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其他六个兄弟姐妹住在一起,没有见过生母,也没有见过养母,只有五个年长的婆婆照顾着他们。
五岁的他被测出是上品双灵根后,那座空荡荡的大宅院里又多了一个婆婆。
滕屿安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到原本照顾三灵根小妹的婆婆,偷偷地为他准备吃的穿的后,他察觉到灵根很重要。
再大一些,他们想要出去玩,总会被一群穿着青色衣裳的男人拦住。
小妹不信邪。
趁着夜色,一个人翻过高高的墙,差点把脸摔坏。
但青衣男人似乎并不需要睡觉,很快就把小妹送了回来。
第二天,不情不愿且哭着的小妹就被两个婆婆带走了。
好奇的滕屿安和一众兄弟姐妹跟在婆婆身后,直到小妹被带到一间灰色的小屋前才停下。他们小小的身子藏在假山的后面,透过石头缝去偷看。
小屋前站着四个人。
最前面的人看起来要比青衣男人们还有威严,即使他的脸庞异常年轻英俊。站在此人身后的少年青涩温和,他正皱眉看着撒泼打滚的小妹。bïmïġë.nët
其余两人就和那些看守他们的人一样。
这是滕屿安第一次见到家主和少家主。
小弟挤开他,站到最前面,好奇地打量着这四人。
滕屿安看到家主冷着一张脸看向茫然害怕的小妹,家主露出一丝轻蔑,同时似乎忘了什么。
“家主大人,这是昨夜翻出墙的七小姐,该如何处置?”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就是按照大小来记名。他当时被称为五少爷。
这人的声音干巴巴的,但叫滕屿安升起一分害怕和不安。
“几岁了?”
小妹没有回答,缩在一边,偷偷打量着眼前人。
“回家主大人的话,七小姐,五岁。”
家主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小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家主和不远处的孩子们,嘴角勾起冷酷的笑,说:“五岁了,也该懂事了。给她立立滕家的规矩。”
“父亲,这似乎有些不妥当吧。”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你以为你那几个伯伯叔叔的孩子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模样的?个个都是双灵根,体质根基不比大宗门的弟子差。”
少家主默然无声后,低头说:“请父亲责罚。”
“你还年轻,要学的东西很多,慢慢来。”
家主虽然生气,放缓了语气,也没有责罚少家主,反而安慰他慢慢来,看得出来,他其实对少家主很满意。
家主和少家主说完话,就站在门外,看着男人们把小妹带进了那间屋子。
小妹哭喊的模样在滕屿安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尽管,一个月过后小妹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引气入体了,她也像换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
滕屿安十分好奇,但他始终觉得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天夜里,婆婆端来了一碗糖水。滕屿安没有怀疑,反而觉得婆婆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咕噜咕噜就喝了下去。
“婆婆,家主是什么呀?小妹现在好厉害啊。”
面对这个问题,严肃的婆婆有些慌张,但她想到了别的事情,脸色柔和下来,抚摸着他的头说:“家主就是你的父亲,是整个滕家的主人。”
“父亲?”
他们从小到大都是婆婆在照顾,父亲又是什么?滕家又是什么?
婆婆却不愿意多说一句。
“五少爷,时候不早了,明天早上还要起来练字修炼呢。”
后来,他从书上学了很多婆婆不说的事,渐渐明白自己和书上不一样。
兄弟姐妹们对此更是只字不提,只是滕屿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幻想,母亲会是什么样的。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不再期待。
而大宅院时不时就会有孩子送进来。
二十岁的那天,滕屿安突破了筑基,第一次被允许踏出大宅院。他是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被允许踏出宅院的。
青衣男人带着他坐上了马车,并掏出数张画像,一一告诉他,上面的人是谁,见到了要怎么称呼。
滕屿安向来听话,把脸和名字全都记下,并把心里的怀疑也压了下去。
他们走进了一座如同宫殿般的府邸,他好奇地看着一切,而其他人也在打量着他。
滕屿安还记得自己穿着和青衣男人差不多颜色的衣裳,却要更朴素一些。但他并没有觉得不对劲,可面对堂妹们的嬉笑,他还是不明所以地脸红了。
“家主大人这一招,怕不是养出一个傻子了吧,哈哈哈,你们快看他那个衣裳。”
“就是,我真不明白家主的计谋,我爹说滕家每个孩子都是上天赐予的珍宝。”
“谁不是呢?我爹特地给我买的碧海楼的法衣,够漂亮吧。”
滕屿安无助地站在原地,看见记忆里的家主还是那副不变的面容。
衣着端庄的家主正朝自己走来,他不停地打量着滕屿安,像是对待一件货物,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没想到,小五都长这么大了,也该赐个名字了。”
赐名?滕屿安听到这句话,愣住了。
“安安静静的就很不错,就叫屿安吧。”
家主并没想过要和滕屿安培养父子感情,说完就和旁人离开了。
“你看他那个傻样,赐个名就呆住了。”
“欸,你可别说了,要是我一生下来一直关在那里,我指不定比他更傻呢。”
虽然,滕屿安并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但他能感受到浓浓的恶意。
这里觥筹交错,无数人穿着最华丽的衣服,戴着最昂贵的首饰,数道目光不加掩饰地打量着滕屿安。
“今天是家主的六十岁寿宴,别做让他不高兴的事。”
惨白着一张脸的少家主幽幽地出现在他身后,用一把彩色羽毛扇遮挡住自己的半张脸。
“你是?少家主?”
少家主闻言一笑,低眸轻声说:“是,很快就不是了。”
滕屿安好像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但很快少家主就没了人影。
这一场不愉快的寿宴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懵懵懂懂的滕屿安被安排在一处偏僻的角落住下,日子和往常一样。
来得更快的是少家主的那句话。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青衣男人把他带到家主书房时,乌乌泱泱的滕家本家人挤满了书房。
老一辈的滕家人坐在红色木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怒不可遏的家主与跪着的少家主。
小辈们站在他们身后,时不时窃窃私语。
“真是好得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家主把手里的物件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滕屿安定睛一看,是一块令牌。
“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我才不能让这种恶心地事情继续发生下去。”
少家主抬起头来,环视一圈,每个人脸上都不一样,有的在幸灾乐祸,有的恨不得吃了他。
“知道?你把这件事透露给一个外人,足以毁了我滕家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
你以为你的少家主身份是怎么来的?你的母亲是滕家最优秀的女修,为了生你,她吃了多少你所说的恶心丹药,为此她还陨落了。”
少家主扬起唇,凄凉一笑。
“我若是知道,我是这样诞生的,我不如死了算了。”
“你!”家主险些被气昏过去。
此时,屋外走进来一个矮小的男人,他拖着一具尸体,走到家主面前,把尸体随意丢在一旁。
“万幸,此人还没有来得及向外界传达消息。”
此人是滕家的大长老。
他一脸的凶相,眯起眼看向毫无波澜死气沉沉的少家主,心里却忍不住泛起酸意。
后辈的天赋比他高,吃的也比他好,却还如此不珍惜。
长辈们见到大长老的脸色,纷纷开始商议怎么处置少家主。
“依我看,废去修为,终身囚禁,最合适不过。”
滕屿安记得那是家主的兄长,看起来气势虚弱,给人一种弱懦无能的感觉。
“就这么放过他?大哥,你别忘了,为了这么一个单灵根少家主,滕家可是费了老大劲的,什么最好的灵草灵兽都是独他一份。”
要是没了单灵根少家主,看他还拿什么压荆儿一头。
这样一来,少家主就会重新选择,到时候他就是家主的爹,风光无限啊。
他想得挺美。
“可这毕竟是单灵根啊。”
说到单灵根,这就是滕家人千年来最梦寐以求的一样东西。
心思各异的所有人想了想,终究没有想出一个对策来,就把目光转向大长老,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决策。
“秘方之事重大,绝不姑息!”
听到大长老这么说,不少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看来这少家主保不住咯。
一直听着他们维护滕家,滕屿鹤淡淡地说:“吃人与魔何异?你们都忘了自己吃了多少人了吧。”
听得模模糊糊的滕屿安终于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
他惊诧地往后退。
滕屿鹤继续说:“吃人吃人,你们得到了不属于你们的灵根、灵石,但人的气运是有限的,上天都看在眼里,不属于你们的,终有一天会连本带利地还回去的。”
这番话无疑是在打滕家人的脸,大长老一时没有忍住,将滕屿鹤打出去撞在坚实的墙壁上,华美的墙面裂成无数碎片,哗啦啦地掉了满地。
生生吐了一口血的滕屿鹤眼中没有畏惧,什么都没有。
大长老看了一眼后别开眼,心头有些不宁。
总之,滕屿安亲眼见到了滕屿鹤被灵火烧得一干二净。现在想来,还是他太过天真了。
而后的滕家人开始了层出不穷的算计,只为了少家主之位。
滕屿安不知道家主做了什么,竟让他继承了少家主的名头。
日子没过多久,他想回大宅院看看兄弟姐妹,却被青衣男人拦下,他说:“少家主不必回去了,那里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滕屿安知道,青衣男人是滕家的秘密组织,他说没人就是没人。
但为什么没人,青衣男人是不会告诉他的。
后来,滕屿安突破筑基第四层的时候,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嘴里一股子血腥味。他狐疑地起身,看向忙活的侍女,问:“我是受伤了?”
“是的,少家主。家主吩咐奴准备了鸭血,以形补形。”
侍女神色如常,他没有怀疑。
这让家主更加确定了,养在大宅院一窍不通的滕屿安不会怀疑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天资不如滕屿鹤,但胜在听话。
但纸怎么可能包得住火,这件事很快就让滕屿安产生了怀疑。
即使是修士,也不爱吃生血。
但他的怀疑并没有证据,侍女偶尔也会换一些其他的东西喂给他,让他感觉身体确实慢慢好了起来。
直到他忘了喝侍女端给他的糖水,睡着睡着感到头痛欲裂,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门外的侍女听到翻天倒地的动静,立马就走了进来,被不清醒的滕屿安一刀割开喉咙。鲜血大肆喷涌而出,溅了一地,他闻着血腥味,凑了上去。
醒来的时候,自己却是那样一副可怕的模样。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喝到人血的滕屿安惶恐不安,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喝人血是对的。惊慌失措下,他把尸体烧了。
但他的变化根本瞒不过其他人,很快就被家主知道了。
家主却对他毁尸灭迹的举动很满意,夸奖他:“不愧是我的儿子,男人就该如此干脆利落。”
滕屿安想到滕屿鹤的下场,不敢反驳。
又想到其他滕家人的态度,他想先试探一番再做打算。
他不想变成吃人的怪物。
结果和他想得不一样,滕家人对于吃人并不在意,反而说:“你怎么能用这么粗鲁的说法呢,灵兽们不也同类相残。再说了,你是少家主,你还吃得少吗?”
这一刻,他忽然感到刺骨的冷意。
家主觉得这样还不够,亲自把滕屿安带到了一处密室,那里关着无数的人,里面有的人是滕家外姓弟子,更多的是衣衫褴褛的乞丐。
他们身上都有利刃划过的痕迹。
也有缺胳膊断腿的,滕屿安不敢想那些残肢去了哪里,也不敢想那些人有多么痛苦绝望。
快要进入炼丹房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被嗜血和头痛支配的滕屿安瞬间没了意识,此后,家主再也没有带他去过这样的地方。
可滕屿安并不好过,他时常需要鲜血来安抚,但他并不想喝血,一直压抑着本能。
时刻盯着他的家主冷笑一声,就把滕屿安送进了灰屋。
那真是他短暂一生中最漫长的时光。
喝不下血,就换成熟肉混在饭菜里,吃不下饭菜,就换成生肉,再吃不下去,就硬塞。
滕屿安短短三日瘦成了骷髅,最后凭着一股莫名的劲,他接受了一切血肉,从那不见天日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就和当初的小妹一样,他也换了一个人。
至此,他开始慢慢地积攒自己的人手,背地里调查滕家的所有。只有秘方和桃源他一直查不到,滕家人视他为命,守得太紧了。
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他会毁了这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剑君:你的前世青梅上山修仙啦更新,第125章 过往旧事(滕屿安番外)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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