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近前,顾翕远越心感不妙,就见一堆人围在小琅家门口。他匆匆扒开人堆,见到地上倒着两个人。定睛一看,正是山公子和小琅。小琅面无苍白的斜躺在山公子怀里,嘴角挂着些许血迹。
顾翕远一步窜出,冲到二人身边。“小琅?”他急急叫到。
山公子脸色煞白,目色深不见底,他抬头看了顾翕远一眼,声音低哑微微颤抖道:“有人要杀十一。”
顾翕远眉头紧锁,蹲了下来,又问:“可找了大夫?伤在何处?”
山公子点头,神情紧张而小心的微微侧了侧怀里的小琅,背后的一片血迹露了出来,一根细巧的□□插在左后背,没入一半。
顾翕远大惊,这种□□他见过,正是那日与小琅初次见面时,在玉珑坊帮刘掌柜解围的那一种。难道还是得罪了那些人?不对,顾翕远在脑海里迅速否定了这个假设。那会为了什么呢?他思索着,抬头看了看山公子。山公子正担忧的望着小琅,口中轻呼:“十一?十一……”
顾翕远没有开口,心下暗付:这个小琅师傅本身太多奇怪之处。身为女子,假扮男装混于市井;精通机巧;隐姓埋名;与眼前的这位山公子关系暧昧;卷入凶案当中刚刚脱身,却又遭了暗算……顾翕远在心里整理着线索。
当大夫急匆匆赶来时,小琅已经被小心的抬进了自己家里,山公子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顾翕远也跟了进去。大夫用剪刀刚要剪开小琅的衣服,山公子急忙抬手阻止,“等一下。”
顾翕远侧目,开口道:“救命要紧,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防不防的?”
山公子吃惊的看着顾翕远,“你知道……”他话没说完,脸上露出苦涩的一笑,“是我矫情了。”随即让开,把脸扭向了另一侧。
“这个……”大夫剪开小琅背后的衣服,看到她居然在胸背部围系布条,一愣之下迅速明白。他看向山公子,山公子却没有回头。他又转向顾翕远。顾翕远眼睛一瞪,说:“还耽误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别忘了管好你的嘴。”大夫神色畏惧的一缩脖子,连忙点点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呃……”大夫剪开布条,擦干净血迹,伤口完整的露了出来,但是……“二位公子,这伤……小人治不了。”
“怎么会!”山公子闻言猛地转过身子,顾翕远也马上把脸一沉。
“这弩伤好办,但是配上毒伤,小人没把握在拔箭的时候能止住血啊。”大夫也是一脸焦急,不似作假。
山公子和顾翕远同时望向对方,“还有毒伤?”山公子率先开口,问道:“除了您以外,附近可还有大夫?”
“镇上只有我一人,但是城里应该还有。只是……时间恐怕不够啊。”大夫很是为难的样子。
山公子沉默了,一只手死死的攥住衣服。
顾翕远定了定神,突然眼中一亮,象是想到了什么,他大步向前,用被子小心谨慎的裹起小琅,对山公子说:“山兄,还要借你的马车一用。我突然想到一人,怎么也要去碰碰运气。”
天色渐晚,管季骅放下手中的毛笔,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把眼前的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中。正待重新提笔写下“祖父大人亲启”几个字样,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管家老贾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少爷,少爷……顾公子……带人来了。”
管季骅心中诧异,还未站起身,门外已经传来顾翕远焦急的声音:“小管,你的百宝囊呢?”紧接着,噼哩扑噜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快,快拿出来,救人要紧!”
当小琅呼吸逐渐沉稳,平静的睡去时,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管季骅朝众人挥挥手,示意大家退到外间说话。
“呼……”顾翕远刚到了外屋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出一口气。他就手捞过茶几上的茶壶,又伸手去拿茶杯,手伸出一半顿了一下,神色间带出一晃而过的犹豫,然后马上缩回手,捧着茶壶仰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管季骅把大公子让到座位上,示意管家拿些热帕子热茶点心之类的上来。一转眼看到顾翕远如此牛饮不禁失笑。“你这家伙,放浪惯了。别先没头没脑的胡灌,当心夜里跑肚。”
此时大公子一只手在腿上拿捏按摩着,沉默不语,静静的观察着顾翕远。
顾翕远仰头几乎把茶水喝个精光,这才面露疲色的把茶壶放下。“唉……幸不辱命。小管,你这百宝囊果真是屡试不爽,活人无数啊。”
管季骅坐到顾翕远的一边,没好气的瞪着他,说:“都这会儿了还有闲心说笑!人我是救了,你该给个说法了吧?”管季骅见当初小琅是被顾翕远抱进来的,自然以为此事和他脱不了干系。至于大公子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管季骅一时想不通。但是他和顾翕远那么熟,理所应当的“拷问”起顾翕远。
顾翕远动动身子,在椅子里找了个舒服姿势,才慢腾腾的回答:“我可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这具体怎么回事,你还要问他。”说着,向山公子努努嘴。
“朋友?”管季骅和大公子同时捉摸着这个词。管季骅以为指的是大公子,便扭头等着大公子的解答。而大公子心中自然明白,他和顾翕远顶多算是点头之交,那这个“朋友”还能是谁?大公子忽觉心口发紧,脸颊发热,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正在他窘迫之际,管家带着小厮摆了餐点上来。大公子略感庆幸的松了口气。
等到桌子摆好,下人们撤了下去,大公子已经理清思路。围坐在桌子边,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谈。
“今日之事,显然是预谋。”大公子上来便开门见山。
管季骅点了点头,顾翕远目光闪烁,未置可否。
“凶犯当时瞄准的目标除了我就是十一。而我来岗城已久,若要动手早就可以行动,何况今日之行也是临时起意。”大公子说着微微皱了一下眉,“而十一……她刚刚从不明不白的凶案中脱身,也许前一段时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罢了。”他说着若有所指的看着顾翕远,神色间有些责怪之意。
顾翕远一愣,管季骅顺着大公子的目光也看向他。“嗯……你家的人,你不知道的事难道我知道?”他直视大公子答道。
大公子堪堪移开和顾翕远对视的眼睛,神情略显不自然,气氛有些尴尬。管季骅忍不住出声道:“阿远你若知道什么就说,卖关子不在这时。”
顾翕远不禁失笑:“卖关子?我就认得她四天。”
“四天?”大公子和管季骅几乎同时开口,大公子更是满脸意外。
“没看出来。”管季骅继续说道,“什么时候见你如此紧张过一个人,还是个姑娘。”
顾翕远苦笑,无奈的解释着:“她大概是我的克星,怎的为了救人我还有错?”
“那这四天到底有些什么事,你也说来听听。”管季骅扭过身子,冲着顾翕远问道。
“……”顾翕远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想了片刻缓缓说:“第一天我在堂上说了,在城里遇到她;第二天想必她在大牢里;第三天我和山兄都知道,就是在公堂上作证;第四天小琅请我吃饭,她忘记带钱回家取,待我看到她,她已经中箭了。”
管季骅听完眨眨眼睛,疑惑道:“就这样?”
“不错。”
“你有事瞒我。”管季骅肯定的说道,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以我对你的了解……说吧,你看上她什么了?”
大公子闻言紧张的盯住顾翕远,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地僵硬起来。
“哎……我无非是爱才罢了。”顾翕远把头扭到一边,“就算事后那厮明白过味来,也不至于杀人泄愤啊。再说,要杀也是该找到我头上才对……”
“顾公子,”大公子一拱手,神情严肃地说,“还请详细告知。”
顾翕远勉强的点点头,将当初如何在玉珑坊巧遇小琅的经过讲了一遍,自然省略了戒指的事情。听完顾翕远的讲述,管季骅和大公子都沉默不语,陷入思考中。
屋子里异常的安静。
“看来,只有等十一醒来了。”大公子似是自言自语般的低声说到。
月夜,官道上一辆马车在“啪啪”的扬鞭声中疾驰。车厢内,丫环桂如紧紧地抓住木梆,努力稳住摇得左摆右晃的身子。她偷眼看向主子——菱郡主紧闭双目,仿佛根本就不在意一路的颠簸。桂如悄悄皱起了一张脸,咧着嘴无声的腾出一只手揉揉已经僵硬的肩膀。他们这样昼伏夜出的拼命赶路已经七八天了。
原本她还以为跟着主子出门是多风光的一件事。现如今,她宁可一辈子老死在家里。桂如是个聪明人,自打他们离了樊城来到京城,紧接着又秘密的从京城潜出后,她就没多说一字多行一步。即便累得快散了架,她也决不抱怨一声。她总琢磨着,平日里养尊处优呼风唤雨的主子能吃得了这样的苦,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既然她倒霉的跟了出来,好歹得学的乖巧机灵些。
天光大亮的时候,车驾驶入岗城。
马车刚一停下来,斐菱就缓缓睁开双眼。“到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bïmïġë.nët
桂如急忙将窗帘撩开一个小口,外面的强光一下子晃得她睁不开眼睛。还没看清楚情况,车夫低沉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主子,岗城的客栈到了。”
斐菱沉沉的深吸一口气,“呼”的一声把斗篷上的兜帽带好,冷冷的对桂如说:“下车。”
桂如扶着斐菱下了马车,感觉主子似乎身子晃了晃。她急忙关心道:“主子?”斐菱一摆手,喘了口气,使劲拽着桂如的胳膊,半晌默不作声。桂如看着主子掩藏在兜帽下苍白的面孔,眼睛一个劲儿的眨。
“走吧……进去。”缓了好一会儿斐菱才吩咐道。
桂如一边小心的扶着主子,一边心中暗道:“忍住,什么也不要问。”
樊城
陆钊和小国公在书房的窗下下着棋。
小国公一子落下满脸得色,道:“妹夫啊,怎的心不在焉的?该不是我那妹子去了一趟京城你的魂也跟去了吧?”
陆钊微微一笑,索性弃子认输,竟似是默认一般。
小国公更加得意,一边接过毛巾擦着手,一边又说:“若不是我,你也见不到三王爷。如今三王妃邀请菱妹妹过府小住,你居然还不借机跟去和王爷套套近乎?不是我没提醒你,你就不想当官?”
陆钊从丫环手中接过新茶,浅尝一口,又品味一番才回答道:“我就是一个生意人,给国公爷你出出主意已是极限,当官的事情可不敢想。”说完,他放下茶杯。
小国公大笑,一拍案桌道:“这有何难,我给你联络几名京里的要好官员,你替我给他们送些礼物,一来二去的熟悉了,当官自然不在话下。”
“陆钊那就先谢过国公爷了。”他说着起身一礼。身子躬得毕恭毕敬,早没了刚才的推辞。小国公越发大声地仰头笑起来,他没有看到那张带着轻蔑笑容的垂向下的脸。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月十一更新,第 23 章 一机牵动万千起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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