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清穿着灰色毛衣，头发被她扎起来，束成一个利落的马尾，碎发在微风里被吹起来。
林绝在她后面，因为太长时间的注视，已经有些分神。
有同学在后面催促他往前，但声音很小，一下就停下来。大家都和他不熟悉，没有说过话，林绝就像一个模糊的灰色影子，阴暗昏沉。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
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浓烈的情感，面对沈长清的时候这种爱意就不知觉地往外跳。
他总是想能够再靠近她一些。
一些就好。
沈长清离他还有些远，他的脚步不自觉走近些，却仍旧有一些距离。
这样不好，这样不对，他在心里千千万万遍对自己这样说。
可是真抱歉，他看见她，总是无能为力地想要继续靠近。
墙面上两人的影子一点点重叠，像是紧密依偎在一起的一对佳人。
这就够了。
领完书，许明昌说了一下分座位的的事。按照惯例，根据期末成绩来。
林绝看了一眼沈长清，又很快转回去。
她却突然懂了这一眼的意思，“我知道。”
她记得的，新学期还要和他做同桌，她那时候许给他的承诺。
第一名依旧是裴书，她搬离了原本的座位。
卫初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公然和许明昌叫板，整个人有一种冰冷的尖锐。
他甚至没有抬头。
顾一垣冷冷淡淡，“我还没有考虑好，让后面的人先吧。”
沈长清期末还不错，勉力成为了年级上游。排名也在班上勉勉强强算得上中游。
她快速地选好了自己的座位，还是不变。
没想到顾一垣突然说，“我考虑好了。”
他指了指林绝，沈长清边上的位置。
沈长清掀了掀眼皮，这人又要干什么？
林绝也挑起眉来看他，两个人的视线交错在空气里，一个阴鸷一个清朗。
却都没有要退步的意思。
沈长清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林绝期末考试都没有考，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沈长清发现最近很多时候都被顾一垣弄得有些无奈，她看着林绝。
他大概率也还是坐最后一排，还是和沈长清挨得很近，只是隔着一个小过道。
对方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很快也回望着她。
“你下次好好考，我们坐一起好不好？”
林绝没有说话，头也低垂下来。
沈长清伸出手，晃了晃自己的小拇指，然后拽过他的手，“拉勾，保证有效。不行的话我下次就提前和老班预订你的同桌席位好不好？”
“嗯。”
他感觉心里不断冒着水汽，像被不停摇晃的气泡水哗啦啦被扯开，然后咕噜噜冒出绵密的泡沫来。
位置被分配好，顾一垣坐到她身边来。
她只抬头飞速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猜不透他这行为，像一个荒诞的笑话。
沈长清伏在桌子上摘抄东西，顾一垣抬手，趁她不注意，把她的碎发迅速弄到耳后。
他极缓慢地说出一句话，像是费了一点力气，连语气都有些干涩，“长清，你不必用那种眼神看我。”
“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
沈长清动了动嘴皮，要说出点什么来，却立刻被顾一垣打断。
他像是害怕她要说出来什么似的。
“你不用说不是，或者用上次那番说辞来敷衍我。”无关紧要的人，他还记着。
“你也不必猜测我为什么要和你做同桌，是延续上次那个赌局还是又开了一个新的玩笑，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通通都不是。”
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都知道。
沈长清完成最后一句摘抄，对他的话有些不置可否，“随便你，但你也不必告诉我你的原因，又怀揣了什么心思。”
“我不在意。”她说。
傍晚休息，学校广播室还在放歌，零零碎碎的歌声陆陆续续传到天台上。
裴书的烟被虚虚夹在手里，烟灰飘落，余烬在地上散开一点灰白。
一双白蓝色球鞋在她面前站定。
她和盛时四目相对。
她知道盛时肯定知道他和卫初的事，他们几乎算得上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才特意跑到这上面来找她。
但那又怎么样？
要替他讨个公道吗？
裴书头靠着墙壁，微微扬起，她又抽起来，吐出一口气。
天台风有些大，她把手掌虚拢成一个半圈，抽完了那支烟。
盛时还在站着，她也站起来，背对着他，借助风吹散一点烟味。
“什么事？”她问。
身后的人没有声音，久久才道，“裴书，你很难令人看透。”
裴书发出一声笑，是很狭隘短促的笑意，她说，“那才好不是吗？”
明明是反问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被你们这种人看透，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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