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纯属紧张，不知道唐川为什么连他也要带来地府。
艾瑞克却是纯纯的兴奋了。
明明是被陆珩强拉过来的，却一点都不感觉意外。
这样的破绽，也只有陷入紧张状态的陆珩发现不了了。
至于唐川，站在他们面前时，眼中便划过一道了然。
随手掐了个法诀给他们套了个去煞的罩子，唐川语气淡然，态度平和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走吧，先带你们参观一下地府。”
他这次来，不光是见见新手下，还是因为脑机接口的瓶颈而来。
可他并没有这么着急谈论工作，而是暂时抹去了二人的生气，带着他们悠哉悠哉地逛地府。
整体略显昏暗的画风，但实际上并不森冷。
虽然天空没有阳光，可大街上飘着的阴魂，看上去反倒热热闹闹。
路上碰到了不少阴魂，都对他点头示意，见他似乎是在招待朋友，也没有贸然上前打招呼。
但这一点，也让二人感受到了地府原住民们的热情。
尤其看到那些阴魂拿着手机，彼此凑在一起打游戏，也有聚在一起喝茶喝酒的阴魂，如果忽略他们过于惨败的脸，其实和常人无异。
这也给陆珩和艾瑞克一点安慰。
陆珩甚至兴致冲冲地询问。
“好兄弟，他们拿的手机，玩的游戏，该不会都是......”
他没说下去，但看唐川点了点头，‘嘶’了一声。
紧张散去，只剩下兴奋，他眼睛都亮了，笑眯眯地说道。
“太好了，我以前还担心，我要是死了，那些动漫小说怎么办，我要是看不到，那不是太可惜了！”
“但是现在一看，至少还能玩游戏，我安心了0v0！”
中二病时期一直压在心头的担心终于散去，他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甚至连死亡这种事情都不恐惧了。
有什么好恐惧的呢？
死后没有房贷车贷的烦恼，每天跟退休老大爷一样，无压力地快乐玩游戏，这也太棒了！
陆珩很是向往，唐川却没有打破他的幻想。
接下来他忙活的地方多了去了，给孩子留点念想吧。
而陆珩身旁，艾瑞克也露出了向往，见唐川即将往前走，连忙喊道。
“等等！”
见唐川停了下来，他上前一步，激动到指手划脚。
“那个，我以后要是死了，也能来地府吗？”
“不行。”
对于激动的艾瑞克，唐川摇了摇头，打破了对方的幻想，说出来的话更是丧心病狂。
“东方不接收西方的鬼。”
“？？？”
........
自从唐川拒绝了艾瑞克之后，这位脑科学家神情很是低落，仿佛一个大狗狗失去了心爱的骨头。
陆珩感觉自己的眼睛再度出现了幻觉，不然为什么会感觉对方的身后，有条大尾巴无力垂下来呢？
唐川却是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转头，继续带他们在地府行走。
即便之后在地府各处参观了一圈，回到酆都城他们准备的大楼内，艾瑞克也依旧精神不高。
陆珩在看到罗文栋的时候，就两眼泪汪汪地找对方叙旧去了。
时逸还在盯着地府那些阴魂发的帖子。
于是最后只有艾瑞克和唐川剩了下来。
“沃尔夫先生，你知道脑机接口到现在为止，为什么无法做到完全潜行吗？”
二人独处，唐川也没浪费时间，主动提及这个话题。
脑机接口技术是多学科交叉融合的研究领域，在普通人眼中，这项技术只在虚构的世界里出现过。
但实际上，现实确实有人在研究这个领域，而且久久没有进展。
艾瑞克在研究的，正是虚构作品中经常出现的一种‘完全潜行技术’。
用一种机器产生多重电场，和使用者的脑部直接连接，通过对脑部传送虚拟的五感情报来生成虚拟空间，同时透过回收脑部发给身体的电子讯号。
既然说了要做完全潜行的装置来运行游戏，唐川自然会去找相关的资料，身为特殊身份的‘人’，他几乎是第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艾瑞克虽然情绪有点低落，但因为是自己一直在研究和关注的话题，他几乎是一秒进入状态。
“‘完全潜行技术’，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甚至相对应的机器我们都做出来了，唯一的难点在于——”
“人类的大脑无法真正对机器放开，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保护着，让机器无法真正读取和刺激大脑。”
只要谈及专业相关，这位黑发蓝眼的脑科学家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摇身一变成了研究狂。
将和研究无关的情绪刨开，只余理性的存在。
这样的状态很好，但对于完全潜行技术这方面，还真需要一点点感性。
“完全潜行，是将机器和玩家的思维连接，为什么只关注大脑呢，为什么不能关注一下，灵魂呢？”
唐川第一句话，就让艾瑞克呼吸一滞，目光明亮地看着他。
他丝毫不在意，淡定地继续说。
“古代有三魂七魄的说法，实际上这是真的。当人在母胎里的时候，人魂就相当于一张白纸，它记载着这辈子的记忆。”
“从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什么性格，有过什么样的人生经历，世界观，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知，有什么想法，通通都是人魂在主导。”
“而人魂自出生就与躯体融合，就像用502胶水粘在一起，一般的科技手段，自然是没办法做到将人魂和机器相结合。”
他的话，让艾瑞克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无法自拔。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脱离出来，深深地看了唐川一眼，对唐川的态度也悄然变了不少。
“唐，你知道你说的真的很荒唐吗？”
“灵体的学说和现代科技的结合，听起来真的非常的荒谬，也很大胆。”
“不过我直觉你说的是对的，也期待能和你一起完成这个壮举！”
艾瑞克笑了，仿佛在一瞬间想通了很多。
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解决完工作问题之后，艾瑞克又是一副不着调的状态。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了，唐，我看你在地府的地位似乎很高，为什么你要开始推行游戏？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告诉我呗。”
他一副促狭的模样，甚至胆子很大，用手肘捅咕捅咕唐川。
唐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而是站在大楼内向外看去。
在唐川推行游戏之前，地府就只是阴魂暂居之处，人口爆炸带来的投胎滞留，让地府终日蒙上一层死气沉沉。
甚至还有阴魂因为过于无聊，做出了不少伤害活人的事情。
而现在，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阴魂。
有和朋友聊天的。
有因为朋友坑他，扑上去打闹的。
也有看着这一幕，笑着用手机记下的。
仿佛灰暗的画布被扯去，露出其中浓墨重彩的颜色，让人着迷。
他看着，眼神莫名放软。
“活人死人都是‘人’。在世时，尚且会因为生存的压力，咬牙坚持下去。”
“死后在地府，之前的亲朋好友尽数离去，平时所熟悉和依赖的东西都消散了。”
“在这里，他们都是不饿不困的存在。当生存没有压力，又没有精神食粮，足以将人逼疯。”
“我能做的，只有给这些漂泊的旅人，一点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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