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既熟悉又陌生的院门口,月十一脚步一顿,故地重游才使她发现,原来她一直在若有若无的回避着过去的经历。可是想到傅大婶他们给她的帮助,月十一无论如何都要鼓起勇气去面对。
迈进院子,傅大婶引着他们走进屋子。简陋的家具月十一自是不太在意,傅大婶有些迟疑的看向大公子,似是不知道该让大公子坐在哪里。
月十一对傅大婶安慰地笑笑,然后对大公子说:“大公子,这里是平民小户呆的地方,要不然……”月十一没有说完,就被大公子摆摆手阻止住。他用袖口拭拭额头上的薄汗,径直走到一张破旧的椅子边,指着椅子说:“这东西是不是叫椅子?若是我就可以坐。”
傅大婶窘迫的搓动着双手,上前一步说:“这……椅子太脏,公子您等我擦干净再坐。”
大公子还不等傅大婶撸长袖子来擦,已经微笑着坐在椅子上,说:“不脏,还好。”
傅大婶有些尴尬的立在屋中,月十一忙过来圆场,问道:“大叔他们呢?”
傅大婶的神情顿时哀伤起来。“我们受了曲家那么多的恩惠,才把大妮的丧事办了。他爹想着,说什么也要把这钱给人家还上。所以,孩子们和他爹都出远门找活儿去了。”
傅大婶拉着月十一走到一个长条凳边一起坐下,才接着说:“曲家可是难得的好东家。我们大妮儿以前在那里做事,就很受他们的照顾。隔三差五的能带回不少东西补贴家用。一问起来才知道,都是他们太太赏的。现在人去了,曲家……”傅大婶哽咽了一下,“还出钱帮忙办丧事……”
月十一在一边边听边点头,大公子突然问道:“这曲家可是城西开布庄的那一家?”
“正是。”傅大婶赶紧吸了一下鼻子回答。
月十一细细打量傅大婶的神色,见她情绪还可以,才问:“大妮儿是生得什么急病,怎么就……”
“说的可不是。”傅大婶不禁怨恨的看了大公子一眼,叹了一口气,“半个月前大妮儿突然回到家里,说是不小心染了风寒。”说着,傅大婶转头朝里屋的方向看看。“她当初就睡在里间。”
“嗯,后来呢?”月十一接着问。
“后来?”傅大婶扭回头,继续说道,“我原本是奇怪的。一个风寒,在东家养一两天就好了,何必跑回家里。大妮儿说,曲太太原本也要留她在曲家养病的,只是她自己怕病气过到曲家新得的嫡孙小少爷身上,所以才要求回家休养。”
月十一又“嗯”了一声,傅大婶接着说:“曲太太真是天底下最最善心的人,不但给大妮儿请了郎中,开了药方子,还特地支了银两,叮嘱她一定要到山家药铺抓药才放心。”说到这儿,傅大婶又对大公子说:“全樊城的人都知道公子您家的药材最好,价格也公道。曲太太娘家的弟弟也是开药铺的,要是平常人哪个不照顾自家兄弟的生意。可是人家曲太太就那么体贴人,让我们家大妮儿用最好的……”傅大婶低下头说不下去,她一边用手掌抹去眼泪,一边抽泣。“也许……用了别家的……我们大妮儿还不会死……”
月十一用手轻拍傅大婶的肩膀,转头看看大公子。大公子眉头轻拢,手掌放在膝上,手指慢慢的敲动。看到月十一时,他的目光闪动,似有疑惑想问。
“那……药方子可是还在?”月十一揣摩着大公子的心思问。
“在……”傅大婶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得很仔细的纸,交给月十一说,“我又找人看过,人家都说方子再普通不过,没啥问题。所以……”她似是顾忌大公子,不好直言。
“所以您就怀疑是我们药铺的药材不对。”大公子叹出一口气,替傅大婶说完。
“难道不该吗?人就是得个风寒,药方子也不是什么虎狼药,怎么就把人四、五天的功夫折腾没啦?”傅大婶把头一抬,豁出去了说。
大公子不置可否,抬手示意月十一把方子给他看看。月十一见傅大婶也没反对,就交给本禄递了过去。大公子垂下眼睑,一味一味的药名慢慢看过,直到最后才神情平静的抬起眼。他把药方还给傅大婶时,好像很随意地说:“从这方子上看,若真是郎中依据你家大妮儿的病情开的,这风寒似乎还没到要回家休养的地步。”
傅大婶双手攥成拳头,紧张的盯住大公子,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大公子有些歉然的笑笑,温和的说:“这方子平和得很,非常适合换季时服上一两剂。病是不治的,但是防病倒还有效。尤其适合一些特殊的人,像我家的老夫人年纪大了,气血不足,每到春秋两季都服用的。”大公子紧接着又补充一句:“用的自然都是一间铺里的药材。”
月十一心下讶然,更感困惑。这团麻越捯越乱,事情越听越离奇。她总觉得心里知道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抓不住要点。想到这儿,月十一探询的望向大公子,见大公子正在按压太阳穴,一脸倦意。她又看向傅大婶,傅大婶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于是月十一对大公子轻声说:“公子,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我再陪傅大婶聊聊,有些体己话您在我们也不方便讲的。”
大公子的目光扫过月十一和傅大婶,又转回到月十一的脸上。他盯住月十一眼睛的目光深炯有力,又充满信任。月十一微微一点下颌,大公子便招呼本禄过来扶他起来。
傅大婶一直呆呆的望着墙角出神,没有留意大公子的动作。大公子也不愿惊动她,只用手指放在唇前示意月十一不用起身相送,便慢慢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大婶自言自语道:“不该啊,难道是被东家赶出来了?所以说谎在家养病?也不对……难道……这孩子有什么事想不开……”
月十一心头一惊,马上摇摇傅大婶问:“大婶,那药是谁煎的?”
傅大婶有些迷茫的转过头回答:“我呀,还能有谁?”
“那……你盯着大妮儿把药喝了?”月十一又追问。
“大妮儿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她哪里用得着我盯着。要不是我让她回去躺着,她还要自己煎药呢。”傅大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大妮儿回来后有没有出去过?”
“哪能!我能让吗?东家准她回来是养病的,我再不能糊涂到连这事也分不清。”
“那大妮儿服了第一剂要以后的病情呢?”月十一问完,不自觉地又开始揉搓着手指肚。
“第二天一早见到人,脸色煞白煞白的。我原是慌张的以为哪里不妥,大妮儿非说只是才吃了一回药,分量不足,病自然不会马上好。”傅大婶突然用手狠狠打在腿上,又说,“早知是这样,我一定逼着她去看郎中……我怎么就轻信了,我怎么就……”
“那后来呢?”月十一觉得她逐渐要接近重点了,大妮儿的“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傅家婶子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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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钊早在大公子知道自家药铺出事之前,就对事情有所耳闻。他不仅鼓励前来求助的二公子自己做一回主,干净果断的把事情了了;还暗示他,如果实在麻烦,不如找些人直接下黑手。可惜二公子虽然恼恨那些找麻烦的刁民,但终究是心慈手软的人,没有明白陆钊所谓的最后一招。
陆钊见这一边达不到最理想的效果,也预计到二公子摆不平此事还得去找大公子。于是他私下又挑唆斐菱派人去探探虚实,要是有能说会道的,不妨在街坊四邻里搬弄一下是非。斐菱自然是不明了陆钊的用意,大概仅是以为他同自己是同仇敌忾的要对付山庄。所以不出陆钊的算计,她果然立即派了家人跑去见机行事。
陆钊正坐在国公府的花园里和斐菱一起钓鱼、下棋。听到下人回报说,山庄大公子居然带着月十一和苦主回去了,而且月十一居然还和苦主认识,他不禁嘿嘿一乐,将手里的白子扔回盒中。
“凡是和那姑娘沾边儿的事,总是透着有趣。”陆钊站起身说,“菱儿,我还得回去安排些事。不是我说,有大公子出面,这事情就不怎么好玩了。如今再加一个古怪聪慧的月十一,只怕没有什么可让我们折腾的。”
斐菱也放下棋子,拂拂袖口又喝一口凉茶,才不以为意的说:“也不知哪里找来的野丫头,值得你陆公子如此推崇。”
陆钊低头看看斐菱将脸侧向一边,下颌微微向上翘起的样子,扯起嘴角一笑,绕到斐菱的身边,柔声说道:“我只是找些趣事做做罢了。看遍天下的女人,哪一个比得上你?将来我的奇巧阁阁主夫人,我必让你有皇后一般的荣耀。”
斐菱听着腰身一挺,眼睛睁得大大的,精光乍现。才过片刻,她又软下身子,用手轻轻一推陆钊,半眯着眼睛,娇媚的说:“你也就说些好听的哄我。难道你还能当上皇帝不成?”
陆钊伸手把斐菱从石凳上拉入怀里,在斐菱耳畔一边轻咬她的耳廓,一边低声说:“那又未尝不可……只要我想做,还没有做不成的……倒是要问问你,凤冠捧在你的面前,你有没有这份戴上的气魄。”
斐菱一把推开陆钊。她的双颊绯红,气息不稳,双眼水汪汪的,檀口红润丰满,看得陆钊开始有些心猿意马。
“你此话当真?”斐菱似乎有些激动,双目异常的闪亮起来,“只要你能做得到,我斐菱还有什么不敢的?”
陆钊满意的看着斐菱的表情,他鼻中轻哼出声,侧过身子挽过斐菱一起往前走,边走边说:“好啊,那就等着我办完手里的几件小事后来娶你。这世上,除了我陆钊,再没人有此胆量和气魄。”刚说完,陆钊感到斐菱的身子又向他贴紧靠近些,不由得意的扬起头朗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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