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府早就没了,她也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是裴相府的千金。
对她来说,那些早就过去了。
可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都会被揭开,还是当着谢苒的面。
屋里安安静静的,没人敢再开口说话。
素香立在一旁,甚至都不敢喘气。
过了不知多久,一直沉默着的谢苒突然开了口:“素香,你先出去。”
被点到名的素香微怔了一下,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谢苒与梦竹。
梦竹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也不敢出声。
“若是没有今日这出,你打算何时告诉我这件事?”谢苒低声问道。
梦竹抿了抿嘴唇,面色有些苍白。
她抬起头来,看着谢苒,眼神里带着些许小心翼翼与愧疚:“王妃……我没有想过要瞒您,我只是觉得……”
“觉得没必要告诉我?”谢苒为她接了这句话。
梦竹咬住嘴唇的肉,待感觉到一丝疼痛后,才缓过劲来。
“对我来说,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此时的我只是梦竹,仅此而已。”
她曾经与顾昭的确是有过婚约的,但那是曾经。
在顾昭还是太子,而她还是裴相府嫡女的时候。
后来的宫变,将一切都毁了。
她再也没有肖想过顾昭,只是想做个丫鬟。
谢苒沉了一口气,却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在她问起顾昭,梦竹是何身份的时候,顾昭并没有说到这一重。毣洣阁
但是方才,她看到梦竹那么害怕的时候,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裴相府的千金,自然是配得上太子妃之位的。
但也正如梦竹所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顾昭心系谢苒,爱她爱到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掏出来。
他不会主动纳妾,更不会多看一眼旁的女子。
谢苒很清楚这一点。
可她仍是感觉心中不舒服。
“你与王爷的婚约,是何时定下的?”她轻声问。
“年幼之时。”梦竹答道,“我与王爷在宫变之前,从未见过面。”
她只是知道,知道自己及笄以后,是要进宫当太子妃的。
或许年少时少女懵懂有幻想过那么一天,可如今早就忘了。
“若是……若是让你如今做王爷的妾室,你可愿意?”谢苒单手虚握成拳,拇指的指甲无意识的抵着食指。
是有些疼的,但她似乎没察觉出。
“王妃,我不愿意。”梦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便道,“王爷于我,只有恩情,我会王爷王妃当牛做马,可我不愿入王爷的后院。”
她是极聪明的一个人,更知道谢苒对她的器重。
谢苒这么说,或许是有几分真心,可同时又存着几分试探。
“我只是问问你,你无需如此紧张。”谢苒轻轻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占了你的位置……”
“王妃,您千万别这么说。”梦竹认真的说道,“您如今这一切,都是您自己挣来的。”
她从不认为是谢苒抢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谢苒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摆摆手,让梦竹先出去了。
她心中有些乱,明白这并不是梦竹的错,也怪不到顾昭的头上。
可她心中闷的很,不知该如何宣泄。
梦竹出去后一会儿,素香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她见谢苒靠在软榻上,怀里抱着团团,圆圆则是卧在她身边,两只猫都睡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谢苒不知在想什么,却很入神,连素香走近了都没发觉。
“王妃……?”素香轻轻唤了一声。
“嗯?”谢苒回过神,眼神里有一丝迷茫,“怎么了?”
“我是想跟您说梦竹姐的事。”
素香蹲在软榻旁,替谢苒捏着腿,轻声道:“我就是觉得,您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发愁。”
她是跟在谢苒身边最久,也算是最了解谢苒的人了。
在听到梦竹的身份的时候,她就猜到谢苒的心中会乱想。
“那你觉得,我应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谢苒看着她,皱着眉问。
“我觉得,王妃要不跟王爷说说呢?”素香说。
但谢苒却犹豫了。
顾昭每日事多那么忙,若是连这种事都要让他去烦恼,谢苒也怕惹了他烦。
“算了。”到底,她还是摇了摇头,“这件事就不必告诉王爷了。”
这种事情,细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要是真的扯到顾昭面前去说,或许他还会觉得谢苒矫情呢。
想到这里,谢苒的气总算是顺了些。
“王妃……”素香轻轻叫了一声,她脸上盛着一抹心疼。
对谢苒的心疼。
她虽然还是懵懵懂懂的,不知情爱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她也明白,若是自己丈夫曾经订过婚的人,日日在眼前,总会觉得心里膈应。
但偏偏,梦竹那样的性子,不争不抢,又帮了谢苒很多次,尽心尽力的服侍她。
这才是让谢苒最难受的地方。
“我歇会儿。”
谢苒头疼的很,她将两只猫交给素香。
“您要不上床躺会儿?”素香抱着猫轻声问道,“这里躺着不舒服。”
“没事。”
谢苒是懒得动了,她将迎枕垫在脑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合了眼。
素香见状是没敢再劝,只能抱着猫先出去了。
不过她出去就碰见了顾昭。
见她抱着猫出来,顾昭就问:“王妃睡了?”
这要是平时,素香对他定是毕恭毕敬的,可此时却不知哪儿生出的胆子,语调生硬的回道:“睡了。”
她是为谢苒打抱不平。
顾昭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只是抬脚朝屋里走去。
素香下意识的想拦,到底还是没敢。
屋里这边,谢苒其实也没睡着,她只是闭着眼,心中却在想着事。
脚步声传来的时候,谢苒还以为是素香去而复返,没打算睁眼。
但是突然身边微微下陷,是有人坐了过来。
这时谢苒才察觉有些不对呢。
她睁开眼,便瞧见顾昭坐到了自己身边。
“王爷怎么回来了?”她微微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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