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剪双手的男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快给老子放开!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这人是怎么回事?”褚家小厮手上动作更用力,男人疼得嗷嗷直叫。
赵琼强忍着臭气上前两步,对褚家小厮道:“真是抱歉,为了抓这贼人你还把自己衣服弄脏了。”
“一件衣服而已。”小厮那个贼人狠掼在地上,斥道,“嘴里再说不干净的话就拔掉你的舌头!”
贼人总算老实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踢上了铁板。
赵琼问:“你叫什么名儿?来元家干什么?”
贼人哼哼着斜眼瞅着赵琼,不想回答。
“您不用审,交给我就好,”小厮忙道,“等下我会把他给绑去送官,赵小少爷就不用管了……”
因看出赵琼与褚世衍关系颇为熟捻,褚家小厮便用“小少爷”来称呼赵琼。可赵琼哪算什么少爷,她衣着打扮朴素破旧,一看就不是富人家的孩子,担不起一声少爷的称呼,可褚家小厮还是这样喊了,赵琼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见贼人不想答话,赵琼嘴角一抿,右手伸进怀里,默不作声地拔出一柄短匕,将匕尖轻轻搭在贼人的眼眶下面,貌似无比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儿?来元家干什么?”
短匕冰凉的触感在脸上蔓延,贼人心惊肉跳,一方面觉得小孩儿不会有胆儿动手,一方面又怕这小孩儿握不牢短匕,把自己的脸给划出一个大口子。
褚家小厮吃了一惊,眼神极为诧异地盯着赵琼。
赵琼将短匕轻轻往前一送,匕尖立刻刺破了贼人的皮肤,鲜红的血珠冒出,然后顺着脸颊流下来。
“呀,破皮了,我手不小心滑了一下。”赵琼笑道。
贼人心底忽然腾起一股寒气,他想到了一个很适合形容眼前这个小孩儿的词笑面虎。
“是元六爷派我过来的,说这儿有一寡妇长得貌美,我一时鬼迷心窍就……”贼人结结巴巴地将知道的事儿倒豆子似的吐了个干净,说完了才想起赵琼还问了他的名字,于是又磕磕绊绊地道,“我……我叫王柱子。”
“哦。”赵琼笑容收敛,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然后面带嫌恶地把短匕收了回来,从地上捡了个落叶,用它擦干净短匕的刃口,转而对褚家小厮道,“麻烦你带他去送官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厮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经此一事,他觉得赵琼是个狠性的人,脸上还带着笑就能把刀子往人面前送。
“你且先等着,我进屋给你寻个结实麻绳,”赵琼客客气气地对小厮道,“免得让这家伙跑了。”
“赵小少爷想得周到。”小厮低下头。
麻绳就挂在院门后面,赵琼取了麻绳,看着小厮将贼人捆绑带走了。
她回到元家院子里反锁好大门,一转身就看见易朝州被哭得伤心的元夫人搂在怀里,一脸求助地望着她。
赵琼劝慰道:“婶婶莫要伤心,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今日是褚家的人送我和元璟回来的,咱们只需要放出风声,说元璟是褚先生的得意弟子,深受他器重,背靠褚家这座大山,以后任谁动咱们都需要掂量一下。”
“可这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啊!”元夫人总算放开了易朝州和她的一双儿女,扭头又拉着赵琼的小手道,“我听见你刚刚在院外问那个无耻之徒才知道了事情原委,想不到六伯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赵琼脑壳疼,果真是到哪儿都不安生。
“你元叔做酒楼赚钱时,曾买过几件值钱的金银器物,六伯就是盯上了这几件器物,再加之他想抢咱家的粮食,所以才这般泼皮无赖。”元夫人道。
元夫人原先并不是个爱哭的人,可现在除了哭,她也找不到别的方法宣泄自己的难过和痛苦。
“如果不是朝州……如果不是朝州反应得快……”元夫人显然吓坏了,手直哆嗦,指尖冰凉。
元瑶抱住母亲哇哇大哭,元璟脸色阴沉到了极致,易朝州也十分气愤。
“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就连这种恶心人的事儿都做得出来!”易朝州跳着脚想要骂人。
元夫人哭着哭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抹着眼泪拉住赵琼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说拔刀就拔刀呢?太冲动了,这性子搁外面是要惹事的!以后收敛些脾气,婶婶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拔刀伤人之事万万不可做!”
赵琼一时间哭笑不得,她没料到都到了节骨眼儿上,元夫人竟在意起了这档子事儿。
“我哪有胆子拔刀伤人啊,就是为了吓吓他,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会为了一个无耻小人的无耻行径失了理智。”赵琼严肃道。
“这便好,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心里有数的。”元夫人舒展眉头,止住了眼泪。
“接下来该怎么办,娘?”元璟忧虑道。
元夫人垂下眼帘,低声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罢,日子总得过下去……若是六伯他们再来,我不会再忍下去了。”
“早就不该忍了。”元璟怒道,“娘和爹称他为六伯,我却没将他当作我的六爷爷!”
元瑶抽噎着道:“我净看见六爷爷欺负爹娘了,他这个做爷爷的也不疼我和哥哥,要这个六爷爷有什么用?”
“那个贼人,我往他身上泼了一桶粪水他便逃走了,粪水伤不了人,若下次再来元家耍流氓的人有了防备呢?咱们肯定打不过他们。”易朝州道,“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咱们无法做到每次都能防住人。”赵琼跟着道。
元夫人呆怔许久,缓缓点了下头。
众人合力将铺满粪水的院子打扫干净,元夫人换了一身衣裙,进了灶房为几个孩子做晌午饭。
四人草草吃完,心情都非常沉重。元夫人端着碗给丈夫喂饭,他们照旧去书房念书,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静下心去写那些字。
赵琼不到一刻钟就写了三四个错字,她脑子里一会儿想易朝州的父母和她爷爷的事情,一会儿想襄陵之危以及新皇即位的消息,一会又在烦恼该怎么解决元家亲戚间的破事儿。
赵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兵阵详解上面,没继续抄写几个字,就听到元夫人一声惊呼。
书房里的四个孩子彼此对望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毛笔纸墨就往屋里冲。
元夫人正在丈夫的屋子里,赵琼跑得最快,她奔到床边一看,膝盖一软,差点站不住。
元掌柜脸色酱紫,额角的血管都爆了出来,赵琼一看他这症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大声道:“喉咙被东西卡住了!把喉咙里的东西吸出来让气顺畅了就好了!”
赵琼半跪在床上,伸手托举元掌柜的脖子和头颅,她手指刚一触碰到元掌柜脖颈处的皮肤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脉搏没有了。
赵琼心脏漏跳了一拍,她伸出手指按压在元掌柜的颈动脉血管上,仔细感知了一下……依旧没有心跳!
她不死心地拨开元掌柜的眼皮,却看到他的瞳孔已经呈扩散状。
“赵琼,我爹他……”元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元瑶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赵哥哥,爹怎么了?”
赵琼下意识地看向了元夫人。
元夫人面若死灰,嘴唇动了几下,“我才离开了不到两刻钟,我才两刻钟没来看他……”
赵琼看看旁边茶几上还没有动过的粥碗,又大致推断了一下元掌柜的窒息时长,觉得不可能是因为饭呛着了才呼吸不过来的,很可能是他肺里有一口痰卡着出不来,所以就一直缺氧……元夫人没有及时发现,昏迷状态的病人窒息足足两刻钟,在医疗条件不发达的古代,已经足够要他的命了。
赵琼从元掌柜的床上下来,默默站到一边。
元璟和元瑶扑到父亲床边,拍打他的脸颊、大声呼喊他的名字,试图把他唤醒。
赵琼扭过头不忍再看,她心里好像堵了一块石头,喉头也哽得难受。
易朝州悄悄碰了碰赵琼的手背,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赵琼轻轻地对易朝州摇了摇头,无声地说:“元叔死了。”
易朝州脸色顿时变了,他早上的时候还帮元夫人喂饭,那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元夫人坐在床边,脸上没有眼泪,眼睛里雾茫茫的一片,似乎还没意识丈夫已经离去的事实。她神情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儿女抱着父亲痛哭,当儿子女儿哭着抓住她的手的时候,元夫人终于泪水绝提。bïmïġë.nët
她拍着儿女的背,泣道:“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不是吗?躺在床上吊着一口气儿也没什么意思,干脆的死了也挺好的,省得咱们娘几个为他挂心!他走便走罢,可是留下咱们娘几个一块儿吃苦,也不知那死鬼到了地底下良心会不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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