,除了心魔之外无人能够抵达,许灵均听着那声音却并不惊讶,回头淡淡道:“薛中承已经死了,你也应该小心些。”
苍茫黑暗之中,众生闪烁的心芒之下,一扇心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位身着绛紫法袍的年轻女子,莫约近三十岁年纪,生得肌肤白净如雪,五官如画,极为美艳,双眸乃为淡淡的紫罗兰色,显示其魑魅女妖最纯之妖血,见她抬头对着浮在前方的许灵均,嘴角一笑道:“你在训练夏莀星吗?她即便是洗了髓,血脉算不上至纯,便是修炼凝玉功也只能在元婴境界,上不了大三阶,不是玄冰祭司最佳人选。”
许灵均瞧着她款款走来,二人四目相对,那女子神情自若,许灵均冷冷清清道:“你太傲慢了,胡郁。”
胡郁双手拢在法袍宽大的衣袖之中,瞧着她笑了笑,开口道:“这出好戏才刚开始。”顿了顿,抬头仰望那璀璨的心芒之海的某一处道:“那便是那位血魔的心芒吗?果是有些明亮。”
许灵均冷冷瞧她一眼,淡淡开口道:“那时姥姥年事已高本已退位,从地字部大祭司退回黄字部做长老去管些内务杂事,她选你接任了职务。碧灵门中,护教姥姥的职位是玄冰祭司兼大学识之首,亦是圣女的老师,苍海心芒境中,为历代护教姥姥都留有一条小径,以便帮助圣女观测人世心海,推演天下命盘。”顿了顿,叹息一声道:“我一路匆忙,倒把这个事忘了,应该及时封了小径,免得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瞧去天象。”
胡郁闻言一丝笑道:“十年之前,三门预言结束,魔门众人失望之际,四宗曾一起请求圣女闭关推演,看看此事是否还有转机。”她说起过去的事,淡紫色的眸子盯着许灵均道:“当时我随姥姥来过此地,我们三人一起推出天下即将大乱,天魔必会出世。那天的心芒之海景象特异,似隐隐有一股龙气,典籍上曾记载这种景象,万年以来,这景象曾出现过三次,最近一次,是六百年前天魔即将破网之时。”
许灵均望着天空,又瞧了那女子一眼道:“可惜那次被一位下凡星君打断。”
胡郁转头又瞧着那苍茫心海道:“我们三人推测,姥姥功力最深,她曾说天魔降世,会选择血魔附身。”顿了顿,叹息一声道:“可惜那时我们都以为此人说的是咱们四宗唯一的血魔,丁易。姥姥便秘密派遣了数支队伍,四处去寻已经失踪良久的丁易,结果自是无功而返,丁易那时暂住碧灵门求姥姥为心爱之人疗伤,说过为了长璎仙子身体康复会隐退江湖,自此世间再无丁易这样的话。丁易离开固然是魔门损失,岂料许多年后,独孤家竟出了一只新血魔,无怪圣女费尽心机,把她带到了碧灵门,倾其所有悉心教导。”
许灵均看她一眼道:“她在我处,好过在外颠沛,被人有了可乘之机。”
胡郁一笑道:“圣女不愧是是圣女,观测心芒,总能快人一步,料敌先机。自那血魔出世,你便一直注意她的动向,亦没有将天魔降世的真正情报提供给其余三宗,否则那小丫头早已灰都不剩,给人喝血吃肉了。恐怕那血魔会一路逃到大漠,黄北擎那么巧把金光咒打入她小妹心脉,夏莀星出生入死博取对方好感,皆是圣女改换人心的小把戏所为,不过是引了那血魔上钩,骗她乖乖听话,只要她听你所言,那么世间的事皆未脱离圣女的翻云覆雨手。”
许灵均闻言冷漠道:“若天魔降世,附着她身,天下魔类皆为她之奴仆,本座亦不例外,我待独孤如何,用不着你来多话。”
胡郁看了看头顶苍穹,叹息道:“你如此布局,想下一盘大棋,千万别看走了眼,选错了人,害得自己万劫不复。”
许灵均待她说完,冷哼一声,伸手变换了天空心芒之海,四下换为大漠孤烟之境,已是出了血魔的九重心海,开口道:“你我同门百年,同为姥姥弟子,如今血海深仇相伴,沧海心芒的小径,我已经封了,今生今世若有缘再见便是生死离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原是她动用能力,将胡郁送回自己的心门之中,却听胡郁开口道:“姥姥也曾说过,那命轮极为不稳,蕴含极大变数,血魔命中灾劫过大,实非天魔降世的最佳人选。不过,若天魔回归,妖神魑魅也必将回归,她需要纯血之身的女妖,你并不是……”
许灵均身形渐渐消失在胡郁心海之中,眼眸瞧她道:“胡郁,心魔之瞳在我心口,有本事就来拿走,何必废话。”
胡郁抬了眉头,瞧着她身形如繁花被风吹散,淡淡道:“许灵均,何必执着?你真的相信那个命轮杂乱的半妖血魔,会是天魔化身?”
许灵均一双美眸透出些冷漠道:“若是天命所归,无论你我是否立场不同,结果难道不是已然注定。”
胡郁美艳无双的面孔一丝倔强,双手手指攥紧,冷冷看她道:“我想得到的东西,即便是星盘命轨,亦要为我而变!”
许灵均再瞧她一眼,一声叹息,身形化为一篷樱花飘落。
……
沙漠之中,那紫色火焰袭来,清夜里热浪灼人,夏莀星用尽力气去挡,仍是被岚祯的火焰排开,那火焰甚猛,夏莀星玄冰之气低它一阶无法抵御太长时间,火焰烧身片刻即是被烫伤双手,身体向后被烈焰打的滚出十几丈远。
岚祯如今元婴之境高她一阶,她虽已经拼了两年毕竟底子单薄,并不似岚祯有血脉和神剑加持,能够学会凝玉神功多亏宗主帮她洗髓和拼命苦练,饶是如此,仍差的较远,夏莀星滚在沙漠之中,双手被火焰烫烂皮肉,勉强颤巍巍爬起来,吐了口血沫子,眉头压着喘息道:“尊上,再来!”
已是过去了五日,还剩两日,两日之后火麒麟将要在子夜出世,她必须在此之前练会抵御之法,如今这程度,连六阶的紫炎也无法抵御,心中发了狠,非要岚祯继续行功,岚祯浮于半空,瞧她模样,手中凝出火焰却始终不再抛出。
夏莀星抬头瞧她,浑身血肉烧伤也不顾,只是催着道:“尊上,再来!”
岚祯压低眉头,伸手抛出火焰,夏莀星玄冰附着在手掌,抵挡那紫炎,她被烧的额角发丝卷曲,衣袖烫烂,手臂烧伤,咬牙死死抵着火焰,尽力提升寒冰真气等级,手上蓝霜进化为无色,挡住了那烈焰,只是区区两秒,即刻溃散,被那火焰再次打中烧伤,身子斜飞出去滚落沙丘。
岚祯见状,喊了声夏姑娘,身形一换一重虚影已经落在她身侧,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泄去被击飞的力道。夏莀星被烧的双手皮肉焦黑渗血,抬头瞧她,眼中都是愤恨不屈之色,勉勉强强再要起身,断断续续吐字道:“尊上……再来……”
她张嘴喘息,身子因为疼痛微微发抖,待要再说,终是伤得太重一口气未提上来,意识模糊,闭了眼眸昏了过去。
……
那异空间中的大漠也宛如外间,夜里温度骤降,夏莀星脑中昏昏沉沉,一身寒功因为受伤颇有些难以控制真气,心口经脉也有些发冷,但觉夜色之中,身处大荒漠里的一处石壁之下,火光跳跃在身前,岚祯在她身边打坐,一手捏着她手腕为她输送灵力,帮她疗伤。
那灵力温暖炙热,冲淡她体内寒气,夏莀星悠悠然转醒,眼前是那张美艳无双的妖孽面孔,岚祯低声道:“你还好吧,感觉怎么样?”
夏莀星点了点头,要从她身边起身却仍无力气,只得靠在山崖边上,低低叫了声尊上,似有无尽的失落与委屈。毣洣阁
岚祯见她神色,知她心中着急很不好受,便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从怀里取出伤药,以灵力化了,拉着她手臂将金丹的药水滴落覆盖,她的掌心温热碰触在那些烧伤的肌肤上,夏莀星咬牙吸气忍着痛,但见肌肤迅速生出新肉,疼痒过后宛若新生,不留一丝痕迹。
岚祯依法帮她治好双手的伤,低头瞧着她脸颊亦有烫伤,想帮她疗伤,便低头瞧着她道:“左脸侧一下,那里有烧伤。”
夏莀星闻言,勉强侧了脸颊,把左脸朝她,岚祯伸手帮她上药,夏莀星疼得缩了缩脖颈,岚祯手轻,掌心柔柔抚她清丽的脸颊,那伤疤一刻十分就见愈合,岚祯才道:“好些了吗?”
夏莀星点了头,低低道多谢,顿了顿情绪低落道,尊上,“我是不是很没有用?连累尊上陪我数日,却不曾突破……”
外间风声赫赫,吹动沙丘,岚祯结了结界,生火取暖在山岩之下,叹息一声道:“欲速则不达,你已经进步了很多,莫妄自菲薄,还有两日,你会成功的……”
她言语安慰,夏莀星闻言感激,得她关照,心中又暖又伤道:“我知我天份有限,悟性不算高超……比之胡郁天资过人,我只能苦练,从前到了某种境界,心中好恨不能提升,曾想为何如此,让我眼睁睁瞧着兄弟姐妹葬身断龙石下……”她谈及悲痛往事,眼角隐隐有泪,低声道:“如今洗髓得了神功,又没有太多时日可练,强敌在外,为何我总是差池一步,不能保护家主和族人……”
她心中痛苦,岚祯也体会得到,火光之中,见她神色凄然绝美之态,不由恻隐之心低声道:“那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你会练好无冰身抵挡火麒麟……”
夏莀星得她关照,火光照耀,寒夜之中,想起从前种种,眼眸含泪瞧着岚祯,千言万语欲言又止。
岚祯见她模样,幽幽叹口气,连战五日,她都有些消耗过度,别说低她一阶的夏莀星,适才探她脏腑,灵力不足已经有了内伤……
那大漠茫茫,风冷沙寒,此情此景亦叫人感怀,岚祯道:“你损耗太大,歇一会儿再练吧。”
夏莀星微微皱了眉头,似有不好开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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