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阁>都市小说>山河无眠夜>第 10 章 第二章:刺杀(1)声东击西
  冷月清辉下的皇城,仍是旧时模样,富丽庄重高高在上。一如历代天下执掌者们,不可一世的威仪。

  暗处驻足良久的朔流光,无声的扯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元帝驾崩,宫嫔尽殇,四境战起,天下大乱。江山早已无主无臣,皇城内也无帝无妃,可笑白熙仍留着空城中的禁卫,日夜巡查从不间断。

  手起剑落,延社桥”旁平整的青砖登时裂开豁口,砖下的森森白骨隐隐可见。

  朔流光取出包裹欲将那骨骸殓起,使了几分力竟未奏效,那头骨仿佛镶在土中般纹丝不动,她心中气恼,趁左右无人索性小心翼翼移走开几块青砖,以剑代锹一点点刨起土来。

  忽然,剑身在土中触到了阻物,朔流光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拔剑。“哄——”四周钟鸣之声已然咚咚大作,侍卫们闻声倾巢而出,火把远远围来。

  “不好。”朔流光心中不解,眼见事发危急,只得手下加力取出高利骨骸,只闻耳边“噗”的一声细响,又是一张大网兜头罩来。

  原来白熙埋葬高利时,留有后招,头骨上牵连着几根冰蟾丝线,分别连接着禁卫营房的警铃与机关,因丝线极细,借着夜色又近乎透明,才被朔流光一时大意忽略。

  “抓住她!”涌现出的禁卫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朔流光一急,挥剑“刷拉”一招将铁网削的四分五裂。她未向宫外逃窜,反而施展轻功向宫内跑去,几番纠缠甩掉追兵后,纵身一跃,隐在了一座宫殿巨檐下的阴影里。

  白熙,历经两朝风云的权相,真可堪称老奸巨猾之辈!

  高利即死,他犹不放心,这一招本想利用高利尸骨,引出其未灭余党。不想事情太过隐蔽,连叶泽的属下也未曾查到,险些令朔流光误打误撞着了道。

  朔流光在宫中躲了一夜,看着来往的禁卫里里外外的搜查,天明时,城中似乎又出了其他事,围堵皇城的禁卫才被陆续调往了别处。

  五更天,正是人精力与体力最疲劳的时候,朔流光一夜劳顿提心吊胆,任她如何年轻体健也有些吃不消,遂阖上眼小寐了片刻。

  “别动!”冰凉的刀刃抵上后颈,身后传来一个洪厚低沉的声音,朔流光背靠漆柱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出宫,闻声顿时一阵寒意。

  此人何时出现,她竟然毫无察觉。

  多年的刺客生涯养成的习性令她几乎不假思索,毒针一夹闪电般向身后袭去,“咯”的一声,朔流光偷袭的手无力下垂,额前冷汗涔涔。

  先前出手时她尚背对那人,并未看清对方是如何还的招,只知刚一交手自己的右腕便被卸脱了骨,幸好没有伤及筋脉,虽暂无力打斗之力,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

  “你是何人?小小年纪,下手如此阴狠。”身着灰袍的中年人站在宫殿檐角的另一根椽木上。此刻,他正居高临下以挑剔的目光,冷觑着满脸苍白的朔流光,浓浓的厌恶之色溢于言表。

  大漠寻仇的三年里,憎恨、怨毒各色各样的眼神,朔流光见得不胜枚举,此刻灰袍人流露的丁点不满,还不足以让她上心,她咬牙扳回腕骨道:“我是水宇天阁的长使。”

  灰袍人闻言身躯一震,欣喜又带点迟疑的问:“你……是晏玥?”

  “不是,我是她的师姐,朔流光。”

  “哦,原来是她的师姐。”灰袍人淡淡嘟囔,满目的失望悲怆。

  趁他一瞬间的走神,朔流光反客为主,袖中短剑一闪,已抵向他的脖颈,灰袍人眼神一明,两根手指后发先至,牢牢夹住了朔流光的剑尖,此刻剑尖距他的脖颈已不过分毫,但就是这毫厘之距,朔流光竟再不能突破。

  “哆——”灰袍人双指发力震向剑身,朔流光手心一麻,宝剑脱手被他接下,形势再次逆转。

  灰袍人看了看指尖阻剑时留下的红痕叹了声“老了,老了”,他的手虽因年纪微显枯瘦,但除了食指可看出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其余皆保养得极好。

  一旁的朔流光见他姿态如此悠闲,忍不住微愠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如此羞辱我。”

  闯荡江湖数载,她从未在方寸之地屡战屡败,更何况灰袍人言语间,似乎根本未把她放在眼中。她可以接受别人的畏惧、恐慌,甚至是仇恨,但不可以是蔑视,她不是弱者,不需要那些假惺惺的轻视和怜悯。

  “小姑娘,我无意为难你,你只需如实告诉我,晏玥怎样了?”

  朔流光冷笑,“你说水婧?她可好的很,晏珏、晏琼、晏璃,哪个不是她哥哥,现在又多了个裙下之臣叶泽,我需在这里卖命,她高床软枕,却一样能坐享其成!”

  灰袍人听了她满含妒意的一番话道:“既如此,她应是过得不错。”言罢竟开怀畅笑起来,

  朔流光皱眉低斥道:“你疯了吗?”

  灰袍人洪亮的笑声平地传开,不亚于一声破空惊雷,宫中留守的侍卫被惊动,又陆续朝这边聚集过来,青天白日,两人登时无所遁形。

  朔流光暗器抓了满手,正欲发作,却见中年人扬手将剑还与她道:“你从西侧出宫去吧,这里的侍卫我来打发。”说着飞身掠下横梁,袖中滑出一剑,迎上了奔来的侍卫们。

  ※※※

  顾雪楼中,歌舞升平。

  旋身,扬袖。

  仿若春风拂柳。

  佩环,脆响。

  再无花淡露香。

  一场缠绵悱恻的烟雨多情,一朝逍遥春光的乌丝吟怨,风住尘香后,再无往迹可寻。

  一曲前朝的《浣花长袖舞》,和着《惜叶谱》中《浣花词》乐谱的袅袅清音,每一个舞姿,都仿佛在百转千回的梦里。

  数十佳人挥袖起舞,每一片精致的衣袂相互交叠,仿若九天宫阙中的流彩,合在一处,好似一场华丽的天舞。

  顾雪楼中这一场盛大的舞宴,是前些日子浣阳之争的赢家“晏国左相白熙”,为应邀前来的各路藩王特意备下的。

  十个月前,“竹林贤聚”上文人高谈阔论的儒声雅音仿佛仍在耳际,十个月后,这里已成了手握重兵的武人们觥筹交错的宴场。

  浣阳城中缺粮,百姓忍饥挨饿,顾雪阁中却玉盘珍羞,金樽美酒无数,让人不自觉就生出些“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感叹来。

  白熙坐在首位言笑晏晏,各路藩王及手下的幕僚臣子们彼此恭维畅饮,上下一派其乐融融,大家谈论着各地名品古迹、风土人情,不谋而合的避过了今晨刚刚得知的“魏王死讯”。

  生逢乱世,人命轻贱,一方诸侯死去,他的势力也自然会旁落他人。

  就如昨夜,“魏王”遇刺后,他随行的手下一位名唤“袁羽”的大将,以武力迅速说服了大多幕僚,顺服者收编,异己者铲除,如今那将领已落座在属于魏王的尊位上,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了。

  叶泽今日着了身墨绿的儒衫,收敛起平日的慵懒张扬,儒雅有礼的与坐中诸人聊得兴起,他的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面前一曲曲精致的歌舞,见思思匆匆前来左顾右盼寻找自己,忙同旁人告了句得罪,离席问道:“出了何事?”

  思思略显焦灼的低声道:“公子,朔流光长使来了,带了高利的首级,急着要见您。”

  叶泽有些头疼,他是顾雪阁的东家又是天下名商,晏国各地都有他的产业,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的场合下他不能轻举妄动。之前助水婧逃离浣阳时,他虽令思思吓退了执金吾章言,但此事不是他亲自出面,自然就不能全权代表他的态度;孟州之事他虽参与了全程,但一直身在暗处行动隐蔽,只有寥寥几人看出了他的身份。

  目前为止,白熙尚不知叶泽与水婧的关系,即使他猜到浣阳粮价之事是叶泽动的手脚,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对叶泽这尊财神,他仍会以拉拢示好为主。

  “你先看住朔流光,派人查查晏琼的行踪。”

  水宇天阁长使的身份太过特殊,天下皆知水宇天阁上一任长使“赫离风”,曾助晏擎帝开国,两人情谊深厚。水婧入世盗走国玺,又双手奉给了三皇子晏珏;更别提近来“大皇子晏璃”拜水宇天阁第一长使“赫竹轩”为军师,连月打得“程王”节节败退。

  接二连三的事情都表明了水宇天阁鲜明的立场,倘若白熙发现叶泽藏匿朔流光,那么叶泽的立场也会暴露无疑,其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思思知晓其中利害,应道:“公子放心。”正欲离开,忽见席上一幕僚大呼小叫的冲出来,失态的指着她喊道:“就是这个女人杀了魏王殿下,某死也不会忘!”

  众人停下交谈,目光一时全聚焦在了喊话人、叶泽和思思的身上。

  思思背影微僵,刚要回首辩解,却听叶泽小声命令道:“快走,我来善后。”她一怔,继而头也不回,若无其事的推门走了出去。

  “兄台莫不是多喝了两杯?瞧错了?”叶泽陪着笑脸彬彬有礼的一拱手道:“刚刚那女子是在下的小妾思思,昨夜她与我呆在一处,哪里会去刺杀魏王殿下。”

  那幕僚瞪圆了眼:“某没有看错,昨夜魏王殿下遇刺时,某就躲在屋外的树后,殿下死前扯掉过那杀手的面巾,就是那张脸,某绝不会记错。”

  叶泽沉下脸道:“那兄台的意思是,凶手是在下指使的喽?”

  “某……不曾说过!”

  叶泽冷笑:“在下只是个商人,与魏王也是素昧平生,兄台说说在下为何要杀魏王?”

  “某……某……”幕僚涨红了脸“某也不知。”

  “那便是了,兄台一无凭证,二无人证,信口雌黄便要诬陷在下,究竟是何居心?”叶泽言语铿锵,咄咄逼人,句句意有所指。

  “你胡说,某没有诬陷你,某……”毣洣阁

  “来人,此人满口胡言,拖出去乱棍打死!”不等叶泽再开口申辩,首座的白熙已发了话。

  “丞相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幕僚被两个侍卫一路拖远,求饶声也越来越小。

  一方的有名谋臣,只因说错了几句话,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丧了命。

  “都愣着作甚,可是嫌本相招待不周?”白熙话中带笑,众人听来却不寒而栗,连忙回过神继续各自的攀谈,一时气氛再度诡异的活络起来。

  叶泽抬眸望向首座的白熙,发现白熙也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那目光似讽似慰仿佛已经洞悉了他全盘的计划,叶泽不敢细想,连忙垂下眼眸回席落座。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山河无眠夜更新,第 10 章 第二章:刺杀(1)声东击西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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