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黎子明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饶有兴趣的看向这边。
纪晨没有立刻开口，他环顾四周，虽然毗邻主道，但从黎子明来了之后，周围便再没有一辆车通过了。
也是，敢在这种地方动手，说明对方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别想太多哈，纪晨，我今晚没有跟你动手的打算。”
黎子明打了个哈欠，迈着缓慢的步子走了上来，随后笑着说道：“只是觉得之前在参加节目的时候聊的不够，所以打算再找你说说话，还有，我替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毕竟论我俩的关系，我是哥哥嘛。”
“实验体005。”
纪晨淡淡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只见对面原本还笑着的黎子明几乎是在瞬间眯起了眼睛。
“你知道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起来。
片刻之后，黎子明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脸色再度舒缓了下来：“是啊，那个芯片的记忆体大概是会告诉你的，这不奇怪，但是我真的不喜欢这个称呼，所以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
“为什么要杀纪潇潇，还有那些救了你的科学家？”
纪晨询问的语气依旧平静，黎子明却稍显错愕。
过了好一会儿，他苦笑道：“为什么要一直揭我的伤疤呢？我现在说了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纪晨，你从旁人口中了解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
“那个记忆体告诉你我是005号，她有没有告诉你之前的001~004怎么样了呢？”m.bïmïġë.nët
黎子明叹了口气：“楠山科学院是个什么地方，我比你要熟悉的多，我有先天性白血病，被家人遗弃，之后就被送到了那里，实验期间，每天我的身体会插入几十个针管，那些药物进入我的体内后，近乎撕裂般的痛苦都会让我疼到昏死过去，接着再疼醒。和我一起参加实验的孩子最后只活了我一个人，这些活生生的人甚至没有留下姓名，只有一个数字代号，这就是实验体短暂而又可悲的一生。”
他说话的时候，那种悲戚与难过并不似演出来的，不过纪晨却毫无波动。
从赵寂那里以及纪潇潇记忆体的口述中，他知道的远比黎子明说出来的更多：“你制造爆炸案的时候，科学院还有二十多个和你一样的孩子，但这些人你也没有放过。”
一场爆炸，所有人死的干干净净。
“说着怜悯的话，做着最残忍的事，这很虚伪。”纪晨开口道。
“我是为了结束他们的痛苦。”
“那些人和我不一样，不是被天赋选中的人，与其饱受煎熬的苟延残喘，不如早点往生。”
黎子明无奈的笑了笑，随后饶有兴趣的盯着纪晨：“可是你和他们不一样，纪晨，在某个瞬间，我几乎确信你与我毫无区别了，但通过刚刚的交谈，我发现你身上还是有瑕疵的。”
“你还有着自己作为人的自我认知，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他弯腰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头，很轻松的便将其碾成了粉末，摊开手掌，那些石粉随着夜风迅速飘散：“这样的事你也能做到吧，试问这种事，普通人可以做到吗？”
“你想说你自己是神？这个说法未免过于自恋一些。”
面对纪晨的讥讽，黎子明却丝毫不以为忤，他摊开手掌：“神毛线啊，小泉他们喜欢搞些虚头巴脑的个人崇拜，其实我自我认知挺明确的，我是个疯子，不过，是有天赋的疯子。”
“而你，和我一样。”
......
宴会已然结束，范千耀陪同刘必昌送走了今晚的大多数人，但他自己却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
刘必昌也不说话，只是任由他跟随着，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转身看着这位帝凰集团的代理董事长。
“范总啊，坐下聊吧，站了这么久了。”
没等范千耀开口，刘必昌便率先抬手制止了对方，他打着哈欠来到了餐桌旁，原先满是菜肴的桌子此时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换上了干净的餐布以及新鲜的水果和茶水。
刘必昌拾起一小块月露蜜瓜，递给了范千耀，随即感慨道：“老范啊，咱俩也是旧相识了，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有话直接说嘛。”
范千耀心想这些政客真的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心事你心里没数吗？
刚才在席上，刘必昌不止一次的表示了对纪晨的兴趣，甚至在之后还派自己的司机亲自护送他离开，态度暧昧的很。
要知道，你刘秘书可是受我之邀，帮我解决问题的，胳膊肘向外拐是什么情况。
见范千耀不说话，刘必昌不禁莞尔，指着他摇头道：“你们这些商人啊，就四个字，急功近利，怎么，觉得我没帮你，纪晨又不接受你的招揽，着急了？”
“您严重了，我着什么急啊。”
刘必昌知道自己没资格在眼前这个领导的第一秘书前摆谱，但言语中的怨气还是有那么些的：“老爷子让我暂时代理董事长，说白了，就是替子明当个垫脚石垫吧垫吧呗，没什么好说的，不行我再退下来，让老何或者子明自己来就是了。”
“是啊，你是垫脚石，这句话不假。”
刘必昌并没有顾及范千耀的脸面，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且你这个代董事长也做得不怎么样，你知道吗？刚刚在宴席上我是真动心了，想替领导答应纪晨，他说的不假，在目前的政策这么偏向于你们帝凰的基础上你们还被打的节节败退，在我看来，无论是巨石还是彩蝶，这些公司的发展前景一定比帝凰好...”
“刘秘书？”范千耀有点急了，但刘必昌再一次抬手打断了他，这次的语气更加冰冷。
“领导对你们也很失望，当初乘着时代浪潮，无数的公司应运而生，那么多公司里，领导偏偏选中了帝凰，原因你应该比我清楚，一方面是出于与黎肃老先生的私谊，另一方面，就是看中帝凰上下进取的精神。”
“现在呢？虽说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但也就短短十几年吧，你们整个公司的精气神就垮了，每天打开电脑，头条上全是帝凰的负面消息，老范啊，真别怪我说话难听，领导呢很快就要退下来了，他不可能一直庇护你们，没有人替你们遮风挡雨，你们以后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的，想要活下去，帝凰的企业改革已经迫在眉睫了。”
虽然话说的很不客气，但范千耀却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欣喜。
别看刘必昌表现的不近人情，但这依旧是对自己人说的话，上面还没有放弃帝凰！
他立刻连连称是。
“是什么呀，倒水。”
刘必昌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用手指在茶杯面前轻轻的敲了敲。
“之前凌秋韵托了隔壁部门孙副部长的关系联系到了我，老凌徵身份的特殊性你是清楚的，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不在国内...”
“您的意思是？”
范千耀忽然愣住了，心中顿时狂喜，他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注视着眼前的刘秘书。
对方依旧表现的云淡风轻，只是默默的捧起茶杯，将上面腾腾的热气吹拂开。
“过刚易折啊小伙子，我只能说可惜了。”
......
几辆轿车飞速穿过夜幕。
最前方的阿斯顿马丁One·77上，凌浩然面沉如水，他将油门踩到最高，银色的跑车一路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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