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门,好些亲戚拉着她说闲聊闲聊,可谈来谈去那话题都绕在林淼身上。那头二姨妈问林淼岁数,这边厢大舅母问林淼在哪儿工作,林淼逐个逐个问题回答下来几乎说得嘴皮子都破。
一瞬间她就成了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难为傅逸扬在一旁笑得花枝烂灿,她偷偷瞪了眼,他才慢条斯理地假意替她挡了挡攻势。
坐在傅依婷怀里的斌斌也一脸疑惑问她:“姐姐你真要嫁给我小舅舅呀?”
小男娃胖嘟嘟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特别可爱醒目,她正要回他话,傅逸扬却抢先一步,咋咋呼呼道:“什么真要假要的,你小舅母当然是要嫁给你小舅舅的!”
林淼偷偷睨他,小声斥道:“你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闹。”
傅逸扬撇撇嘴勾住她肩膀,诡辩说:“这哪算闹,这是大实话!”
两人坐在一众亲戚间接受盘问,正聊得欢快,忽而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回头瞧瞧,一老人家立在楼梯口,身旁还站着一对五十来岁的男女。
傅逸扬牵起林淼走上前,率先冲着老人家喊了声“老爷子”,转过头来淡淡的又喊了声“爸”,待视线看向那女人时,脸上直接没了表情,扭过脖子不出声。
林淼抬眸看了下,大约傅传声年轻时行军出身的缘故,至今八十岁的人了,虽三千发丝尽白,但身体还是硬朗得很,杵在那儿自成威严。
她跟着傅逸扬冲他恭敬地喊了声“老爷子”,别过脸来向傅鸣和王思云喊了声“叔叔阿姨”。
王思云习惯了傅逸扬对她淡漠的态度,也不在意,冲林淼笑笑,说道:“你就是淼淼吧,我还是第一次看逸扬带女孩子回来,亲戚们都说要过来瞧瞧,招呼不到,你千万别介意。”
林淼微微一笑,连说不会不会。
傅鸣却极不满意傅逸扬的态度,沉声斥了两句:“你那是什么态度,你阿姨也不叫一声。”
傅逸扬撇撇嘴当做听不到,傅鸣还想训,傅传声却发话了,“有客人在,吵什么吵呢!”老爷子蹙起眉头,声线浑厚,林淼也当即怵了怵,可转瞬见到老爷子舒展开的眉头,眼里笑意满满,她又很快放松下来。
傅传声抬头冲她笑笑,斜眼睨了下傅逸扬转而和她说:“这臭小子脾气倔得很,难为淼淼你还能忍着他。”
“不会不会!”林淼低头抿着嘴,嘴角却偷偷勾起来,傅逸扬见状,反驳道:“老爷子你说话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傅逸扬自小跟着傅传声长大,就是牛脾气倔,傅传声心里头也疼得紧,只不过嘴上没显露出来,他沉声教训他:“你还好意思说,多久没回来,一回来就让所有人等着你吃饭!”
林淼悄悄抬眸觑了眼,傅逸扬被骂了倒不以为意,上前挽着老爷子的手臂插科打诨安抚道:“公司里事情忙,我又要赶回去接你孙媳妇过来。”他顿了顿,反问,“还是你不想见到你孙媳妇?”
傅传声啐他一道,原想板着脸,可最后还是略略勾勾嘴角。他也是嘴硬心软,况且难得傅逸扬回来,从昨天那通电话以后,他可是在老宅里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他孙子和孙媳妇。
大伯娘宋以萍呵呵笑着走过来,絮叨道:“难得逸扬回来,还带着女朋友,咱们等等有什么所谓。”转头笑着和老爷子说,“爸,今晚我吩咐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龙井虾仁。现在逸扬也回来了,我们上桌吃饭了好不?”
老爷子点点头,宋以萍扬扬手吩咐佣人布菜,客厅一大家子人也纷纷移步餐厅。
傅逸扬上前挽着老爷子手臂,林淼也走到另一边扶着,老爷子乐得呵呵笑,低头和林淼悄声说:“要是那小子欺负你,回头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傅传声再怎么严肃还是个老人家,林淼回以微笑,点点头应好,一旁的傅逸扬嚷道:“老爷子,那她欺负我怎么办?”
傅传声一拐杖挥过去,打在他背上,傅逸扬立时装模作样嚷嚷两声,惹得餐厅里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虽说大家子人,可饭桌上一派和乐融融,也并不多讲究礼节。
斌斌才四岁半,吃饭还是要傅依婷多看着,哄着,侬声细语的嗓音落在耳里煞是让人心软软的。林淼坐在她身侧,瞧着她只顾得上孩子,便时不时替她夹菜。傅逸扬在一边看着也替林淼夹些她喜欢的菜进她碗里。
宋以萍觑向他俩掩嘴笑笑,转头凑向傅传声那头说:“爸,我看咱们今年就能吃上逸扬的喜糖了,大概明年这时候您也能抱上孙子!”
傅传声听了也乐呵呵的,只嘴里又说道:“那也要看人家闺女肯不肯嫁他这样的混小子!”
傅逸扬撇撇嘴,一脸嚣张喊道,“她不嫁我嫁谁呢?”转而捏捏林淼脸蛋笑,“咱们可是说好的……唔!”
林淼放在桌底的脚往旁一伸,狠狠踩在傅逸扬脚背上,疼得他直闷一声说不出话来。
桌子上欢声笑语的,虽说见家长,可林淼觉得挺轻松。以前和周母生活那几年,日子过得压抑不说,平日里连话也不多说两句,总归说多错多,林淼都不敢说什么。和现在根本就是不同境遇。
饭后傅传声和傅鸣上了书房,傅逸扬也跟着去了。佣人在洗碗,林淼帮着切了水果端到客厅。
难得齐人,宋以萍和其他女眷搓起麻将来过过瘾头。林淼从厨房出来,宋以萍招手喊住她说让她也玩两圈,要是赢了就俩分。
林淼向来不好也不懂这些便推拒,可宋以萍她们热情款款。林淼实在不好意思,毕竟宋以萍她们玩钱,林淼又是初哥,怕害她输钱,仍旧推说不玩。
“淼淼你也不用怕,麻将很简单,要是真输了我们找逸扬要就行了!”李玥已经替林淼想好后路,可林淼还是担心。
“你就和姨妈她们打呗。”不知何时傅逸扬从书房出来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腰,“我教你,赢了就你和大伯娘分,输了就算在我头上。”
不容林淼犹豫,傅逸扬已经拉着她坐在椅上,一旁佣人已给傅逸扬搬来凳子,就坐在林淼身侧。
除了林淼以外其余都是麻将桌上的老手,就连傅逸扬也是极厉害的,麻将才抓上手摸了下便知道这牌是什么。
虽是林淼下场,可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都是傅逸扬教她,让出哪只牌林淼便跟着做。可就是这样,傍着傅逸扬这师傅,林淼还是赢了不少把。
几圈下来,林淼也基本明白怎样玩。渐渐的便是林淼一个人玩,傅逸扬看着不做声。
大概运气好,一连几把又是林淼摸了,还是连庄连上去的,李玥她们都开玩笑喊着让傅逸扬过去教教她们。等结束时,基本就是林淼一家独赢。
慢慢夜深,傅依婷和斌斌他们有司机过来接他们回去,宋以萍她们又坐了会也陆续离开。
王思云留他们在老宅过夜,傅逸扬没答应也没拒绝直接牵起林淼上楼去,倒是林淼有些尴尬,回头冲王思云小声说了句“谢谢阿姨”。
傅逸扬带林淼回了自己房间。
虽然许久没回来住,可屋子里还是有佣人每天打扫一遍,房间里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就连床褥上的被子枕头也是带着淡淡的清香和干燥。
傅逸扬去替她找替换的衣服,林淼则一个人在屋里绕了圈,随手拿起他书架上的相册来瞧。
相册里放的全是傅逸扬的照片,从出生几个月大,到大学毕业戴四方帽,几乎都能在这相册里看见。
照片里的他模样还是和现在差不多,五官虽没完全长开可还是很帅气。年岁渐长,现在的他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一份成熟稳重的气质,让人不可忽视。
林淼坐在书桌旁,认真仔细地一页一页翻去,忽而肩头一重,一道温热气息落在耳廓上,痒痒的。
“在看什么?”替她张罗衣服的傅逸扬回来正好见到她安静地坐在书桌边上。
林淼回头,视线正落在他柔和的侧脸上,那眼角微微上翘,好似在笑一般。林淼晃晃神,傅逸扬却往她唇上啄了一口,轻轻的,甚至带了点儿茶香味。
她还没反应过来,傅逸扬已经和她换了个位置,将她捞起放在自己大腿上抱住她的腰,他身上浅浅的幽香便随着动作漂浮在空气中。
傅逸扬接过林淼手里的相簿,也翻了起来,一边翻一边发出“啧啧”的声响,不要脸地感慨:“我以前长得还真俊!”
林淼冲他翻了个白眼,视线顺着他手里动作继续认真看照片。翻到其中某页,正中间的一张照片里是小时候的傅逸扬与一个女人的照片,女人瞧着挺年轻,举止落落大方,应该也是出身大家族。
傅逸扬指着女人和她说,“这是我妈。”
傅逸扬和她提过,他母亲早就过世了。
“我妈走了没多久,我爸就跟那女人结婚。”他嘴里的那个女人便是王思云。林淼偷偷瞄去,傅逸扬提起王思云,瞳眸里尽是不屑的神色。
林淼握住他的手,傅逸扬笑笑也没说下去,手里则继续翻页。
屋里窗户敞开,微风涌入来吹走惹人心闷的热气。
刚才在楼下和宋以萍她们聊天,林淼被问到他们什么时候结婚,让双方家长都见见面了解了解。
林淼真没认真想过这些问题。傅家是名望家族,林淼心里头有些胆怯,她迟疑好一阵才低声问:“你家里人知不知道我离过婚?”
傅逸扬微微垂着头,手下继续有条不紊地掀着相簿,须臾才摇摇头,“他们也没有问。”不问就不说。
“可瞒着始终不好,要是被曝光,我怕影响你们家。”
傅逸扬失笑,“我是我,他们是他们,哪管得着这么多,有空管我还不如好好打理自己。”
跟他说,真是十张嘴也说不过,他总有歪理。林淼闷着气别过脸,心里千丝万缕的。
傅逸扬瞧她抿紧唇不说话,不住又搂紧她,安慰道:“就算真知道了有什么所谓,和你结婚的是我又不是他们,再者我爸那摊子事放在前头,他们也没资格过问我的事。”
大概怕林淼还担心其他事情,他又补充一句,“你也不用担心婆媳关系,王思云不是你亲婆婆,她也不敢管你。”
傅逸扬一脸无谓,林淼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她也管不着,只扔下一句:“要是有什么事情,你负责。”
林淼撇撇嘴,傅逸扬没忍住又往她身上上下其手,林淼骂他色胚,连忙站起来捡起衣服往浴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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