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博进入病房的时候,看到的是棕发男护士明明是护着,但硬生生凭着一米九几的身高优势几乎像是将莫深搂在怀里的刺眼画面。而另一位当事人莫深满脸无奈的推拒着男护士壮硕的胸肌,隐约说着什么“丹尼尔……下次真的不用……”之类的话。
纪文博大声的咳嗽两声,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你来了。”
见到纪文博,莫深悄悄松了口气,一边绷着脸,冲身边吩咐道:“你先出去吧,丹尼尔。”
天知道为什么这个长相不错肌肉手感也不错的名叫丹尼尔的外国人为什么像条黏人的大狗子,自来熟和热情得令人窒息。搂搂抱抱只是日常,喂饭喂水喂药都是小事,刚刚竟然还想帮忙上厕所!要不是莫深用没受伤那只手死死的提着裤子,坚决说不,并将因为沮丧显得可怜巴巴的男人毫不留情关在门外并锁上了门。没准这人会“体贴”到帮他扶着半身,还在旁边吹口哨的那种。
这三天的相处让莫深明白只要他心软退让,这家伙会顶着灿烂笑容立刻蹬鼻子上脸。
救命,他只是一只手受伤,可不是全身瘫痪好吗!
“好的,莫先生。”丹尼尔乖乖的回道。
他是典型的阳光甜心的长相,但与霍齐阳不同,那双深邃纯净的蓝色眼眸很容易会给人留下无辜天真的印象,自然什么硬话都说不出。
在外人面前,丹尼尔仍旧是挑不出错的优秀护士。实际上,他本身的服务也确实让人挑不出错——除了过分热情以外。
丹尼尔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两人。莫深从对方的黏人中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的余地。终于分了一个眼神给不远处的男人,“有事?”
“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纪文博问出口的时候,既紧张,又暗自雀跃。他当然知道这很莽撞,可是他已经没有多余心思去思考别的。这几天霍齐阳实在反常,不仅没来看过莫深,而且又故态复萌,夜夜出没酒吧夜总会。不过跟以前不一样的是,这次霍四少竟然踏足了以前从来不去的gay吧。
这还品不出不对劲,那纪文博就白长脑子了。
“这很重要吗?”已经懒得和他打太极,莫深直接挑明,“或者说,纪文博,这对你很重要吗?”
顶着莫深似笑非笑的眼神,纪文博薄薄的白皙脸皮悄然涨成粉色,悄悄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只要莫深看着他,皮囊之下的灵魂就会不由自主的发抖。他没办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鼓足勇气,纪文博回望莫深,一字一句的说:“这很重要。”
话音刚落,纪文博发抖更厉害,目光强撑的勇气轰然消散。
天知道,这四个字,大概花了他一辈子的勇气。
也是没料到一调戏就面红耳赤的小白兔优等生竟然在自己面前终于坦诚了一把,莫深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笑了。
“哪怕你在背叛你的竹马?”
“哪怕你最终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莫深始终不想烂得彻底,对宋亦明他可以肆无忌惮,因为对方是个比他还要烂的烂人,但霍齐阳却不行。前途光明的年轻人只是单纯想玩可以,但是他还不想拖人下泥潭。
所以他平静的唤醒了霍齐阳的梦。可能大男孩会感到一丝失落,一丝痛苦,但年轻人总是健忘的,很快又可以投身到五光十色的人间里。
纪文博,属于哪一类人呢?
每一句质问都是对灵魂的冲击,也是纪文博无数次痛苦的自我拷问。答案已经很清晰明了了。他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感到头晕目眩,几乎听见了回荡的可怖风声,但已经被蛊惑的人回不了头,明知跳下去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外,没有别的选择。
浑身笼罩在灿烂阳光之下,好像每一寸肌肤边缘都在发光的家伙就是他无趣又可耻的生命里迸发出的热烈的欲望之火。
生命不止,欲望不休。
莫深从他的沉默中探得了答案——这是个正在变成烂人还没有悔意的家伙。
“执迷不悟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纪文博。”
莫深语气浅淡怅然。这是沉重的警告,也是他残存的温柔。
但这个素来有贵公子美称的人却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不需要这警告和温柔。纪文博走到莫深面前,颤抖着闭上眼睛亲上了莫深的嘴唇。
相比于第一次接吻的生涩,这一次纪文博进步了许多,但仍然显得笨拙和僵硬,一开始还带着讨好的心思,但渐渐的,懵懂小动物动情的舔舐着自己喜爱的东西,着迷于让莫深染上自己的气息。可他的表情又的确是真挚的、无畏的,浮着红晕的脸上带着献祭般的虔诚,竟然显出几分病态。
“坏孩子。”
莫深趁着他换气的档口评价着。与沉迷的纪文博不同,他未曾闭眼,也不张口,交融的气息更是无法让他红脸。任由对方动作,冷淡且自持。柔软的唇瓣被舔得水光淋漓的,染上诱人的艳色。此刻居高临下的怜悯目光真叫纪文博既羞惭,又亢奋。
毫无疑问,他在不要脸的引诱比自己小的莫深,引诱自家竹马喜欢的人,偏偏对方还不为所动,清澈的瞳仁镜子似的清晰映照着他的丑态。
这样的举动当然是错误的,因此纪文博的心灵才会饱受罪恶感和羞耻感的鞭笞,然而因为压抑早已扭曲的魂灵却从拉扯的痛苦中获得了片刻喘息的时机,表征在肉‖‖体上,化为了游走于神经末梢的致命快乐。
纪文博想起了不知从何时开始纠缠他的梦境。
在那个阴暗的梦境里,前半段光风霁月的干净少年和霍齐阳或并肩前行,或亲吻拥抱。他们相携一路,鲜花盛开,星空璀璨,受尽神明的偏爱,而他不过是蛰伏在阴影里的被嫉妒煎熬的偷窥者。但是后半段,天幕倾斜,时光轮转,无法忍受的他伸手将人从霍齐阳身边拽入了黑暗之中。
也许这是他的梦境,主导者是他,所以莫深没有拒绝他的碰触,他也看不见对方眼睛里是否冷淡依旧。
黑暗里,两个人滚作一团,融化为了湿漉漉的感官动物。下‖流愉悦操纵了纪文博,往日用于掩饰的矜持皮囊被全然抛在脑后,幕天席地好像能容纳所有最原始、最本能的疯狂。
迷迷糊糊间,纪文博想起了莫深牵着他的手冲破黑暗的船舱和人群,撞入光明和清风之中的安心感。他紧紧的抱住身上的人,好像抱紧了一根救命浮木,说不出话,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念着——
瞧啊,他是我的了。
然后梦醒了。
第一次纪文博苍白着一张脸换下床单,第二次,他已经毫不在意,或者说神经麻木,而在第三次,他开始回忆和品味梦境里失控的一切,并试图在清醒的片刻获得一丝丝可怜的慰藉。m.bïmïġë.nët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他在亲吻心尖的少年,也在玷‖污他。
“我喜欢你,莫深。”灰色的瞳仁里漾开了温柔,纪文博抵着他的额头,喘着气,耳根发热。纵然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反应,但话一旦出口,盘踞心口的巨石总算搬开了一些。
“既然你和齐阳分手了,那可以和我交往吗?”
莫深没有立刻回话。
实际上,他走神了。
并非纪文博低微的姿态吸引不了他,他本质也是拥有征服欲的男人,只是久违的想起了和眇夫人曾经的对话。
‘……强大的灵魂对于低阶生物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他们对你的感情,无论好坏,都慢慢会放大数倍,到最后狂热到理智全无。’
纵使眇夫人给了他用以抑制所谓穿越者“魔性魅力”的戒指。
“你只是生病了,纪文博。”
病因是我。
莫深这样回道,带着长者的宽容和理解。对于优秀的年轻人,他总是存了几分偏心。
纪文博怔了怔,随即莞尔一笑,原本冷清的长相竟然也显出一丝柔软和甜意。眼角的那颗小痣点缀着,整个人无比生动灿烂。
“如果喜欢是一种病,那我确实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他又怎么会不懂所谓情感不过是头脑里分泌的化学物质在作祟?可是就像振翅的粉色千纸鹤毫无道理撕裂了笼罩着他人生上空的阴霾一样,人生处处是意外。
这几句话冲淡了他们之间那过分缠绵暧昧的气氛,莫深趁机后退了一步,划下界线,把话说开。
“所以我不能答应你。我和霍齐阳也没有交往。”
“那至少不要急着拒绝我的喜欢。”
纪文博紧接着说,生怕慢一秒就被判了死刑。
“莫深,我会证明自己并不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可怜虫。”
神采奕奕的青年令人心里一动,恍惚间,莫深似乎看到了小说里那个运筹帷幄的军师的影子。决绝的拒绝话语卡在喉咙里,到最后都忘了吐出来。
……
“人呢?”
病房里没有看到莫深的人影,楚明哲问门口的保镖。
“莫先生去了天台。”
闻言楚明哲眉头皱了起来,天台?大晚上的跑那个地方干嘛?
顺着楼梯走向顶楼,一路上都有保镖冲他问好。打开天台的房门,见也有人守在门口,楚明哲安心不少。
纵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所医院的前身是一座有名的修道院,天台上种满了精心养护的花花草草,铺着石板路。而莫深,就站在路的尽头,隔着护栏,远眺不远处的车水马龙,霓虹的光影为他镀上一层梦幻朦胧色彩,一身单薄的病号房,背影几乎要融进昏暗的夜色。
几乎在楚明哲出现的那一刻,莫深就察觉到了。
虽然霍齐阳不再踏足,但楚明哲好像反而变成了常客。每次倒也不会待多久,在楚明哲来的第二次,莫深还是忍不住调侃道:“最近你应该忙得飞起才对吧。”
丹尼尔每天会为他送来早报,现在,约翰.霍华德的死讯传得漫天飞舞,对外的理由是心脏病犯了,但是小道消息可不会放过边边角角的消息。其中一份《西城早报》说他是死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孩身上,某种程度上算是离真相一步之遥。
楚明哲回答得言简意赅:“忙,但来看看你这个病号的时间还是有的。”
对于理性十足的楚明哲,莫深倒是很有好感。而他日日出现的原因,也并不好奇。
他又没什么价值,总不至于要什么有什么的楚明哲也想在这一团乱麻的三人刺激战场里横插一脚吧?
见莫深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楚明哲提醒他,“天台冷。穿上衣服。”
深知莫深不是什么听话的家伙,楚明哲脱下自己的外套,扔了过去。
“不穿,手都被包成了粽子,穿不进去。”
单手接过的衣服上还残留着楚明哲的体温和未消散的烟气。对方做到这一步,但莫深也没有领情的想法。
“那就披着。”楚明哲不为所动。
“……行吧。”
慢吞吞的披好衣服,莫深说:“我猜你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楚明哲会意,“你指的是老四,还是文博?”
他几乎看了一路,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青年身上的魔性魅力。病态的灰色蛛丝将他周围的人统统黏住,成为挣扎无力的猎物。
真可怕,但也真有趣。
莫深耸肩:“当然是两者都有。”
他顿了顿,存了几分调侃心思继续说,“我还以为你会为了他们教训我一顿呢。至少让我走开一点儿。”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战争,我掺和只会乱上加乱。”
楚明哲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远眺。
“更何况,你也是我的朋友,莫深。”
莫深只当他在客气,杀了莱希特的他闯了那么大祸,害得楚明哲必须“加班工作”,对方居然没有对他这个罪魁祸首生气,莫深统统归结为对合作伙伴的弟弟仁慈。
“今天不抽烟?”
“不抽,二手烟对你恢复不好。”
很快楚明哲琢磨过味来:“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想拔一口。”莫深眼眸亮亮的,看上去无辜极了。
楚明哲好笑:“怎么?又不戒烟了?”
“因为伤口愈合实在太痒了啊,大晚上的,也不适合吃糖。如果是你点燃的话,我就着烟嘴拔一口,只一口,就不算我抽的了。”
疼倒是不疼,但伤口处传来的麻痒感让莫深有些难耐。隔着纱布,挠痒都是无稽之谈。
实际上,他只是觉得太烦了,倒也没想真的为了他人破戒。
有人享受万众瞩目万千宠爱,可是真成了当事人,烦也够烦的。
楚明哲毫不客气的戳穿他:“自欺欺人。”
闻言莫深抱着肚子笑,最后笑得厉害还咳嗽起来,又扯动了手臂的伤口,虽然痛觉不明显,但抽筋的感觉还是令他情不自禁呲了下牙。
这种时候倒像个小孩子,楚明哲想。
“真的不抽?”莫深不死心的再问了一次。
“我不想遂了你的愿。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楚明哲冷酷的拒绝。
作为重度烟瘾患者,忍耐约等于神经上微弱且持久的折磨,终归是烦躁的。
但他绝不想遂了莫深的愿。
闭眼忍了忍,楚明哲挑起别的话头:“你和宋亦明什么关系?”
“医生和病人。”莫深爽快的答道。
至于谁是医生谁是病人,这可不好说。
幸而楚明哲看上去似乎也没有继续深究的想法。
在这样平和的氛围里,莫深难得生出了一丝丝倾诉的欲望。
他一个人走了好长一截路,人总是群居动物,熵他信不过,可是有些心事闷在心里久了,总会变成无法再治愈的沉珂旧疾。
“说起来,霍齐阳也好十六也好,唔,就是莫家给我暗中保护我的人,他们说我明明活着却一点都不像真实存在的人。”
“但在我眼里,你们才是不真实的。”
“哪种不真实?”楚明哲淡淡的反问。
莫深转过头看向楚明哲,天台的风吹动着他的头发和病号服的下摆,因为寒冷,莫深打了个寒颤。
“是幻像。从这里跳下去,就会立刻结束的幻像。”他说。
心脏猛地一沉,楚明哲不动声色的问:“那你什么时候想醒过来?”
熟悉的对话,只不过好像主客异位。莫深仔细的思索着,但很快就放弃了。
对于记忆没有规律模糊的人而言,大概一切都可以似曾相识燕归来,不过,最终都将无可奈何花落去。
然而即使是他也有不想忘记、想要拼命记住的人和事。
“实际上,什么时候醒过来不取决于我,而结束与否对于我而言都没有意义。”
“听上去不像是有求生欲望的正常人说的话,”楚明哲平静的说,“或许我还该叫一位精神病医生或者心理医生过来看看你。”
“都有超能力和怪物了,这个世界怎么不能是一场幻像?”莫深摊手,随即眉眼舒展的笑开。
“楚明哲,就当我在说梦话吧。”
“说不定,此刻我正做着与我人生相反的梦呢。”
楚明哲凝视了他,似乎是在确认他到底真心还是玩笑。几秒后,薄唇一挑,轻轻笑出声,桀骜又洒脱。
“莫深,想不想来一场午夜大冒险?”
“诶?”
这次换莫深愣住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快穿 漂流人间更新,第 174 章 29.(上)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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