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恨透你的。”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满是苍凉。“他的性格我又怎么会不知?知道师父被杀,第一个疯掉的可能就是他了,第一个送死的也是他。”
“如果他自己想去死,我也不会阻止。”
“他不会死,他会等待着时机来杀我。”
“就为了让他活下去吗?”
“你不也是吗……只因为复仇所以活下来……”
“给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
楚清觉得头好涨,过往所有的记忆如海水般奔腾袭来,像是回顾她的这一生般,画面飞快的一掠而过,她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找到了过往所有的线索,只差一点点,便全能想起来了,真的只差一点点……
背上突然一痛,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在身上。浑身软骨无力,时常冰冷,时常火热。时而热得想要捂紧被子,时而热得想脱一光身上所有衣服。
嘴唇边触碰着一个冰凉的边缘,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嘴边顿时苦涩异常,伴随强烈的刺鼻和恶心感,刚被无意识灌下一口的药,就被她吐到了一边,然后在头脑胀痛,分不清身在何处时,她条件反射地撇头。
“王爷别乱动……”耳边有个同样细弱的声音,不断地哄骗引诱着她喝下那碗药。
她也知道自己该喝下那碗药,可是鼻子一凑近,恶心感顿时浮现,让她作呕不断。
楚清感觉自己的身子在抖,不,准确的说是他也在抖。软暖的双手轻微颤抖地扶起她,嘴唇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碰触着,似是他人的嘴唇,他温柔地撬开她的贝齿,一股药味随之而来,在她分心时顺势滑入喉道,可偏偏不觉得恶心,反而是一股淡淡清新的药香味,令人舒服。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气味,但迷迷糊糊的楚清一瞬间想不起究竟是谁……
她想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然用以嘴喂药的方法轻薄她,可惜酸痛的眼睛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却发现被白布遮拦,手抬起想撤掉白布,却被人用手紧紧拽住,动弹不得。
她条件反射般地牙齿向下一咬,只听一声闷哼声,淡淡的血腥味滑入嘴中,苦涩不已。她不由有些惊慌。
她松开了嘴,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可是身体却丝毫无法动弹,原本就恍惚的神志越发恍惚。于是当她察觉到恶心的药汤已经喝下去一口时,他轻轻地喂着,舌尖轻挑她的唇齿后再次探入,像个害羞的小孩般,每次只把汤药送入嘴中后便默默退散,偶尔一次,不小心与她的舌尖碰触到,送药的动作明显一滞。
左如墨红着脸,擦了擦嘴角的残留着的汤药,沉默地把楚清身上扎的针拔去,然后闭着眼,准备为楚清穿上衣服,整理好一切。
手指划过楚清细嫩的肌肤时,他的手越发轻微颤抖。
啊……又不是没看过女人的身体,又不是没碰过……怎么自己的手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呢!
可是当手指划过楚清胸口时,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似是不确定般地来回轻抚着。粗糙的触感,长长的结疤。他不可置信地睁开眼,楚清的胸口赫然有着骇人的狭长伤疤。
这个伤疤最起码有两年之久,看胸口最深的位置,当时应该被一击穿心,然后被划至腹部。似乎是被野兽所伤,而且是濒临死亡的重伤!
她堂堂一介王爷,为何会被野兽所伤!
看着她骇人的伤疤,左如墨不免有些心怜,他掏出怀里的药膏,仔细专注地抚平着这个伤口,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动作的意义究竟是何在?两年的伤疤,现在再涂上药,又有何用?
伤疤什么的留着只会让人心疼,为何还留着……
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眼角,嘴角微微一凉,缓缓流淌着殷红的鲜血。左如墨深知自己第一次尝错药草后,毒已加重一分,虽然后面解了,但为楚清用银针逼毒,还动用真气催毒,导致伤上加伤,几日未曾休息的他早已体力不支,头晕目眩。
最终他还是支撑不住,晕倒在楚清床边。
楚清脑中的记忆一掠而过,最后定格在一个场景。
当初去偷药的时候,就看见封秦跪在大堂里,似乎是被他师父惩罚着。倔强的身子笔挺地跪着,然后察觉细微的声响回头,他惊讶地看见她怀中抱着禁药,想大声嚷嚷,被她突袭,用衣服堵住了嘴。他倒好,给她下了一身的瘙痒粉。为此,才被师父察觉的。
她愣了一愣,怪不得封秦的脸会有熟悉感,她和封秦有过两面之缘。
当初无香,并不是因为左如墨所解,只不过是彼此约定好的虚晃一招,用症状与无香相似的药假装中毒,引诱他人动手的,可谁知没中无香,却吞了解药,他们谁也没想到左如墨会有解药,也不会猜到他会去救楚清,所以导致楚清变相的失忆了。
当日落入洪水,也是封秦特意放她一马,让她假死逃生。
而那次封秦接了楚清几招时,明显察觉楚清的招式混乱,猜测她确实是失忆,原本出来追杀她,也是做做样子的,毕竟楚清的武功他知晓,对付紫绰绰有余。可偏偏楚清失忆了了,她忘了武功招式,无奈身边还有紫,他不能出手,一出手相救就前功尽弃。所以他才步步紧逼,把楚清引到了山坡处。让她顺势落入洪水中逃生。
谁知赤怀疑他的用意才再次折返,不过赤为何不杀楚清还不是很清楚。在赤的面前,封秦只能装作全力一击,以恶毒师兄的身份对付左如墨。早知道楚清是把师弟收入府中的话,他当初就不应该把师弟受伤的地点告诉她,让她英雄救美啊……封秦现在心中早已懊恼不已,懊恼楚清这个妖女竟然连他和师弟也算计了!
虽然,她当年背着封秦把左如墨塞入府中,也是为了制衡封秦以后有机会为她出力,再说,她的清王府也挺安全的呀……但,那已经是很久的事了,她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封秦的用意,楚清明白。那年,重伤左如墨,让他死遁,是为了防止那个人斩草除根,更为了防止左如墨以卵击石。
苍天啊!失忆的她都干什么了!
当初,不踏入如墨居也是约定好不让左如墨卷入纠纷,只让他三年内安心养伤,等三年之间他们的计划成功后才一并告知,现在却是自己硬把他拽入纠纷,而且几经危难。
楚清睁开了眼,撤下遮盖着眼睛的白布,她的心思复杂到了极致。
她的身子微微一动,便吵醒了浅睡在她身边的左如墨。一身白色衣衫,朱润水唇,墨发散乱,脸色苍白却带着异样的绯红,宛如初见那般,身负重伤脆弱不堪的摸样。他不是已经痊愈了?为何又……
左如墨看见楚清醒来,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喜,他低声咳嗽,八月的风虽不冷,但此时脆弱的他却感觉丝丝寒意。他轻笑着,整个人看上去比楚清更像是大病一场病怏怏的摸样,但轻笑的时候,眉宇间倒是轻松自在,似是完全放下了心来。
他不由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温软绵柔,他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身子还难受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越是靠近,楚清依稀闻着他身上残留的淡淡药草香。她心中默默呢喃了一边左如墨的名字,说不清楚心中的滋味。为何要对她这么好?她自认楚清不是个好人。为了她自己的私欲,她可以利用任何人。
记忆已经恢复,计划也全在她的脑中,之后的秋狩危险重重,断不能再让他深陷其中。
“没事,你出去吧,让本王静一静。”
活了两世,她还是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那些温柔待她的人。可不能再一错再错了。不想伤害他,必须要让她离自己远一点。
她眼中的疏离令他从心底生出寒意来,他想伸出手将她搂入怀中,可是却不能。
他们之间差的不只是身份之间,更重要的是坦诚。
左如墨白皙微粉红的脸庞染上了别样的黯然,欲要反驳,却无言说出口,最终只能沉默,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房间。
手推开门口时,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声音显得异常的疲倦,“王爷,我们已经在柏王府了。”
楚清一怔,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说不清的滋味。
他们之间,说穿了,在失忆前并没有过多交际。曾经也听毒医圣手提起他有个捣蛋到处惹祸的徒弟,但初见时,他全身重伤,死灰般的眼神太悲,太过凄凉,似是被熄灭了心中最重要的一束光,与毒医口中的那个惹祸腹黑的小子完全不像。所以,原本想把他找个地方一丢自生自灭的想法,在看到那双死灰的双眸时,楚清临时决定把他收入清王府。
每当她在王府路过如墨居时,总是能听到不间断的琴声。
音攻,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音乐也是一个可怕的武器。bïmïġë.nët
那个琴声异常奇怪,每当她被朝中之事搞得心烦意乱时,只要听到他的琴声,心情会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这是一种可怕的魔力让人沉醉其中。
但有时,一旦听的时间过长,楚清便发现,琴声变得凄凄哀哀了,过往痛苦的回忆也随之被勾起,这时琴弦必然崩断。
那个如墨居的主人心未静,所以琴声不静。掺杂着过多的个人感情,是弹不出美妙的琴音和杀伤力的魔音。
这是她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左如墨的最初认识。
可失忆的她却与他纠纠缠缠,表明上清俊,秀美,柔弱,神情永远的淡然浅笑,对什么都毫不关心的左如墨,内心却冷漠,决然,敏感又脆弱,因为师父的死,师兄的背叛,在心中竖起一座高墙。嘴边的淡笑,让人感觉不是在笑,而是一种习惯。
他帮她,护她,千里追赶至江川就她,又与她一同深陷瘟疫救人。看他现在如此虚弱的样子,这次为了她,定是连夜照顾了她几日,又劳心又劳力。
几年来,她一直高瞻远瞩地用心去算计一切。算计着用聂云得到聂峥的助力继而用乔羽反间晋王,算计着末青风隐藏的背后势力为自己打探消息,算计着秋狩那日,众藩王,世子,亲王,臣子一同在时的那场混战。几年来逼晋王出手,就是等着那日,以清叛党的名字正式除之。
此时,她知道利用左如墨是最好的方法,他会毒会医,是良好的助力,可心间猛然闪过一丝挣扎,苦涩到她自己都难以掌控,想到因为自己,他再次陷入危难,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担忧沁入心底。
可是,人心是能算计的吗?
PS:第二章如墨说他才不会做用嘴喂药这种事,这章他做了哦,做了哦!小墨墨你的内心被我看穿了=v=
楚清不喜欢喝药,讨厌浓烈的药味,之前也提到过很多次的啦~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王爷难为更新,第 44 章 喂药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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