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形容她好呢……看见她以及那头深蓝长发的第一眼,不知为何会让人联想到一块来自于月亮的幽蓝色凝冰,色泽皎洁,气质淡漠,绝非人间之物。
“这位也是梦使者?”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暂且不提面前人的来历,就算把她当做一个普通人来看,这深眸柳眉、唇红齿白的模样,放在人群里也是回头率百分百的水平啊。
都说追求美好是人的本性,这一刻我算是切身体会到这句话了。不管周围是否有邻居来往,亦或者家门已然大开,都不能阻止我的眼神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既然能看到我,果然这就是你的契约者啊,孟多。”美人勾起嘴角,眼里却无一丝笑意,也许她只是知道自己的笑更具杀伤力也说不定。
“你这不是说废话……”
“看起来,很弱小。”一句话竟然堵得孟多愣住了,不过我丝毫没有在意她是否要贬低我,毕竟此刻的注意力仅仅集中在了这样的尤物身上。
“看看看!就知道看!你说你……”
孟多再一次被人打掉了话茬。
“干什么呢?站下边做白日梦?挡着人家路了知道不知道,赶紧进来啊。”一句呵斥终于将我拉回了现实。在美人面前我赶紧垂下了头,接着几乎是夹着尾巴灰溜溜跑进屋的。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房间,然后锁上门。
“这货就是我遇到的同事,不过她跟我正相反,是一名月光使者,你直接叫她粟晋吧。”这回孟多连镜子都不照了,直接一屁股坐在粟晋头上有模有样地介绍了起来。
“到现在连人形都不能化,不觉得你很没用么?或者说你看人的眼光有大问题?”
“别发出这么质疑的声音好不好!你等着,本大爷迟早有一天会证明给你看。”
“既然需要证明,那当下肯定是多有欠缺了。”
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眯起豆豆眼的孟多为表愤怒在粟晋头上用力蹦了蹦,差点就要因为有损那头秀发形象的缘故把他直接伸手拽下来了。
呃,现在就这么倒戈了可不好……
“那个……粟晋,你好,我叫林从雨……”
“姓名林从雨,新高一生,死党杨似雪,暗恋对象季霏飞,成绩偏科严重,家庭关系微妙,以上,”幽蓝色的美人抬眸看了我一眼,“如果真要介绍的话,像这样说出来会不会更完整一点?”
猝不及防的一击,我有些愣住了。
“喂!别把别人背地里告诉你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全抖落出来啊?!”
“我只是想告诉她没有自我介绍的必要了。”
看着面前抱臂倚墙、仿佛翻白眼一般和头顶蹦跶的孟多四目相对的粟晋,我抿嘴笑了笑:“你们平时感情也这么好的吗?”
又一个白眼翻回来的粟晋抬手随意挑起自己的及腰长卷发,目光没留给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你应该学习一项,看事情不要太表面的技能。”
孟多则直接蹦了下来,把落地点挪到了我头上:“人家今天这趟是特意过来奚落我的而已吧。”
“啊、没看出来……”
“……我很认真的在想,你和看上你的我到底谁更瞎一点。”
被他这么一说,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我顿时不自觉地垂头轻叹一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比较好。
“可别忘了,你是把人家的背景透露得一干二净的那个人。”粟晋此刻向孟多抛去的眼神中,有着即使在不开灯的昏暗中也能分辨出的轻蔑。
看着这样一位美貌非凡的月光使者光临寒舍,我一时间思绪四起,不知不觉径直开口好奇道:“请问……关于你的背景。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孟多好像白了我一眼:“你还不如递个话筒然后来一句‘说出你的故事’算了。”
倒是粟晋颇有深意地注意到了我:“这种话,我还是第一次听。难不成对我有兴趣?”
……没兴趣的话谁会从进门前就一直紧紧盯着你看到现在啊!难道我有这么不起眼吗?!
内心的挫败感从才关好门的心房里鱼贯而出。尽管如此我也还是像捉住一线希望那般问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知道……有关于你的事情。”
面前的美人又勾起嘴角笑了:“既然你也是一名契约者,那我们不如就一起,做个梦吧?”
孟多没来得及拦下那道由她额间钻出的、纤细幽蓝的光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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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光交叠之中,恍惚飞舞着的蝴蝶。
即使没有翅膀,也要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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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温柔振翅在波动着的空气里,轻轻掠过不起涟漪的水面,忽然间却被什么直直拽进水中了。耳边一直传来支离破碎的声音,令人心碎。
我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水底亘古不变的冰冷还是内心深不见底的恐惧。
阳光拥堵在水面,斑驳着斑斓着,连成一片潋滟光景,却离我是那么过分的远。微小气泡不停在我眼前升起,借此来告知我,我在坠落。
有谁的呼唤,被空气,被水,被时空,拖拽成空幽回响,不绝于缕。
我的眼睛里全是天空与水底的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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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的大楼,长满了荒废多年的杂草。我在其间穿梭着,身体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再往前走几步的话,就是一片远高于我的向日葵花田了。她们汲取着大地的力量不断疯长,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茂盛如树林,以至于让我觉得,即使在这里弄丢了自己,也不足为奇。
这里是一座荒岛,镌刻有永恒的黄昏。
我甚至记不清自己从何而来,唯一能清楚的,是自己这副振翼而飞的模样。每当光线就这样斜斜掉落下来,翅膀上的鳞粉就会理所应当地散出熠熠生辉的光彩。www.bïmïġë.nët
天空总是我的目标。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缘何,这种固执却根深蒂固得像一种本能。对着天穹温柔包裹的白云,在那柔软交叠的云层间,也许藏着够我追寻一辈子的执念。
但是蝴蝶的翅膀,能飞多远?第三百八十五次掉下来的我心知肚明。但和往常一样,身底下卷出一股无名小风,像双早已等候多时的迎接的手,将我托住,毫发无损地送回地面。我于是在长满向日葵的泥土间继续痴迷地望着暮霭迷离的天空。
不远处是那栋荒楼,高高矗立着,空荡荡的每一层都像是无神的眼睛。即使是坠落的夕阳透过空窗遥远地投来无数平行着的温暖光线,也丝毫不足以填补那种不由分说的空洞。
除了向日葵便是杂草。我在黄昏其间翻飞着,真希望有谁能看着我,这尚未被人所注视的一次又一次翩跹。可是……为什么非得是人呢?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终究连尾巴也没来得及触碰到。
不会是人。我停在一线杂草上片刻就继续起飞,向着包容一切的天空。是啊,是天空,我想寻找的,一定只有天空而已。
漂浮起来的同时,脑海中却有这样的声音如花苞那般渐渐绽开:
“你翅膀上小小的斑斓,也比万色静好的暮霭美得多。”
是来自于天空的声音吧。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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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永恒的黄昏,就算有蝴蝶扇动翅膀也不会起什么变化,顶多让这株小草晃一下身子而已。
我看着远处在每个空荡楼层间次第露脸的夕阳,那些不属于当下时刻的余晖不遮不掩向我抛来,落在这里是一道明媚,身后一寸却是阴暗。
此时的荒楼看上去像是这世间唯一一道空壳。我忽然间想从那些空窗里不停飞进又飞出,用另一种奇怪的执着。
这样的执着,大抵名为孤独。
我又望向了一无所有的天空,云散了,也许它比我还要孤独呢。
可我也只不过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斑斓得,像一副一无所有的空壳。
我总算确认了自己尚在梦中。
只不过这梦轻得不像话,比我本身要轻多了,好像被我的触须轻轻一推,就可以直接飘走到天空上去了似的,真像一只断了线不再回头的风筝。
不过究竟是谁把我留在梦里,只剩我一个人?
是我自己,还是……
蝴蝶在摇头。我也在摇头。不远处的向日葵花海里,每张脸庞都坚定地凝视着太阳。就像是我在凝视着天空那般。
向日葵们太高了。高到我需要五又三分之二秒才能从底部飞离她们的花盘。我于是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十一层楼的它,转而振翼飞向那边。
也许荒楼也不知道此刻的我究竟想干什么。
也许我在担心有谁没能来迎接自己,所以想自己先一步迎接过去。
我顺着每一块砖的纹理往上攀升,夕照打在斑斓鳞粉上,抖落地面时就像一群坠落的彩虹。我径直飞向最高层,在那里可以看见这座孤岛的全部,也许就能看见在这不远处正等着迎接我的谁。
那应该会是天空的化身吧?带着所有白云的纯洁,带着所有拨云见日的明媚。
我从窗口飞进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面,这空徒四壁的景象一点都不让我感到奇怪,因为令我诧异的只有彷如破土那般从地板上冒出来的奇怪女人们。
是梦魇。
她们毫不出声、缓慢地逼近我,一步又一步,走得极为稳当,像是胜券在握。我有些心慌地往后退时,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化作了人形,失去了翅膀,双手无助地扶上窗沿。
夕阳宁静地注视着我。
我无路可退了。
紧接着,温柔又熟悉的风卷起,一股轻巧力量稳稳抱住了我。
不……有双手。这不是风。
我抬头,凭空出现的黑衣男子双目冷静向前看去,眉目如画,器宇轩昂,而我正整个在他宽大的怀抱之中,仿佛要和他一并化作凌冽的风。
他带着我跃出十一楼的窗外。
那一瞬间,夕阳的光沉默照射而来,像是呼唤着让我把眼睁开。
身下是抬起头来的向日葵花海,而身旁……
阵风拂过,花海上空,掠过一对斑斓夺目的蝴蝶。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行于梦者更新,第 27 章 粟晋(二)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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