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伸手去摸他脉门,点他几处穴道,却见石忠安仍不见停,南宫眉头皱着墟鼎飞剑祭出,对着店家道:“好老儿!师弟早上就吃了你几个包子,莫不是你下了毒!”
那店家吓得瑟瑟发抖,抱着头道:“女仙饶命,饶命!咱们正经生意,怎会怎么下毒呢!还望女仙明察!”
南宫利剑高悬,把那店家瞎得不轻,正要抓了他再行审问,却听门外一个慢慢腾腾的声音道:“说什么一院五门,四大世家正道子弟,原来全是放屁,臭不可闻臭不可闻。”
“何方妖孽,敢侮辱我门,滚出来说话!”南宫高喝。
便见店门推开,从外走入一个个头不算高,一身邋里邋遢道袍的蓝衫青年道士,看形貌极为普通,嘴角还生了一颗大黑痦子,一脸鼠相十分猥琐,大模大样走进来,瞧着南宫嘿嘿一笑道:“小姑娘,讲讲道理,我何时侮辱你门?我说过天昆和南宫家是屁吗?”
南宫持剑怒道:“你刚明明说了一院五门,四大世家全是放屁,怎滴没说?”
这青年道士双手拢在衣袖,装作无辜道:“我说你们自称正道弟子是放屁,可没说一院五门是个屁,你再琢磨琢磨,这话是不是该这么想,我可没有侮辱你门。”
南宫呸了一声,又听石忠安不住大笑,涨的脸红脖子粗似极为难过,双手御剑道:“臭道士,你对我师弟下毒,快把解药教出来!”
那道士耸耸肩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下毒?在下一生行走江湖,还从来没给人下过毒,你可不要信口雌黄坏我清白。”
南宫伸手一指,飞剑朝此人攻去:“休要狡辩!”
那一剑闪现而出,甚为急速,眼看就要削去道士脑袋,那道士哎呀一声偏偏侧了侧躲开,看着南宫道:“好凶的丫头。”言罢伸手一挥,一道符纸打出去攻那少女面庞。
南宫召回飞剑抵挡,将符纸砍断,持剑而立道:“雕虫小技,看你功力不过是个筑基,金丹未结敢和我斗,简直找死。”
那道士待要再说,忽而屋外一剑破窗而来,论力度和速度比那少女高出数倍,风声之中,那道士不由向下一滚,躲过一剑,狼狈从桌子下爬出哎呀哎呀道:“妄称名门,出手杀人,是何道理?”
却听窗门洞开,李南书白衣负手而至,怒视一眼道:“何方小妖,敢在此画符做魇,还不速速伏法。”
那道士一身灰土爬起来道:“好怕好怕,青城李家。”言罢,瞧瞧李南书悬在半空对准他人头的长剑,瞪大眼眸道:“嗯九品天铁,好剑好剑!”
他不怕反笑,对着李南书道:“好小子,李家真是有钱,你个金丹小修,拿着九品仙剑,简直肥羊一只啊!”顿了顿,笑嘻嘻道:“不如这样,你呢把剑给我,我就放了你们三人。”
“口出狂言!作死!”李南书伸手一召,便是三剑攻他要害。
那道士歪歪倒倒躲的狼狈,一直滚出店门,却始终飞剑无法达到,李南书追击出去,那道士嘻嘻哈哈笑着道:“还有何本事,叫道爷看看,若是完事了,便看看小爷如何出招吧。”
南宫追出去,刚喊了声南书别放过他,便是一阵腹痛如刀绞,复尔开口哈哈大笑,宛若疯癫之态。
李南书微微皱眉,过去点她穴道,仍不见好,便对那道士道:“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天昆与你没完。”
道士此时才直了腰板,伸了懒腰打了哈欠,不耐烦道:“年轻人,若有种,就不要把家门挂在嘴边,你这点本事,道爷放个屁你都不配闻,说什么别人辱你门派。你若行的正坐得端,本事在身,旁人为何辱你。道爷看来,是你们几个不学无术才是有辱门派。”顿了顿,嘴里啧啧道:“道爷一天要忙的事可多着呢,本也无心与你们为难,昨日你们欺负了我几个师侄子,咱们神影门虽不是江湖上什么名门大派,可也不能叫几个小子欺负上门,沧澜城是我恭来的地盘,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就敢在此撒野,笑话笑话。”
原来这邋遢道人便是沧澜城出身神影门的符修恭来,昨日在坊间正卧花眠柳喝酒逍遥,几个师侄子鼻青脸肿滚进门来说了一通受辱,这道士便连夜赶来,给这几个不长眼的小子一点教训。
“你待如何?“李南书道。
恭来斜眼打量,嬉皮笑脸道:“这里是沧澜城,可不是你蜀中李家,也不是她们姑苏南宫,天昆山万里之遥,你的师辈怕是管不上眼前。老实说吧,我昨夜趁几位睡着,一人赐了一道大喜大悲符,叫诸位体会体会什么叫人生悲欢,滋味可还不错吧?”
“臭道士!我南宫家定会算账!”南宫绫大笑不止,流出眼泪,里面石忠安已经笑的肚子抽筋。
恭来便笑道:“算账好啊,我这个人最喜欢别人和我算账。听说你南宫家富甲天下,道爷也好多讹点钱,咱们一道解灵符一千两银子,三道符三千两,童叟无欺。”
“你无耻!”南宫绫一边笑一边大骂出口。
恭来看着她,甚为满意道:“再骂一句,多收一百两。”顿了顿,看着李南书道:“看什么看,心疼啊,你的小娘子再笑下去只怕要断气了,小公子若是心疼,乖乖给钱吧。”
“南书,别理他,杀了他!”南宫绫嚷嚷。
李南书看她模样,终是怜惜,便从戒指里拿出一把极品长剑,扔给对方道:“这是我李家的上三阶飞剑一把,即刻解开符咒,放了我师妹。”
“好说好说,先把剑给我。”恭来嘻嘻笑。
李南书却道:“你若便是恭来,我且再问你打听个地方,你知道莫愁谷在什么地方吗?我要去找一个人。”
“不知不知,沧澜城没这么个地方。”恭来答了话,挠挠头道:“嗯……十几年前在十六城的流云城,听人说过附近有个山谷,传说住着仙女莫愁,你们可以去那里找找。”
李南书闻言扔出宝剑。
恭来接了那剑,拔出一看,果然不凡,因而笑了道:“很好很好,你这小子果然识趣。”拎着那把宝剑,喜上眉梢:“这可是青城李家上三阶玄铁飞剑,一年也产个十来把,你这小子浑身是宝,昨天听了就想讹你一把,好了好了,不说了,咱们都是正道弟子,这点小事大家相逢一笑,互不闻屁。”言罢,甩出三道符咒,留下话道:“吃了符纸,一时辰后自然消解,道爷恕不奉陪!”
李南书接了符纸,南宫绫待要再追,却是那道士脚底抹油,召了新飞剑跑了个无影无踪。
……
那新剑甚好,飞得又快又稳,小惩大诫几个小修讹了把七品飞剑,历经大战,这沧澜边疆找把好剑那可不易,何况李家的玄铁矿坑是天外陨铁坠落而成,外间没有这等矿品,恭来御剑一路飞回沧澜。
高高兴兴抱着飞剑,恭来去买了一壶好酒庆祝,晃晃悠悠跑去赌坊,和一群泼皮赌了个天昏地暗,又赢了二千多两,一时鸿运当头,仰天大笑出门而去。
这日痛快,恭来便拿着几千两银票,在那红袖招中,大喝道:“今夜谁先灌醉大爷,这银子拿走!”
他一声喝完,鱼贯而出一群歌姬,皆大爷大爷喊着,将他皇帝般拥入内阁,管弦丝竹,好酒好菜伺候妥帖。
七八个歌姬喊着恭大爷,美酒劝个不停,恭来嘻嘻哈哈喝的天昏地暗,左拥右抱好不快乐。
待得这日清夜,恭来与众美欢聚而眠,那外间淅沥沥还下着一丝小雨,夜风阵阵吹开窗户,凉意沁人肌肤,恭来不由转醒,见身边几个美人凌乱披着衣衫,外间风雨又作,怕冻坏自己钟爱的几个歌姬,便摇摇晃晃起身给美人关窗。
刚走几步,便见一道黑影一闪,一把长刀递出,身侧一个黑衣人袭来要夺他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恭来脚底一滑吓得往后退去,倒是无招无式命大躲过一招,那黑衣人撒户刀锋利砍烂他外袍,低沉声音道:“那人在哪儿,快说!”
“又是找人?道爷怎知你找什么人!”恭来眼见不妙,戒指里随便抓了一把灵符对那人扔去,跟着翻身飞出窗户,落在长街道:“去死吧你!”
却听噼里啪啦宛如鞭炮,那符纸纷纷爆炸着火,恭来呸了一声,却见一团火焰从屋内飞出落在身后,那黑衣人手持长刀,并不怕火,火光照耀,他身后又现身了四五个杀手,皆包裹黑衣不露真容,眼眸绿莹莹闪着光亮,一看便不是善类。
“大爷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在下区区小道,一个筑基修士,金丹未结……屁都不是,偷鸡摸狗混日子,鬼画符赚点小钱,不知哪里得罪,还求饶了小的一命。”恭来就差跪下磕头,吓得腿软。
但见那打头的杀手哼一声道:“装神弄鬼,快说,那人现在何处?”
“谁?”恭来一摊手,一脸茫然。
那杀手挥刀而来道:“不说便是死路一条。”
言罢,众杀手一哄而上,要把他剁成肉酱。
长街上夜雨纷纷,那道士吓得抱头就跑,戒指里三张追风符贴在心口,脚下御剑飞上半空,虽功力不济,靠符咒东躲西藏也让那几个杀手难以追上。
如此御剑飞行,后面几人追踪,那杀手待恭来飞出沧澜城,几人追他不上,终是伸手结印一道霹雳火光打来。
那火光急如流星,恭来躲避不及,一个跟头从半空载下,连人带剑滚在城郊外的油菜田里,蹭了一身雨水烂泥,待要爬起来,那长刀已至,就要砍他人头。
……
却是阴雨之中,一道剑气破空,将那黑衣人打出数丈伏倒在地。
风雨阵阵,乌漆嘛黑一片,那些黑衣人待要反应竭尽被剑气所摄滚倒在地,恭来等了半天没见刀落,一身烂泥抬头去瞧,便听风声簌簌,一道结界隐隐而显,一个灰袍人浮于半空。
“多,多谢高人搭救!在下神影门恭来……”恭来哆哆嗦嗦说了话,尚不知是敌是友,先拍了马屁。
便见那灰袍人缓缓落下立在一旁,淡淡开口道:“他们是蛊神教的傀儡杀手,并不是活人。”m.bïmïġë.nët
声音清雅,原是女修。
恭来闻言,大惊失色道:“他们不是,已经……已经溃败南诏,四分五裂了吗?怎滴,怎滴找我啊?我功力低微,可从不招惹邪教……”
灰袍女修拢在宽袍大袖中的手指露出,一手捏一个法诀,便见那些傀儡杀手身上起火,片刻化为一阵黑烟,四周油菜却都枯萎成碳,似每一个傀儡都身有剧毒。
恭来见状,已经知这人不凡,忙双手作揖道:“不知高人何门何派,今日搭救大恩,恭来没齿难忘,他日必将好生上门答谢。”
那女修却不多言,恭来喊了声高人,再看看天色,心下还有余悸,便试探道:“既然蛊神教又来作乱,恐沧澜城有一场灾难,咱们正道子弟侠骨柔肠,不如高人这就随我联络王府中同门,咱们汇报给一院五门,待诸位大侠来查明此事,把这邪教好好端了!”
阴雨绵绵,冷风阵阵,那女修闻言叹息一声,缓缓摘下遮着面容的斗篷,低声道:“神影门恭道爷,人称滑不溜秋,沧澜第一鬼画符,倒也名不虚传。”
恭来一身污泥宛如赖狗,伸手打出一点光亮,盈盈符光之中,但见那轻声细语的灰袍女子面如秋月,眸如寒星,一身气质清冽如冰,此等绝色容姿,竟叫他在这荒郊野外的烂泥菜地里悴不及防瞧见,宛若发梦。
“你,你是谁?”恭来舌头打结,事出反常必是妖,生恐是半夜遇见什么鬼魅山精般。
那女子瞧他一眼,淡淡开口道:“在下姓雪,道号玉虚。”
那道号一出,恭来面对此女,即刻汗毛倒竖,脚底抹油要跑,却是那女子微微伸手一指,早有一道捆仙咒将恭来束缚挣脱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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