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人的眼神,身体里住着的恶魔的力量今夜尤胜。
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摆脱不了他。就像现在一样,他的欲望,不断在心底叫嚣着转换成了自己的。
白衣侍女面无表情的立在岸边,缓缓的解开自己的衣襟,光洁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踏入温热的池水中。
“鲜活的元神的滋味是多么美妙啊,不要再忍受了。”回荡在脑海中的声音充满着无尽的诱惑力,让陆缺的双眸开始染上了一层赤红,体内的血液也变得无比灼热。
不带一丝□□的双眸看着侍女微微泛红的身体,这些女妖都被他施法封住了神志,即使面对死亡也是一脸的顺从。
陆缺急躁的拨开侍女耳鬂沾湿的发丝,标致的鹅蛋脸上没有一点反应,空洞的眼神茫然的看着男人的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
片刻之后,陆缺将已经被吸干了元神的侍女打入池底,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池底一具具白森森的枯骨,一闪而过的无奈淹没在了泛上来的阴气之中。他抚着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鳞片,明明是温热的池水,自己的身体却在一点一点地变冷。
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人影,再见时却只剩下了陌生和疏远。陆缺一双修长的手随着眼眸中那点光亮的消失而不断的收紧。
他远离她的世界来到这里,本想着借助浮世的力量慢慢将她忘却,可是不知道是他爱的太深还是浮世之力本就是虚晃之论,她的模样片刻也不曾从脑海中消逝过。而这些年来住在他体内的那个恶魔正在不断的觉醒,望月谷底的封印至多只能再坚持十年。他本不该再去打扰她的人生,可是她却偏偏再一次出现,让他不能也不想再放手,哪怕只有十年。
陆缺念着“梦觉香”这三个字,突然体会到了宿命的羁绊。她是因为此香才来到浮世,到来自己的身边,可是那个时候他差一点就将梦觉香扔下了泠渊。那样的话,是不是就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他低头看着挂在脖子上珠贝吊坠,那上头却少了一颗本该最为显眼的珠子。送给他这条吊坠的人是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她总是说和自己长得一点都不相像,故而潜入了琉璃海的最深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寻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珠子,制成了两条珠贝吊坠。
“这样,哥哥就和阿妩有了相似的地方。”她这样说着,眼睛里洒满了细碎的光亮,甚是好看。
记忆不受控制的涌上来,开满纯白色花朵的泠渊,金碧辉煌的湖上宫殿,殿前蓝眼白发的湖灵奋力抵抗着一场嗜血的杀戮,他们的重生之力在这个时候仿佛成了世上最恐怖的诅咒,血淋淋的躯体上新长出来的肢体却在下一刻被斩断,不断的重生不断的毁灭,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他们才会彻底死去。
鬼君夷戈在得知妖君即将降世后,没日没夜的派人寻找着这处不被世人所知的禁地,她是绝不会容许这样强大的力量存在于世。
剑上沾满了湖灵的血液,死在他手中的生灵亦不计其数,却在这一刻剑锋对上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时,有过片刻犹豫。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有着雪一样洁白无暇的皮肤,蓝水一样湛蓝纯澈的眼睛,这是他这一生中见过的最好看的孩子。
然而他心中的那个恶魔却一直在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他没有办法阻止从心底滋长上来的杀欲,剑在刺入女人身体的一瞬间,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掉落了一颗最为显眼的珠子。
也是在这时,那些湖灵不知道使了什么厉害的法术,将这座宫殿连同族人一起封印在了湖水之下,任凭夷戈如何施法都无法将结印打开。
他捡起那颗珠子的时候,上头竟然布满了一道道黑色的裂缝,他却没有太过惊诧,掩在斗篷中的脸上露着一抹自嘲的笑,像他这样破碎而肮脏的灵魂,如何配得上拥有纯洁美好的东西。
就在他想要将珠子丢弃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女人激动的制止声:“别扔——”
这个名叫赤羽的女人,永远都穿着一身赤红色的衣衫,她此刻正欢喜的盯着他手中的珠子,连声音都带着明显的希翼,“可以将它送给我吗?”
他未回应她,仍是用力的将它扔向了泠渊之下,而后一根赤红色的长鞭快于珠子下坠的速度将它带上来。
赤羽看着掌心中的珠子,爱惜的说道:“这可是一千年才结成一颗的梦觉珠,若是制成香之后可是有着起死回生的作用。”
“那便用来它制香吧。”
就在赤羽以为他愿意将梦觉珠送给自己时,却听见后者不急不缓的说道:“香制成之后记得拿来给我。”毣洣阁
真的好想给他一鞭子,无奈打不过这个可恶的孩子,赤羽怕自己再用力都要将珠子给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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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天际有星辰的光辉散落下来,汇聚成了一束柔和的白光,没入那间过分安静的屋子里。没有人发现沉眠在结界内的男子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而他身前站着一个蒙着面纱的素衣女子,一双白皙的手穿透结界温柔地抚摸着男子的发丝。她裸露在外的眼睛里泛着的光亮像是裂冰的湖面,一用力就会破碎。
屋外,披着星光而立的两个人,彼此身上都透着一丝幽深的冷意。
“荧惑守心。”男人仰面看着夜空中连成一条直线的诡异星象。七杀、破军、贪狼也大有聚合之势,这凡世终归要流矢与战乱。
“天下易主。”女人接着他的话,妖媚的一笑,宛如一朵盛放的红罂粟,“如今,我该称呼你一声大司命了。”
男人并未回应,似是不屑于这样的称呼,转而将目光移到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前,“陌儿他......”
那双眼睛里流淌着不易觉察的担忧,男人感受不到屋内之人一丝生命的气息,这个世上若还有什么是自己放不下,那就只有他了。
“当初你就不该将他卷进来。”女人乌黑的发丝垂到腰际,那里佩着一枚失了颜色的香囊。
很久以前,有一个笑起来比漫天星辰还要好看的孩子,他喜欢站在黄昏时分的山巅上,看着落日的余晖被黑暗吞没。天地间黑白交接的那一瞬间孩子回过头来,漆黑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聚合在一起。那张还未张开的脸,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们的这盘棋需要一枚能放心使用的棋子,而这枚棋子除了陌儿,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你果然没有心啊,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夜风中存在着两股相互试探又不敢轻举妄动的力量,夏日的夜和着蝉鸣声扰得人心烦。交织在一起的视线最终还是由女人以冷蔑的笑意错开,“牧野和池说另外一半的月灵佩在那个孩子身上,可是那个孩子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到听不出太多的担忧,只有淡淡的鄙弃。
牧野家到底出了利欲熏心之辈,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不惜杀了自己的哥哥。而那个男人,可是到死也不愿说出另一半月灵佩的下落,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中,他为了他的子民,奋不顾身的模样,明明只是一个凡人啊。
女人想起了“彼岸”在他死去的那一刻,发出了一声凄凉的弦音。即使你的魂魄被永世的拘禁,可还是爱着他吗?
“那孩子身上的月神之力,只有过了十八岁生辰才会显露出来,若非如此,你恐怕早就出手了吧?”男人收回了那份担忧,冷冷的说道。
“你倒是了解我,说吧,她到底去了何处?”女人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的追踪术是这个大陆上最为出色的,五年前他仅凭着一缕细微到极致的妖息就确定了妖君之血仍存于世,而那个地方就是楼拓一族。
“青州山。”宽大的衣袖中漏进来温热的夜风,他从前也喜欢过这样的夏夜,喜欢着夜色下翩然起舞的白衣女子,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青州山和上寂山一样,相传是神族所居之地,而最后一个神陨世之后,上寂山也随之消失。只留下了青州山,亘古不变的立在荒凉的尘世间,似在等着它的主人再度归来。
山上设有神族留下的结界,以凡人的肉眼是无法看到的,以至于千百年后,凡世间的人几乎都忘了青州山的存在。
“原来去了那里,我可知道浮世的入口就在青州山,只是浮世那个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女人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恨意。完全放弃掉求生的欲望,她当真爱云陌至此吗?而云陌呢,为了她竟不惜以命相护,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心中住进了彼此。
不过没关系,用不了多久,她会把楼拓族从她手中夺去的一切都重新夺回。届时她一定会将这些情丝一根一根的斩断。她看上的东西,没有谁可以夺去。
“是吗?”
她既已得到了那把可以弑神的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她去不得的。男人的眼眸中闪烁着反复无常的光芒。自己的倒是快要忘了而今她的元神还被封印在忘川之中,无法完全操控“彼岸”,一不小心就会遭到琴灵的反噬。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月灵佩,释放出望月谷底的上古凶兽蚩芒和那个不容于三界的恶灵。
“浮世的迷萝花,是会让人失了记忆的。”迷萝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未曾说起过了,而她所知道的迷萝,可不是一种花。
“凡世的记忆,与你而言,重要吗?”
女人加深了面上的笑,并未回答。男人倒也不急于知道答案,幽幽的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那山上住着一位故人?”
“谁?”
“兰泽。”这个名字从男人的口中念出来时,让女人的面上划过一丝异色。
“不过你放心,他是不会将当年之事说出去的。”男人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那些事,兰泽知道的可不比他们少,幸而他最听白里遇的话,也就最不会将真相告诉那个孩子。
“他还真是重情重义,从前救了那个女人,现在又救了她的孩子。”女人忽而轻笑着,眼眸中却满是冷意。
“只是牵挂太多的人,注定活不长。”最后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时,带着一丝毁灭的气息。“接下来的浮世,一定会很热闹。”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四魂境·妖咒更新,第 44 章 山灵(一)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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