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起民间事,雪元卿道:“三门精英下界除魔是正事,但辅政治世终不是长久之计。治世求生是凡人自己的事,修士走了,难道世人就不活了吗?”
净月见她认真,笑嘻嘻道:“道家贵修自身,佛家普度众生,我不似阿雪心肠硬,觉得大家一起下去救苦救难一趟也不算错。”顿了顿,又对她道:“不过阿雪说的也对呢,若世人都好了,就再不会来拜我佛,我好不容易成菩萨没人上香可也很惨。这样一想,凡人还是苦点好。”
她一时疯癫一时清醒,雪元卿道:“天界自天界,凡人自凡人。”言罢,眉眼看着远方天际道:“天上下雪,野草枯荣,四时定数,法度自然,非是不管,只是处处相救,凡人遇事只懂求仙,不思进取如何了得。”
她说起道理,小金人凑在她跟前,身量长大,幻出净月的样子,桃花眼带笑盯着雪元卿,一手去摸她的脸道:“你我佛道不同,难以说清。不过师伯讲经说法的样子格外好看,师伯这样好,王母那老太太狠心,怎舍得你下界受苦,我若是她,留在身边真要疼死人。”
雪元卿终是躲得迟了,被金光摸了下巴,皱眉头道:“莫编段子瞎胡说,便是你天天在外胡说,害人家以为是真,凡开法会总递请柬,烦不胜烦。”
那精光幻化的手抚她下颌,随即要飞散道:“我说真话,世人不信。我说假话,他们深信不疑。”顿了顿,媚眼含笑狡辩道:“想来是师伯太美,由不得他们不信,但凡爱迷信,我看也不是成仙成佛材料,我替佛祖和老君试试他们道心,师伯莫生气。”
那金光要散,雪元卿也不多看,只闻净月道:“漠北战事之时,西南苗民也正叛乱,蛊神教兴风作浪伤人不少,颜子派了大弟子礼君率军讨伐,可还真如雪师伯所料,半途杀出魔佛窟一众妖僧,修士当初不曾听劝,如今损伤不小,暂时退守。”
雪元卿虽未下界,却也能料中关隘道:“魔门一脉盘根错节,利益交织,千百年来看似分崩离析,若想连根拔起,反而容易激的余孽联手抗衡。若要取胜,不可一味穷追猛打。”
“师伯乃为帅谋之才,只怪你身负收复凤羽大任,不能下界统领,否则也不会出了岔子。”净月式神快要涣散,再道:“如今局面僵持,只怕三门丢了这面子,来日必要加倍找回,那些魔门余孽也伺机而动,师伯可有良策?”
雪元卿闻言道:“为今之计,宜缓不宜急。”
“师伯主暂缓讨伐?”净月思量道:“三门为医仙之死下界,北拒狼巫,南征苗蛮,正是群情激奋之时,师伯这时候谈缓,只怕无人听信,反会嘲笑师伯胆小怕事。”
雪元卿叹道:“如今三门看似鼎盛,实则正是新老交接,青黄不接之时。况魔门这百年来,虽说表面式微,但久在暗中潜伏,你我很难知晓真正实力,那日若非紫霄罗敖负伤已久还未复原,便是你我联手也很难占了便宜,何况血煞四使,虽青霄那伽、褚霄雷宁二人内斗,但难保关键时刻不会一致对外,而那血魔赤霄虽失踪已久,如若此时他再现身相助,我们恐是不敌。况南疆山大沟深,瘴气弥漫,也不似漠北开阔,可大军压境速战速决,为今之计且要小心敌人埋伏,慢慢摸清底细再逐个击破。”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一幅玉简道:“我有一策送予颜子,劳烦阿月带到。”
那式神金光伸手去接了玉简,玉简即刻随金光一同涣散,在消失之前那女尼面孔妩媚,对她嫣然一笑:“天塌下来,那些老家伙先顶上,师伯也莫操心太多,且在家好生修行收服神剑,师侄下界除妖与你金秋再见,你煮泉烹茶,我陪你赏月。”
雪元卿点了头,金光宛若流萤一散而净。
……
因元君说要送一本心经与净月师太,岚祯问木峰要了上好宣纸,润了笔埋头抄了一本,自己左右看看,不甚满意,又从头开始一字一画写的认真。
仲春气候温暖,廊下飞燕筑巢,雪鸽换过一次羽毛,也在天空飞的自在。岚祯抄经,抬眼看着春日景色,不由便想到那日元君散着头发,披一件春衫在高台上看书模样。
想她容姿清丽,笔下不知不觉画起她模样。字好的人,一般画也好,勾,描,点画那纸上渐渐浮出一个女仙身影,惟妙惟肖颇是传神。
她正画的入神,未料一个好听女声声音道:“呀,你画的真像。”
岚祯抬头去看,见是好久不见的董得多,不过他身边还带着南宫绫,那少女生的俏丽,头上簪子金镶玉,衣服款式也与别的女修不同,没按规矩穿门中发的布衣,听董得多说南宫着过布衣,不过不知怎么浑身过敏起小红疙瘩,李道长才许她仍穿家中服饰。
她出声夸岚祯,董得多便笑笑跟岚祯打了招呼道:“岚祯,几天没见你,今天课毕,阿绫她让我陪着来藏经阁借几本书读。”
见他叫南宫叫的亲热,岚祯只淡淡道:“书在里面,自己去找,取了书留下借据,按时归还。”
她正忙着,没时间搭理人。董得多见她冷淡,便咳了两声,眼神示意她帮忙,岚祯不见动弹,董得多才道:“岚祯,这里这么大,阿绫要的绢本怕不好找,你天天打扫肯定知道在哪儿,你便取来给她就是。”
岚祯抬头瞧他,见他挤眉弄眼全忘记当日说一个阵营,要和世家子划清界限,现在见南宫给他好脸色,就哈巴狗一样跟着人家,岚祯哼一声道:“木师兄给我有任务,我要抄经,你们找找就是。”
董得多便要拉她起来帮忙道:“岚祯,你也没抄经,闲着画画呢。”
岚祯要甩他的手,南宫绫似乎也不着急,笑盈盈坐在她旁边,自顾自去看她画道:“岚妹妹画的是元君吧,真的挺像。”伸手去拿那张画,岚祯便夺回来道:“我是粗人,随意画画,南宫师姐不用细看,免得污你眼睛。”
南宫绫见她冷淡模样,只笑笑道:“妹妹能写会画,谈何粗鄙。你为元君画像,她见了定然高兴。”言罢,又翻岚祯抄写的经文道:“这是为元君抄的吗?你的字真的很好,元君近来看佛经吗?”
岚祯也便收起经文道:“这是元君让我给净月师太抄的,还没装帧,你不要拿乱了。”
南宫便笑着道:“好妹妹,你和净月师太也很熟吗?听说她是元君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我还无缘得见,你可比我幸运多了。”
她无来由热情,岚祯大概也知道为什么,自从领差给元君送经,不少入门弟子传出流言,说她今日虽是替父赎罪在阁中抄经,来日赎罪完毕未必不能不能翻身。她是元君师姐的孩子,小妖女嘴甜殷勤更哄得元君欢心,定是想做元君弟子。
南宫问话,岚祯也不想得罪她,只淡淡道:“我和族人被困在七煞宗,是净月师太和元君救了我,我只见过净月师太一面。前日师太给元君送了一罐茶叶,元君差我抄一卷经作为回礼送给师太。”
南宫看她字迹,夸道:“妹妹字好,怪不得元君要赠你抄的经给她,想来元君必然极为看重妹妹。”顿了顿,忽而叹口气道:“那日我御剑夺了第一,偏偏元君带你疗伤,没看到我的比试……真可惜,我为元君能见到我,苦练很久。”
她愁容一露,董得多便道:“阿绫不要担心,你是这些女修里天资最高的,这次看不见,下次肯定能看见,元君若见了你,会收你为徒的。”
他是猪油蒙心了吗?从前还说人家是花痴的,便那南宫对他稍加客气,他又追着人家跑。岚祯瞪了他一眼,董得多还不收敛,南宫绫只对岚祯道:“我见妹妹抄字辛苦,下次元君派活,妹妹若不嫌我字丑,我可以帮你抄几本,减轻你的负担。”
岚祯闻言,对她一笑道:“姐姐名门闺秀,我怎会嫌你的字。”心道,你爱抄不抄,起身去后面抱了三大本道藏,噗通放在桌上:“这些都是元君让抄的。”
董得多见了,忙指责道:“岚祯,你这不是为难阿绫吗?她不过就是想跟元君表现一下,让元君看看她而已,你不用给这么多让抄吧。”bïmïġë.nët
南宫绫却只笑笑道:“小董,你莫说岚祯,她曾经帮你斗过白石敬,你也不多爱护她一些。”言罢,从袖子里乾坤袋拿出些点心:“这是南宫家从姑苏捎来的,分与妹妹一些。元君若喜欢品茶,我这也有上好龙井,妹妹不若替我交给元君。”
南宫看那道藏厚,也不提抄书,只跟岚祯说说笑笑,打听雪元卿的事。岚祯也不算太冷漠,她问什么答什么:“元君忙着修行,平日我去也不过匆匆见一面,交谈不过三五句话,她喜欢清静,不爱见人。南宫师姐这些馈赠,我可以帮忙捎带,只怕元君不收。”
南宫没问出什么所以然,又笑道:“她若不收,妹妹留着便是,我赠你也是一般高兴。我不过想问问,你知道元君一直没有收徒有什么原因吗?”
岚祯还真的不知道,摇摇头:“元君没说过,只说她此生不想收徒。”
南宫听了这话皱了眉头,打量岚祯道:“妹妹定是说笑。”
岚祯也不忌讳道:“她是这样说的,我也没问。”
南宫不知为何,本是高兴,忽而嘴角一丝冷道:“你若骗我,理由千百种,何必给元君造谣。那西海何岛主作榜,六榜之上,元君一人独列三榜,文能与儒门书、乐二君子并称三才,武能与青城李家家主、我南宫家大伯等一干名宿位列中州六剑,论品貌与那佛家九世莲花并称二姝,她名满天下,乃是天镜宗的独苗,此生若不收徒岂非断了一宗传承,便是他年元君飞升上界,如何与历代祖师交代?”言罢,对岚祯道:“你若真为元君着想,理应劝她早日收徒才是,见你推三堵四,想来是自己想当元君徒弟,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她数落岚祯,董得多缩头缩脑也不出头,岚祯生了气,只起身拿了扫帚道:“今日藏经阁待客时辰已过,还请师兄师姐回去,要借书明日再来。我听木阁主吩咐,要打扫卫生了。”
她挥扫帚扫灰,南宫起身退了几步,见她佛经在桌上,伸手打翻墨盒,溅了一桌墨汁,岚祯新抄的书全毁了。南宫衣袖也脏了,不由娇道:“哎呀,我的新衣服!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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