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刈再怎么找借口都不能跑国师府门口来晃荡。那样太明显,王后肯定能摸清他的小心思。再者,王后给姬刈安排了几个教导人事的宫女,栖桐觉得他不应该有时间来纠缠自己的师妹。
栖桐在厨房里煨了汤,汤在锅里咕噜咕噜滚着。久久不见两个白色的身影从街那头走过来,栖桐又担心自己煨的汤会烧过头,不得不两头来来回回地跑。这个时候他就会无比怨念:为什么歧离渊不愿意买一些下人放在府里?
在第三次回到国师府门口,栖桐看见了歧离渊和殿春。
歧离渊和殿春是骑着马回来的,两个人坐在马上走过来,迎着光,竟然勾起了栖桐心里的一个形容词“一对璧人”。这四个字一跳出来,就将栖桐吓了一跳。
因为师妹是师妹,师父是师父。
不过能产生这样的错觉,也并不奇怪。不知道为何,殿春每次外出一次,那张笑脸就会多娇艳一分。她就像是一朵缓缓盛开的妍丽鲜花一般。而歧离渊本人,看不清年岁,日日年年相貌不变,栖桐甚至觉得自己再多长几年说不定还会老过他。仙人不过如此吧。
歧离渊拉住了马,停在了栖桐的面前,殿春也停了下来。殿春一下从马上翻了下来,鼻翼微微扇动了一下,就要往府里跑去,“什么东西这么香!”
栖桐察觉出她的心思,连忙拉住她,凶巴巴地恐吓她,“不许去!”
殿春撇撇嘴,斜着眼睛看栖桐,“反正都是要进我肚子里的,什么时候喝有什么区别。”
见栖桐的眼底闪过一抹为难,殿春狐疑了起来,凑了过去,直勾勾看着栖桐,“你是不是在厨房里藏了什么?”
栖桐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挠挠后脑勺,“没……”
殿春一点都不信,冲栖桐灿然一笑,逮着栖桐发愣的瞬间瞬间挣开了栖桐抓着她袖子的手,一溜烟溜进府里。
栖桐一跳,伸手去抓。结果,他抓住了一把拂尘。
栖桐有些无语,抬起头看着歧离渊,“师父,你是不是在帮她?”
歧离渊笑,“没有啊。”
个屁!栖桐翻了一个隐晦的白眼,被歧离渊扯着询问了半天学业之后才找到机会去了伙房。不出所料,殿春已经找到了煨在一锅羊肉汤旁边的一小盅银耳雪梨。和旁边的大锅完全不一样,这小盅模样精致,肚子上还长着两只小巧的耳朵。
栖桐就看见站在一边的殿春挑着眉看他,看得他头皮发麻,果然,下一刻,他就听见了殿春捏着嗓子拖得长长的声音,“师兄,这是做给谁吃的呀?”
栖桐干笑两声,“想啥呢,师兄带进宫里自己吃的。”说着,他将银耳雪梨倒进一个米白色上面画了冬梅的小罐,再用专门缝制的袋子将其一装。栖桐将小罐紧紧搂在怀里,“你和师父可以吃羊肉汤,我就先进宫了!”
“诶!”殿春一把捞了个空,气鼓鼓地看着,大声喊,“我迟早会弄清楚是谁的!”
栖桐脚步停都不停一下,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歧离渊失笑,将殿春抱了起来,“说不定是在讨好自己的未婚妻。”
殿春抱住歧离渊的脖子,好奇地问她,“栖桐还有未婚妻?”
歧离渊笑,“有,赵相家幺女,赵敏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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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桐护着怀里的银耳雪梨,从牛车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
跟着内侍一路往书房走,在经过一个冷宫的时候,他忽然扯住了内侍的衣角,塞了一个银子给他,低声道,“大人行个方便,我去去就回。”
内侍感觉自己手心一沉,一改疑惑,旋即眉开眼笑,“郎君不必着急,奴婢会在这里候着。”
栖桐笑了一下,四下张望了片刻,赶紧向冷宫那头跑去。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瘦弱小宫女正窝在角落里抹眼泪。
栖桐蹲下身,将银耳雪梨往她手里一塞,嘱咐道,“凝雪。找个隐蔽的地方趁热喝了。”
那名叫做凝雪的小宫女飞快抬起头,眼眶红红地像是小兔子一样,她惊讶地看着栖桐,又害怕地看了一眼等在不远处的内侍,“郎君,这……”
栖桐笑了一下,俊朗的眉眼舒展开来,“你之前不是说好奇银耳雪梨是什么吗?这是我专门给你炖的。”
凝雪连连摆手,想要将银耳雪梨还回去,“不行不行,奴婢不能收下。”
破旧的衣服从她的手臂上滑下来,她单薄透明的肌肤上满满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凝雪立马反应了过来,捂住自己的袖口,有些无措地低下了头。
栖桐皱眉,问她,“又是那个女人掐的?”
那个女人代指冷宫中住着的那个宫妃。
凝雪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栖桐看见她的这副小受气包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干脆伸手托着凝雪的下巴抬了起来,“不如我想办法把你要出宫吧。”
“郎君把我要出宫做什么呢?”凝雪弯弯翘翘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水,抬眼看人的时候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分外可怜。
栖桐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放弃了思考,“先带你离开这里再说。”
凝雪垂下了眼,“还是算了吧……影夫人与奴婢有恩,奴婢不能离开她。”
栖桐猛地站起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凝雪,“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念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恩情!再说了,就算她对你有恩,此时你也该还完了。”
凝雪不说话。
栖桐发泄般跺一下脚,又深吸一口气,最后气鼓鼓地说,“好吧好吧,你有情有义,我比不了。”
他蹲下来,定定看了凝雪一眼,低声吩咐,“有什么难处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凝雪捏紧了罐子的小耳朵,缓慢地点点头。
在栖桐走远了之后,她才抬眼飞快地看了那个白衣少年一眼。
栖桐刚站起身,就看见了站在站在给自己带路的内侍旁边的楚龄抒。楚龄抒笑开一口大白牙,冲他招招手。他身边的内侍双肩耷拉着,有些局促不安。
栖桐有些明白。楚家乃将门,哪怕是还未真的见血楚龄抒的身上,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一般内侍在他面前都会瑟缩,更别说这个收了栖桐贿赂的家伙了。
栖桐觉得有些好笑,走上前去拍拍小内侍的肩膀,宽慰道,“没事。”又笑嘻嘻地和楚龄抒打招呼。
小内侍发现这两人是熟识的,不由松了一口气。
楚龄抒看了一眼凝雪,低声问栖桐,“这就是你那天帮过的小宫女?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栖桐捶了一下楚龄抒,“想什么呢!我是看她可怜才帮她的。”
楚龄抒揶揄道,“啧啧,看人家可怜,还专门炖了糖水送进来。栖桐公子好善良的心肠哦。”
栖桐瞪着楚龄抒,毫不客气地回怼,“楚将军倒是八卦得似个妇人。”
楚龄抒的笑容不减,一把勾住栖桐,拉近了,低声说,“我倒不介意偶尔做个妇人,不过要提醒你一句:哪怕是最纯净的小白花都得被深宫这个大染缸染黑了。”
栖桐的眼前浮现了经常红着眼睛,瘦小地躲在墙角,用忽闪忽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凝雪,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楚龄抒收起了笑容,又说,“知道近来名声大噪的俞夫人吗?她的长相和一个人三四分相似,”说到一半,楚龄抒指了指那座晦暗的冷宫,“就是住在那里的那个女人。”
栖桐不由自主地回头,原本蹲在墙角的凝雪已经回去了。他只看见发灰发白的高墙,和从墙内扑棱着翅膀飞出的麻雀。
君王总无情,以往再娇艳的颜色都晦涩成了如今的一抹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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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离渊说近一段时间不会再离开都城,鼓励殿春去参加一些姑娘们的宴会。殿春去了几次,发现那些姑娘们不是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就是在讨论衣服首饰,可把殿春憋死了。
她托着下巴,一手捏着一块糕点,一边出神想着城外不会铲的雪和府里歧离渊的那匹黑得没有一丝杂毛的高头大马。那匹马一直以来都没有名字,殿春就私下给人家取了一个,叫做夜行衣。
反正都是和夜色分不开区别的黑。毣洣阁
一群姑娘嘻嘻哈哈地到了殿春的面前,打断了她乱七八糟的思绪。其中一个穿了翠绿色袄裙的小姑娘好奇地问殿春,“姐姐用的是哪家胭脂?衬得皮肤白皙通透,好看得紧了。”
小姑娘笑容宴宴,眼睛又大又圆,生的可爱。殿春搓了搓了自己的脸颊,直搓的脸颊发热,蒸得那层薄红更加艳丽,才回答,“天生的。”
姑娘们都羡慕不已。
殿春听见其他姑娘称呼绿衫姑娘,才知道,她原来就是赵敏惜。
赵敏惜注意到殿春的目光,又抿着唇腼腆地笑了一下。
真可爱。
殿春心想。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国师家里藏了妖更新,第 40 章 第 40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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