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娅摇了摇头:“唉,老人家刚得来的名贵兰花,被他这个毛手毛脚的给毁了。你看,”
她气呼呼地指了指身边那个吓坏的侍应生,又指了指老人脚下,谢晓风这才注意到,那里泥土、瓷片和兰叶狼藉一片,“除非有本事给他整活过来。”
这事确实不太好办,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
谢晓风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走到那位老先生身边,规规矩矩地问:“老先生,您不介意我看看您的君子兰吧?”
老人听了,撇了撇嘴。大概已经认定没得救了,没有明着拒绝,这就算是默认了。
谢晓风小心翼翼地把整株兰花从土壤里拨出来,兰花的叶已经断了一两片,新长的根也折断了些。
好好的一株兰花搞成这样,老人家这么生气也是在情理之中。
似乎觉得她在班门弄斧,老人的神色里带着明显的不屑,从戴着的绿色护目镜上方,冷冷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老先生,我平时也养养花草什么的,多少知道一些,您这个是“油匠短叶”的品种,对吧?”
摔成这样,的确可惜,不过……应该还有救。
老人闭上了眼,微微哼了声:“嗯。”
知道老人家听进去了,谢晓风便继续说下去:“我爷爷生前也喜欢养兰,我也时常弄坏他的兰花,不过,我爷爷总有本事让它们起死回生。”
她仰起脸,微微一笑,“爷爷说,兰花的生命力其实很顽强的,只是人们把它看得太娇贵了。其实兰花也同人一样,它也不愿意死的。我曾经见过有些废弃的老芦头被埋在地下一两尺深,最后还发了芽长成成株了呢……”
顿了一顿,她又说:“俗话说,养兰贵在养根。您的君子兰根系虽然断了,我看,可以试着涂抹一些硫磺粉,防止腐烂,再栽到盆里,这样不阴不阳的摆放几天,期间适量浇些水,或许就可以慢慢把根养出来了。”
老人睨了谢晓风一眼,良久,他终于展露笑意:“你这个丫头,年纪轻轻的,懂得倒还不少。”他摆了摆手,侍应生会意,立即走了上前,接过谢晓风手里的君子兰,收到一个纸盒里。
老人端详了谢晓风一会,忽然问了一声:“丫头,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她也不清楚老人为什么会这样问。
谢晓风接过索尼娅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泥巴,笑了笑,
“可能你认识的那个人,正好跟我长得像吧?再者,是因为我长了一张大众脸。”
“可能吧。”老人家若有所思地又看她一眼,不再说什么了,捧着盒子,拄着手杖,就要走出咖啡馆。
见老人家要走,索尼娅连忙走上前搀扶着他,一路陪着笑脸说着好话。
直到看着老人颤颤巍巍地远去,索尼娅这才松了一口气,搂着谢晓风的肩膀,“小谢,你真厉害。要不是你,今天这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索尼娅这是夸张了,其实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因为她就是学这个方面的,凑巧了而已。
*
泡了一下午的咖啡馆,又在市图书馆泡了很长时间,回到公寓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小区里每栋楼都亮起了稀稀落落的灯光。平方给谢晓风开了门,劈头就问:“小风姐,你怎么搞的,下午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你手机一直关机。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谢晓风在包里扒拉了一阵子,终于将手机掏出来,看着已黑屏的手机,有点沮丧:“又没电了。”有时候,她真想买个高伯母那样的老人机。
平方替她喂了雪球,陪她说了会话就回家了。谢晓风心里想着事,只好打打棋谱来转移注意力。
细腻柔和的云子泛着清莹的光泽。因为经常使用,手感愈发好了。
拨通沈绣的电话后,沈绣还在跟安安在闹着玩,过了一会儿才问谢晓风:“干什么呢?”
“陶冶情操。”
“一个人?”
“嗯。”
谢晓风走向阳台,夜幕下的城市霓虹闪烁,放眼望去,远处的高楼住宅里有许许多多亮着灯光的窗户。电话那头,换成了高伯母和安安的笑闹声。
谢晓风捏着手机,吸了一口长气:“绣姐——”
沈绣感觉到她的一样,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你?”
“没事,就是感冒还没好。”其实,谢晓风很害怕。她害怕廖介川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
沈绣又开始了她的感慨:“小风,你真的该交一个男朋友了。有一个男人在身旁照顾你,作为你的朋友我们也好放心啊。只要你下决心去找,一定没问题的。那个廖……”
谢晓风揉了揉鼻子,有些发痒。她笑了笑,一口否决的语气说:“那样的人肯定看不上我。我也不想要。”
*
又吃了两天药后,谢晓风的感冒才好,做起事情来才有了些力气,但接下来就轮到雪球不对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把感冒传染给了雪球,雪球最近没有精神,食欲比起以前也下降了。
放了学没事,谢晓风决定带雪球去医院看看。
下了出租车,离宠物医院还有半条街的距离,听说前面堵车太严重,司机师傅说什么也不打算往前开了,谢晓风便拉着雪球下了车。
结果,她这一下车,就出了事。
*
谢晓风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出来一辆女式摩托,不管前面有没有人,也不减速,贴着出租车的车身就开过来了。
当时雪球正从车里蹦下来,和摩托车恰好擦了一下,幸好雪球反应敏捷躲开了,没什么事。但是,那个妇女因为没平衡好,喀吱一声,车子向一边偏了下去。
谢晓风有些担心,塞给司机车钱后零钱也没要就赶紧跑过去,她想去扶那个妇女,看她有没有摔伤。对方却不站起来,捧着自己的腿,嚷嚷着要她赔钱。
虽然从来没有开过车,但是,这种场景谢晓风也没少见过。这妇女要是摔得严重的话,就不会一直喊着钱钱钱,明摆着,这是想碰瓷。
只是,这种碰瓷手段有点儿新奇。谢晓风纳闷极了,她长得像个有钱的人,还是穿得像个有钱人?
经过这个路口的人有的停下来,周围陆陆续续站了二十来个人,都在看着她怎么收场。
谢晓风不想纠缠,觉得人家既然受伤了,自己也要承担一些过错,就掏出钱包,拿出里面的八百块钱。
这是她今天带的所有现金了。
那妇女看了看,估计有点嫌少,不要,说话又开始难听起来,骂骂咧咧的。
谢晓风从没见过那么横的人,她抿紧了嘴没有说话。
周围有人看不下去,有几个还劝那位妇女:“大姐,没事就算了吧,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看起来也没有多大的事啊?”
地上的那个妇女也就四十多岁,这种年龄层的最是难缠,谢晓风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缠上她了,估计看她一个年轻姑娘家比较好欺负。
见旁边的人不为她帮腔,那妇女指着雪球又嚷嚷起来:“她家的狗不光撞翻了我的摩托车,还咬了我的腿一口,谁知道那死狗是不是有狂犬病啊!”
谢晓风对她这无赖的栽赃很是生气,她盯着那妇女,口气也开始不善:“你要是怀疑我家的狗有狂犬病,那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医院打针、检查。”
“赶紧赔钱!赔了钱我自己不会去医院?”那妇女这样回答。
谢晓风眉头皱起来,说:“我身上就这些现金。”
那妇女想尽办法要让她赔钱,突然指着她的手腕,“拿东西抵!你手上戴着的是什么?当我眼瞎哈。”
“在街头上淘来的地摊货,二十来块钱,这个你也要?”谢晓风摩挲了一下右手里的手链,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虽然,谢晓风并不知道这串手链到底值多少钱,但是她曾经答应过章景迁,以后不会轻易把它脱下来。戴了这么多年了,这手链都已经快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了,她会舍得割舍?
谢晓风换了一个姿势站着,面无表情地开口:“你看,我身上也没有手镯、戒指、名牌手表。要不这样吧,你跟我回家去拿钱吧?”
那妇女却说话不饶人,“你说的倒是好听,要是你把我害死了扔在半道上谁知道啊?”
谢晓风冷冷地说:“那你说怎么办?”
可能是觉得谢晓风怕了她服了软,那妇女顿时来了劲头,“怎么办?打电话叫你家里人来!装什么蒜?你家里人都死绝了吗?”
这句话戳到谢晓风最大的伤处,她有些气愤。
死绝了,她家里人确实跟死绝了差不多。
对这个蛮不讲理的妇女,谢晓风已经彻底失掉耐心了,于是,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对那妇女说:“算了算了,我还是报警吧!打给110,走程序,让他们来处理。这样的话,保证不让你吃半点亏。”
那妇女只以为谢晓风在吓唬她,瞥着嘴说:“谁怕谁呀?”又抱着腿嘶嘶喊了几声疼,直到看到谢晓风不声不响地划拉手机,开始木着脸讲电话的时候,就有些慌了。
“哎哟,我说姑娘,也不用那么麻烦,你要是真就这么些钱,我也认了……”
谢晓风懒懒地挂了电话,正准备回过头,突然,她听到马路旁好像有个声音,在喊着她的名字:“谢晓风,谢晓风——”
她抬起头看时,眼前堵着一排排一列列汽车,那个人却已经看不见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了幻听。
谢晓风牵着雪球,走到那个妇女身边,沉默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冷冷地问:“你是认了,那,要是我不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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