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几日,嬷嬷们派给她们每人厚厚一沓手帕,叫她们习练锁边,谁锁的又快又好,谁就最有可能在日后的考校中被姜司衣选中,做尚服局的女史。当下这些小宫女们才入宫,不过是从八品的三等宫女而已。
若是被选作女史,月例银子自不必说,那起拜高踩低的势利眼睛,也自会见你不同往日。结绿她们八个人,似乎也是人人憋着一股子劲儿,想方设法地博得教引嬷嬷的青睐。
但其中亦有异数,比如段飞琼,人人皆知她姑母是尚宫局的,便猜测她自然是不肯在这尚服局作个小小女史的,因此便有那心内没成算的,悄悄去打听段飞琼日后去向,好在尚服局少一个对手。
于是有一天,在被一个叫潘玉桃的小宫女,转弯抹角问得不胜其烦之后,段飞琼终于撂下一句狠话,“你再问,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总之不管在哪儿,我总要压你一头!”
潘玉桃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来,脸面登时上不来,下不去,却碍于飞琼是段尚宫的侄女,苗宸妃的亲戚,不敢反驳。
经过半月的训诫之后,姜司衣终于要亲自检验这些小宫女们的技艺了。八个女孩子如临大考一般,有的清早起床便大声嚷嚷着,还没准备好呢,这下子要丢人了。结绿心中明白,这样的人多半是制造假象,麻痹别人,好叫人掉以轻心,自己才能有机可乘。
还有的其实一直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练习,平时却作出不甚专心的样子来。有的人紧张得半夜里便辗转反侧,清早起床时却默默无言。
阿真却是真正紧张到惴惴不安了,跟在结绿后面,带着哭腔一遍遍地说:“结绿,呆会姜司衣要是罚我怎么办啊?”早饭时一向狼吞虎咽的她,只喝了小半碗白米粥,结绿哄她多吃些,好说歹说,才又咽下小半个花卷。
早膳后,小宫女们在浣花殿毓秀堂分两列坐定,一人面前放着一沓月白丝帕,一个笸箩,笸箩里盛着针线、顶指之物,每人在限定时间内为丝帕锁边。姜司衣因命燃起一支“梦甜香”,这“梦甜香”有三寸来长,灯草粗细,极易燃尽,以香尽时锁好的丝帕多少及针脚疏密定其高下。
女史点起香,小宫女们便争先恐后地忙活起来。此时不过暮春,温风中尚存几分凉意,小宫女们却大半额角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子,阿真的汗水早已滴滴答答溽湿了帕子,手心里全是汗,一出汗,针便打滑,因此多有不当心之人扎伤了手,静室中不时浮起“哎哟”之声。
灵筠虽也扎了手,却不肯出声,只悄悄地抹去汗水,又继续飞针走线起来。飞琼与她相比,显得轻松许多,缝一阵,悠悠地看一眼灵筠面前已然完工的帕子数目,才又低下头做她自己的活儿。
结绿也不时从眼角的余光中瞥一眼,暗暗记下别人完工的数目,手中却是有条不紊,纹丝不乱。
一时香尽,姜司衣吩咐女史报上小宫女们各人的数目,灵筠做完的丝帕最多,九块,飞琼次之,八块,结绿第八块丝帕未锁完,屈居第三。秀清、素绢、巧莹都做了六块,阿真和玉桃最少,只勉强做完五块。尚服局的新晋宫女们,从最简单的引线,锁边开始,跟着教引嬷嬷们一针一线地努力学着。
开始的几日,嬷嬷们派给她们每人厚厚一沓手帕,叫她们习练锁边,谁锁的又快又好,谁就最有可能在日后的考校中被姜司衣选中,做尚服局的女史。当下这些小宫女们才入宫,不过是从八品的三等宫女而已。
若是被选作女史,月例银子自不必说,那起拜高踩低的势利眼睛,也自会见你不同往日。结绿她们八个人,似乎也是人人憋着一股子劲儿,想方设法地博得教引嬷嬷的青睐。
但其中亦有异数,比如段飞琼,人人皆知她姑母是尚宫局的,便猜测她自然是不肯在这尚服局作个小小女史的,因此便有那心内没成算的,悄悄去打听段飞琼日后去向,好在尚服局少一个对手。
于是有一天,在被一个叫潘玉桃的小宫女转弯抹角问得不胜其烦之后,段飞琼终于撂下一句狠话,“你再问,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总之不管在哪儿,我总要压你一头!”
潘玉桃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来,脸面登时上不来,下不去,却碍于飞琼是段尚宫的侄女,苗宸妃的亲戚,半句也不敢反驳。
经过半月的训诫之后,姜司衣终于要亲自检验这些小宫女们的技艺了。八个女孩子如临大考一般,有的清早起床便大声嚷嚷着,还没准备好呢,这下子要丢人了。结绿心中明白,这样的人多半是制造假象,麻痹别人,好叫人掉以轻心,自己才能有机可乘。
还有的其实一直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练习,平时却作出不甚专心的样子来。有的人紧张得半夜里便辗转反侧,清早起床时却默默无言。
阿真却是真正紧张到惴惴不安了,跟在结绿后面,带着哭腔一遍遍地说:“结绿,呆会姜司衣要是罚我怎么办啊?”早饭时一向狼吞虎咽的她,只喝了小半碗白米粥,结绿哄她多吃些,好说歹说,才又咽下小半个花卷。
早膳后,小宫女们在浣花殿毓秀堂分两列坐定,一人面前放着一沓月白丝帕,一个笸箩,笸箩里盛着针线、顶指之物,每人在限定时间内为丝帕锁边。姜司衣因命燃起一支“梦甜香”,这“梦甜香”有三寸来长,灯草粗细,极易燃尽,以香尽时锁好的丝帕多少及针脚疏密定其高下。
女史点起香,小宫女们便争先恐后地忙活起来。此时不过暮春,温风中尚存几分凉意,小宫女们却大半额角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子,阿真的汗水早已滴滴答答溽湿了帕子,手心里全是汗,一出汗,针便打滑,因此多有不当心之人扎伤了手,静室中不时浮起“哎哟”之声。m.bïmïġë.nët
灵筠虽也扎了手,却不肯出声,只悄悄地抹去汗水,又继续飞针走线起来。飞琼与她相比,显得轻松许多,缝一阵,悠悠地看一眼灵筠面前已然完工的帕子数目,才又低下头做她自己的活儿。
结绿也不时从眼角的余光中瞥一眼,暗暗记下别人完工的数目,手中却是有条不紊,纹丝不乱。
一时香尽,姜司衣吩咐女史报上小宫女们各人的数目,灵筠做完的丝帕最多,九块,飞琼次之,八块,结绿第八块丝帕未锁完,屈居第三。秀清、素绢、巧莹都做了六块,阿真和玉桃最少,只勉强做完五块。
姜司衣挨次将女史捧上的丝帕细细看过,四平八稳地道:“无论针功或是数目,灵筠当居魁首。结绿虽比飞琼少做了半块,针脚却更细密,实在难分高下。”
结绿心想,不想这姜司衣还有些公心,并不因飞琼的家世而偏袒于她。
这时姜司衣继续说道:“不过可惜,宫里的规矩,只有在宫女考校中得到前两名的宫女,才可得到一次回家探望亲人的机会,结绿,”姜司衣笑盈盈地望着她,“你只有争取下次再上进些了。”
阿真为结绿惋惜,当着姜司衣便脱口道:“我记得在家中时,姐姐缝得比这快多了,难道今日姐姐也如我一样心慌,才做的慢了?不然就可以回家了!”
结绿腹诽阿真单纯无知,面上却只云淡风轻地笑道:“人外有人,在家中时只有咱们姐妹两个,你才觉得我做得快,在宫里与这许多巧手的姐妹一比,姐姐自然显得逊色了。”
她不是愚蠢之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事事争强好胜,时日一久,必在背后招人陷害。结绿暗自打听过各司局选女史的先例,宫女考校中的前两名,一般会稳做女史,而飞琼以后应该是不会在尚服局的,所以她在考校时故意与飞琼做得难分高下,今日这个结果,实是她精心设计,不然,凭结绿的针线功夫,就是十几块帕子也不在话下。再说结绿本是刘家的养女,对回家一事本就无可无不可。不过想到针线功夫,她不由想起离世的娘,心里一阵揪痛。
结绿只顾着神飞天外,却未看到不远处端坐着的姜司衣,眉间掠过一丝阴霾。
不料灵筠婉声回道:“灵筠进宫不久,正是该日夜精进技艺之时,这次回家的机会,还是让给结绿吧!”
众人不解,只有结绿明白,灵筠父母已亡,嫡母又待她不好,故而她不愿回家。阿真娘虽然只是结绿的养母,这几年来倒底有些母女情分,因此结绿听到灵筠将回家的机会让与她,大为感激。
姜司衣才要赞扬灵筠,只听飞琼也干脆利落说:“既要回家,该姐妹两人一起回家,才可承欢膝下,飞琼上次出言无状,冲撞了各位姐妹,我就把回家的机会,让给阿真吧!”
阿真听得此言,不由喜极而泣,方才滴落的汗水转瞬变作扑扑籁籁的泪水。
姜司衣见阿真天真稚气,不由笑道:“既是飞琼的好意,我便允了你们。只是阿真,你的技艺尚须精进,若是在司局轮流当差之后,又没有司局愿意要你,就会被派去做杂役宫女了。”
阿真抹着眼泪,吸了吸鼻子,郑重点头道:“是,阿真一定努力!”
姜司衣朗声说道:“今日只是小比,待两月之后,才是真正的大比,到时,贵妃娘娘身边的凤仪女官也要来看大家的成果。”
毓秀堂中一片静寂,人人心中皆有自己的一番心思。
姜司衣用过晚膳,一边卸妆,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今日宫女考校时那一幕幕的耐人寻味。这群女孩子,里头确有几个玲珑剔透的,可小看不得。
她正自出神,忽听一阵清婉的笑声:“想什么呢?房里失了盗都不知道。”
姜司衣定神一看,原来是段尚宫,笑吟吟踏进了她的屋子,遂笑道:“怪不得清晨儿起来喜鹊就喳喳地叫呢,不想竟是应在段尚宫身上的,我今日考校小宫女,太乏了,故而不曾听见您的脚步声。”她与段尚宫见了礼,又说道,“阿信也是,来了客也不叫我!”
段尚宫仪态万方地笑道:“阿信在门口碰上我,早赶着去倒茶了。看你确有疲倦之色,也怪我,上月还烦劳你帮我做那几件衣裳。”
姜司衣一壁把段尚宫让到炕上,亲手为伊垫了大红金钱蟒引枕,一壁笑道:“瞧您说的,不过就是今日费神了些,那几件衣裳算什么?您信得过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已经做好了,才要遣人给您送去,不想您贵步临贱地,亲自来取了。”
这时,那个叫阿信的女史为段尚宫捧了茶来,姜司衣便吩咐道:“去叫飞琼来,我要打发她送东西呢!”
段尚宫笑而不语,心想怪道人人都说,姜司衣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她的确是想来看看飞琼,只是宫里规矩严,她与飞琼不在同一司局,若来往过密,难免点眼,她怕人多口杂,正不知如何开口,姜司衣这里却早已洞察她的心意。
一时飞琼来了,先给姜司衣行了礼,又给她姑母见了礼,姜司衣笑道:“段尚宫的几件衣裳,你一会儿帮着带过去吧!还有一句话要嘱咐你,段尚宫的资历在我之上,方才你见礼之时,应先向她行礼才是。”
飞琼目若流波,深深地望了段尚宫一眼,诺诺地答应了。
段尚宫从尚服局回来没多久,就看见她的侄女飞琼托着一个小包袱,摇摇摆摆地走进来了。
段尚宫把包袱扔在一边,拉了飞琼坐下道:“宫里规矩大,我也不好留你太久。只有几句话要说与你听。”
飞琼笑道:“姑母可是为那日贵妃娘娘的事!”
听得“贵妃”二字,段尚宫站起来,警惕地向院子里望望,只见花木扶疏,阴阴生翠,没有半个人影,方又坐下道:“宫中险恶,饶是小心翼翼,还难免沾上无妄之灾,你怎可在贵妃面前那样大胆?何况人人皆知,她与你表姑母,多年来争宠不休,你那般无礼,只怕如今宫中,说宸妃的亲戚仗势欺人的流言已经传遍了……”
飞琼淡淡笑道:“姑母放心,侄女并不是无知之人。姑母仔细想想,贵妃与表姑母不睦,人人皆知,我若对也恭顺,她反而会觉得我心机深重,明里不挑我的错,暗中也会为难我。我越是给她一个跋扈印象,她越是会对我放松警惕,人人皆以为‘咬人的狗不叫’,我却偏要在她面前叫几声,好叫她放心!”
段尚宫闻言,恍然大悟,不禁对这个侄女又多了几分赞叹,“如此看来,竟是我多心了——不错,这才是我们段家的女儿!”
飞琼低眉含笑,道:“侄女还有一事,待见习之日结束,我不想在尚宫局作女史,那样人人皆会以为姑母假公济私,侄女愿凭一己之力,在其它司局争个女史,一来堵住那起小人的嘴,二来,我与姑母不在一处,更能互为犄角,多知道些宫中之事。”
段尚宫见侄女年纪不大,竟如此出挑儿,犹胜自己当年,心中大喜,因笑道:“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也算我没白栽培你!”
飞琼眉间浮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透过幽碧窗纱看向庭前,一院的春花落寞。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后宫传奇之萧结绿更新,第 6 章 第六章 心计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