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奥斯眯着眼睛看他，也不说话，表情似笑非笑。
那中年人被他看了一会，尴尬地笑了笑：“开玩笑，哈哈，开个玩笑李男爵，别介意。”说罢悻悻地退了几步，抬手让凯奥斯先走。
凯奥斯这才对他点了点头，向出口处走去。
虽然之前没打过交道，但善于做“功课”的凯奥斯自然是一下就认出那贵族的身份——弗瑞尔伯爵。
不过从他脑后那灰色为主、带一丝黄色的光圈，凯奥斯知道他对自己没有真正的恶意，所以也没有对他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在凯奥斯和他的契约仆从消失在出口通道后，弗瑞尔伯爵身边一名娇媚的贵族女士不由笑道：“如果光看你们刚刚那表情神态，还有你说的话，肯定都要以为凯奥斯才是伯爵，而你是男爵，甚至都不是领主，人家连一句话都不用说，你就怂了……”
对那女士的揶揄，弗瑞尔伯爵却是毫不在意：“那边那个刚继承伯爵爵位没多久，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年轻人，刚刚在凯奥斯男爵面前，不也像是个低等贵族似的？我又算什么，哈哈。”
贵族女士闻言撇了撇嘴，表情愈加不屑，说话的声音甚至比刚刚跟弗瑞尔伯爵开玩笑还大声：“人家凯奥斯的男爵敢把那种昂贵珍惜能保命的完美级装备给自己的契约仆从用，敢用10级高阶挑战11级甚至顶阶，确实是有股子很久没看到的狠劲。
“本来我还想着，今天能连看两场精彩大战了。刚刚那场虽然精彩，但结束得太快，现在10级打顶阶，总该不会那么快一击决输赢了吧？
“哪里想到……这软蛋连，居然不敢让自己的顶阶契约仆从去跟人家一个10级灵气士决斗，真是怂到家了。他和凯奥斯男爵一比，别说是贵族了，男人都算不上。”
这贵族女士，也是刚刚看到莎尔薇拉一剑让哈利客毙命加毁尸时，非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看得满脸潮红，颇为兴奋的少数女性贵族之一。
对她来说，迦雷拒绝凯奥斯用10级契约仆从挑战他的顶阶圣灵卫，就像把她挑逗得来了兴致后，突然说“我要回家睡觉喽”一样，让她扫兴且愤怒得想杀人。
弗瑞尔伯爵笑道：“人家保守点也是正常的，凯奥斯男爵那契约仆从既然用出了一件完美级装备，就难保不会有第二件，而且如果不限装备使用，她还有一堆精良级、稀有级装备道具，一个没注意，顶阶强者被搞死，也不是没可能的哟！”
“莎尔薇拉……那灵气士是叫这名字吧？她用的那件完美级装备，应该就是弗汀伯爵的‘无畏金甲’，这玩意，要使用前是要先做肉身绑定的，而且自动充能的时间很长，一个月才能用一次。所以现在，除非她能拿出另一件完美级装备，不然那件‘无畏金甲’已经暂时没用了——不过我绝对不信凯奥斯还能给他的契约仆从再弄一件完美级装备出来。”一名消息比较灵通也比较较真的年轻贵族说道。
….“这样的话，顶阶圣灵卫打10级灵气士，怎么也不可能输啊，迦雷伯爵也太怂了。”
“哎，话说回来，好像迦雷伯爵并没有明确地拒绝吧？”
那贵族女士嗤笑道：“顶阶打10级，还在那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看着就知道不想打了，还用得着直接说出来么？”
“我看着可不止是那位伯爵大人不想打，他的顶阶圣灵卫也不像想打的意思。”
“有什么样的领主，就有什么样的契约仆从。”
“迦雷男爵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哦，接下来还有好戏看的，他不是说了吗，要对凯奥斯男爵宣战，现在咱们玉琅城可没有审判官了。”一名贵族男子颇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呵呵，他仗的谁的势，难道还有人不清楚么，如果真是只有他和凯奥斯男爵开战，还搞不好谁揍谁呢！”说话的又是那名贵族女士。
“康妮，你这是看上凯奥斯男爵了不成？你这都完全不看事实了啊……迦雷我没记错的话，可是有至少五名顶阶契约仆从噢，其中一位还是超阶13级的大魔导师。而凯奥斯男爵，刚刚我打听过了……他现在一位顶阶契约仆从都没有，战争可不是单挑，考验的是整体实力，你告诉我没有第三方介入的情况，凭凯奥斯男爵自己怎么赢？”那较真的年轻贵族又说道。
“克劳迪奥，咱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赌就赌，赌什么？”
“哎哎，迦雷伯爵还没申请对凯奥斯男爵发起战争呢，现在虽然是临时审判团制，但那审判团里，可不止‘那个人’，会不会真打起来还说不定呢。”
“喂！迦雷伯爵，你争点气啊！你刚刚不是说要宣战吗？赶紧地去圣佑宫申请啊！要不干脆也别管那么多了，直接开打！姓李的刚刚那么羞辱你，不能忍啊！”一名贵族干脆对着远处过道上正和惩戒骑士队长内托说着什么的迦雷大喊道。
是的，在这些贵族们口无遮拦、放肆谈论凯奥斯和迦雷的时候，前者早已离开，但后者却还在决斗场上。
事实上，他们的讨论声都能清楚地传进迦雷的耳中，面对这种调笑，如果是以前，哪怕在他还没继承伯爵爵位的时候，也是绝对不会忍的，肯定直接过去跟他们对峙。
但现在，他很清楚，他真正要的目标是谁，真正应该做的事是什么，虽然他现在损失了一位高阶灵气士的契约仆从，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实现了这次本来的目的。至于那损失的10万魔券，他并不认为要付给凯奥斯——如果债主死了，那欠债还重要吗？
当然，最重要的是，看台上那些贵族，不说和他一样爵位的弗瑞尔伯爵，哪怕是没有爵位在身的那位娇媚的贵族女士康妮，也不是能随便欺负的人。
——康妮姓迈尔斯，她是艾兰侯爵的亲妹妹，而且玉琅城人人都知道艾兰侯爵很疼爱他这个妹妹。
….这种时候，这种人，是不能得罪的。
所以迦雷只当那些难听的话不存在，哪怕有人对着他喊，他也只能是咬牙憋着。
等着吧，等这次过后，他一定会让这些人后悔的。
……
决斗场外，凯奥斯刚和莎尔薇拉会合，就看到了紧跟他们面从决斗场里出来的浅苍拂晓。
看她的样子，显然是跟着他们出来的。
浅苍拂晓一开始视线是落在凯奥斯身上的，不过走到近前后，她刚一开口准备手什么，忽然被凯奥斯身旁的莎尔薇拉吸引了注意力，整个人愣住了好几秒。
凯奥斯有些诧异，浅苍拂晓并不是第一次见莎尔薇拉啊，不久前他去辉煌庄园参加克里斯蒂娜的生日宴，后来要走的时候，浅苍拂晓也过来跟他道别过，那时她就特意看了一下那位战胜钢心侯爵麾下“灵气士克星”丰齐邈的女灵气士是什么样子。
当时，浅苍拂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啊？
凯奥斯也看向他的贴身侍卫，此时莎尔薇拉和那天相比起来，头发要乱一点点，束起的长发有几根凌乱发丝搭在额头和鬓角，身上没有穿着那身稀有级的黑色皮甲，里面的黑色战衣沾了不少的血渍，特别是那双靴子，就是从血泊里走出来的，好在都是黑色，看起来不是很明显，但浓烈的血腥味，还是让人很难不去注意那些痕迹，回忆起刚刚在决斗场里发生的画面。
更重要的是，但莎尔薇拉现在还没有完全解除决斗场中的“杀神”状态，现在眉眼间、整个人的气质，依然还是有股肃杀的意味。
就像一柄刚刚收割完性命的漂亮宝剑，上面沾满了鲜血，还未收鞘，寒芒依旧，仍在择人而噬的感觉。
所以，浅苍拂晓是被莎尔薇拉吓到了？
不对，她没有被吓到，她的情绪更偏向惊讶——那是一种发现某种真相后，受到巨大冲击，而一时“掉线”的表现。
“浅苍小姐，你是被薇拉刚刚在决斗场的表现吓到了吧？哈哈，别害怕，薇拉平时还是很可爱、很温柔的，今天是那些人先欺负我们的，你是没看到我有个契约仆从今天被人砍掉双手有多惨。”凯奥斯明知道浅苍拂晓并不是被莎尔薇拉的杀气吓到，却故意这么说道。
浅苍拂晓有些慌乱地微一低头，抬手去理鬓角的秀发：“噢，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到……”
凯奥斯心里却已经开始冷笑：编！接着编！
在克里斯蒂娜的生日宴上，凯奥斯就已经对浅苍拂晓这丫头各种骗人的习惯了如指掌了，他甚至都能在她开口前帮她编出一模一样的接口来。
就好像现在，她肯定是要从是莎尔薇拉使用完美级装备为切入点解释。
“……没想到凯奥斯男爵你居然把‘无畏金甲’给了莎尔薇拉，我刚从缇娜那里知道她把‘无畏金甲’卖给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拿来保命，避免钢心侯爵派人铤而走险……没想到你居然给了自己的契约仆从，我听缇娜说过，‘无畏金甲’使用前要先进行使用者绑定的，而莎尔薇拉刚刚决斗前并没有临时进行绑定的操作，否则也没法起到那出其不意的效果了。也就是说，凯奥斯男爵你从一开始，就是把它给莎尔薇拉了。”浅苍拂晓似乎颇为感叹：“你对莎尔薇拉真好。”
….凯奥斯笑道：“因为我的命就靠莎尔薇拉来保啊，她只要不死，就会保住我不死。对了，浅苍小姐，你有听到我向迦雷伯爵邀战第二场契约仆从决斗吧？莎尔薇拉对那个顶阶圣灵卫，你觉得有胜算么？”
“啊？噢，这个嘛……”浅苍拂晓又抬手去摸鬓角了，不过似乎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怪，手刚碰到鬓角，改为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说道：“‘无畏金甲’好像一个月只能用一次吧，那现在莎尔薇拉已经没有‘完美级’装备了，只用稀有级的话，应该很难抹平2级的等阶差距吧，何况对方还是顶阶……”
果然通过这个问题试探出来了。
这浅苍拂晓真的相信是莎尔薇拉能赢！
凯奥斯是有把握的，他和莎尔薇拉真正藏着的秘密不是那“完美级”装备，那装备亮出来，反而是故意吸引人的耳目。
但浅苍拂晓为什么会知道？她为什么相信莎尔薇拉能做到，而且还对自己撒谎？
如果她真的觉得莎尔薇拉赢不了那名顶阶圣灵卫，以她一贯对于契约仆从、领民的态度，那对于凯奥斯这种拿自家契约仆从“送死”的行为，她不论说不说，都应该会有不自觉的鄙夷和嫌恶。
接下来，都不用凯奥斯继续试探，浅苍拂晓又再次主动地暴露了自己对薇拉的：“莎尔薇拉，你的全名是什么来着？姓？”
“唐。”莎尔薇拉先看了凯奥斯一眼，才回答道。
“莎尔薇拉.唐？”浅苍拂晓似乎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
“怎么，浅苍小姐在其他地方听过薇拉的名字？”凯奥斯看着她问道。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名字挺好听的，嗯，和她也很配，一听就是很厉害的名字。”浅苍拂晓笑道。
凯奥斯说道：“哦？莎尔薇拉.唐听起来很厉害？那我凯奥斯.李听起来应该也很勐吧？”
“嗯嗯，我第一次听到凯奥斯男爵的名字时就这么觉得了，一个凶勐的贵族名字！”浅苍拂晓随口敷衍道，视线却一直偷偷落到莎尔薇拉身上。
他们并没有在决斗场外聊太多，两人都还有各自的事要做，很快便道别各走各道。
凯奥斯现在对浅苍拂晓越来越好奇了，等把眼前的这波危机渡过，他一定要好好地挖一挖这丫头的秘密，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想做什么。
离开决斗场后，凯奥斯带着莎尔薇拉、哈维等契约仆从先去丝袜定制店附近的一家大医馆，看被斩断双手的潘琪。
跟那名有过几面之缘的大医士打过招呼后，凯奥斯边见到了趟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契约仆从潘琪，以及站在床边眼睛有点红的艾达。毣洣阁
她一看到凯奥斯，便带着颤音道：“男爵，潘琪的手接不回去了，被斩下太久，而且断手都被踩过，已经坏死……男爵，这事不能算了，我们要报复！”
….“放心。”凯奥斯看向躺在床上的潘琪，相比起旁边的艾达，她的精神状态反而好得多，其实之前她被砍掉双手打倒在地的时候，虽然一直挣扎，但却并没有慌乱或太多恐惧，很沉稳，这也是凯奥斯会把她派到店里的原因。
凯奥斯对她说道：“砍断你手的人，薇拉已经把她的手也砍掉了，并且多收了点利息。”
“决斗赢了？”艾达看向莎尔薇拉，注意到她身上的血污，不由得有些担心：“受伤了？让大医士看下吧……”
哈维忍不住笑道：“艾达小姐，你别担心了，那些血都是对方的，那个人已经在决斗场里到处都是了，别说尸体，连一个手掌都拼不起来。老爷和薇拉这放的是超级高利贷啊，这‘利息’比‘本金’可高太多了。”
艾达这才明白，11级的高阶灵气士哈利客竟然被莎尔薇拉给杀了？她不由得再次打量起这位凯奥斯男爵最喜欢的、走到哪都带着的贴身侍卫。
然后她又回头看向凯奥斯，她家男爵也是有够勐的，来到店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是亲自下场邀决斗，被拒绝后再上莎尔薇拉契约仆从决斗，一出手就夺命，男爵对上伯爵，根本不带一点犹豫退缩的。
这种刚勐的风格……在贵族里太少见了。
“说说吧，今天这个事，具体是什么情况。”凯奥斯在病床旁边坐下，看了眼病房门口，哈维和另一名契约仆从立刻过去守着。
艾达听到这话，却一下笑出声，刚刚因为潘琪断手无法再接的阴霾，这时才终于散去了一点。
“怎么了？笑什么？”
“男爵大人，这问题你到店里的时候就该问了吧。”
没想到凯奥斯却是摇头：“不，那时候不用问。我相信你和潘琪，而且，我看到迦雷就知道，他肯定是来捣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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