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忒休斯之船

　　姜宁迷茫了。

　　不得不说，共工真是将水之大道的特性发展到了一个极致。

　　损之道，损己身而驾驭万道，

　　利万物而不争，而又御使万物为之所用，

　　此神通之高明，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天罡地煞的范畴，

　　地煞法是道之表象，天罡神通是道之演化，

　　而此神通，便是道的本身。

　　姜宁在损与奉之间迷茫了。

　　两者之道，都是前行的方向。

　　而且这种大道在某些程度上已经超越了他身上的时间、因果、空间三条大道。

　　损之道和奉之道甚至能作为修行总纲。

　　这是与姜宁之前所接触的大道完全不同的种类。

　　道无高低，这个定理似乎都被打破了。

　　不论任何大道，都能套入损与奉。

　　姜宁开始迷茫了，眼前被启明兽幻化成文字的龙章凤篆重新恢复了原形。

　　眼前的文字变得熟悉又陌生。

　　一种诡异的感觉悠然而生。

　　眼前逆鳞上所刻下的文字，宛如化作了一张人面，那人面逐渐形成了具体的形态。

　　红发，蛇身，人面！

　　一尊与那神像十分相似的身影出现在了姜宁的眼睛之中。

　　共工！

　　姜宁迷茫地看着眼前形成实质的共工。

　　而启明兽等修士完全无法看见祂的存在，只能看到逆鳞之上的文字。

　　姜宁看着眼前的幻象，他看到了共工眼底的戏谑。

　　跨越了不知多少岁月，祂的大道依旧熠熠生辉。bïmïġë.nët

　　这也是祂自信留下自身神通作为论道的原因。

　　祂自信无人可破他损之道。

　　不管是在损之道的范畴，还是在奉之道。

　　以一法代万法的神通，足以睥睨所有神通。

　　姜宁看着眼前的幻象，对于自身的悟性感觉到了挫败。

　　修行之道，他还是走得太简单了。

　　对于自身大道的领悟，虽然算得上精湛，但是却称不上强者。

　　面对这一场来自于上古的论道，姜宁的心中甚至生出了放弃之心。

　　能够被称为天下大道之总纲的两种大道摆在眼前。

　　这天下何人敢论？

　　姜宁的手指在留白之处不可寸进，无穷的阻力在其中升起。

　　他几欲要把手指收回，就这般作罢。

　　这《元始经》的时空实验不做也罢！

　　逆行者不管如何发展，也是在自身设下的桎梏之中。

　　但是见到那共工的戏谑神色，姜宁的心中不免有些不甘。

　　就这么承认这自己的道给别人提鞋都不配？

　　然后开始怀疑自己的走的道是否强大？是否需要改修损之道？

　　姜宁眸中尽是不甘。

　　他所走到今日虽然不算疾苦，但是也是自己每次倾尽全力争取而来。

　　纵然面对昊天，那种已经超乎逻辑的存在，他也没有现在这么绝望。

　　这种感觉就像是碾压！

　　共工的道，将他的道完全碾压！

　　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与境界无关！

　　姜宁感觉自己似乎沉浸了在一潭绝望的死水之中。

　　仅仅只是共工所留下的一道神通，就足以碾压一身所学。

　　这种窒息感觉死死笼罩着姜宁。

　　“承认吧！奉之道天生不如损之道。”

　　“此乃天之道。”

　　“纵使再过无数元会，此道依旧如烈日一般，照耀万道。”

　　“无人可改，无人可论！”

　　“这便是吾之大道！”

　　共工那跨越岁月的声音似乎回荡在了姜宁的耳边。

　　姜宁已经自认不如共工。

　　但是他不甘啊！

　　共工天生神圣！

　　但是祂的道便对吗？

　　姜宁不甘心这么承认自己所走的奉之道就是不如他人。

　　连自身大道都有所怀疑，谈何大道可期？

　　姜宁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经文。

　　损有余而补不足！

　　损不足而奉有余！

　　此为总纲。

　　损之道假借天之名以压奉之道。

　　可修行是增加还是减少的过程？

　　姜宁回忆自己的所走的道路。

　　自丹炉之中走出，修行大道之始。

　　他所得一身神通，但是似乎他也在逐渐失去些什么！

　　他的性格越发淡漠，似乎越发接近于仙。

　　人的道德伦理，甚至是情感似乎都不足为道。

　　姜宁此时陷入了纠结之中。

　　当此世界以奉献资粮为主体系的时候，他的性格似乎也逐渐越发看重利益。

　　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追求利。

　　而自身似乎损去了几分洒脱。

　　他想到了一个经典的问题。

　　忒修斯之船，若是一艘船已经腐朽了，将其中的零件全部更换，那么它还是它吗？

　　姜宁开始思索自己的道。

　　当他逐渐被改变的时候，他还是他吗？

　　姜宁在这个问题上迷茫了。

　　是道还是我！

　　什么才是我！

　　自己的思绪是否发生了变化，所在的躯壳虽然还是姜宁，但是所想所念不同，那么我还是我吗？

　　哪个还是真的我？

　　这不是损与奉的问题了，姜宁在意识到这个悖论之后

　　他感觉到了自身的存在似乎变得模糊了起来。

　　太初金丹变得有些不太清晰。

　　那原本已经铸就的莲台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姜宁在这片世界上，找不到自己所存在的证据！

　　“我存在吗？”

　　“前世存在吗？我所在的躯壳，是否只是一个拥有记忆的机器？”

　　姜宁在深度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

　　他感觉到到了道！

　　道的存在正在将其消去!

　　这是比抹杀更加恐怖的手段。

　　将自身的存在否定，那么一切也就消亡了。

　　“不好！”

　　启明兽满脸惊骇地看着姜宁。

　　姜宁的身躯不断开始了变化，它们的眼中，姜宁像是成为了水，成为了木，成为了火，唯独没有他自身！

　　蠃掣都呆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这是情况。

　　何罗鱼老祖看着姜宁的不断变化的躯壳，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似乎知晓这种变化，在接近大道的时候，时常会怀疑自我的存在，这是道心破碎的先兆！”

　　启明兽和蠃掣对视一眼，纷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道心破碎，彻底失去自我！

　　可不仅仅是堕落成魔这么简单。

　　这可是真正的死去！

　　闫兴生见到姜宁身上的变化，顿时瞳孔猛缩道：“不对，那元始经上有此道！！！”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了闫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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