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侍郎购买的这些东西却让陈大人心中有了猜测，他直觉林侍郎在豢养私兵，且养了不少。
可账本上只记录了银子的来路与用途，并没记载那些粮食布匹究竟送去了何处，线索到这可以说是断了，何况林侍郎早已化为枯骨，连审都没得审。
但有一点引起了陈大人的注意——长公主名下的布庄曾与林侍郎多次交易布匹，数目不少，且并非什么名贵料子。
看似真金白银没有任何猫腻的买卖，陈大人却直觉这是个突破口，但奈何这只是他心中的猜测，没有向皇帝请旨，公主府可不是他想查就能查的，不过他私底下还是对公主府多留了一个心眼。
查到的这些事情被他原原本本送到了弘德帝面前，看完他的折子，弘德帝意外地没有发怒，反而在沉默之后将他打发了出去，交代他全力追查那五十万两白银的来路和粮食布匹的去处。
打发走陈大人之后，弘德帝在勤政殿枯坐多时，眉眼低沉。
陈大人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林家乃皇族外戚，向来站在二皇子身后，豢养私兵的目的不言而喻——林家在为老二囤积势力，只是这样的事，老二知道吗？
细细想来，他这个儿子自参政以后的确变了不少，在朝堂上锋芒毕露，差事办的也算漂亮，不少大臣都对其交口称赞，他心中也甚是欣慰，可如今想想，老二当真只是能力过人这般简单吗？
其实早在林家东窗事发时他心中已隐隐有了怀疑，但林家交出的五十万两白银还是让他将那些念头压了回去，可最近发生的事却不得不让他多想。
若恪守本分，他何须往侍卫中安插人手？
宫门侍卫又作何解释？
林家递给德妃的银子又用去了何处？
当初办了林家，德妃与老二心中当真就没有怨恨吗？
林家被发落后，那些被豢养的私兵又在哪里？由何人接手？
这桩旧案翻出来，金州大小十余位官员牵涉其中，就连京中也牵连数人，然而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想到此，弘德帝只觉心烦意乱，索性起身转了出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凤仪宫门口。
皇后正陪着大皇子看书，听见动静抬起头，“皇上来了。”
“父皇。”
大皇子起身行礼。
“起来吧。”
见皇后吩咐人上点心茶水，弘德帝抬手拦住了她，“不必忙活了，朕就是过来坐坐。”
大皇子识趣的退了出去。
见他眉心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皇后索性提议道，“不知皇上有无雅兴与臣妾对弈几局？”
“哦？”弘德帝眉心一动，“朕正有此意。”
也好，皇后可是深得老太师真传，一手围棋出神入化，且落子毫不相让，久未讨教，他倒有些期待，也正好先将那烦心事抛到一边去。
“好。”
宫人利落的布置了棋盘，皇后笑眯眯地瞧着他，“皇上先。”
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在棋盘上厮杀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弘德帝以半子险胜，丢下棋子时，他心情已然好了许多。
“朕差点就输了。”
“怎会。”皇后摇头，“其实早在半个时辰前臣妾败局已显，是皇上让着臣妾罢了。”
“并未。”弘德帝苦笑了声，“只是近日朝中诸事杂乱，朕心绪不宁。”
林家的事情翻出来，震惊前朝后宫，他处置了德妃禁足了二皇子，这事皇后知道，没什么可回避的。
皇后神情一顿，继而又笑笑，“皇上，方才的棋局也是错综复杂，可最后您还不是赢了？”
“哪里能一样。”弘德帝摇头，“这次牵涉甚广，还有许多事未能查出来，边疆又战事未平，突厥迟迟不肯退兵，今年已经处置了许多官员，再这样下去，朝中的臣子都要被处置完了。”
上次祁家犯事就牵连了一大批官员，缺漏的职位还没能补上呢，金州的事又被翻了出来，这朝中又得乱一阵子了。
再一想到加上林家的事可能牵扯到老二，他就忍不住头疼。
皇后没接金州那事的话茬，只道，“沈国公乃是令突厥闻风丧胆的神将，他们竟还迟迟不肯退兵么？”
“嗯。”弘德帝皱眉，“前些日子沈国公送回来一封战报，说突厥军中多了一员猛将，一出手就令我军痛失一员大将和两队先锋，突厥却是士气大震，据沈国公所言，此人是突厥小可汗，年纪轻轻，用兵之道便不在他之下。”
沈国公可是身经百战的大将，竟也没在那小可汗手中讨到多少便宜。
冬日来临，关外水草枯竭，突厥大军此时虽虎视眈眈但也没有贸然大举进攻，只是那小可汗频频骚扰，分明是在试探沈国公的深浅，待到水草丰满时，他们定会拔营向前，届时一场大战又不可避免。
好在如今大越也不缺粮食，倒是经得起此战，只是可惜，那么多将士在此战中殒命。
“不在沈国公之下？！”皇后闻言一惊，“那难怪戚将军会连连战败了。”
他如何能与沈国公比？
“非也。”弘德帝嫌弃道，“戚将军可不是败在那小可汗手中的，他领兵那会，那小可汗还未出现。”
“他在军中给沈国公添了些乱子，已经被沈国公派人弄了回来，想必如今已经在半路上了，等他回来，朕真得问罪与他！”
边疆战事不歇，他竟还有心给沈国公找麻烦！
一提到问罪，弘德帝又不免头疼，“我朝可用的将士不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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